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隐瞒我的事,又何止这一件?”我幽然地叹息道:“我即便生气,亦已经气过了,所以,我是不会为了这样一件额外的事情再生气的。”
韩子湛脸上的笑容加深:“是啊,事已至此,你确实已经没有必要再生我的气。”
语毕,他扬了扬手,亦不知从何处,居然立即出现了一位宫人,其到来后,亦没有请安,便开始一语不发地清理起石案上的东西来,见状,我不禁愣了愣:“你的画…还没有作完呢!?”
“只不过是一幅画工浅薄的俗画罢了,再画下去亦无意义,再者,我此下并未有作画的心情。”
闻言,我再次暗暗叹息,原来韩子湛早已意识到了自己的画工不佳,如此,他才住了笔,没有再继续画下去。
须臾,又有人过来,这次出现的竟是两个人,一位手持托盘和茶具,另一位则手捧软垫。
看着宫人将茶水沏好,韩子湛这才示意我在放置着软垫的石凳上坐下:“问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我将视线从正举步离开的三名宫人身上收回,莫名地有些感概:“这里的宫人真不一般,自始至终,你都未曾吩咐过他们什么,而他们亦未向你征询过什么,却拿来了此下你最需要的物什。”
韩子湛的眸『色』开始变得异样:“其实,他们皆乃聋哑之人。”
“乃聋哑之人!?”我的心不由得一沉。
“是聋哑之人!”韩子湛微微颔首道:“平日里,他们都会与我保持一定的距离,不会靠我太近,所以适才,我才能轻易地晓知你的到来。虽然他们俱为聋哑之人,但是却个个天禀异赋,不仅武功深不可测,而且似乎还都通读心之术,因总是无声无息,故此大多数时候,我都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但是,如若我想做什么,或者需要什么,他们便会马上出现,于此,起初我亦很惊异,因为几乎他们每次出现,都会带着我所需之物一同出现,而我,于事前并未吩咐过他们。此次便是如斯,我还没有吩咐,他们便清理了石案,准备了茶水,甚至还考虑到石凳寒凉,为你拿来了软垫。”
闻此,我的心愈发地沉重起来,虽言韩子湛是被囚禁,但以此况而论,囚禁的则不仅仅是他的自由,应该还有他的心。
沈熙昊竟在桐木堂内安排了会读心之术的聋哑宫人,其用意是何等的残酷,一个人长期地被囚禁一偶,虽用度不缺,但常年累月皆无人交流,不光是身心,连意志都会承受折磨和煎熬。
见我一直沉默不语,韩子湛遂轻笑道:“怎么这么安静,我想,你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一直发呆吧?”
我踟蹰再三,才回应道:“皇上…终究还是冷酷的。”
“身为帝王,本该如此,帝王若不冷酷,臣民便无了惧怕,一不生惧,便会频发事端,所以帝王之治,有时需有赖于酷法厉刑,如此,臣民才会彻底惧服。所以,你无需感叹,沈熙昊他应该对我冷酷,不过,据我所知,作此提议的,却是陈明峻。”韩子湛的表情依旧淡然。
为了彻底收复丁零,陈明峻的付出,何其之多,他隐忍六载,受尽磨难,其间伤痛有多深,便会厌恨韩子湛有多深,因而他作此提议,着实无可厚非,念及于此,一时我又无了话题,只是端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是上等的碧螺春,入口很香,沁人心肺,所以不由得再次感慨,真的是除了自由,桐木堂内应有尽有。
“我听文航言,你不愿见我,所以在来这里之前,挣扎了很久,害怕你见到我后,会即刻将我赶出去。”放下杯盏,我终于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韩子湛亦品了一口茶:“我不愿见你,只是不愿你看到我的狼狈。”
我微微错愕,同时亦有些困『惑』,即便是被囚禁,韩子湛的仪表和衣饰依旧是从容和得体的,并未显丝毫狼狈和憔悴之态。
“我说的狼狈不是指外在,而是指内心,与其说不愿见你,其实是害怕见到你,不过,现下能再见到你,我还是很高兴的。”稍顿,韩子湛又徐徐地补充道。
我有心去安慰他,却偏偏起错了话题:“其实,这里除了静些,还算是好的!”
