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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茗，你知道我爱你。”刘擎一边说，一边又把脸埋在她的怀里，“哪怕你打我骂我，也别再离开我。”
他平时有多跋扈，此刻就有多柔软。向茗无可奈何地望向玻璃窗，分明是十一月的天气，她却觉得阳光刺眼至极。她想要找个漆黑的地方，再把自己掩藏在一床棉被下，这样才不至于压抑和恐慌。
刘擎给向茗买了新手机，可是她却不肯接受，她以明天要上班为理由，终于将他请出了自己家。
刘擎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楼下，抬头望向小小卧室的窗户，那里又被一扇窗帘掩上了，就像她再也不想看见他。他开始一张一张删除手机上的照片，然后发微信给她：那些照片我都删了，以后不会再吓唬你。
呆坐了一个上午，刘擎只好拨通陆宇飞的电话。
陆宇飞盯着屏幕有一会了，直到第三次电话响起，他才不耐烦地接通：“什么事？”
“你对我的态度能不能好一点。”刘擎抱怨了一句就蔫了，“我在她家楼下。”
“别去骚扰她！”陆宇飞的声音显然带着怒气。
“能不能说好听一点，什么骚扰，我是来赔礼道歉的。”刘擎自认为态度诚恳。
“她接受道歉了？”
“要是那么轻易接受，我还找你干嘛。”刘擎嘟囔了一句，“你教教我怎么哄她呗！”
“我不会。”陆宇飞觉得和他每说一句话都是多余，准备挂断电话。
对面忽然传来断断续续地抽泣声，“哥，你别挂我电话。我喜欢向茗，没有她我一天都活不下去。”
杜垚挨着陆宇飞坐在沙发上，电话的声音很大，她全程听得一清二楚。她记得刘擎笑眯眯地叫她“嫂子”的情形，也记得向茗孤苦无依的模样，只是一时间不能将两个人联系起来。
“还记得今年夏天你回国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晚上吗？”杜垚问。
“当然记得。”陆宇飞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带进怀里，“你拿着擀面杖要偷袭我，还报警说我是跟踪狂。”虽然后来证实这一切都是误会。
“那晚我和你一起打车，交通广播里面有个男生给女朋友点生日歌。”杜垚提醒他。
陆宇飞哪能不记得，当导播接听电话的时候，他立即辨识出了刘擎的声音。因此送杜垚回家以后，他还给刘擎打过电话。
“你和刘擎究竟是什么关系？”杜垚不由问他。
“我和宇翔，不是我妈和我爸的儿子。”陆宇飞答。
杜垚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震惊之余却没有立即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她问的是他和刘擎的关系，可他却说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难道是领养的？
大概过了一分钟，杜垚才琢磨出他话里的意思，陆宇飞的意思是说，他们的父亲不是他们的生父。
“那又是怎么一回事？”杜垚的脑瓜子快转不过来了。
陆宇飞并不明白父辈们的爱恨情仇，当中的很多事情都是从何田田的母亲——江婉如阿姨那里听说的。
江阿姨和陆宇飞的母亲赵晓燕，原本是一个乡里长大的，江婉如年长几岁，早几年外出谋生。后来赵晓燕投奔江婉如而来，在市里的发廊打工。
再后来赵晓燕遇到了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未婚先孕之后才知道对方早有家室。年轻气盛的赵晓燕远走他乡，在岩砂镇遇到了愿意接纳他们母子的男人——陆海空。
陆海空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之所以愿意接纳赵晓燕，是因为她肚子里怀着双胎。而岩砂镇的每一个本地人，都可以分到八亩地。
如果他的赵晓燕结婚，仅仅是把地租出去，每年就可以有一笔收益，总比他在外面累死累活强多了。
陆宇飞终于明白，为什么父母二人从他记事起就在争吵，没有一天消停日子。甚至父亲每天在外喝酒赌博，对他们兄弟从来不闻不问。
一个需要给兄弟二人落户，一个需要兄弟二人的户口分地而已。
可笑的是国家开始推行城镇化建设，农转非之后再也没有分地的说法。
一段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又怎么凑活得下去？再后来母亲身故，他名义上的父亲再也没回过家。
又过了几年弟弟也走了，他就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
直到陆宇飞遇到何田田，或者说江阿姨，当年的谜团才一点一点揭开。
他对生父也有过一点期待，可是却换来对方的冷眼相待。
那个人给了他一笔钱，叫他离自己的生活远远的。没有人会接受一个生母坠楼自杀，胞弟死于非命的儿子，生意人最忌讳身边有这种晦气的人。
杜垚大概能够猜测到陆宇飞和刘擎的关系了。
“我用那笔钱买房、炒股、还买了一个门面。”陆宇飞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完成了真正意义上资本的原始积累。”
