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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陈年旧事(二)(捉虫)()
府里急叫大夫来保胎保了许久,好容易才保住了。一查竟然是采菊转送的那些事物有问题,老太太恼这采菊拿自己作筏子,要将她罚去庄上,老爷也气她心狠,想把她打发走,只有夫人不信,说是柳姨娘设计陷害,老爷说夫人不仁,又加上柳姨娘以前说了许多坏话,再加上夫人此次冲撞了老爷,老爷便疏远了夫人。那一阵子,柳姨娘可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仅从没来夫人处立过规矩,老太太还常常命夫人去青荇院照看她的身子,真是”
尊卑颠倒。李筠心里默默补上。
“后来柳姨娘生了二姑娘,更加得宠了,连夫人也不得不让她几分。采菊不久后生了个女孩儿,老爷也不怎么爱见,一时夫人这院里是备受冷落。没想到过了两年夫人也怀上了身子,老太太和老爷可欢喜坏了,这可是嫡出的孩子!和庶出不一样的!没想到柳姨娘也怀上了,这下老太太更高兴了,夫人却高兴不起来。夫人生产时,胎像不好,生产艰难,催产药是一碗碗地喝呀,都没什么效用。后来无法,只能下了重药,奈何小少爷在娘胎里闷得太久,已经夫人醒来后知道了,伤心得很,不饮不食,还是采菊亲自做了夫人最爱喝的桂圆糕来,劝了夫人许久,夫人才肯吃。
没想到夫人吃了不久,就血崩去了。老爷疑心,又叫人查,查来查去,是采菊做的桂圆糕里被下了重重的红花,采菊房里也搜了一包红花出来。这下老爷震怒,本要发落采菊和三姑娘去庄上,又念着三姑娘毕竟是骨肉,便把她们关在最西北角的篱院里,每天送饭,两人从不能出来,又因为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们伺候得不好,便都关在那里了,说是伺候三姑娘去。这件事情太大,因此除了老太太、老爷和夫人院里的老人,旁人谁也不知道,只当夫人是产后血崩去的。”
“大姑奶奶知道吗?”李筠问道。
“老爷说此事不宜张扬,在风露院听审下人时,便说大姑奶奶虽然是李家女儿,却已是盛家妇了,叫不告诉大姑奶奶,老太太当时也在,便应了。”
“柳姨娘呢?她可知道?”李筠追问道,这是自己心头最大的疑问。
“那肯定不知道啊!柳姨娘和咱们风露院一向不对付,咱们院子里出了事,能叫她看笑话?”花嬷嬷连连摇头。
“果真不知道?不会有人出去多嘴,不小心漏出了几句吧?”李筠又问道。
“那必然不会!旁人呢,奴婢不好说,但是奴婢自己,绝对不会出去说的!奴婢是姑娘的奶嬷嬷,是忠于夫人和大姑娘的呀!还请大姑娘明鉴!”花嬷嬷知道姑娘这一二年都嫌弃自己多嘴,这时听姑娘一副怀疑的口气,赶紧指天誓日起来,又恨不得跪下,生怕姑娘疑心到自己头上。
李筠见花嬷嬷误会自己怀疑她,也不去解释,心想叫这婆子畏惧自己也好,省得日后又出去到处生事,便点点头说:“好了,嬷嬷的忠心,我信了就是,嬷嬷请回去吧,我要午歇了。”
花嬷嬷见姑娘听了这一席话,脸上也不动声色的,心里想姑娘果真不是以前那一蹦三尺高的性格了,这么些事听了,说话竟还平平静静的,对自己姑娘的畏惧又深了一层,也不敢等丫头进来扶,自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退了两步走出去了。
碧玉见花嬷嬷出来了,便走进了屋子,问:“姑娘可选好了给大姑奶奶的礼?”李筠听了随手一指:“你挑几件小娃衣服包起来吧,我去歇息了,不必来伺候。”
