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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廷毓冷笑了声:“大人,这种荒谬之词就不要说了,下官承蒙太后皇上青眼,将懿公主下嫁于我,已经是毕生别无所求,试问秋燕不过是个丫头,姿色亦非上佳,莫非各位大人觉得,我竟会打她的主意那对懿公主何异于极大耻辱,下官除非是失心疯了,才会如此。各位大人不妨设身处地想一想。换做各位,是该如何。”
解廷毓不疾不徐说罢,史仑脸上露出几分相信之色,道:“言之有理”
史仑还未说完,就听得旁边有个人道:“解少卿,既然你说不会因秋燕而冒犯懿公主,那么敢问少卿,为何解夫人想发付秋燕离府,少卿竟不惜一切,以死相逼?解少卿不必矢口否认,你额头上的伤,便是那日所留吧。”
众人闻言,便看向解廷毓额头,那处伤早就愈合,但还留下浅浅印记,可以看得出。
解廷毓微微色变,转头看去,却见发话的是个中年男子,解廷毓认得此人是刑部侍郎,名唤齐焕。
解廷毓心中一沉,不知为何府中如此私密的事竟都给人知道了,望着齐焕有些锐利的眼神,解廷毓淡淡一笑:“齐大人这话可有证据?解某额上的伤,是因言语间冒犯母亲、请罪所留不错,却不知从哪里听闻的是为了秋燕?”
齐焕却也十分淡定:“解少卿,我无意同你打这口舌官司,根据证人所言,当初翠云临死之前,的确曾进过你房中,且当时在场的还有秋燕,而后,翠云,秋燕相继身亡,是不是你杀了翠云后,怕秋燕泄密,故而又杀人灭口?”
解廷毓不屑一顾:“翠云如何身亡我不知情,秋燕却是给那下奴所害,而我方才也说了,那下奴见难逃责难才想对我下手”
齐焕道:“焉知不是你买通这恶奴,先杀秋燕,而后又把他杀了?”
解廷毓道:“这一切都是齐大人的推测,还是说齐大人亲眼目睹?”
齐焕道:“不管如何,这三人的死,都同你息息相关,后两人死时你甚至在场,还亲自杀了一人,怎能不叫人生疑?”
解廷毓道:“齐大人如此说,我只有一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齐焕道:“解少卿,我也有一句话,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两人火药味十足,竟针锋相对,旁边史仑忙打圆场:“不必如此,都稍安勿躁。”
齐焕冷笑了声,回头对史仑禀报:“大人,如今已经证实范姓仆人是被解廷毓所杀,而丫头翠云,仵作已经检出她并非跌死,颈间有手指痕迹,分明是被人所害,且又有证人说翠云最后见的人乃是解廷毓前后联系,解府奴婢致死的案子,凶手是谁昭然若揭。”
解廷毓听到“颈间有手指痕迹”,眼神略有变化,史仑思来想去,便道:“解少卿,如今种种人证物证都指向你,本官只好暂时将你收押,再行审讯。”
若是换做其他的犯人,此刻恐怕就要大刑伺候了解廷毓倒也知道史仑网开一面,没叫他受皮肉之苦,便缓缓拱手谢过表示从命。
解廷毓回头时候又看齐焕一眼,却见齐焕正也望着他,一双眼睛,仿佛要看透他心中所藏所想。
解廷毓被关押刑部半日,便有一名解家的仆人前来投案,说是翠云乃是被他所杀,因他觊觎翠云美色,欲行不轨,却遭反抗,因此才下此毒手,跟旁人无关。
虽然这人来投案的动机大有可循,但毕竟是证实了解廷毓跟杀死翠云事件无关。同时,也有一名仆人作证,说当日解廷毓杀死万人嫌,乃是自卫,并不是故意杀人。
如上,解廷毓的罪名自然便无法成立,次日傍晚,就给刑部放了出来。
解廷毓出了刑部,却正遇上侍郎齐焕自外而回,两人目光相对,齐焕道:“解少卿,恭喜安然无事。”
解廷毓道:“清者自清,齐大人费心了。”
齐焕望着他淡漠镇定的神情,忽地笑笑:“不过,齐某另外有一件喜事要告诉解少卿。”
解廷毓道:“嗯?”
