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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蕊欣跟随我以来,其『性』格日益稳重深沉,思理也愈发清晰流畅,极少似今日这般失态和无设防,想到于此,我的心便开始剧烈地绞痛起来,更觉得呼吸不畅——如若,如若那位惊世公子便是韩子湛,那么,他的确是有着能使得天子女子动心并恋慕的气度和风华,可是,他的妻子,他那位疼惜并受爱宠的妻子又是何人?
蕊欣曾言,韩子湛因不愿妻子悲伤难过而毅然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婉拒了沈熙昊的指婚,导致今上龙颜大怒,只是韩子湛才识惊绝,沈熙昊只得作罢退让,称今后不再干涉其婚事分毫,但是,如若,那位公子是韩子湛的话,那么,他的妻子会是何人?如若是尚伊,那么尚伊,她又会是怎样一个纯美至胜之人?
我的脑海里充满了“妻子”、“等待”、“挚爱”、“疼惜”等字眼,一时间,灵魂亦仿佛出了灵壳一般,脑海里混沌一片,麻木呆滞,蕊欣终是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慌『色』呼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猛地掀起被褥,支撑起孱弱的身体,茫然地起身下床,蕊欣硬是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起我的肩臂,脸『色』瞬时又苍白起来,“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木然地看着蕊欣的大惊失『色』,淡淡无力的话语似是飘了空中,脑海中韩子湛的身影愈发清晰眩目,动人心魄,“他们…现在置身于何处?”
“他们…他们刚刚…刚刚离开……”蕊欣的嗓音竟有了些踟躇和哽咽。
“那位公子,他,他有可能…是…韩子湛。”我艰涩地吐出这个时刻缠绕在心头且又刻骨铭心的名字,恍惚瞥见蕊欣的脸忽地无了血『色』,支持我的力道即刻散了大半,我顺势往地面上坠去。
在蕊欣发呆和失神的空当,我已经无意识地拂开她的扶持,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并往那位公子所居住的房间跑去,朦胧地,仿佛听到了身后传来蕊欣变了音调的惊呼。
似是用尽全力般,我艰难地推开那扇镂花古典的房门,里面却空空如也,黯然沉寂,望着这间冰冷无息的房间,我欲哭无泪,脑海只闪现跳跃一个失望又心痛的念头,如鬼魅般萦绕不去——
我和韩子湛错过去了,我和他又一次地错过去了,错过去了……
第5章 情系何处()
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
景浩廿三年秋,明轩帝沈显病疾日重,朝中局势愈发混沌杂『乱』,如同离弦之箭般蓄势待发。
沈显共有九子六女,早年曾立皇后徐氏之子沈熙桰为太子,可太子昏溃,侍宠而骄,阴佞跋扈,才华平庸,终为沈显所不喜,于景浩十一年废之,之后太子位便一直空悬。
自太子被废后,各位皇子平日里虽然和谐相安无事,暗里争嫡斗争却汹涌澎湃,尤其是近年来,整个争抗局势愈演愈烈。
沈显病重以来,皇三子沈熙泰为朝中大臣所看好并推崇,加之其有丞相薛子慕的强大后台,呼声有愈来愈高之势。
皇三子沈熙泰,『性』情温润,才华谋略绝胜,行事作风亦最肖沈显,自小便极受恩宠,据说凡朝中政事,无论大小,沈显总会先询其策略和看法,听毕,遂大悦赞之并予以采纳。
再者,其母薛氏为丞相薛子慕之胞妹,容貌丰美,温和恬静,雍容华贵,是自柳贵妃逝世之后甚得沈显宠爱的妃子,即使以子凭母贵言论,其余皇子的根基也不可与皇三子相提并论。
