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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成宏的国度,实属三生有幸。这点心绪至今未改,整整陪了我十五年。我出生旺族名门,
自幼自视清高,自然就也得罪过不少官场对手。然而我有幸十五年来宦海只浮不沉,仕途畅
通,除如皇后所言,得益于学富五车、思如泉涌,也幸亏我大唐政体康健,识得真英雄!我
始终认为这天下无数俊杰才子,能与我相匹者凤毛辍角。因此,钦佩是从来不属于我的感情。
而今天,我不得不破了我几十年的规矩,说一句话:皇后,我佩服您。尽管我始终坚持认为
您是天下显成熟阴险的野心家,李姓王朝最危险的敌人。这不是您的过失,您生就如此……
您拿去看吧!
太平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站在人后,目睹所发生的一切。
武则天:上官大人果真出口成章,这最后一句还欠斟酌。不过,我已经无所谓了,自打
入宫就被人这么说,都大同小异,但您是第一位当面说的。我佩服您的胆量,也算回报您对
我的钦佩……太平,来,别那么傻站着,过来,今天我考考你的学问。这是你老师新作的文
章,念给我听听!
谁也没有料到武则天这一手,连李治都不禁转过身去。
太平傻傻地接过诏书……
太平:可…我好多字还没学过呢!
武则天:没关系,不识的字就空过去,好文章不在于一两处晦涩费解的字词。太平,念
吧!
太平:诏……曰,皇后武则天,出身微寒低…贱,本是商家之女,全无淑什么风范,深
受商人见利忘……义,薄信…寡义之恶习什么染……野心勃然昭彰,施建成于内宫,搅……
国政于朝野,致使朝纲混乱,人心思变……
上官仪知道一切都完了。太平稚嫩的声音,冗长的陈词如一把利剑,本是为武则天准备
的却刺向了自己,一切都显得悲壮而无奈。上官仪仰天长叹。
李治:别再念了!
武则天:念,太平!念下去!
太平:伪临朝武氏,性非温顺,地实寒微。掩袖工什么,什么媚惑主……妈
妈,我不认识。
武则天:平儿,就念最后一句吧!
太平:神人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朕谓此书,痛定思痛;忍痛割爱,废后悦天……
啊!妈妈,父皇真的要废你?
武则天没有回答,接过诏书,反复看着。
武则天:文章果真写得好,不愧是一代文豪!辛辣刺骨,意犹未尽。上官大人看来是有
点儿恨我了,皇上!
武则天看着李治,眼中有了泪水。
武则天:皇上,您是明天上朝宣旨,还是现在就算宣了?
李治无地自容,他愤怒地看着上官仪、裴贞,痛恨他们把自己置于这种境地。
李治甩袖而去。
武则天笑对上官仪等。
武则天:上官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武则天话音刚落,一队武装的侍卫已冲了进来……
19.大明宫勤政形白天内景
李治与武则天一左一右正襟危坐,太平坐在武则天身后。她透过帘子向下看着,目光—
一扫过群臣。
今天的朝堂气氛森严,无人说话。寂静的大殿,如同静默的反抗。
突然,太平的声音显得特别响亮。
太平:上官仪?父皇,上官老师怎么今天没来?
李治的脸色一下变得异常难看。群臣们都心头一紧,无人敢正视此时的李治。
太平:母后,上官老师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我想去看看他。
武则天流露了一丝微笑,马上严肃起来。
武则天:上官仪被你父皇派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太平:为什么?
武则天:因为他不听话,我告诉过你很多次,朝廷是一个有规矩的
地方,不该你说话的时候,你就不许说话。比如说现在,你要是再这样不守规矩,有一
天也会被送到很远的地方去。
太平被武则天言语中的寒意震慑,不敢出声,似懂非懂地看着面色威严的母亲。
群臣依旧站在那儿,望着李治。
李治:你们如果没有什么要议,就散朝!
旁白多少年后,我的敌人仍把上官仪的流放算做我的罪过,都是因为那一纸废后诏书。
想起来好笑,我当时连字都认不全。母亲终没被废掉,从那以后,父亲也就再也没动过那样
的心思。据你奶奶后来讲,她一生由衷钦佩两个文人,一个是上官仪,另一个就是后来的骆
宾王。只可惜两人都决意与她作对。王伏胜自杀了,那年秋天,韩国夫人也病死了,父亲就
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第五集
旁白:你从未见过弘,我的哥哥,……很久没有见他了,即使在梦里。他是那样一个男人,
活得隆重而典雅,并且时刻都在动员一切热情来呈现一个帝国太子所应有的骄傲与风采。然
而不知为什么,我却似乎永远在担心他会突然失声痛哭。因为我分明感到那隐蔽在他优雅眼
神深处的一丝挥之不去的忐忑与尴尬。弘是悲伤的,他内心荡漾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类似秋水
般深刻的孤独,这观感源自一个女人天生的直觉。弘当了太子,终日履行着新的身份所规定
的繁忙。我们很少再见面,但我想他……
1.弘的寝宫白天内景
弘庄重地端坐于妆台前,身后是举童合欢。镜子很大,可以全面地看见身后的情景,包
括正后方半掩着的门。
弘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合着眼睛,静谧得仿佛仍在熟睡。合欢正在一侧静静地为他梳
头,口中含着发卡,他目光明亮清澈,专注地看着自己长长的手指鱼一样俏皮地出没于手中
的乌发。他不时地瞟一眼镜中的弘,风情在光滑的镜面上蔓延。弘睁开眼睛,望着镜中合欢
热辣的眼神,目光有一丝迟疑。
弘:合欢,帮我修修鬓角吧!