李筠躺在卧房,心潮澎湃。原来还有这么个人在!原来还有这么些事情!原来娘亲竟是被人谋害而亡!娘亲有什么不好!在自己记忆里,娘亲是个再温柔不过的人了,虽然不像有的夫人那样笑语连连,却也总是和蔼可亲,自己幼时爱听一个小树苗的故事,每每都要娘亲翻来覆去地讲,娘亲不厌其烦说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自己睡着。原来在自己更小的时候,竟然还有个采菊!李筠一时又是恨采菊,又是恨父亲,恨采菊害了母亲,恨父亲招惹采菊,想着想着,思绪纷乱地睡着了。
李筠睡得并不踏实,一会梦见身边有朵美丽的花,母亲握着自己的小手去给那小花浇水,那花却忽地生出巨大的藤蔓来,把母亲吞没;一会梦见父亲远远地站在船头,正带着母亲和自己过河,船行到水中央时,忽然来了只猫儿停在父亲肩上,父亲摸了摸那只猫儿,忽地伸手一推,母亲便掉进了河里,小小的自己顿时大哭起来,哭啊哭啊怎么也停不了,那只猫儿甩了甩尾巴,父亲便也要把自己推进河里去,自己赶紧讨饶:“爹爹不要丢了朱雀儿!”,父亲却越走越近——
“姑娘!姑娘!”玛瑙的声音渐渐响起在耳边,李筠感觉肩头有人在急切地拍着自己,奋力睁眼一看,玛瑙面色焦急地看着自己:“姑娘可是梦魇了?满头大汗,还说着什么。”
“没什么,梦见一只大猫追我,怎么也摆不脱。”李筠由着玛瑙替自己擦汗,心中暗道,自己的小名叫朱雀,可不是最怕大猫了嘛。
重新梳洗过后,李筠带着玛瑙和花嬷嬷向荣寿堂走去,行到荣寿堂外的抄手游廊时,迎面碰见李霜兰带着李策也往荣寿堂来了,李策仍然要奶妈子背着,双手紧紧合抱住那嬷嬷的脖子,双脚一刻不停地摇来摇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大马快跑!你这大马怎么跑得这么慢!连我姐姐这么一个小娘子也比不过!”直把那嬷嬷揉搓得发乱衣皱,气喘吁吁。
两方在院门前遇见,李霜兰假作未见,带头向院里走去,在她心中,李筠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丧妇长女,又加上柳姨娘在她耳边念了无数遍李筠舅家已经落寞,李筠再无靠山,心里如何瞧得起这位长姐,再加上这时又没长辈在旁,才不愿吃这个亏去行什么礼呢。李筠见李霜兰吃了苦头还不知悔改,微微一笑,向前迈了一步,拦住了李霜兰,脸带微笑,等李霜兰向自己行礼。李霜兰顿时火冒三丈地瞪起了眼睛,不肯行礼,双方顿时僵持了起来。
李策等得不耐烦,嚷嚷了起来:“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怎么不走了!?”这“小丫头片子”几个字,想来就是柳姨娘嘴里常常念叨的了。李筠不由得笑了,这柳姨娘自己尊卑颠倒不说,教得一儿一女也不知尊卑为何物,当真好笑。
堂前廊下站着一群婆子,想是高氏母女正在堂内说话,把人都打发了出来。其中一个婆子似是才见到了院门处的一幕,快步走上前来,正是罗妈妈。
“哎呦,姑娘和少爷怎么站着不进去呢?快进去吧!老太太可等了好久了呢!”罗妈妈笑道。
李筠听了,不由得好笑。先前李霜兰对自己不敬,自己拦住李霜兰要她向自己行礼,罗妈妈都“没瞧见”,策小子一言出不逊了,罗妈妈就“突然发现”了,来了也不提两人失礼的事,只说老太太等了好久。若是等了好久,怎么无人在院门处迎接呢?这罗妈妈,也当真有趣。当下也不揭破,深深望了一眼罗妈妈,当先迈进院门。
罗妈妈原先受了柳姨娘的好处,本来不情不愿,然上次出府的事情之后,柳姨娘并没叫自己办什么为难的事情,只是打听老太太的喜恶,平时也多有好处于自己,便不由得帮着柳姨娘些,见二姑娘和策少爷眼见着要失礼受叱责,赶紧上来解围。想着大姑娘回府后性格和善了许多,必然不像以前一样胡闹,没料大姑娘的确没胡闹,却颇有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罗妈妈在李筠出府的事情上出了大力,这时哪有不心虚的?一时不敢再多话,脸上也不笑了,默默跟着进去了。
