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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皇后未曾发觉异样,柔声道:“可不是呢,臣妾是小见大怪了,不知道皇上之前也是这样儿的,小明明是像他父皇呢”
滕太后怔了怔,勉强又露出一个笑容,不再逗弄萧端,直起身子转头看向曾皇后:“泰堂几时离开的?”
曾皇后赧颜道:“方才臣妾睡了一觉醒来,皇上就走了,已经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大概有什么要事。”
滕太后点头道:“原来你不知,我方才从御龙所过来,听艾宝峰说,泰堂召了解家的人,好像是锦懿出了事。”
曾皇后大惊:“是锦懿妹妹?出了何事?”
滕太后面露头疼之色:“听闻是行船的时候出了意外,人至今没有找到。”
曾皇后捂住嘴,惊魂未定:“阿弥陀佛,怎会如此?怪道皇上匆匆就走了”
滕太后叹息道:“是啊,你也知道,锦懿从小就养在我身边,跟泰堂更是情同兄妹,如今她出了事,难怪泰堂着急上火”
曾皇后眼中见泪,掏出帕子侧身拭去,才又道:“莫非真是天有不测之风云?好端端地人今儿天气偏又这样只希望是虚惊一场,万万别有什么事,不过太后也不必过于伤心,锦懿妹妹看来是个有福的面相,必然神佛庇佑。”
滕太后道:“你说的是,我们干坐着着急也没什么用,如今也只能希望神佛保佑了,但是锦懿对泰堂来说格外不同,只怕他因此大动肝火,伤了身子,得想个法儿劝他回来才是我本来想叫他回来,免得他行事失了分寸,可若我出面,未免太露痕迹,叫解家得意”
曾皇后望着太后,又看看床上正舞动手足的小太子,忽然间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御龙殿内,两刻钟前。
刘泰堂望着丹墀下面躬身站着的人,心头一把无名火熊熊燃烧。
若非他城府够深沉,此刻早命人拖出去,先打断双腿再拖来见。
饶是如此,那把怒火,已经按捺不得,随时可能爆发。
相比较皇帝的杀气凛然,解廷毓安然得多。
也不知是真安然还是假安然,丞相之子,大理寺的解少卿自被召进宫后,便始终一言不发,保持低头的姿态,完美如一尊雕像。
之前皇帝的问话,都由解丞相来回答,解廷毓站在父亲身旁,似一个陪衬摆设。
一直到皇帝念丞相年高,命他先行回府歇息,独留解廷毓在御龙殿内,解少卿能够察觉,先前自己父亲在的时候皇帝所苦苦按捺的杀意,就在御龙殿殿门关上之时,肆无忌惮地一涌而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雷霆雨露,皆为君恩虽然解廷毓明白,皇帝不是年少气盛浅薄无知或者暴戾嗜杀之人,他不会轻易动手杀掉臣子。
可仍是为那种掩而不发却会一触即发的帝怒而内心震颤。
“爱卿。”刘泰堂开口,声音太过温和,就像是绢丝之下裹着的刀锋,“可知道朕独留下你的用意?”
解廷毓没法儿再装木头人,伸伸有些僵直的手:“臣不知。”
刘泰堂微微挑唇,笑得厉酷:“那敢情,朕跟丞相说了半天,爱卿都没听见一字吗?”
解廷毓跪地:“臣知罪,请皇上责罚。”
刘泰堂深吸一口气:“你以为朕不敢吗?”
解廷毓磕头:“是臣不敢。”
刘泰堂听着这惜字如金的话,稍不留神,还以为解廷毓在跟他玩绕口令呢,皇帝听到自己牙齿磨响的声音:真的,好想就这么杀了此人,他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都是这么渴望的!
解廷毓此人,本该安分守己循规蹈矩,没想到他偏卖了这样天大的一个纰漏,简直等同把刀交到了皇帝的手中,而他跪地,伸长脖子等砍。
九五至尊,被将了一军,只要他愿意,很可以把这臣子乱刀斩杀,但偏不能。
刘泰堂深吸一口气:“你听好,锦懿,虽然是忠烈将军孤女,但自小养在宫中,太后视如己出,朕更当她是亲妹子一般,只差一个‘公主’的封号,当初许给解家,礼部用的是公主下嫁之礼!嫁妆亦是等同!解家难道还不明白吗?”