“别难过，你还有我爸妈呢！”杜垚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兄弟似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他们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爱。”
“我一个成年男人，不缺少父母关爱。”陆宇飞不知道她脑袋里整天想些什么。
“那你缺什么？”杜垚下意识地问。
陆宇飞盯着她看了一会，“既然已经结婚了，是不是得早点生个孩子出来？”
杜垚摇头，“不行，婚礼还没办呢，生孩子会被人笑话。”
“春节回去就办。”陆宇飞建议。
“婚纱照还没拍呢。”杜垚不答应。
“这个周末婚博会，我们可以一站式采购。”陆宇飞一边说，一边点开手机备忘录，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婚礼准备事项，什么四大金刚之类的，杜垚一个也看不懂。
她以为他很草率，仅仅是因为爸妈的催促就要和他结婚，哪知他已经准备了这么多。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想到要和我结婚的？”杜垚忍不住问。
“读大学的时候。”在他买房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这一天。
“骗人。”杜垚才不信他，“后来你就和周萌萌出国了。”
第93章 往事只能回味 3（）
“要不是出国，我也没想到自己还是会忍不住回来找你。”陆宇飞说罢，又觉得这样的回应有些肉麻。
像什么“没有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之类的话，是刘擎花言巧语的时候才会说的。可事实上是，她不在他身边的那几年，的确味同嚼蜡，没有任何可以回忆的东西。
至于周萌萌，陆宇飞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把他和她捆绑在一起。她是名副其实的外院系花，追她的男生从教学楼排到食堂。甚至在出国之后，许多金发碧眼的小伙也对她展开攻势。说到底学校本身只有两个交换生名额，他们各自都是凭能力考的，坦坦荡荡，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杜垚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周萌萌可是难得一见的白富美，难道他当初就没有一点点心动？
陆宇飞一想起周萌萌每天早上牛奶配吐司，再看自己包子豆浆的中餐胃，丝毫没有想过他们之间会有交集。
杜垚不是狭隘的人，否则也不会成就今天心宽体胖的自我。只是趁着这个机会，稍稍打听一下陆宇飞先前的生活而已。她知道他从小就讨女生喜欢，现在也是个不能让她省心的。
一想到作为个体户的自己，比他认识的人任何一个女孩都不如，杜垚不由悲从心来。
陆宇飞见她低着头，用力将她抱得更紧。他知道她从小自卑，在男女交往过程中，她更加会卑微到尘埃里。
她觉得和他走得近的男生无一例外下场惨淡，她觉得自己糟糕透顶，还会祸害别人，她甚至觉得自己配不上更好的生活。
“自从你开了分店，我就有种被富婆包养的错觉。”陆宇飞盯着她的眼睛。
杜垚诧异地望着他，只听他又说：“算算你的月收入，是不是比我还要高，小包租婆？”
杜垚最近很忙，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用小本本记账了。她粗略地算了算，他好像说得对。房租缓解了房贷的压力，她在他这里又白吃白住，每月只有收入，没有支出！
一想到钱，杜垚立即觉得人生充满希望。但是下一秒又严肃了下来，“我觉得卖早点不怎么赚钱，你觉得西式糕点怎么样？”
“甜品店还是蛋糕店？”陆宇飞问。西式糕点成本虽高，收益也不容小觑，只是以陆宇飞对杜垚的了解，她对此实在是一窍不通。
“我打算明年春天去学烘培、裱花。”其实杜垚早在心里思考了很久，直到姚诗鸢加盟网红奶茶店，她才下定决心多学点东西，毕竟艺多不压身嘛。
陆宇飞打心眼里不太愿意她再折腾，春天是个美好的季节，万物复苏，狗熊打滚，动物们都忙着求偶他还想和她生个孩子。
可杜垚这些年没有别的爱好，念书也提不起劲，如今好容易向他敞开心扉，他当然不可能拒绝。何况她并不是商量的语气，看样子已经思考了很久。
“要学多久？”陆宇飞问。
“一两个月吧，我打算去外地学习。”杜垚说。
“这么久？”陆宇飞意识到她不是口头上说说，她从前连省都没出过，如今却要孤身一人去外地，这叫他始料未及。几年前他离开她出国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既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惴惴不安？
他知道她变了，从前她只围着他转，现在她围着钱转。
“垚垚。”陆宇飞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有没有一个星期的速成班？”
“有啊。”杜垚想了一会，“可是只能学会一点皮毛。”
陆宇飞现在真想跟刘擎学学，怎么样才能叫一个女人对你死心塌地，只不过刘擎在这方面也是个loser，没有任何可借鉴的经验。
刘擎倒是从陆宇飞嘴里了解到，向茗很喜欢小动物，因此他很快做出战略部署，争取让小动物代替他，时刻陪伴在她身边。
于是向茗在某一天下班后，果真在门口发现了一只小笼子，里面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卷卷的棕色毛发、黑黑的大眼睛，原来是一只泰迪。
