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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狠。
她思忖了几秒,方才想出这样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心跳猝不及防间漏了一拍,她努力忽略过那阵心慌,定了心神问:“她这是怎么了?”
甄朗云似乎丝毫不屑于再将目光放在那妇人身上,只三言两语的把事情解释了一边。
原来这妇人原也是凝欢馆的仆众,家中育有三个孩童,丈夫也算老实,两口子加起来的例银恰好够维持生计,偏那丈夫前些日子不知自哪里沾染上了不好的习惯,竟跟着街头勾栏院里的烟花女子有了首尾,那女子也不知是真的喜欢这男子还是怎的,与他日日欢好也不要钱,勾的他也不回家了,最后还学会了赌博。
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先头许是吃了点甜头,可惜后面愣是没有神明眷顾,直输的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很快便欠下了外债。
那烟花女子不知给他出了个什么主意,说是跟着什么人赌,这次定能回本,硬是哄得这男子像是着了魔,回家便要卖了两个女儿拿钱再去赌。
子女都是母亲的心头肉,这妇人如何让他?然而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偏是不能叫人回心转意,恰巧这时,陆羽纱遣人找到她,说是只需她做一件事,便能替她保住两个女儿,并许了日后的生活保障。
眼看着一对儿懵懂无知女儿的命运就在自己头上悬着,哪里还有理智可言?就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也愿意去做了。
而她应下的这件事正巧就是谋害柳觅初。
柳觅初听罢直在心里冷笑,这不就是陆羽纱惯用的法子?先让你陷入困境,随后再圣母般的表示怜悯,最后又说能给出帮助,打一棒子再伸手递甜枣,这样的事她做的多了去了。
她对眼前的这个女子并不同情,要救孩子的法子多得是,譬如携了孩子离了孟德镇去别的地方,再不济去寻孙妈妈,她不信孙妈妈会见死不救。
偏偏她真正做到了“以夫为纲”,舍不得变心的夫婿,舍不得眼下安稳的一切。可是自己的孩子是孩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了?为了自己的孩子而去伤害别人的孩子,即便是被逼无奈,那本质与害她至如斯境地的人又有何区别?
就因为她没人护着,没有母亲也这样挺身而出,就可以任人打骂杀刮了?
柳觅初肃了声线,看着地下动作不停地女子,提高了声音:“你先起来说话。”
闻声,她停下了动作,充满希冀的看着她,眼泪止不住的流。
“我如何救?就连我自己的命都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这句话带了自嘲,却并没有贬损这女子的意思。
甄朗云开了门,说道:“这里潮湿,于你伤口不利,先回去吧,此事不急。”
那妇人见他进来了,又瑟缩着不敢讲话了,柳觅初知道里头定有内情,她又这副样子,从之前的只言片语里也猜到她约莫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故而应下了他的话。
出了地牢,柳觅初长舒了一口气,问:“她的女儿在你这里?”
甄朗云没有否认,不紧不慢地走在她前头。
“放了她吧,错本不在她,这样的庸人若是认真数起来永远也数不完。”
他还是不语。
柳觅初停下了脚步,“我想回凝欢馆,就现在。”
第71章()
陆羽纱有多大的胆子?明目张胆就敢指使人来杀她,是被嫉恨逼的没了理智,还是果真不把她当回事,不值得费什么心思,以为轻松就能解决?
柳觅初脑子里乱如麻,本以为这辈子继续避着躲着,能不惹事尽量不惹事,只要避开了方赫显,定然就能把陆羽纱这个麻烦也避开,毕竟上辈子,她二人最大的矛盾还是在他身上,谁成想她这个问心无愧的被人追着打,而那个做尽坏事的反而猖獗至此了!
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件一件连起来,哪一个没有陆羽纱在其中搅和?!如今周乡绅的事是还没倒腾清楚,不过若是稍微费些工夫查查,只怕最后的结果也少不得是因着她从中作梗!
她今日倒要去亲口问一问她,存了什么心?为何要这样做!
本以为甄朗云会拒绝,谁知他只是顿了一下,就亲自去安排马车了,因着上午刚发生了那种事,当他提出要送她回去的时候柳觅初并没有拒绝。
也不知为何,看着他安之若素坐在自己旁边的样子,即便什么也不做,她就能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心安她不想承认心里有东西正在变化,可是这感受的确明显的叫人不可否认。
不敢再往深里想,柳觅初暗自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不要瞎想,感情这种事,与现在的她无关。
紫桃一早回去就将事情回给了孙妈妈,孙妈妈自打知晓了这事便坐不住了,想说递个口信儿给甄府,又听紫桃说柳觅初不一会儿就会回来,故而早早就派人到门口守上了。
心里也是急得不得了,忍不住埋怨起柳觅初来,在外头受了伤也不回来说一声,现在才叫人知道,岂不是更担心?