一走到廊下,金花就扬声道:“老太太,大姑娘、二姑娘和少爷来了!”李筠听见里面正在说着什么,像是激烈辩论的样子,依稀可辨高氏的一句“那我这个婆婆倒没什么位子了”,金花一通传,顿时一片寂静,还是盛李氏说了声“进来吧!”李筠才领先进堂去了。
行礼参拜毕,李筠悄悄打量了两眼高氏与盛李氏的脸色,高氏脸上像是非常不满的神色,倒不稀奇,因平日里高氏脸上大多时候挂着的,都是这样一副嫌弃的表情。盛李氏脸上则是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不知是对谁。李筠假作不知,笑着道:“大姑母家的小孙孙现在讲话可利落了?我这里准备了几样东西,要给平哥儿和允哥儿呢,还有两个小囡囡,我也有小玩意儿给她们。”
盛李氏听了,脸上强露出一个笑容,道:“筠儿真是知礼,果然是好孩子!”李筠笑笑,并不居功。
第19章 贼人一名()
晚膳时,众人围坐在一桌上,气氛倒也和睦。李坚向来是最信服自己这位大姐的,桌上连连劝酒,心情甚是舒畅:“长姐还请满饮此杯!姐夫这两年勤政爱民,向来得乡民爱戴,得明年官员考评必定是优,到时候想来一定能再进一步!”
盛李氏知道弟弟是升了吏部侍郎的缺,日后就专门管官员考评任职,自己丈夫其实勤谨敬业,只是苦于朝中无人,中举后也只做了个小小县令,还是这小地方穷乡僻壤的,一做就是这么些年,挪也挪不动。上面有缺时,往往也给了那些舍得拿钱铺路的,或是家中有人做官的,自己丈夫也想过通路子,却是求人无门,着实憋闷。这次有了弟弟这句话,至少能向上稍稍挪动一些了。于是也甚是开怀,酒到杯干。
一顿饭下来,姐弟二人都喝得醺醺,盛李氏还有些意识,推辞了高氏要跟自己同寝的话:“今夜我必要闹酒,不在这里吵嚷娘亲了,我去客房住着吧。”高氏也准了,于是盛李氏由银花扶着起了身,一步三踉跄地向外走去。李筠见了,上前一步说道:“银花姐姐,我这里玛瑙也能帮手,你和单妈妈扶着大姑母,恐有些吃力呢,这时又要收拾碗盏,又要伺候老太太洗漱,人手紧张。我不如和你一同送大姑母去客房吧,正好客房就在我海棠苑前面,顺路呢!”
银花听了也不拒绝,道了声“谢过大姑娘”,玛瑙便结果单妈妈手上的力道,花嬷嬷提着灯走在前面引路,李筠由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打灯引着,走在后头,单妈妈跟在最后。
经过花园时,盛李氏忽地笑了笑:“这花园里的花怎么变了这么多?柳姨娘弄的吧?咳,这柳姨娘就是爱这些花团锦簇的东西,倒和我母亲相似!”李筠一听自己这位向来稳重的大姑母说话含含糊糊,知道她已经半醉,听了这话,心道原来柳姨娘是为了讨好老太太,才把以前娘亲种的芭蕉翠竹除去,种上这些花团锦簇讨老太太欢心,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些花儿草儿又碍着她什么了?
转过假山,便是府里的池塘,那池塘瘦瘦长长,南北里有五丈,东西里却只一丈,上面东西里头横跨了一座小木桥,桥头原先是两丛矮矮的万寿青,这时也被拔去,种着几丛茂密的粉蔷薇。蔷薇倒美,只可惜无墙可依,长得歪七斜八,月光下传来淡淡清香,倒有些阴森。
待要行到桥头,忽地那头的蔷薇丛里窜出来一个人,猛地扑向了盛李氏。盛李氏一惊之下,酒醒了大半,连连后退。那人锲而不舍,半跪在桥上,双手环抱着盛李氏的双腿,盛李氏一时挣扎不得,晃了两下,坐在了桥头。
那人嘴里念念有词道:“小人仰慕大姑娘已久,上次一见倾心,此次不求别的,只求一亲方泽!”心中却暗道,这大姑娘怎么抱起来肥肥壮壮,肯定是个无盐丑妇,要不是酒馆里欠钱,收了柳姨娘好处,自己这读书人才不愿亲近这种小女子呢!