齐焕凝视着他的双眼:“这件大喜事就是翼都传来消息,原来懿公主并未坠水而亡,正返回龙都途中。”
言罢,齐焕看到解廷毓的眼仁极快地收缩了一下,而他的脸色,亦如白纸。
齐焕道:“故而齐某在此先行恭喜解少卿可以夫妻团聚。”
话未说完,就见解廷毓转过身去,下了台阶,最后一级未曾站稳一般,往前直栽出去,却又踉跄稳住,脚步不停地往前而去。
齐焕望着解廷毓背影,冷冷一笑。
夜深了,船便停在一处渡头。
小庄卧在舱中,听得外头水声一阵阵地,她浮想联翩,不知不觉便也睡着。
次日晨起,绝早时分,小庄忽地听到温风至的声音,轻轻唤道:“小庄娘子”
小庄蓦地睁开眼睛,先前睡梦中,兀自以为是在乐水县城那个不起眼儿的屋子里睡得安稳而甜美,现在一睁开眼,便如回到冷酷现实一样,小庄暗吸了口气:“温副将,何事?”
温风至在舱口,眉头微蹙,道:“我来告诉你一声儿,或许有些麻烦,待会儿不管听到什么动静,你都不要动”
小庄心头一沉:“发生何事?”
温风至迟疑道:“不知是水贼还是来者不善,有两艘船”
小庄飞快镇定下来:“温副将多加小心!”
温风至点头,看她一眼,便又把舱门关起。
小庄在舱中半是起身,凝神细听外头,隐隐地听到温风至在跟属下说着什么除此之外,毫无声息。
就如暴风雨来临之前一般,无风无浪,令人窒息,小庄正欲坐直了身子,猛然间只听得“朵”地一声,小庄惊悚抬头,却见不知哪里来的一支利箭,射穿了正前方的一扇窗板,露出尖锐的箭镞。
小庄差点儿惊呼出声,抬手捂住胸口,忙又伏身倒下,只听得外头便响起呼喝声响!仿佛已经交上了手!
但就在这一刻,小庄便明白,这来者不是水贼,若是水贼,自然以劫财为主,可是这些人,不发一言就下了杀招那便是夺命来的。
“刺客!”想到成家院中那两个贼人,小庄的眼神也变了几分。
侥幸的是,除了第一支箭射的惊险,此后都没有再射中船舱的,小庄伏身静听,听到温风至略带急促的声音,指挥手下还击,那声音虽有些急,却并不惊慌。
温风至的箭术极好,之前对付盐枭的时候小庄便见识过,想到上船之时温风至带着的那些箭跟兵器,小庄略觉心安。
如此过了一刻钟,外头的喧嚣声响逐渐消停,小庄才松了口气,忽然觉得船身“咚”地一声,仿佛被波浪推了一下相似。
起初小庄并没留意,如此又响了三次,小庄忽然心念一动,叫道:“温大人!”
外头温风至靠近船舱边,却并不进来:“小庄娘子勿怕”
小庄叫道:“温大人,留神船下有人!”
温风至听了点拨,失声叫道:“不好!他们想凿船!”方才贼人用箭攻击,又划船靠前,温风至一心对付船上贼人去了,竟没留心水下!
贼人行动隐秘不说,何况温风至是步兵,并不是水军自然不会留意水下凶险。
若是船沉了,那便无法可想!温风至大惊之下,拔箭往水下射了两支,看到一股血水冒上来温风至不知底下多少贼人,便催促船家:“快快开船!”
幸喜顺风顺水,如此行了有十几里,船舱内却浮出一层水来,原来终究是被贼人凿坏了船底,温风至无奈,便接受船家建议,在最近的凫水渡头停靠。
此刻天刚蒙蒙亮,渡头却已有不少人来来往往,温风至不顾避嫌,把小庄扶着下了船,警惕地四处打量。
小庄看着他面色,问道:“温副将,这里也有贼人吗?”