因有人守着,甄府的马车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就被看到了,小厮飞速的跑回去传信,不出片刻,紫桃就扶着孙妈妈站在门口迎上了。
孙妈妈虽说担心柳觅初,却还是笑盈盈的先同甄朗云行了礼,紫桃则识趣的带了她回芳华居,她有好多话要问,有好多话要说,得寻个没人打扰的地儿才行。
单嬷嬷听得柳觅初要回来,也是早早地做了晚膳候着,故而她一进门便闻到了熟悉的香气,柳觅初看到单嬷嬷还是那副老样子般坐在炕头,一瞬间眼泪便崩了下来。
受伤没有哭,受辱她也没有哭,却在见到单嬷嬷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了,她为着不让周围人担心,一直装作不甚在乎的模样,实则她是在乎的,她在乎的要死,她害怕自己真的会再死一次,她害怕自己真的受了。
人世间总是有万万种可能,就连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都没有个准头,她体会到了,体会了一次又一次,今日才算真正想通,一味地被动躲避并不是安稳了此生的好办法,只有自己主动,方才能真正掌控接下来的命运。
她有这么多人需要她去保护,她必须让自己变得坚强!
自打柳家出事起,柳觅初就表现的异常成熟与坚强,除却听闻柳寒儒的死讯后大哭一场外,其余就没见她掉过眼泪,此时一见她哭,就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登时皱了眉着急的下地来,拉着她的手可劲儿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念安可是受了委屈?若是不好就回来住,总少不了你一口饭吃。”
这话让她听得心头一酸,却有效的止住了眼泪。
哭有何用?除了让关心你的人为你担惊受怕之外再没有旁的用处!委委屈屈哭哭啼啼的,倒像是个稚童似的。
她抬手擦擦眼泪,说:“太久不见嬷嬷了,想念的紧,我很好呢,嬷嬷不要担心我。”
拉着单嬷嬷坐下,两人絮叨了几句家常,紫桃心里也急,瞧瞧那甄家少爷的眼神,只恨不能把她挂着身上随时带着走了,今晚定是不会让她住下的,等会子孙妈妈那边谈完了,就再没机会说了,故而一直给柳觅初使眼色。
柳觅初止住了话头,抱着单嬷嬷的手臂,半撒娇道:“嬷嬷,我想吃你做的糖蒸酥酪,不知今日有没有这个口福?”
单嬷嬷年纪大了,就喜欢见小辈在身边,何况柳觅初是她亲自看大的,最近又是难得见一面,哪里会拒绝?说着便起身去小厨房了。
见人走出去几步远了,紫桃这才开口:“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觅初呷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表情很是微妙。
“今日午时,是谁带着你来的?”她没有回答紫桃的问题,反而是反问了一句。
紫桃知道她想说什么,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不就是芳华居新来的小丫头?非说那两日上街,看到你和”说到这里她烦躁的摇了摇头,“不说那人了,提着真闹心!总归是说了你二人不好的话,今日晨起便鬼鬼祟祟上了,早早便拉着我出了门,你知晓我现在除了去寺庙不耐烦出门,若不是她央了半天,我定不会理她!”
“那么个偏僻的茶楼,她倒是想得出,我在里头干等了半日!就快起身回来了,她突然便拉着我走,我就看到了你,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柳觅初冷笑,好吗,她才几日不在,这就敢把人往她这儿插了登堂入室,若是再晚几日回来,这整个凝欢馆岂不是都要归她陆羽纱管了?!
柳觅初捡了重点,轻描淡写的把最近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便有些的动容,看着紫桃道:“亏得你没有误会了我,若真顺着她的道儿上了勾,我还真不知要如何同你解释了。”
紫桃眉头一挑,语气有些责怪:“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就这般不信任我?以为我定会误会你?一来处了这些时日,你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我还算明白,那方大人仪表堂堂前途无量,跟了他你都不愿,怎会跟那个破落户?”对于从前的夫婿,她口头上没有丝毫的嘴软,“况且我是个张眼睛的,早上那样的情形,明显你都被吓得不行,又如何能成了自愿?再者说了,我早已放下,如今一心向佛,他就算再找几个又与我何干?”
柳觅初生出些感慨来,这样醇厚的性子,可惜却没有个配得上她的男子。
紫桃又说:“出了这样的事,你心里正是不舒坦的时候,我若再添乱,果真成了罪人了,都是女人,你的感受我能理解”说到这里,她竟忽的浸出些眼泪来,“父子俩一样的冤家,竟做这些没脸没皮的事!”
柳觅初知这回又勾的她想起了伤心事,故而也没说什么,只说她不在的时候让她防着些陆羽纱,凡事三思而后行。
她又绕出了大门,在院子里慢慢走了一遍,也把所有东西都看了一遍,熟悉的事物一件件的在眼前掠过,她恍然,这芳华居她整整住了三年,本以为这辈子会继续住到老,谁知也不过同上辈子一样的光景,她就又要离开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看许多事心态也就开阔了不少,恰巧这时醉儿来递话,说是孙妈妈那边叫,柳觅初整了整裙边,平静的跟着过去了。
甄朗云恰好从大门处走出来,见她过来了,目光一闪而过什么明亮的东西,顿了几秒,只说了一句在外面等,自行走了。
本以为孙妈妈又会唠叨一番,谁知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八仙椅上,眼神凝在一处发愣,像是在沉思,连柳觅初进来都没注意到。
“妈妈?”