解廷毓俯身在地,静静回答:“回皇上,罪臣家明白,是以先前丞相才血泪请罪。”
刘泰堂冷笑几声:“血泪请罪,能让锦懿安然无恙吗?满船的人游湖,偏她一个人坠水,你们竟还隐瞒,说是整船翻了”
解廷毓微微一抖,刘泰堂走到他跟前,低头望着俯身在地的男子:此人卑微如一只虫豸,只要他一抬脚就能将他踩死,他得了他平生最珍爱的人,却不珍惜反而残害刘泰堂肩头微微发抖,因为怒极。
外头雷电交加,大殿内光影闪烁,映的皇帝的脸阴晴不定:“朕体恤丞相才未当面为难,何况丞相忠心,做不出大逆不道的罪孽,爱卿,你能跟朕说实话么?锦懿,是怎么落水的,为何谎报船翻,是谁下手谋害,你又想要保住何人!”
刘泰堂的声音跟轰隆隆地雷声交缠并行,龙驭九天,行云布雨,百兽震伏不敢妄动。
解廷毓定定地望着眼前那双绣着蟠龙的皇帝步云履:“臣起初听错了消息,以为船翻,并非有意隐瞒,实属误会并没有想要保住谁”
还未说完,肩头忽然被重重一击,解廷毓身不由己,整个身体被掀翻往后,跌在地上。
刘泰堂一脚狠狠踢出,复又落地,乾坤地理裙摆一晃:“好个狡狯卑劣的混账!当着朕的面你竟还敢信口雌黄可知你背地里是怎么对待锦懿的!”
解廷毓捂着肩头,摇摇晃晃起身,复又跪地:“臣不敢臣跟夫人,素来相敬如宾,一些流言蜚语,皇上不可尽信。”
刘泰堂见他竟还嘴硬,越发怒不可遏:“很好,你给朕听好!今夜参与夜游的,有几艘船算几艘船,有几个人算几个人,一个都不能缺一块木头也不许少!都交给刑部审查处置,务必找出真相为止,若是锦懿无事而回便罢,倘若明日还找不到她,这些人,都给她陪葬!”
解廷毓面色一变:“皇上不可!如此的话,会让言官不满,百姓会以为皇上是暴”
刘泰堂俯身,望着他的双眼:“朕是不是暴君,天下人尽皆知,但谁若敢对她动手,杀无赦!”
解廷毓跟皇帝目光相对:“她对皇上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一道电光闪过两人之间,像是狰狞地撕开了什么。
刘泰堂皱眉:“你这是何意?”
解廷毓双眸闪烁,嘴角微张,正欲开口,殿外忽地传来禀告之声:“皇上皇后娘娘那边派人来,说小太子夜哭不休,娘娘请您去看看小太子呢!”
刘泰堂复又挺身,目光几度变幻,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他冷哼了声,看着地上的解廷毓:“可知朕的话是什么?”
解廷毓低头:“皇上的话自是金口玉言。”
刘泰堂道:“你很懂得,这就好。解家功在社稷,丞相又曾是朕的老师,朕给解家颜面,但若是解家不要,那朕也没有法子。”
第3章()
解廷毓起身,退出御龙殿,左边肩头奇疼无比,皇帝自小文武兼备,登基之后,虽忙于政务,但得闲便会下校场骑射演练,甚至会跟侍卫过招,这一脚踢来,力道十足。
可虽则疼,解廷毓却也知道皇帝手下留情,若这一脚是兜心窝子来,此刻他只有躺在地上呕血的份儿,哪里还能用两条腿走动。
沿着廊下,默默往前,夤夜冒雨进宫,这算是本朝来头一份,明日往后,不知又会有多少奇异留言四处散播。
太监头前带路,避雨的玻璃灯在风中,玻璃罩上打着些透明雨点儿,里头的灯芯,如同一只含幽带怨的眼睛,冷冷瞪着他。
解廷毓低着头,不紧不慢而行,想到皇帝方才一言一行,素来以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深沉到可怕的皇帝竟也忍不住动上手了
解廷毓嘴角一扯:“亲妹子?”声音里三分冷峭,七分嘲讽。
哗啦啦地雨声淹没所有,头前的太监听不清楚,回头道:“解大人说什么了?”