温风至道:“这些人行踪诡异,不知是什么来头,但是万万不能大意小庄娘子,你可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想要你的性命?”
小庄想了想:“我不知道”
温风至看着她的表情,却见她面上仿佛掠过一丝难过之色,若真不知道,何以如此?
然而此刻顾不得刨根问底,更何况或许不问才是最佳。温风至吩咐四个亲随,两个开道两个殿后,而他便同小庄一块儿,往前而行。
还未到凫水城,中途便遇到了埋伏,幸好温风至警觉,在头一支箭射过来的时候抬刀砍落。
小庄就在他身旁,看得分明,那支箭就是冲她而来,想到那射穿船舱的一支箭,小庄心头竟森森然有人,是一心地想她死而后快。
“翼都温家,竟能出这样的好手,真是令人意外。”伴随着阴阳怪气的一声,前头路上有人现身,黑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温风至把小庄挡在身后,喝道:“你们是何人,知道我是谁,竟敢拦路?”
那人把温风至上下一打量,阴阴阳阳地笑道:“哟生得还不错,不过姓温的你算什么,就算你们整个翼都温氏,在我眼中也是不值一提看在你身手还不错的份上,把人丢下,我放你一条生路。”
温风至看看小庄:“阁下是想打她的主意,为什么?”
“知道的太多恐怕会短命,”那人笑了几声,眼神变得邪狞,“识相的就不要啰嗦,不然的话”
温风至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凛然生寒,见周围草丛树木中,影影绰绰,大概不下十几号人手,个个手中持着弓箭,虎视眈眈地对准此处,倘若此人一声令下,十几支箭一块儿射来,怎么挡?
小庄亦发现异样,山穷水尽疑无路,小庄一笑:“温副将留得青山”
小庄一句话未曾说完,温风至却已经明白她的意思,温风至扫了小庄一眼,道:“什么也不必说了,自从我踏出乐水城的那一刻,就没想过要回头,更不会退步。”
小庄一怔,那蒙面人却也听到,当下尖声笑道:“我本有心向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他抬起手,正欲下令。
温风至喝道:“护着娘子!”他手下四个亲兵,顿时之间如人盾般分三个方向把小庄围在中央。
小庄站在温风至身后,心中百转千回,听那蒙面人一声怪笑,耳旁响起箭镞破空的惊心之声,小庄忍不住叫道:“住手!”
与此同时,也有一个声音道:“住手!”
蒙面人一怔,抬头看去,温风至挥刀砍落那射来的长箭,他的手下却有一人中了箭,身形摇摇晃晃,却仍坚持着不肯倒下。
小庄用力将那伤者扶好,转头一看,见从路边的草丛里跳出一个人来,脸上带伤,显得面容有些狰狞吓人,可这位,赫然却是旧日相识
那跳出来的人并不看蒙面人,也不看温风至,反而看着小庄,狞笑了声:“小庄,我们又见面了!”
小庄对上这双凶狠的眼睛,静静道:“徐爷。”
原来这冲出来的人,居然正是之前被小庄设计擒拿,后来却又给劫走的盐枭徐爷。
小庄跟温风至对视一眼,不知道为何盐枭竟跟刺客勾结在一起此刻,那蒙面人便皱了眉,道:“徐爷,你干什么?”
徐爷道:“阁下,咱们之前说好了的,这娘们归我所有,你这样射死了她,还有什么趣味。”
蒙面人冷道:“莫非你忘了上回你吃亏的事了,她诡计多端,怕她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会颠倒乾坤!”
徐爷道:“上回我不知她的性情,才吃了大亏,如今已经知道了难道还会受她摆布?你且放心,我要她是为了报上回之仇,我徐某向来自诩好汉,却阴沟里翻船,若不将这仇报回来,这辈子也无法甘心”
蒙面人听了,便看小庄一眼,饶有兴趣地笑道:“那你准备如何报复?”