相应地,薛氏一族也是现今唯一堪与陈沅江抗衡的族派,可陈沅江此时却一反常态,不若之前在政事上的铁血凌厉,言语甚少,口风亦甚严,政见极为不明朗,朝中各大臣起先争相观望,在支持沈熙泰之时还不忘斟酌掂量陈沅江的态度,却见陈沅江一直告病在家,拒不见客,疏淡沉默,便渐渐放宽心怀力捧皇三子,霎时沈熙泰大有天下归心之势。
而在这场争嫡之战中,除却永远丧失机会的沈熙桰,此刻风光无限的沈熙泰以及清心寡欲甚不为人重视的皇七子沈熙昊,其余各皇子势均力衡,都拥有自己的权僚和谋士,亦有逐鹿中原进而分庭抗争之势。
皇七子沈熙昊,其生母即为红颜薄命的柳贵妃,柳氏非官宦之女,出身于民间,貌美素洁,气质超然,进宫和突然得宠仿如传奇,据说沈显曾竭力搜罗天下珍奇稀世之物只为博得其欢颜一笑,奈何这柳贵妃经不起生育之苦,在诞育沈熙昊之时难产而逝,听说柳贵妃离去之日沈显大为悲恸,情绪悲凉麻木,甚至为此辍朝达两月有余,无辜的沈熙昊因此受累,自小就失去了母亲不说,又担当了克母之罪责,为沈显所不喜,冷落凄凉地长大,在这样悲凉的境况下,沈熙昊『性』格乖张,冷漠疏离,不喜言语,甚少在朝中『露』面,仿若沈显并无此子一般,更不为世人所关注看好。
但是皇位传承此等大事,最后还得裁决于沈显的懿旨评判,大臣意见也不过尔尔,即使如今沈显权势日益流失渐现危机。
对于朝中政事以及这些明争暗斗,我并不感兴趣,至于陈沅江的态度和看法,我还是渴望知晓,只是最近他一直沉默——“抱病在家休养”,我还未曾寻找机会相见,但从下人的只言片语中,我可以隐隐猜到整个形势很不乐观,看似极有利于皇三子,实则并不简单。
立于娉折湖畔,我默默地凝睇着幽幽蓝天上祥和变幻的白云,心中的不安甚深——在沈显病症愈来愈棘手以致于太医皆诚惶诚恐、束手无策的情势下,陈沅江却将自己隐藏起来不发一言,这样的境况实在诡异莫辨。
浮想涟涟,又将视线锁定于槭树繁茂的陈府大院,藏心阁雅致静幽,娉折湖绿水微皱,花香芬芬,平静如画,安静和暖,外界的一切波澜争端似乎并不曾影响于此,在藏心阁这个小天地中,虽然与陈念娉会偶尔敌对磕拌,但毕竟是在安然度日。
晚风徐徐拂来,沁人心脾,我却分明嗅到了空气中渐聚渐浓的血腥味道……
日子仿若白狗苍驹般即逝,而在这段过往中陆文航却不若从前般望视和关怀陈念娉,相反,则是刻意地淡漠与疏离,起先我还曾疑『惑』不解,毕竟他曾对陈念娉的热忱呵护并不似假意虚张,不成想仅仅半年时光便热情消散,判若两人。
后来,当他频繁地趁我出神和发呆之时出现在藏心阁并专注地凝视着我的时候,我震惊大恐,所有的缘由都明了了,醒悟过来后便是不尽的羞怒不堪——
果真应了母亲所言,天下男子无不庸俗好『色』喜新厌旧!
可是即使我再生气恼怨,他却依旧置若罔闻,我行我素,神情无辜而又潇洒飞扬,终于,陈念娉耐不住愤慨,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
当陈念娉再一次闯进藏心阁的时候,我正往画屏上细细地勾勒着百合花的纹理,任谁看来,一笔一画都极为用心,其实思绪则又在恍惚中飘『荡』延伸,旋转……
自从在梅林中对那白衣人惊鸿一瞥之后,我曾暗自彷徨并失神了相当长的一段时日,无论从相貌上还是从气度上言论,陈明峻与陆文航已是世间男子之极品,一个若皓月清风,芝兰玉树,另一个则是骄阳霓虹、寒梅青松,如拿此二人与那白衣人相较之,却都于顷刻间失了风采和光华,难道世上真有如此惊世和决绝之人?
渴盼思虑中,炙夏的躁堪炎热已然逝去,清凉的秋日渐显鲜活浓烈,慢慢地,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在臆想自苦,亦开始笑自己的稚嫩傻气,怎会将一个虚幻之梦境当作真实存在如此之久?
