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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无暇多想,只是以礼道出自己所想:“回宫之前,羽裳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丞相大人能够允诺于我。”
“你但讲无妨。”良久,陆燮才出声回答,其语调依旧威严深沉。
“此番文航之举,可谓行差踏错,按制理当严惩,但是,一切罪责,皆因我故,其后果若何我自会担当,再者,于此事,皇上亦自有计较,所以,羽裳在此恳请丞相大人能够顾念父子深情,不要太过为难文航。我向您保证,过了今夜,文航定会修身养『性』,与丞相大人一起,好好辅佐今上,为国为民效力,其必定不会辱没陆家声名。”
“裳儿!”闻言,陆文航适时地唤了我一声,音调极其沉痛。
我转头看向他,勉强莞尔道:“你会答应我的,对吗?”
他抿紧薄唇,不言不语,脸『色』益发的苍白无血。
“但愿乐师今后能够严守本分,不要再像此次般跟着犬子胡闹妄为,从而惹来众怒。”可能是觉察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陆燮轻叹了口气,遂放低音调接续言道:“若是你的承诺犬子都能做到,本相没有道理不允诺于你。”
“多谢丞相大人能够成全,请恕羽裳告辞。”再次施礼完毕,我便打算举步离开。
“乐师请稍等。”陆燮突然出口唤道。
闻声,我停驻脚步,不解地看向他,只见他面带疑问地捋了把胡髯,沉『吟』了半刻,方才不确定地询道:“本相有一疑问,无关今夜此事,不知乐师可否解答?”
我略略诧异:“丞相大人所问何事?”
“你的母亲,可是姓柳?”
闻言,我心头的疑『惑』丛生,不过还是据实答道:“回禀丞相大人,家母姓秦,不姓柳。”
他略一怔忪,展了展眉:“原来如此。没事了,你去吧。”
就这样,我又回到了萝旖宫中,对于太后寿诞之夜所发生的事情,皇帝竟无半点苛责,反而还将此事压了下来,几日下来,一丝的风言风语都不曾在宫内传起,甚至连蕊欣亦不曾知晓。
起先我只是惊异意外,思索过后,方渐渐通透,皇帝如此行事,必定有其道理,只不过其心思筹谋如何,他人皆是无能猜度的。
当夜回到萝旖宫后不久,蕊欣也终于从宴会处归来,其形容疲惫,难掩倦『色』,然而还不忘关心问询近几日来我的生活起居及身体状态如何,絮叨半刻,突然间似想起了什么,遂闪烁其词道:“姐姐,适才在回来的路上,我好像,看到了定远侯韩子湛。”
闻言,我不由得一怔,霎时间心中的酸涩感翻腾尽涌:“你看到,他在做什么?”
“好像是醉倒在了御花园的明湖之畔,神智不清,行止飘浮,幸亏宫人发现的早,及时送出了宫,否则耽误了宫禁的时间可就麻烦了。”蕊欣审视着我的脸『色』,迟疑了片刻,接续道:“姐姐,我觉得好奇怪,人人皆知,定远侯品『性』淡薄,洁身自好,从不嗜酒溺『色』,今晚怎么突然就醉酒了呢?”