解廷毓微微一笑,灯光下,笑容温文尔雅:“我是说,天雨路滑,公公小心脚下。”
太监将解廷毓送出宫门,宫门口有人忙不迭上前,以伞替他挡雨,又小声:“老爷不肯回去,等了好久。”
解廷毓惊地抬头,却见宫门前面不远,停着一顶轿子,有几个人站在周围守护。
解廷毓知道是父亲,忙紧走几步上前见礼,也不顾雨水湿了衣袖。
轿子里头解丞相听了儿子声音,道:“你过来一步。”
解廷毓靠前,冷不防轿帘内探出一只手,将他拎着脖子揪了进内,解廷毓屏息,却听得黑暗中,父亲苍老的声音响起,道:“你惹的祸,你自己收拾妥当,倘若有半分延及解家,不用皇上动手,懂吗?”
冰凉的雨水浇落半身,很快地湿透官袍,湿透里衣,黑暗中解廷毓睁大眼睛,哑声道:“遵命,父亲。”
春雨潇潇,转夜天晴。
晨光初透,洛水河上,有一小船静静停在溪边水草丛生处,随着远处山城一声鸡鸣,小船的帘子搭起,渔公躬身出来,准备去拉昨晚放下的渔网。
船舱内渔婆还在半醒,忽然听到外间一声惊呼,渔婆吓得探身叫道:“老头子,咋啦?”外面渔公一叠声道:“快来快来,你瞧这是什么?”
渔婆不知所以,忙披衣起身来到外间,却见渔公指着远处:“我有些眼花,你看那是不是有东西?”
这会儿天色尚早,江上还是灰蓝晨曦之色,飘着玉带似的白雾。
渔婆凝眸细看,却见在数丈之外,荷叶丛生处,隐隐地有光华透出!渔婆吃了一惊,道:“怪事!难道是龙王爷水晶宫里透出来的祥瑞?”
老两口风里来雨里去,大半生都是在江上讨生活,此刻见这异样光景,不约而同倒身下拜。
谁知刚跪倒之时,一阵晨风自江上而来,忽忽悠悠,吹得那荷叶摇摆翻动,那淡淡光华也越盛,老两口齐齐看去,蓦地渔公大叫一声:“婆子,你看那是不是有个人?”
原来风把荷叶掀起,果真露出荷叶下面的一张脸来,白皙有光,乍一看有些吓人!渔婆跟渔公双双一哆嗦,他们两个江上过活,也见过不少溺水而亡的乍然见了这情形,自然也以为是个不慎落水身故之人,是以一惊之下,却也不怎么害怕。
渔婆闭眼,念道:“阿弥陀佛,真是可怜!”
渔公也叹了口气,皱着眉多看一眼,谁知越看,越是惊奇,拉了拉渔婆,道:“等等,你看这人有些古怪。”
渔婆道:“淹死的,自然是不好看了”
渔公道:“你仔细看,不是不好看,反倒好看的很。”
渔婆大为诧异,重新扭头看过去,却见那荷叶下依旧光华烁烁,淡淡地光笼罩着那张脸,渔婆先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才又细看,这一仔细端量,却也看出蹊跷来,只见这荷叶下的人,容颜秀丽之极,十分恬静般地闭着双眸合着唇齿,仿佛只是熟睡着,哪里有溺亡之人的惨状?
