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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瘦猴老板想喝水！”我将瘦猴放下，用灶台上抹布擦了一把瘦猴的脸。
三名厨师慌忙放下手里的各种厨具，围拢过来。
“瘦猴老板，你这是咋了？被追杀了？”
“水”瘦猴艰难地发出声音。
三名厨师慌手慌脚地给瘦猴喂水喝，我和小影则到洗菜池旁把脸洗干净，望向彼此，竟同时笑出了声。
我正想跟小影开个劫后余生的玩笑，忽然透过厨房远处的一扇小窗，看到了餐厅角落里的一张小餐桌，许葶正坐在一张桌边，与一个戴墨镜的男人交谈着，桌子上放着已经打包好的快餐，还有厚厚的一摞文件资料。
小影踮起脚，依旧看不到那扇小窗，“大叔，外面的是小许老师吗？”
“你又未卜先知了？”我轻拍了一下小影满是石灰粉末的小脑袋。
“不是。”小影摇着头，让石灰粉末四处飞扬，好像有石灰飞溅到了她的眼中，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你看小许老师时候的眼神很特别”
“特别傻是吧？”我想笑，却怎样也笑不出，轻轻抚摸着小影的小脑袋，忍受着自己杂乱如麻的大脑袋。
“人变傻都是有原因的。”
“聪明的小鬼”我从旁边桌子拿起一部不知是那个厨师的手机递给小影，“给小许老师打个电话”
“我知道说什么”
我再次透过那扇小窗望向许葶，她看起来有些憔悴，但坐在那里依旧身形笔直。那个戴墨镜的男人口若悬河的不知在说着什么，配合着一些手势，像是在努力说服许葶。
“许老师，我是小影”
小影的电话接通了，但我看到的许葶依旧在听对面那个男人说话。
“我今天写完作业以后可以去看大叔吗？嘻嘻蓝小默他们想把自己的手指剁掉，学大叔那样”
一个许葶在医院，另外一个许葶在我面前。小影示意我蹲下和她一起听手机，可我只想望着小窗外的许葶。
之前在医院里的许葶，照顾我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比最优秀的护士还要细心，而真正的许葶会有如此完美吗？
大脑梳理着医院里与许葶相处的记忆，她比护士完美，但她并不像军人。
“许老师说你需要静养，不让我去医院看你。”小影放下手机说道。
“你早就知道医院里的许老师是假的？”
“可她长得真的很像啊，一模一样！”小影说道，“如果她闭着眼睛站在那里不说话，我也看不出她是假的。”
“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又不知道你喜欢真的还是喜欢假的！”小影理直气壮地说道，“如果你连真的小许老师都看不出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那等于作弊！”
“你知道什么叫作弊吗？”
“我不想写检查的时候让你替我写，还要写的字跟我的字一模一样。”小影笑着说道。
“活该分不出真假！”喝了两瓶水三碗汤的瘦猴精神了许多，“一个疯子要是能分出真假来那就不是疯子了吧”
小影抓起笼屉里的一个大包子塞住了瘦猴的嘴，看着瘦猴夸张的翻白眼的样子，我忽然觉得如果有两个真假小影，瘦猴和胖虎一定能第一时间分别出谁是真的，那么我能做到吗？
目光不由自主地从嬉闹中的小影和瘦猴身上移开，重新望向许葶，餐厅里几乎坐满了人，她的对面又坐着一个在不停说话的男人，但许葶却看起来格外的孤单，仿佛被周围的所有人隔绝了，或许真正能够看到她的人只有我。
心里感觉有些温暖和甜蜜，眼里却注意到那个戴墨镜男人说话时已经不再做手势，整个身体有节奏的慢慢前倾、后移，脸上的表情也不再丰富。许葶的脸上则出现了焦急的神色，眉头皱了起来。
我赶忙从瘦猴嘴里掏出小影塞进去的三个包子，“瘦猴老板，我想在这里当服务员。”
“免费的可以考虑一下！”瘦猴一副守财奴的样子，“倒贴钱的优先考虑！”
当我以服务员的打扮出现在餐厅里，许葶脸上的神色越来越焦急，她原本坐得笔直的身体向前微微探着。我整理了一下头上绿白相间的服务生帽子和脸上印有订餐电话的大口罩，在另外两名女服务生笑意浓浓的眼神中走到了许葶身旁。
许葶似乎真的有所感应，立刻转过头望向我，而我则将手里端着的红烧肘子递向许葶的嘴边，许葶下意识地身体后仰，我端着的餐盘停在空中轻微震颤，而一股热油和浓香的汁水则从盘中飞溅到了那个墨镜男人的脸上。
墨镜男人痛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对不起，打扰一下，红烧肘子，今天特价！”我望着墨镜男人说道，“还能送个小礼品！”
“那个小礼品就是老子我！”换穿了一套鲜艳睡衣的瘦猴被两名厨师抬了出来，“可男，可女，可萌，可猛”
“我不喜欢吃肉。”墨镜男人望向瘦猴说道。
“老子不喜欢吃素！”瘦猴的声音尖细，听得耳膜刺痛。
我放开了墨镜男人左手中的枪，他以极快的速度插回了腰间，如果不是这盘红烧肘子的汁水足够滚烫，我或许也不能第一时间按住他拔出的袖珍手枪。
我望着许葶，并示意她向街角望去，那里正有一辆没有牌照的轿车向远处驶去。