“也许是,遇到了烦心之事。”想到在无望而又漫长的等待中,被人发现,最终则不得不装醉的韩子湛,我更是心如刀绞。
第46章 失助幼子()
日子仍然波澜不惊地过着,只是负责我的医官换了其他人选,不再是陆文航,惧于皇帝的严厉威慑,再也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提起关于陆文航的只言片字,渐渐地,陆文航脱离了我的生活,无声无息。
不知出于何种算计,皇帝居然将彼夜之事压了下来,故然,我想那位身份奇怪的侍『药』宫人所言述的“看戏之人”的无端计划必定亦会就此落空。
我曾让蕊欣在太医院内暗查那位侍『药』宫人的来历,然而,令人奇怪的则是,事情甫才有一些眉目,便传出了太医院一宫人患急症猝死的讯息,经过身份核查,那位死者恰恰正是我极力寻找的侍『药』宫人,线索就此中断了,一切似乎又都回到了原点。
我曾一度怀疑此人是受到了静柔公主的指示,旋而才来陷害于我,待事情暴『露』无望后,其遂被静柔公主秘密灭口,但是自太后寿诞之夜翌日,未婚的静柔公主却是史无例外地被皇帝下赐了汤牧邑,匆忙整顿一番后便随众前往了封地,故此,我根本无能当面去求证静柔公主彼夜到底在算计我什么。
倒是秦贵妃雅卿,自静柔公主离宫之后,仿佛没有了额外提防的忌讳,偶尔还会约我到御花园中往来谈心,也会遣宫人送我一些稀罕雅致的小玩意,从古玩、饰物、香料到点心不等。
或许是我们分开的时间太久,所以每当面对雅卿之时,我总感觉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隔阂漠离横亘于我们之间,不管我们再如何交心叙旧,亦无法回到在秦月山庄之时的自然亲近。
皇帝对蕊欣愈来愈器重,不久便升了其宫中总执事之职,每日更是忙碌异常,不见影踪,后来,皇帝索『性』又赏了她一处单独的宫内住所,如此以来,平日里若想见蕊欣,便有些困难了。
养病期间,皇帝也时常会过来萝旖宫看我,但是他每次来都没有别的其它话题,只是要求我弹奏曲子《思念》于他言听,而我因心中一直郁结不快,便和他卯足了劲,没有一次肯顺遂他的心愿,他却也不气恼,每次只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表情莫测高深。
一日,我从宫廷书库内借书归来,路过一处宫殿时,不经意看到一个五六岁光景的小男孩正蹲坐在湖水边探着身子用一节竹子反复地湖水中找着什么,明显很是吃力的样子。
见状,我停驻了脚步,走到了男孩的身边,因湖水较深,藻草旋动,一时间竟看不出他到底在湖水中捞着什么。
男孩衣衫单薄,袖端已完全被湖水浸湿,加之已是初冬时分,湖水极是冰凉难忍,我看着他那双被湖水冻得通红的小手,心中遂有些不忍:“你在做什么?我可以帮你吗?”
闻声,男孩抬起头看向我,清瘦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黑曜如石,深不见底,隐隐地,却从中透『露』出一种不符其年龄的忧伤味道,霎时间,我的心中竟产生了一种异样的被触动的感觉。
看着男孩绷紧警惕的脸庞,我不觉失笑:“你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助你罢了,你年纪尚小,如此立于湖畔,恐是有险。告诉我,你什么东西掉到湖水中了,我可以帮你捞的。”
男孩抿紧嘴唇,眨了眨眼睫,并无应答,旋而又俯首看向湖底,眉心间蹙了又蹙。
顺着他的目光,我睁大眼睛在湖水中找寻了片刻,原来是一枚缠于湖藻之中的墨『色』玉坠,配着一条编织繁复的深『色』丝绦,映着湖水的暗泽,如若不仔细辨认,不太容易被人发现。
我吩咐惜姳找寻了一位身手灵巧的内侍过来,其没费多少功夫便将玉坠从湖底处弄了上来,接着,内侍用衣袖将璞坠上的水渍小心翼翼地拭干,遂恭谨地双手敬举玉坠,欲将其递之于我,而此时,原本蹲坐着的男孩却突然起身,一把将玉坠夺了过去,旋后其将玉坠紧紧地捂在胸口,如珍似宝。
见此,我微微一愣,却不在意地笑了笑,想了想,遂将随身携带的锦帕移递于他:“将手拭干,不然会着凉的。”
男孩还是一脸警惕,直直地看着我,并没有伸手去接我的手帕,须臾,其二话不说便转身离开。
我有些讪讪地将锦帕收了回去,心情颇为复杂,这时,从不远处小跑着过来一位表情焦虑的老嬷嬷,边跑边急急地喊:“殿下,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可教奴婢好找!”
看到老嬷嬷过来,男孩并无过多的表情,只是静步原地等待,老嬷嬷到达后,喘着粗气不断地对男孩自责道:“殿下,都是奴婢的错,没有看护好您,万一,您要是有所差池,教奴婢如何向太后娘娘交待?”