于是乎,在仔细地整理了一番心绪后,便开始渐渐地将心中的徘徊不安搁浅。
“你这狐媚不祥之人,凭何抢走我心中所恋慕之人?”一个尖锐凌厉的声音突地响起,蕴涵了连绵无尽的恨意,将正在失神的我惊醒,手中的朱笔不禁一抖,屏风上霎时多出一道不和谐的墨迹,顷刻间,整幅意境清幽的雅致屏风尽毁。
我心中的怒气“呼”地蔓延高升,抬头冷眼扫去,陈念娉那张盛怒不甘的狰狞面容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漠然地看着容颜憔悴的陈念娉,她整个人明显清减了许多,似乎好几日都不曾好生安眠过,眼圈呈现淡淡的青『色』,有些浮肿,我想我的灵魂可能是“残酷邪恶”的,看着陈念娉的伤心躁怒,心中竟然不觉得丝毫的内疚和怜惜,居然还有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即使我从来不曾与她争夺过陆文航分毫。
心中带着些许的故意和卑劣,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重新投在画屏之上,开始思索这突兀的墨线该如何补救,陈念娉的声音却又响起,阴佞焦躁,略带沙哑,细细琢磨似有哭泣的嗓调,不用看也能想到此刻她又被我的忽略冰冷激怒了,脸『色』定是愈发地难看暗沉,“陆文航是我自小便倾慕爱恋之人,不成想你却生生地将他从我的身边夺走,你这狐媚子竟能丢弃脸面至此,实在可恶,令人憎恨!爹爹也不知『迷』了什么心窍,将你一个外人收留于此,偏偏还允许你住在他珍惜异常的藏心阁内?!”
我的心被陈念娉言语中的“外人”一词狠狠地刺痛了,陈沅江看似纵容我体贴我关怀我,但细细思来,这种礼遇有加岂不是生分与愧疚的补偿?
我突兀地闯进他们平静和谐的生活,于他们而言,又怎会不是一种折磨和煎熬?
生分的给予和呵护——多么地讽刺!
半载之时日已逝,在旁人的眼中,虽然我是“荣耀”无限地住在镶满陈沅江回忆和故事的藏心阁内,但说到底,我还只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以陈沅江故友之女的身份存在的外人。
对于这种悲凉和陌生,陈沅江却任由发展,却从不曾为我澄清和正身什么,想到此,我的心慌『乱』酸涩起来,执笔的手也因此颤动松懈,朱笔顺势滑落地上,顿时,静寂沉闷的空气因这“铛”的一声紧张窒息起来。
我重新抬起头,鄙夷地正视着陈念娉眼中的怒火与涌动,似是故意,也似有报复,久久地,吐出一句话,冰冷刺骨;“你连爱慕之人的心都不能把握,竟来质问于我?我若真是抢了,你又能当若何?”
我想当时我的脸『色』可能是“狠厉惊人”的,因为我看到她明显地怔住了,既而,那张白皙精致的脸开始变得苍白无血,手指关节竟呈透明——如不是陈沅江的“特意嘱托”,再加之秦磊尚在身边侍侯,脸『色』冰冷严峻,她极有可能再次在藏心阁发威责难。
终于,她嘴唇哆嗦蠕动着,却只吐一字——“你……”,不尽的切齿恨意,却猛地顿住,之后竟然果决地转身离去,背影单薄而苍凉。
后来,听雅卿言,悲愤欲加的陈念娉并没有返回自己的闺房,而是在半途中折往陈沅江的居所,梨花带雨地质问陈沅江为何长久地留我于陈府,并对我善待有加,在数落了我种种的不堪后,旋而转移话题,恳求陈沅江成全其与陆文航的婚事,无奈陈沅江自始至终都神『色』莫测。
陈念娉本为『性』急耿直之人,见此番目的并无达到,又见陈沅江袒护纵容于我,终是放弃绝望,默默地退了出来。
又据闻陈念娉神『色』凄然地回到闺房后,片刻,悲恸欲绝,摔碎了屋内触手可及的所有物什,之后却平静了下来,仿佛根本没有遭受过此番挫折一般。
只是后来再见到她,看着她那如花的笑颜,我却被那笑容深处的落寞凄凉狠狠地触动,心中滋味复杂——她言称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更不会就此放弃了陆文航。