笼子里还有一袋幼犬犬粮，一本疫苗接种手册。
起初刘擎说要送她一件礼物，她没有回复他，想必这就是他的“礼物”了。
她立刻发信息给刘擎，“房东不允许养狗，室友们也不喜欢动物，你把它接走吧。”
刘擎的回复也很叫人来气，“你不要就扔了吧，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向茗当即想骂人，一只小狗也是一条命，怎么能说扔就扔，再说这小奶狗不过两三个月，扔了就等于要它死。
向茗咬了咬牙，把小狗悄悄养在卧室里，哪知当天晚上就被细心的室友发现了。
或许是她们厌恶动物，或许是她们再也受不了和一个抑郁症患者合租，双方之间并没有任何冲突，她们只是平静地要求房东出面和她谈谈。
向茗以为房东会让她把狗送走，哪知对方说租完这个月房子就不租了，给她三天的时间找下家。
向茗瞬间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之中，她白天要上班，到哪里去寻找合适的房源？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家伙在笼子冷得瑟瑟发抖，向茗索性把它抱在怀里，放进温暖的被窝里。
小家伙很乖巧，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嗅了嗅她手上的味道，然后安静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向茗早早地起来，安静地洗漱完毕后，在她狭小的卧室用温水泡了狗粮。等到狗粮软化，小家伙迫不及待地趴在食盒旁边狼吞虎咽，吃了个肚皮鼓鼓。
向茗抱起一只手大小的泰迪，透过薄薄的肚皮，清晰可见里面未消化的狗粮。
小狗果然是不知道饥饱的动物，只好有一点好吃的，它就能开心地飞起来。
向茗觉得小家伙很萌，决定根据它的外形特征，给它取名叫做“卷卷”。
卷卷是只小男孩，它虽然不会说话，却会用薄薄的小舌头舔她手。
向茗觉得手上热乎乎的，甚至还有些痒，她忽然就想要好好养着它，看着它一天一天长大。
它和她一样，没有父母兄弟，一个人无家可归，她不爱说话，它也不会说话。
它的眼睛上似乎有一层蓝色的雾，每当它看着她的时候，叫向茗觉得外面的天空也亮了。
早上刚一上班，向茗偷偷打开网页，开始搜索合适的房源。这一次恐怕没有人愿意和她合租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一室一厅。
其中有一套房子，不论是户型朝向还是小区位置都很不错，她每月的实习工资是六千，勉强可以接受一千八的房租。
第94章 往事只能回味 4（）
刚刚才加了房东的微信，向茗就看到即时通讯在闪，主管susan发来消息说：“你的实习期还有一个月结束，lotus已经向上递交了录用申请，你这边有没有意见？”
向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她已经提前被ca录用了，不由兴奋了起来，“我当然没有意见！”
susan飞快地回复：“在hr的通知下来之前，注意保密。”
“好的，谢谢老板。”向茗忽然有一种否极泰来的感觉，就好像一夜之间转运了。
等签了劳动合同，她就有了保障，称得上前程无忧，明年一开学，她就可以专心致志地做毕业设计。
只是和ca签订劳动合同的期限是三年，她暂时不能考虑去别的城市了。向茗平复了好一会，才冷静地想起今晚约了房东看房子，房东似乎是个中年男人，最好能找个个男生陪自己前往。
陆师兄肯定是不行的，他已经结婚了，她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他，想来想去只有一同来实习的张宏亮靠得住。
张宏亮为人豁达大度，又乐于助人，听到向茗提出这样的请求，自然不会拒绝。
“我开车送你呗。”张宏亮家境不错，读本科的时候接手了老爸淘汰下来的代步车，现在每天还可以准时回家吃饭。
向茗说了很多声“谢谢”，然后小心翼翼地上了车。
车子驶出员工停车场的时候，张宏亮还诧异地问：“还有一个月就结束实习了，怎么在这个时候换房子？”
“我最近养了一只小狗，被房东勒令退房了。”向茗如实回答。
“在出租房养狗确实不方便，不过你下学期开学怎么办？学校也不让养狗啊！”张宏亮又问。
这个问题可难住了向茗，出租屋不允许养狗，寝室更不允许寄养小动物，她的小卷卷可怎么办？
或者她下学期开始在外面租房？这样也可以继续药物治疗而不被室友们发现。
张宏亮见她正在侧脸沉思，安静得像一幅画。向茗眉清目秀，容貌又干净，应该是很多男生喜欢的那种。不过她太瘦，这一点张宏亮不喜欢。
“问个不该问的话题。”张宏亮倒也直白，“外院的女生最招人喜欢，你怎么一直不谈恋爱？”
“我忙着勤工俭学，没时间恋爱。”向茗连忙避开他的目光。
“马上大四毕业，再不来一段黄昏恋，以后想起来也会觉得遗憾。”张宏亮打趣道。
“可能是缘分没到吧。”向茗尴尬地笑笑，“你呢？”
“我有女朋友。”张宏亮一脸骄傲，“她比我小两届，我可得好好赚钱，等她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有你这样想法的男生不多了。”向茗不由感叹，年轻的男性渴望享受婚姻带来的同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