闻言,脑海中骤然间电光火石一闪,不待细细思量,我便信步追了过去,老嬷嬷先前只顾看着男孩,乍然看到我的出现,怔忪了半晌,而后甫才反应过来,躬身向我请安道:“贵人安好!”
我稍稍错愕,旋即明白过来她话中的意思,于是便纠正她道:“我乃宫中乐师秦羽裳,并非后宫妃嫔,我虽有官职,但却职位低微,故而,嬷嬷不必向我施礼请安。”
她又愣了愣,不过行止还是有些拘谨不安:“奴婢是来请皇长子殿下回慈安宫的。”
她的话证实了适才心中所想,一时间,我简直热泪盈眶:“是皇长子殿下吗?”
不待她再次颔首肯定,我遂疾走两步,行至男孩身边,屈身微蹲,仔细地审视着他的脸,语调中已是掩饰不住的激动:“是钺儿吗?”
不待话音落下,便欲拥他入怀,而沈钺则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生生地脱离出我的怀抱。
他直直地凝睇着我,表情稍稍起了涟漪变幻,目光中既有警惕又有不解。
“钺儿,你无须害怕,我是你的姨母,是你母妃的亲姐姐,就像你是三公主亲哥哥一般的亲人关系,所以,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沈钺一下子便听明白了,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你真的是我姨母吗,那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别人提起过你,也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还有,母妃姓陈,既然你是母妃的亲姐姐,为什么名字叫秦羽裳,姓秦却不姓陈?”
小小年纪,思维逻辑竟如此清晰,观察分析更是细致入微,知此,我不禁憾然喟叹万分:“其实,我还有一个名字,姓陈,名为茗漪,所以,钺儿,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你的姨母。至于,你为什么没有听闻过我,又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见过我,这其中有很多很多的原因,一时半刻我无法给你言讲清楚,不过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慢慢明白的。”
闻此,沈钺的眸『色』闪烁了下,不再言语,只是抿唇望着我,仍是一副疑『惑』不信的表情。
微风夹带着丝丝的凉意徐徐袭来,我赫然意识到沈钺的穿戴过于单薄,不待多想,遂解下身上的斗篷为他轻轻地披上,奇异地,此次他并没有闪躲推绝。
绑系斗篷丝绦的时候,不经意碰触到了他的双手,其手指冰凉僵硬,便心疼地将其小手纳入自己的掌中,他稍稍有些忸怩,挣扎了一下,其手中紧握的墨玉便顺势滑落到了我的指间,我俯首望去,只那么一眼,便看清了玉坠的形状——
分明是一个饱含风骨的梅花正楷“钺”字,又分明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墨菊。
见此,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震:“是你的母妃留给你的吗?”
沈钺微微颔首,眼眸黯然,我凝睇着他那清瘦的眉鬓,鼻翼酸涩,当年去“静轩”接陈念娉出来的场景遂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眼前——
经过几日的关押和煎熬,在“静轩”中苦苦挣扎等待的陈念娉无疑地是狼狈憔悴的,因怕陈沅江对孩子有所不测,在被关罚期间,陈念娉滴水不进,执意直直支撑,几日下来,其脱水严重,鬓发散『乱』,形象骇人。
加之精神上的巨大压力,彼时她的情绪已几近失控,看到我的出现,只是下意识地护顾住腹部,口中喃喃有词:“你不能伤害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伤害我的孩子。”
也许是不想让整个陈府因陈念娉而蒙羞,或者是不想让陈念娉在下人面前失了体统,陈沅江当时才吩咐让我一人前往“静轩”去接陈念娉出来。
因母亲之故,我对陈沅江一直颇有微词,无辜的陈念娉亦被此种怨念累及,为我所不喜排斥,但是我却不得不承认,陈念娉是一位好母亲,亦是一位好妻子,其情其意于此枚墨玉可见一斑,既融亲情又含深意。
也许自己终不能成为一个狠心苛责之人,当时的怨恨不满竟随着陈家的消亡而无端地烟消云散,思及陈氏一族的血腥命运,再看着眼前孤单无助的沈钺,一时间,悲从心来,泪眼朦胧,最终还是情难自已地将沈钺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因白日里乍见沈钺,心情久久难以平复,所以晚膳时食欲并不好,只食了寥寥几口,便命宫人收了碗筷,一切作罢,我坐于塌上,拈起一本从书库中借的诗书翻阅,恰恰掀开一页,一句诗文赫然入目,词义无尽哀怨:“生乏黄金枉画图,死留青冢使人嗟”,几乎完全是陈念娉悲凉命运的映『射』写照,见此,我的心情格外地空落凄婉,不由得幽幽地叹息一声。
这时,诗书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抽了过去,我抬起头,竟然是不期而至的皇帝。
皇帝扫了一眼我所看的诗文,意兴阑珊:“你的身体不好,如此伤春悲秋的东西,还是少看为妥。”
我并无理会,亦未起身对其行跪拜礼,然而皇帝却浑不在意:“今儿怎么又不痛快了?”