徐爷望着小庄,眼神如同在吃人一般:“我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个听来倒是有些意思”蒙面人仿佛动了心,声音里也带了几分笑意。
两人竟旁若无人地谈论起小庄的归属,温风至剑眉扬起,眼中烈焰升腾。
小庄的脸色发白,却还镇定,看着那伤者血流不止,便沉声道:“温大人,不必争一时短长,既然他不会立刻杀了我,不如你且虚与委蛇”
“不行!”温风至断喝一声。
小庄道:“我不想有人再为我而死!”
温风至道:“若是怕死,当初我也不会投笔从戎!”
这一刻,蒙面人跟徐爷已经商量妥当,蒙面人拔刀,道:“我对付姓温的,你就去拿那小美人吧。”
徐爷大笑一声,两人双双便扑上来,与此同时,又有几个埋伏着的刺客现身,缠住了温风至的几名下属。
一场混战,温风至本打定主意护着小庄,奈何敌人实在难缠,温风至连发两箭,逼得蒙面人闪身避让,但却无法阻他来到,蒙面人笑道:“温副将,你可真是死到临头不知悔改!”
温风至挥刀对上,这一错身的功夫,徐爷便如鹰隼从天而降,捉向小庄。
霎时间,温风至抽刀回防,逼的徐爷退开一步,蒙面人笑道:“你这是捉襟见肘!自不量力啊”刷地一刀挥来,居然不是冲着温风至,而是冲他身后的小庄。
温风至来不及回防,只好抽身后退,以身挡住,顿时间左臂剧痛,已经被刀锋擦过,鲜血如雨珠般飚出。
小庄望着那血红色在眼前绽开,脸色越发苍白:“温大人!”
蒙面人一击得手,越发得意:“居然舍身维护,徐爷,你瞧你的小美人何等抢手说来这姓温的护送一路,瓜田李下,会不会已经尝了滋味,所以才拼命护着?好一个残花败柳啧啧”
徐爷不以为忤:“早在乐水的时候,她就跟成祥不清不楚,人人皆知,多一个倒也不算什么是不是,小庄?但你放心,我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这两人嘴上竟是极毒,污言秽语滔滔不绝,温风至听在心中,又是厌恶又是痛恨,却不敢分神,支撑精神左右抵挡可终究挡不住两个好手进攻,又加受了伤,不免落了下风。
小庄却始终一言不发,也不动作,只是看着场中情形。
对招中,温风至一个自顾不暇,徐爷瞅着时机,纵身跃出,把小庄擒住,顿时紧紧将她抱入怀中,先嗅了一把她发间香气,道:“没想到你终于逃不脱我的手心”
一句话未完,徐爷忽地惨呼一声,惊得那蒙面人回头看去,一看之下,却见徐爷腿上插着一支箭,鲜血顺着大腿往下急流。
原来小庄不知何事藏了一支箭在袖子里,趁着徐爷贴身抱住之时,用力扎落
蒙面人一看,森森冷笑道:“哈果真是蛇蝎美人!之前我说什么来着!”
徐爷吃痛之下,将小庄放开,此刻一咬牙,便将箭生生拔了出来,望着小庄道:“很好!”
小庄步步后退,徐爷杀气顿生,步步紧逼,温风至着急要回来相救,奈何被蒙面人缠着脱不了身,眼睁睁看徐爷伸手捏住小庄的脖子
温风至大叫一声,顾不上那蒙面人,扭身便扑过来。
蒙面人怪笑道:“这样临阵脱逃可不好,我的兴致刚上来呢!”望着温风至后心空门大开,手上的利刃当空举起,带着嗜血光芒劈落。
小庄闭上眼睛,心中却想起那熟悉的声音,他说道:
“以后,咱们就一块儿好好地过日子”
“你就安安生生快快活活地当我娘子我们再生几个娃儿”
“我明儿就去找人定个好日子,我要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让你堂堂正正地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