孙妈妈惊了一下,视线转了过来,见到她的那一刻神情复杂,也不知在想什么,她挥挥手招柳觅初过去她身边。
孙妈妈先是撩开她的袖子看了一眼伤口,关切的问了几句,然后进入了谈话的重头戏。
“妈妈问你,你老实的说,你现在可有嫁人的意愿?”
柳觅初怔愣了一下,继而就反应过来了,想必是方才甄朗云同她说了些什么。
“甄公子和你说了?”
孙妈妈顿住了,思绪又飘了回去,想到了方才那人坐在这里说的那番话,心里又是心惊害怕又是欣慰心酸的。
他晾着桌上的茶,没有碰一下,“因着她素来敬重您,我就直话直说了,我要娶柳欢心为妻,只是她眼下还犹豫不决,希望能由您来出面。若是成了,我自然不会吝啬,这凝欢馆日后就挂在甄家名下,您这里我也会孝敬着,若是没成”
剩下的话他没再继续说下去,然而孙妈妈却在心里默默的补全了,若是不成,该娶他自然还是要娶,只不过到时可能就不会那么好看了
若说这话不是威胁谁会信?明知她于念安有恩,所以以此相要挟?明知无论她说什么念安都会答应,所以定要她帮他推这最后一把才行?
实则还不是靠耍手段,然而面上却要伪装的冠冕堂皇。
想起头一次见他时的样子,冰壑玉壶风采卓然,礼仪更是不必多说,她暗叹不愧是百年甄家出来的子弟,谁知却也同这世间的男子一样,难过情关,为了一个小女子,也要做足了手段。
孙妈妈不怕别的,只怕百年之后无颜面对她的父亲柳寒儒,故而她颤着声音问了一句:“你待她可是真心?”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像是解脱般松了一口气。
这些年游历于各种场合,孙妈妈见过形形的人物,她知晓他没有撒谎,也没有撒谎的理由,若不是真的爱,谁会娶一个风尘女子做正妻?她心里不知有多妥帖,又觉酸软的厉害。
这么久以来她心里一直装着一件事,念安的婚事是她的一桩心病,十七岁的女子了,便是再貌美如花多才多艺又如何?她明里暗里提过几次,却都被搪塞过去了,她不愿嫁人,她都知道,她想为父报仇,她也知道。
可是这样的世道,哪里有独身女子的安身立命之处?她那样的容貌才情,要遇上愿意妥帖护着的人才算幸运,如若不然,就是陨落的命。她年纪大了不能护她一辈子,更何况她能力着实有限,何其幸运有一位手握权势之人心甘情愿将她纳入羽翼
在她没有老的走不动之前,看着那个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嫁个好人家,这就是她最大的夙愿了。
第72章()
虽说往常孙妈妈也爱念叨嫁人这件事,可是鲜有这样严肃正经的时候,甄朗云来坐了不多久,她便这样问,放在谁身上都会疑心。
不过她今日来,本就打算说这件事了,只不过叫孙妈妈先开了口罢了。
柳觅初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也是前所未有的开阔。
“我是打算嫁人了。”
孙妈妈一惊,没想到她会回答的如此爽快,继而念了句佛,明显的放松下来。
“谢天谢地,你总算愿意嫁人了。”
柳觅初微微一笑,脸上却并不见什么即将嫁与心爱之人的欢喜与羞涩,只静静地看着孙妈妈欣喜,不置一词。
孙妈妈嘴角的笑仿佛被定格,可见是打从心眼儿里觉得感兴,见她有些不对劲,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告诉妈妈,你可是心甘情愿?”
想到之前的那一层,她不免又有些担忧,甄朗云能够来威胁她,如何不能威胁柳觅初呢?怕只怕她不是自愿,心里存了疙瘩,即便嫁过去也不会欢喜。
“自然是心甘情愿的,这世上还没人能逼我做这种事。”安了孙妈妈的心,随即她放缓了语速,唇畔的笑容也不自觉淡下来,“只不过不像妈妈想的那样罢了。”
孙妈妈也察觉出不对,“这话又从何说起?”
柳觅初没有直接解释,而是提出了一个反问:“妈妈以为,我果真能嫁与他做正妻?”
此话一出,孙妈妈也愣住了,之前光顾着焦心她的想法,不曾想到这个问题上,她年纪大了,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儿来,竟还不如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想的透彻。那甄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就算放在普通门户身上,也不见得愿意娶个伶人回家,何况甄家岂能与平头百姓相提并论?
第一皇商、百年世族、历代簪缨、皇室姻亲这一个又一个的头衔放在平时只恨不能更多,简直可以说是风光无二,然而处于柳觅初这样的情境中,那头衔就不是荣耀,而是一座又一座难以跨越的巍峨大山。
就算柳家不曾败落,即便柳寒儒有心,柳觅初嫁给甄朗云的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更莫说她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一个沦落风尘的女子。
甄朗云又是什么样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