渔婆跟老头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很是怪异,两人壮着胆子把小船划向那处,越是靠近越看得清楚,却见原来是个女子,通身衣物整齐,只有头发散开,如青荇般飘在水上,那衣袖裙摆也随水浅浅荡漾,白色的衣衫似莲花盛放,情形十分曼妙。
按理说溺水之人都会沉底,被泡坏了才会浮上来,但是这女子不知为何竟浮在水面,并不沉底而且面容秀丽毫无损坏,身段婀娜,如此浮在水面,悠游自在,且又美,就像是熟睡中的仙人一般。
这情形,若是换了个胆小的人,怕是不敢靠前。若是换了那坏心的人,怕是要趁机行恶事。但渔婆跟渔公两个,虽则一生漂泊江湖打鱼为生,过的十分清贫,但老两口素来仁心向善,虽然见这幕过于奇特,心中不免忐忑,但毕竟事关人命,当下老两口咬牙,齐心协力地将这女子从水中救了上来,放在船头。
在水中之时,女子遍体生华,但是刚拉上岸,光芒便隐没了,老两口不明所以,只当是菩萨显灵,越发敬畏。
说也奇怪,这女子虽浑身冰凉,但心头微温,以手在鼻下试探,仿佛有微弱鼻息。渔婆经验丰富,当下试着帮这女子控水,又将她平放船头,施加救助之法。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女子手指轻轻一动,旋即睫毛轻颤,咳嗽一声,竟醒了过来,老两口见人果真是活着,自然大松一口气,无限喜悦。
说也奇怪,这天老两口打了好些鱼,头一网上来就沉甸甸地,皆是肥美大鱼,渔公喜滋滋地去集市卖鱼,渔婆便守着那女子,于船头坐着,一边补渔网,一边问长问短。
女子怔怔地坐在船板上,身上已换了渔婆的简陋衣裳,她原先穿的,正搭在竹竿上晾着。渔婆问道:“孩子,你是怎么掉下水的,家在哪里?”
女子本正望着江面发愣,闻言一眨眼,长睫下的双眸似蒙着一层晨雾,片刻才答道:“我我都忘了也不知家在哪里。”
渔婆愣了愣,旋即念了声:“可怜见儿的,不过不打紧,慢慢地想,终归能想起来的,要知道昨夜下的那场雨可大,江面又有风浪,我跟老头才避在此处你大概是在近处落水,侥幸没给冲远,又给荷花挡住了,不然的话可是神仙难救,命只有一条,其他都不打紧,不打紧。”
女子听了这番话,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老人家,您说得对,多谢您跟阿叔的救命之恩。”
渔婆喜笑颜开,手上却仍不停补网:“说哪里话,幸好孩子你命大才是真我跟老头在江上这五十几年,头一遭见到你这样落水的,必然是观音菩萨护身,你可知道,头先见到你的时候,你身上是有光的,人也没吃多少水,才救得活。”
女子闻言一怔,过了片刻,才抬手在胸口一抚,隔着粗糙布衣,摸到里头圆圆地一物,喃喃道:“有光么”
渔婆毕竟年老,眼睛有些不灵,低头凑近了看那渔网,嘴里尚不忘问:“孩子,你叫什么?”
女子回过神来,却不知如何回答。渔婆却又咧嘴一笑:“差点忘了,你方才说你都不记得了。”
女子抿嘴笑了笑,道:“阿婆,你叫我小庄就好了。”
渔婆笑得合不拢嘴:“小庄,小庄,这名字别致,好好,有名儿就好!不然老婆子要以为你是龙王爷的龙女了,只有仙女儿才会这样标致嘛。”
小庄仍是笑笑:“您老人家说笑了,我不过是生得白点儿,一白遮百丑呢。”
渔婆见她竟会说笑,便越发快活,差点缝错了网,急忙仔细。
小庄见渔婆眯着眼缝补渔网,便轻声问:“阿婆,这网都坏了,为什么不换新的?”
渔婆道:“还能用,还能用换新的又要花钱啦。”
小庄问:“阿婆,你跟阿叔年纪都大了,莫非没有儿女?要你们两人仍漂泊江湖?”
渔婆叹了口气,手上动作放慢了些:“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呢,只不过我们那村子,也是穷,好不容易嫁了闺女,大儿娶了亲,却实在挤不出给老二娶亲的本钱,老二去了城里做工,勉强度日,我跟老头子不想连累他们,就想走远一些,但凡能动,有这艘船这面网,就有一口饭吃”说到家事,之前笑呵呵的渔婆眉眼里透出几分感伤。
小庄蹙了眉峰,低下头去,目光落在渔婆脚边那张千疮百孔的网上,渔网在渔婆手里跳跃,那是一双粗糙枯槁老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