念及沈钺,我并无隐瞒,决定实话实讲:“我想,抚养钺儿。”
“如此。”闻言,皇帝笑了笑,心情似乎很好:“唯有宫妃方才有资格抚育皇子,难道你改变了主意,想成为朕的妃子?”
我一愕,半晌无能言语,须臾,皇帝在床榻的另一侧坐下,且将诗书置于几案上:“你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顾及,怎么能够养育钺儿?太后深谙宫廷之生存规则,凡事俱谨慎小心,钺儿由她抚育你大可不必忧心。”
“自陈氏一族没落,念贵妃自缢于冷宫之后,钺儿便被雪藏于宫中,不为外人所晓知,甚至于初冬之日还仅着单衣,面容冰凉,而三皇子则不同,自他一出世,便享尽父母亲无限的恩宠,皇上更是为他而昭告于民,大赦天下。同为皇子,待遇却天差万别,难道就因为钺儿乃陈氏女所出,故此为皇上您所厌弃不喜,若是如此,皇上当初为何不更干脆决绝一些,何必留下他们兄妹二人无母可依,从而饱受宫内凄凉!?”
因惜姳当时并未向我介绍沈钺的身份,事后便向她问询缘由,只见她一脸诧异,若有所思:“太后娘娘不喜热闹,甚少参与宫内宴会,亦不喜妃嫔们于晨时问安,所以除了皇上、静柔公主及几位于慈安宫服侍的太后娘娘心腹,其他人是绝对不允许踏入慈安宫半步的。皇长子殿下自幼便由太后娘娘抚育,鲜少『露』面,因此,奴婢以前并未见过皇长子殿下,今日亦是头一遭见到。”
顿了顿,惜姳又接续道:“据奴婢所知,宫中甚少有人见过皇长子殿下,不成想今日奴婢却意外地见到了,所以奴婢感到很奇怪,奇怪皇长子殿下为何会出了慈安宫,而且其着装竟然还如此单薄!?”
彼时惜姳的一番话触发了我深深的担忧之情,于沈钺现下的处境,心房本就压抑刺痛,乍然再听闻到皇帝淡漠无情的轻视话语,只觉得忍无可忍,遂出口道出了以上那番可谓大逆不道的话语。
听闻,皇帝敛了笑容,语调甚是冰冷:“人存于世,皆有流言诽谤,何况于深宫权势之中?世人皆言钺儿因陈氏念娉所出,故而为朕所不喜,没成想你亦深受其『惑』。那么,朕只问你一言,你亦乃陈氏之女,朕却待你若何?”
一时间,我竟难以回言,想了想,方才答道:“因猜不透皇上之所想所思,所以不知于皇上而言,我的存在究竟意味着什么?”
皇帝望着我,眉目有些异样,随后轻轻叹息:“你还真是个傻子。”
言毕,皇帝正了正容『色』,下了结论:“钺儿之事到此为止,今后朕自有计较,你且过来,陪朕饮几杯酒吧。”
皇帝的话音甫落,一位行止稳健的宫女便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