墨镜男人冷笑着转身离开，瘦猴竟然艰难地伸出手抓了一下墨镜男人的手，墨镜男人犹如被癞蛤蟆碰到，一个踉跄撞在了门上，墨镜都被撞瘪了，餐厅里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但脸上露出笑容的却只有五个人，瘦猴和抬着他的两个厨师，还有我和许葶。
我放下端着的红烧肘子，用餐巾擦着溅到桌子上和那些文件夹上的热油，许葶则拿起筷子翻转着盘子里的肘子，“这么大的肘子啊，肉还这么多”
“肥而不腻”我说道。
“能具体介绍一下吗？”
“这个红烧肘子是选用”我望向瘦猴。
“秦岭野牦牛的肘子！”瘦猴说道。
“秦岭秦岭上有野牦牛吗？”
“老子养的，不行啊？”瘦猴一副成功企业家的表情，“做生意要有头脑，泡妞更要有头脑！”
“你们连野牦牛都不放过呀？”许葶的脸上有笑意在慢慢荡漾，那竟是一种来自劫后余生的笑意，让人格外的想去珍惜。
“因为野牦牛的骨头最坚硬”我帮许葶整理桌子上的文件。
许葶则用筷子轻轻敲着潜入牦牛肘子里的子弹头，“它都熟了还还遇到猎人呀？”
“猎人太多了，野牦牛遇到不到，遇到野牦牛的肘子也不能放过呀”我说道，“猎人想着这样也许可以激怒一群野牦牛”
“唉——”瘦猴发出了一声绝望的长叹。
两名厨师抬着他经过我和许葶的桌旁，瘦猴朝我翻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白眼，“野牦牛泡妞都比你强！”
许葶笑了，我则愣了三秒钟才笑了，幸好戴着大口罩。
当我骑着送餐的电动车，载着许葶在大街上飞奔，许葶依旧会因为“野牦牛”那三个字而笑出声，我只觉得她的笑点很奇怪，更觉得自己实在是给“牛魔王”这个名字丢人现眼了！
“你怎么会在瘦猴的餐厅里？”穿行在车流人海里，终于可以问些重要的事了。
“你忘了小影的班主任是谁？”许葶反问道。
“顺藤摸瓜？”
“我被严令禁止顺藤摸瓜。”
“嗯？我这个瓜怎么了？”
“我的领导不许我去你住的医院，也不让我回学校。”许葶说道。
“你知道有人在假扮你？”
“那你会把假的当成真的吗？”
“呃那个假的跟你很像”
许葶抓着我腰部的双手猛然用力，“我也遇到一个很你很像的人”
“啊？在在哪里？”
“在你租房的那个地方，”许葶说道，“尽管样子很像，但眼神模仿不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还有一个人，也一眼就看出来了？”
“房东？”
“大李sir。”
我紧急刹车，“大李sir不可能还活着，在保护首长的时候他已经，他也是假的？”
“你以为惟妙惟肖的假扮一个人那么容易吗？”此时的许葶是标准的老师表情，“除非是类似于双胞胎有血缘关系的，要么就是巧合有一个与你相貌完全相同的人，然后这个人巧合的被某个想针对你的组织发现了”
“这么巧都可以去买彩票了！”
“这么巧的事很难遇到不过，他们却可以精心培育”许葶犹豫了一下说道。
“培育？”
“从小培育与你一模一样的人”
“我长成什么样就把培育的人整成什么样？”
“如果只是单纯的整容手术只要去韩国就可以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已明白许葶的意思，同时好奇心被她激起。
“我在英国参加过一次行动，发生了意外，组织以为我死了”许葶说道，“我见到了那个假的我，连我自己都觉得像，包括眨眼时的下意识习惯都一模一样”
“你好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我转过脸望向许葶。
“有人帮我制造了一个谜局，让组织相信我并不知道那个秘密。”
“谁这么厉害？”想要欺骗许葶所在的组织那可绝不是一般的“厉害角色”可以办到的，毕竟许葶所在的组织拥有着全世界最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络。
“我没有见到，我只是个小角色”许葶似乎被我的表情吓到了，调皮的捂了一下我的眼睛，“我只听帮我的人称呼他”
“林先生！？”我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三个字，同时感觉天空中出现了一双眼睛，正在慢慢地睁开。
“不是。”许葶轻轻摇了摇头，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们称呼他牛魔王。”
“我？”
“我觉得是你。”
“能让二十六个分区调查员无束手无策的人，恐怕只有外星人和像空气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小许情绪有些激动，抓着我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我轻轻抓住许葶的双肩，“也许不是束手无策，而是放长线钓大鱼。”
“嗯？”
“没有记忆的鱼饵，或许才真的有可能引起大鱼的注意。”
“那我是鱼饵的鱼饵？”
“原来我这条蚯蚓喜欢你这种口味！”我笑了，不是故意让她轻松，而是觉得鱼饵和鱼饵在讨论自己的命运本身就很可笑。