合欢:前天才剪过,今天就这么长了,而
且长得没什么规矩,荒草一样。
弘:长得确实欠规矩,但也不至于像荒草,我还没那么老!
2.弘的寝宫白天外景
太平和韦氏捂着嘴,强忍着笑从半掩的门口向里窥视。
韦氏:看他们俩的样子,像小夫妻一样。
太平:长得没什么规矩,荒草一样!
韦氏:嘘!小心他们听见。
3.弘的寝宫白天内景
合欢仔细地为弘修剪鬓角,弘依然闭着眼睛。合欢将头俯向弘的脸,试图吹去粘在弘面
颊上的发梢。弘感觉着合欢浓郁的鼻息沉重地迫近……
4.弘的寝宫白天外景
太平和韦氏的眼睛睁得奇大,困惑惊异地看着俯在弘身旁的合欢的背影。于是忘记了半
掩的门……
5.弘的寝宫白天内景
弘听见轻微的门响,警觉地睁开眼。
弘:谁?谁在那儿?
合欢触电般站直了身体,惊慌地盯着镜中的门口。
弘:太平,是你吗?出来,我看见你了!
太平和韦氏不情愿地从门口闪出了身,推开门站在门口。
太平:弘哥哥,是我……我,我好久没见你了,在后宫待得又没意思,我想,我想在你
这儿住两天!
太平的语气又恢复了顽皮和任性。
弘站起身,转过来盯着太平,眼中渐渐浮出怜爱之意。
弘:你呀你,净出怪点子!来看我就看我吧,还偷偷摸摸地的,像个小鬼儿。母后知道
吗?
太平:知道,她说不让我给你捣乱。说你现在是监国了,伟任在身,再不能像从前那样
由着性子玩了。
弘:行了,又耍贫嘴了……合欢,就把渔阳殿收拾出来,腾给太平和韦妹妹住。…我要
走了,今天是我第一天做监国,父皇和母后还等着我述政呢!
弘边说边在合欢的伺候下穿朝服。弘走至门口,停下。
弘:太平,我马上就见母后,如果她不知道你来,看我怎么治你!
说完出门,扬长而去。韦氏望着太平,像讨主意。
太平:快去呀!使点儿!
韦氏尾随出门,屋中只剩下太平及合欢。太平定定地看着低眉垂眼的合欢,笑得很亲密。
太平:你叫什么?
6。南道白天外天
弘在前面急急地走,韦氏从后面追上来。
韦氏:弘……弘哥哥,等一会儿。
弘:有什么事吗?
韦氏:也没什么,……有,我就想和你说,嗯,嗯。我和太平来东宫,皇后其实不知道。
不过,你可千万别和太平说是我告诉你的,反正你要见皇后,早晚会知道……
弘:这孩子!我就知道母亲不知道。不过,没关系,我会和母亲讲的,你们来
小住几天,躲躲后富的无聊日子,母亲想必不会怪罪的。不过,你告诉太平,别指望我有时
间陪你们玩儿。我现在是监国,政务繁忙!谢谢你告诉我,韦妹妹!……还有事吗?
韦氏:没,没有了……这个给你!作为你当监国的礼物!
韦氏递给弘一个香囊,之后含羞转身欲跑。
弘:韦妹妹!……这是显的吧?……这可不兴随便送人,我三弟喜欢你,这香囊可是他
送你的信物,哪有随便送人的道理?不仅不应送人,你还应精心地保存好,这样才对得起显
对你的一片心意!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别让显伤心!
弘微笑着把香囊塞给韦氏。韦氏怔怔地望着他走远……
7.弘的寝宫白天内景
太平坐在梳妆台前,合欢为她梳头。太平挑逗般含笑盯着镜子里专心梳头的合欢,弄得
他有些不好意思。
太平:帮我修修鬓角吧,合欢!
合欢:公主别拿我开玩笑了,女孩子家哪儿有鬓角儿。
太平:那你呢?你是男孩子,怎么也没有鬓角儿?……给我看看那把梳子,……哎!奇
怪,这梳子怎么一半地,另一半儿呢?
合欢:这叫鸳鸯梳,公主,要只当梳子,就只能一半儿着用,要是对上了另一半儿,就
不再是梳子了。
合欢说得挺动感情。
太平:那对齐了,会是什么?
合欢刚要说话,韦氏气势汹汹地进来,重重地甩上门,两眼死死地盯着合欢的背影。太
平和合欢同时望着镜子中盛怒的韦氏。
太平:怎么啦?弘哥哥没要吧!我猜就是,我不是说了吗,你把显的礼物送给弘,不是
明摆着告诉他你正跟显好呢吗!