意识到自己的言辞不妥,故而不待韩子湛回应,我遂立马补救道:“抱歉,是我话语不周!”
韩子湛笑笑,不置可否:“你并没有说错什么,所以不必致歉,在我面前,你不用如此在意自己的措辞。”
稍顿,其话锋一转:“好像是我迫不及待了,不过,来了这么久,你就没有话要问我吗?”
我略略沉『吟』,诚实作答:“其实,在来之前,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但是见了你后,却突然间什么都不想问了,严格来说,是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傻气!”韩子湛脸上的笑意加深:“你难道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对你下蛊?”
我旋即有些发愣:“……为什么?”
韩子湛面带讥诮,话语中蕴含着浓浓的回忆味道:“我想,此下你应该明晰了我的真实身份,应该亦晓知了我与沈熙昊乃同母兄弟的关系,不过,我与沈熙昊的成长经历却完全不同。沈熙昊的成长,表面上看似饱受冷落,实际上却不是,其父沈显为了他能承继己位,自其出生始,便开始百般谋划,甚至不让他遭受其他兄弟的戕害,一直假意冷落于他,而我,所拥有的一切,则全都是靠自己,我的父亲,从未帮过我分毫,其实自我出生后,便很少能见到父亲,甚至我并非是在丁零长大的,而是在天阙的心湖别院长大的。”
“你真的是在心湖别院长大?”我惊讶不已。
“我并非都是欺瞒于你的。”韩子湛的笑容添了几分自嘲之『色』:“我亦是会讲真话的,不过,算计太多了,故此真话亦变得无有了意义。”
我只觉讪然尴尬,反观韩子湛,其神情则依旧的平和无波:“其实,心湖别院并非为父亲购置,而是他抢夺所得,因母亲之事,父亲到达宛城后,一再地停留不回,所以为了防止行踪暴『露』,则急需一隐秘之处作为庇护之所,恰于此时,父亲偶然结识了心湖别院的原主人,故而便知悉了心湖别院之所在。因心湖别院地处偏僻,又有精妙的阵法环绕,父亲见后,便生了拥有之心,是此,在取得了原主人的信任后,父亲以德报怨,遂用计谋除掉了他,之后便将心湖别院据为己有,而我,自出生被父亲抱回后,便一直在心湖别院里生活。”
顿了顿,韩子湛接续道:“自我有记忆始,便不知父亲是何模样,一直陪伴我的,只是父亲的两位心腹,一位教习我武功,一位教习我学术,然而不管是武功还是学术,讲述的全都是一个道理,那便是能者生存,弱者灭亡。直到景浩七年,我五岁时,才第一次见到父亲,父亲的模样很华贵,但是对我而言,却很陌生,他见到我,并无欢喜,只是对我说,他不能在宛城久留,因为他还要赶至青州去找寻母亲,待接回母亲后,才能将我接回丁零。另外,他还告诉我,他能提供给我的,只有现下这么多,所以,如若我想得到更多,那便只有依靠自己的努力。父亲此次到来,只在心湖别院待了三日,他离开的时候是那么匆忙和自信,所以我想,也许很快他就会过来接我,然而不成想,这一等便是五年,一直到景浩十二年,他派的人才姗姗而来,我乃丁零国主之子,但是在十岁时,才第一次踏上丁零的土地。”
“那…后来呢?”