待陈念娉离去后,我开始惶惶不安,心中的郁结更是起伏难平,便匆匆秉退了雅卿和秦磊,随即无力地倒于塌上,目光散漫无神,当瞥到塌前几案上雅卿沏的碧螺春时,心气竟是平缓了下来。
是的,我独爱茶,尤其是可以平息败火的绿茶。
定思片刻,恍然端起了那枚印制海棠花饰的玉白『色』盅碗,看着茶盅内的熠熠清绿,正待饮缀,一道颀长的身影却映在了那碧绿的波纹上,抬起头,却是一脸忧『色』的陆文航,顿时气息又紊『乱』焦躁起来。
我将盅盏重重地甩在几案上,既而茶盅便因重心偏颇摇晃旋转着往案沿边开去,杯水则若急流般“丝”一声穿过碗盖飞溅而出,并旋舞着洒落在枣红『色』的几案上,之后则汇聚成流缓缓滴落于地上,片刻,湿纹便浸『淫』了地上大片的刻花青砖。
空气的压抑沉闷感愈来愈盛——一片惊心的静寂,我凝视着那即将消失粉碎的茶盏,不成想盅碗旋势渐弱,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而那滴水轻微的扑答声越发清晰撼然。
“你怎会又在于此?”我终将怒气酝酿而出,冷声的喝问在静谧的氛围中更为空洞凌厉,陆文航似是一怔,但旋而面『色』如常,并无甚大改变。
“陈念娉自小便恋慕于你,你…可曾欢喜于她?如若不喜,奈何又始『乱』终弃招惹于她,让她空生悲怆?你无视陈府的规矩也就罢了,却为何又将我置于你们之间的恩怨纷『乱』之中,让我神思慌忧,不得安宁?于此,我深恶痛绝,还望陆公子自重珍爱,勿令我心生鄙夷才是!”
闻毕此言,他的脸『色』“刷”地冷峻凝重下来,却仍是不语。
我将锁于窗外浓浓昂然秋景的视线收回,想续接其上严酷冰冻之语,忽而却瞥见他的眼中竟有痛意一闪而过,突地,脑海中一切言词俱凝滞停歇,张了张口却道出,“你…且先走吧,今日之事,我便不再与你计较,为了我的清誉声名,还望请陆公子你勿要再莫名地出现在藏心阁之中。”
终于,陆文航沉闷地收合起那扇常随携于身的并绘制着傲傲清梅的绘扇——衬景为清冷月夜点点繁星,题诗则为“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目光深邃,冰冷难懂,似有痛,似有伤,也似有…失望,其字句竟难以顺利出口,“我…以为你…了解于我,可是却不曾想…,你…竟…如此地…厌恶于我。”
语毕,他便抬脚向门外走去,手碰在门栏上,却猛地转回头,眼中的悲痛和不甘愈发明显,“我从来都不曾恋慕过陈念娉。”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自从认识你那日起,就见你的心中似有化解不尽的苦恼和忧愁,所以,也就是从那日开始,我的心中便只有一念——尽其事而悦其颜,即便你厌恶也好、痛恨也好、冷声呵斥也好,我都甘之如饴!奈何我却错了,我独自彷徨忧思多日,然而,你却根本不曾了解于我。最后,我只问你一句,在你的心中,我当真是如此的不堪?”
我却怔住了,吃惊茫然,不可置疑地望着他,更是不能言语。
他定定地凝望我片刻,终是惨笑出声,“看来,我果真是…错了,大错特错……”言罢,翩然离去,许久都不曾再在藏心阁中出现……
“在思索何事?”一个温润无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想,我回头看去,却是一脸明和的陈明峻,此时他着玄『色』箭袍,袖口织绣的藏褐『色』缡纹为他那张俊秀无瑕的脸平增了一丝英气,似是刚下朝归来。
沈显病重之时曾下旨由皇三子沈熙泰暂代皇职监国,陈明峻自小从随陈沅江,于军旅之中长大,亦为武将出身,但军人的悍俗之气却并不能从其身上找寻到分毫,反之,无论处于何地,他身上笼罩散发的总是一种令人心安的气息——平和、淡然、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