韦氏全然不理会太平的挪榆,把怒气一气儿撒在合欢身上。
韦氏: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合欢:我……当然是男的了!
韦氏:那你为什么女人女气的,还给人梳头。男的哪有给人梳头的?除非你是太监,你
是太监吗?
合欢:我也不是太监。我给人梳头是因为我喜欢,谁规定男人就不可以为人梳头了呢?
男人就应该整天舞枪弄棒,说话粗声粗气吗?
韦氏:你?反正我看你不顺眼,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
太平窃笑。
太平:别理她……合欢,她……是因为弘不要她的东西,……气不过,……才把气撒在
你身上……
8.议事殿白天内景
议事殿里站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亲近内阁老臣,还有武则天和李治。惟弘游离于众人之外,
眉头紧锁,看得出来好像很紧张。
弘:父皇、母后在上,儿臣自被立太子位以来,深感作为皇储,掌管普天下万民命运的
候选人,上苍悲怜关爱的继承者,资质尚嫌务钝,离上苍对一国之君当获万民仰慕的期许相
去甚远,所以不敢有丝毫流懒倦怠……
李治大概犯了头疼,左手二指按着双额,他的反应让急于表现、于是就很敏感的弘有些
慌张,语气中少了昂扬,多了几分犹豫,他望着武则天,这被其微笑鼓励的神色振奋了勇气,
话又慢慢有了力量。
弘:臣最近通读《春秋》,痛感此书危害极深,通篇尽是君臣猜忌、友朋争斗、兄弟相
残的血腥故事,不仅授民尚武之风,且教唆阴谋诡计废礼志爱,堪称厚黑之模本典范,臣请
求父垒母后诏命天下,立即废止武庙,毁禁《春秋》,防民风败坏于蔚然,杨凛然正气子即
刻。
弘长舒了一口气,看见母亲依然笑眯眯的,一脸慈祥。父亲的目光则有些晦疑莫测,似
乎在洞察自己的内心。没有人讲话,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笑得很勉
强,手习惯性地、有些神经质地抚弄着手中的一把梳子。
武则天:完了?
弘:完了。
武则天:说得不错!你看呢,皇上?
李治始终忧虑地看着弘。
李治:你手里拿的什么?
弘:嗅,一把梳子!
李治:呈上来我看看。
弘略显迟疑,但还是呈了上去。李治眼睛不好,把梳子拿得离眼睛很近,然后,定定地
看着弘,眼神依然晦疑莫测,似有弦外之音。弘被看得很不舒服,躲闪着,不敢与父亲对视。
李治:怎么只一半,另一半呢?
弘:另一半地,在…东宫里。
李治:在东宫里?这梳子总一半儿着用,有什么讲头吗?
弘眼睛有些紧张,他似乎已经感觉到身后的窃窃.私语及投射在自己背上的众人芒刺般
的目光。他的头于是垂得更低,脸上也见了汗。
弘:没……没什么讲头儿,只是一半儿着用惯了,居然忘了还有另一半地!
李治:弘儿今年多大了?
弘:到九月满十八!
李治:十八,……十八,到了该成婚的年龄了。右卫将军裴居道之女,为人贤惠,人又
长得漂亮……
弘:儿臣刚被立为太子,没心情考虑儿女情长。请父皇体谅儿臣心境,暂将婚娶的事往
后推延!
李治:这谈不上儿女情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生的规律。我十八岁时都已做
了父亲。我已下诏宴请裴将军父女,争取能早日结了这门亲事。也了了我们一桩挂念。
弘:此臣谈恐不能从命,父亲的要求实在让我恐慌不安,自古有多少才高志远的伟人被
男女私情缚住手脚,终落得才情远逝,宏愿落空。儿实不想重蹈其覆辙,此为一。其二,儿
近日读孔子,深杨贤贤易色的道理,自古圣贤,皆洁身自好…
李治:不错,自古圣贤,皆洁身自好!弘儿,你做到这一点了吗?
弘:这要看怎么说,圣贤有异,对此准则也有所不同。
弘回答得很艰难。
李治:那就依你的标准,你做到了吗?
弘:我想…我做到了!
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他自己可以听清。
李治:…你宫里是否有叫合欢的书童?
弘:…是有这个人!
李治:我听说他带和你同行同宿?
弘的胜立刻绯红,无地自容。
武则天:皇上,弘长
大了,有些事就让他自己拿主意把!李义甫——
李义甫:臣在!
武则天:你们都是朝廷重臣,洞明世事,不要被世俗琐见所左右,弘已经是太子鉴国了,
你们以后多向他请示,多听他的意见,只要太子能做个时,就不要事事向我们请示了。我看
弘对圣人的教诲额低颇深,对治国的道理也有自己的见地,一个孩子,能有如此的眼光,在
历朝历代的太子中,都算是难得的了。你们先下去吧!
众臣陆续下,屋中很快就只剩下一家三口。弘依然低着头,但他知道父亲的眼神始终没
有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