“因我的生母乃天阙人,我又是父亲幼子,所以我的到来很不受欢迎,但是对于这种局面,父亲并未干涉,他只是告诉我,如若我不想被其他兄长欺侮,那么就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打败他们,并让他们敬服,那时候我初到丁零,年岁尚小,又身单力薄,无依无靠,哪里会是兄长们的对手,所以初到丁零之时,我的日子并不好过。此外,我以为自己到了丁零便会见到自己的生母,不成想却没有,父亲确实从天阙带回了一位绝『色』女子,但是却不是母亲,对于为何未能带回母亲,父亲当时并未给我解释,只是告诉我,若我想见到母亲,亦需要自己的努力。我在父亲身边只待了三年,三年后,父亲暴毙,长兄为了能顺利地登上丁零王位,并稳定自己的王位,残忍地杀害其他同胞兄弟,当然亦包括我,不过我在父亲宠妃柳夫人的保护下,逃过了长兄的毒手,几经辗转,再次来到天阙,藏匿在了心湖别院,不过,长兄的爪牙并未放过我,一直找寻我,意欲杀掉我,斩草除根。”
我困『惑』不解:“詹葛如此待你,为何后来你还要替他谋划?”
“因心湖别院隐秘,外遭又有阵法环绕,所以在我尚不能自保的时候,我的处境都是安全的,所以景浩廿年,我十八岁时,在我觉得可以自保的时候,主动走出了心湖别院,想方设法地结识了当时的皇三子沈熙泰,成为了他的幕僚,与此同时,长兄的人找到了我,打算除掉我,于是我便告诉杀手头领,如若除掉我,那么长兄将永远不能击败天阙,统一天下。景浩十七年,自负的长兄觉得自己可扭转丁零一直以自保且示弱于天阙的局面,亦为了建立自己的威望,登位甫才两载,便发动了对天阙的战争,不成想竟大败而归,一时间,丁零兵士元气大伤,那时候,长兄急需着一场胜利来赢回民心,果然,我的话一出,长兄便心动了,自此之后,我便开始布局,一方面是为了自保,另一面亦是为了自己,因为父亲曾告诉过我,丁零的王位,还有天阙的江山,若我想要,那么,这一切都会是我的,不过,他不会帮我创造,而是要靠我自己努力。因为我有主宰天下的野心和抱负,所以,我一直都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那你为何从布局天阙开始,而不是丁零?”
“自长兄同意我帮他谋取天阙开始,他已经走入了我的陷阱,我的父亲,其实是为长兄杀害,当时我正在父亲的宫内,感到有异样,便及时地躲了起来,故此我听到长兄对父亲说,他之所以一病不起,是因为中了长兄指示人给他下的慢『性』毒『药』,父亲闻之盛怒,但局势已被长兄控制,所以我就眼睁睁地看着长兄拿刀杀死了父亲,虽然父亲待我并不亲和,但是看到他如此结局,我还是心存愤怒,所以自那时起,我便立志,自壮大后,第一个除去的便是长兄。不过,在逐渐成长的过程中,我学会了谋划和思考,而且我亦开始学习如何掌控人心,故而在与长兄的周旋中,看似我不动声『色』,实际上早已安『插』了不同的暗人在长兄身边,所以只要我一声令下,长兄的结局便会如同父亲。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想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我的目的则是同时将丁零和天阙收入囊中,丁零击溃天阙之时,便是长兄病逝之时,长兄登位后,其他兄长都被他除去,那时候长兄病逝,我便是丁零唯一的继承人,登上王位,理所当然。”
“詹葛难道没有自己的子嗣?”
韩子湛的唇角一抹冰寒的笑意:“他不会有子嗣的。”
“为何?”
“他已有的子嗣,先是以不同的原因相继夭折,后来,他则是再亦生不出孩子来。”
我的心不禁一惊:“……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长兄已有的子嗣,是我命人不着痕迹地杀死,要么是不慎溺亡,要么是宫廷妃嫔争斗的牺牲品,而长兄,则是被我的暗人下了『药』,这种『药』,让他再亦不能拥有自己的子嗣。”
我的心情复杂激涌:“你那时候一定要如此吗?那些孩子,毕竟只是幼子。”
“长兄他弑杀生父,戕害兄弟,亦是天理难容,而我所做的,只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我良久不能言,只觉得眼前的韩子湛是如此的陌生。
“你害怕了?”