送餐的视频电话在此时响了，我赶忙接听，看到视频中小影正在指挥三个厨子给瘦猴灌药，瘦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大叔，我们去过的那座山周围都被戒严了，你和小许老师找条小路溜过去吧！”小影在视频电话里说道。
“一定要把快餐按时送到！”瘦猴在一旁补充，“我这可是五星级快餐店！要是因为你小子星级掉下去”
小影一挥手，两名厨师同时往瘦猴嘴里灌药，瘦猴被呛得两眼突出。
视频电话在瘦猴咒骂两位厨师八辈祖宗的声音里结束，小影最后向我眨了下眼睛，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整个西城的关键路口都已被戒严，一些看似正常通行的道路上也能看到便衣的身影，他们如临大敌，以致眼神和身形都出卖了他们，连普通路人都避让着这些人。
我载着许葶穿行在狭窄、偏僻的巷子里，偷偷翻越进几座小区，将快餐送达。当我去送快成年时，许葶便坐在车上一边等我一边翻看那一摞文件。
我没有去询问文件的内容，只是专心的送快餐，这种简单快速的工作让我可以少些胡思乱想。
“只剩下最后一份了！”我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重新启动这辆小电动车。
“这份要送到什么地方？”许葶忽然问道。
“南城的莲花小区2期”我念着订餐单上的地址。
“506号？”
“你也能未卜先知了？”
许葶用手中的文件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头，“你刚刚送餐的地址都在这里面。”
“有意思！”
“我之前想通过瘦猴和胖虎联系到你或者是小影，可他们两个一直没有回到快餐店。”许葶说道，“所以我擅自想交换一些有用的信息和情报”
“跟你换情报的人想杀了你。”
“是因为他提供的情报对我没太大意义，而我的情报关系着他的官运。”许葶说道，“他想杀我，也许是想杀人灭口，也许是想栽赃嫁祸。”
“这么复杂？”
“瘦猴和胖虎开的这家餐厅的位置很特殊，隶属华北第三区总部的边缘，西城这个区域本身就很敏感，就算闹得天翻地覆，也能通过各方势力的相互制约而达到神奇的平衡。”
“你想以死打破这种平衡？”
“顶多也只是短暂的失去平衡”许葶说道，“但那种短暂的混乱你应该足够了”
“值得吗？”我回头望了一眼许葶。
“我不知道但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方法了”许葶忽然又拍了一下我的头，“走错路了！”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被跟踪了？”
“刚才是有过这种感觉，可我注意过了，没有人在跟踪我们，除非他会隐形。”
“或者她有一只蓝色的眼睛。”不知怎么的，我的脑海中出现了美索的那只蓝色的眼睛，被那只蓝色眼睛跟踪、监视的感觉很奇怪，有时觉得它不是在跟踪我，而是在替我引路，引向一条不归之路。
“蓝色的眼睛？”许葶愣了一下，“我最近经常会梦到一只蓝色的眼睛。”
我顿时感觉心头一紧，幸好我骑着电动车，而许葶坐在我背后，不然我真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她。许葶是个从小就没有安全感的人，之所以当兵，也是为了追求安全感，而那只蓝色的眼睛却可以轻易地毁灭她所有的安全感，轻易地挖掘出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我拼命地回想今天见到许葶的所有细节，忽然觉得许葶在离开餐厅之后出现了变化，而她大部分时间坐在我的身后，难道在此其间她见到了美索？她之所以跟我不停的交谈也是因为美索？
“怎么了？”许葶的声音里出现了些许不安，“你也梦到了那只蓝色的眼睛？我没觉得它很可怕”
“我还是喜欢黑色的眼睛。”
“我觉得那只蓝色的眼睛让我很放松”许葶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些天我一直担心你偶尔打一个盹，梦到那只蓝色的眼睛，我就觉得我一定还能见到你”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无论多危险，都可以。”
“确实挺危险的！”我将电动车的速度提到最高，“我希望你趴在我肩上好好睡一个觉！”
“为什么呀？”
“等你醒了告诉你！”电动车在高速行驶中已开始剧烈颤动，“如果你睡不着，那就永远不告诉你。”
“一言为定！”许葶展现出专属于女军人的几分豪爽，这份豪爽让人心安。
许葶趴在了我肩上，头一直轻轻地动着，显然想在一辆飞驰的电动车上睡着并不容易，更何况还有一只蓝色的眼睛在影响着她。
我打开订餐手机，想播放一首催眠曲帮助许葶，却发现订餐手机竟然处于没有信号状态，这可是在市区啊，怎么可能连手机信号都没有呢？
我忽然注意到周围的路人，许多人也都正一脸疑惑地操控着手机，有人在高举着手机到处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