盛李氏这时酒意散了大半,一听之下又惊又疑,怎么大丫头竟惹出了风流事情!?难道是去庄上的时候出的事?传出去李家的脸面便全败坏了!想到这里,便转头去瞪李筠,却见李筠也是满脸诧异之色。盛李氏又想着许是大丫头在哪出不小心被瞧见了,这事却要好好论道,于是开口道:“你这小子,嘴里胡沁什么!?还不放开!”
那人一听,这大姑娘怎么声音如此老迈,大约真是丑的天上有地下无,于是不愿再抱,顺势放开,往后一坐,抬起脸来,却见这位“大姑娘”满脸褶皱,面带寒霜,便知道自己认错人了。
这时花嬷嬷把灯笼提高了一些,照在了他脸上。众人一瞧,却是个弱冠之年的青年,长得倒是眉清目秀,身穿粗布长衫,头戴青色布巾,一副读书人打扮,只可惜神情油滑,眼珠子正在众人脸上来回打量,一看就不是什么稳重的人,这时银花玛瑙并李筠都转过脸去,不愿被瞧见。
“灵儿去叫人来,不必太多,有力气的就好!再叫婆子们拿上棍子绳子来审这小贼!把老太太、老爷都叫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我们李府撒野!单妈妈花嬷嬷拿住他!”这一番吩咐,气势十足,李筠这才领教了这位大姑母泼辣爽利的一面。
灵儿刚迈出两步,盛李氏又冷笑一声:“哼!如今柳姨娘也管着内院,也‘请’她来罢!”灵儿脆生生应了一声,撒开双腿跑了开去。
盛李氏知道,这内院的垂花门处时刻都有婆子把手,从不离人的,这人能进内院,还能摸到花园里,必然有内应放他进来,因此总要拷打拷打府里的下人,看是谁吃了豹子胆,敢坏府里的规矩!
单妈妈和花嬷嬷虽是妇人,却也是日日做活的,又不像房中大丫头那般娇贵,两人都有把子力气。盛李氏一发话,两人便如老鹰捉小鸡一般,把那书生牢牢按住,花嬷嬷方才听这书生不干不净说了两句自己的姑娘,生怕自己也落下不是,这时见他竟还在张望,狠狠两个巴掌打了下去:“管好你的狗眼!再敢到处乱看,挖了你的眼珠子!”
那书生虽是男子,却手无缚鸡之力,又加之平日里不是以酒会友,就是在家躺着发梦,如何能挣得过内院的泼辣妇人?别说此时单、花二人一同按住他了,就算只一个半老的单妈妈,他也无力抵挡。
不一时,李坚首先飞奔而来,想是已知道出事了,身后还带着胡大管家并几个小子。同一时刻,高氏远远地坐着软轿也来了,身上还披着件茄子色披风,身边跟着几个婆子丫头。一到桥边,高氏便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有歹人来行窃!?”
李筠听了暗赞灵儿机智,并没把那书生的话到处乱传,弄得人尽皆知,保全了自己颜面,心中不由得感激。
李坚温言劝道:“母亲别急,身子要紧,这水面上湿气重,夜里冷得很,不如去那亭子里坐着,吩咐人拿几个软垫,防着着凉了。”说着扶高氏下了轿,转过头冷冷地道:“管家,把这贼人给我捆上!嘴也堵上!休要叫他瞎说!”想来灵儿去传话时,已透过话了。
正押着那书生向凉亭走去,柳姨娘带着几个婆子摇摇晃晃地来了,边行边扬声道:“哎呦!怎么有歹人进了院子了!也不知是什么灾星招来的呢!”李筠因见盛李氏面色不好,便站在身旁服侍,拿着帕子替她不停地拭汗,听了柳姨娘这话又是指自己,手便停了停。盛李氏顿时有所察觉,便回头看了看李筠,盛李氏何等精明,一下便猜到了柳氏话里有话,又想到方才那人口口声声“大姑娘如何如何”,心中顿时起疑,慢条斯理地说:“柳姨娘管着内院,御下不严,下人们都懒怠了,柳姨娘怎么不反省反省,倒有嘴在这里说旁人?”
那人正是柳姨娘放进内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