我摇了摇头:“我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我,时刻充满着算计和血腥的我。”
“对我,你亦是如此算计的吗,所以,你才给我下了蛊?”
“起初是这样的。”韩子湛并未否认:“父亲在时,曾败于陈沅江之手,长兄亦是,所以如若再起战事,那么陈沅江必将会是丁零最大的障碍,所以谋策之初,我的重点便是如何才能除掉陈沅江。”
我有些恍然:“所以那时,我的到来,正中你的下怀?”
韩子湛静望我片刻,方才轻语道:“原来在你心中,我已经如此不堪,不过这样亦好,自此之后,你便可以安心地嫁给陆文航了。”
不知道怎么地,闻此言,我突然有些愠怒:“莫非我还怨怪你了?你从来俱不曾利用过我?”
韩子湛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应答,只是另起了话题:“我是不是曾对你言过,我曾在湘愿里面见过你?”
我点了点头:“你道你在湘愿里面见过我两次,第一次见我之时,还与我和过管箫。”
“那我便同你谈一谈湘愿吧。”
“湘愿?”我的脑中骤然灵光一闪:“难不成…湘愿的东家是你?”
“是我。”韩子湛颔首以对。
我恍然自嘲:“其实我早该想到,你就是湘愿的东家,平常人下塌于湘愿,皆是居所于客房,而你却能长居于湘愿后院,甚至连湘愿的总事都冠以韩姓。”
“关于这点,在你面前,我一直无意隐瞒,只不过是你不愿深究罢了。”
“那你为何要创立湘愿?难不成是为了收集情报?还有仁德三年的那场火大,到底是怎么回事?湘愿于一夜间全部付之一炬,同时还死了那么多人?”
“你猜的不错,我创立湘愿,确实是为了收集情报,不过湘愿亦是我在京城的容身之所,至于那场大火,则是我的刻意为之,因为陆文航发现了湘愿的异常之处,已奏请了皇上,准备派遣官兵围守湘愿,而后大肆搜查一番,并且还打算试图从湘愿各店侍的口中探出一些线索来,故此,为了避免我的计划出现纰漏,我才命人放了一把火。”
我气愤道:“你曾以湘愿东家生死之交的身份居所于湘愿,加之又有东家口讯,所以那些店侍才对你格外恭谨,所以我想,除了总事韩奎,也许他们并不知你的真实身份若何,因此即便是被官府问询,亦不能问询出什么来,再者以你的谨慎,湘愿内肯定亦不会留下于你不利的线索来,那么,为何还要如此狠心,将人全部都烧死呢!?”
“我并非完人,亦会有所虑不周之时,而那个时候,我的布局正值关键之际,所以,哪怕是一丝纰漏,亦有可能会令我功亏一篑,因此,他们都不能活。”
我强压下心中的愤怒:“熊熊大火,烟雾浓呛,怎么可能无人警觉,亦无人能够逃出呢?”
“因为事前,他们俱中了『迷』『药』,此『药』无『色』无味,即便是经验丰富的仵作,亦辨验不出,再加上‘自然’打翻的油灯,以及于不久前就放出风声,要于当日现身且留宿的湘愿东家,可谓面面详尽。”
我凝了凝眉,不解道:“湘愿的东家行踪不定,面貌不明,却被认定道,亦死于此次火灾,关于这一点,你是如何办到的?”
“除了湘愿内的所有店侍,我还命人多放了一具尸体,其着装华贵,衣襟内还置有未燃尽的湘愿地契,是故,官府以此而断,湘愿的东家亦死于此次火患。”
“这场大火来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