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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锥心之谋()
尚伊托着茶盏踱进书房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韩子湛背负双手,微扬下颚,正静静地凝睇着墙上悬挂着的一幅绢画出神——
画面的『色』彩素雅简单,以冰寒素白为主,遍目望去,皑皑的白雪,冰封的溪水,静寂的山林,唯有几抹灵转的傲傲红梅为此画增添了些许生气。
复仔细观去,可发现此画并非是单纯的景物画,而是凭借景物氛围来渲染人物姿态的意境画,画面朦胧婉约,一袅娜华服的女子,面水而立,不远处则有一白衣袂袂的男子正专注地观望着她。
虽然不能明晰画面人物的形貌,但是画面却极为和谐纯净,不急不躁,随意扣弦,惹人神往。
绢画的笔工甚好,纯熟隽丽,只是与画卷意境极为不符的留白题字则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琴瑟和鸣”。
琴瑟和鸣,多么可悲的美好词语,终究无法应验在自己身上——
自己已然陪伴他许多年,却无法赢得他的一句夸赞,如此寡言深思的一个人,她想,也许任谁俱是无法猜透他的心思的。
但是,她却是恋慕于他的,自第一次见到他之时,便深深地为他所吸引所震撼,如斯绝代的风华,可谓旷古未有。
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争取,亦无法赢得他的心,她开脱道,也许在他的心中,人只有利用和被利用之分,除此之外,再无分别。
故此,她一直心安理得地跟随在他的左右,以为他除了目标,便无欲无求,但是自他带她来到了宛城,按照着既定的行程执行计划之时,她才知道自己错了,因为在他的心中,原来亦有女子的空间。
她望着怔怔出神的他,探讨着他眉目间的阴郁,心中无疑是酸涩的,浓浓的嫉妒,不错,她嫉妒的要命,嫉妒那个在他心中有着特殊地位的女子。
那个女子,拥有着她永远亦无法赶及的绝世容貌,那种蕴含着倔强和自我的独特风姿,但凡是男子都会动心的,也许亦包括一向淡泊的他。
所以,她一直深深记挂不舍的他,才会在原有的计划下,产生了以往都不曾有的犹豫和徘徊。
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踱进书房的步态重了几度,然而他却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并未转头看她一眼。
她施施然地放下茶盏,心中的嫉妒更为旺盛,话语出口,不免有些凌厉和刻薄:“公子,让她入宫,难道…你后悔了?”
闻言,韩子湛转过头,眼中是碎旋的冰寒和冷漠:“尚伊,你多言了!”
尚伊一怔,为韩子湛的气势所迫,不过心中仍有不甘:“公子,奴婢自八岁起便跟随着你,看你行事举止,干脆利落,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从未犹豫,但是,自来到宛城,奴婢却越来越看不透您了,既然已经决定的事情,公子却为何迟迟拖沓不为?那秦羽裳容貌奇美,昏君见后必定欢喜,果然,昏君不惜伤害与陆文航至交之情而执意纳其入宫,如此境况,昏君少一臂膀,于我们岂不有利?然而公子却一直静寂不动,奴婢甚为不解,不知公子到底在犹豫什么?”
韩子湛眼眸中的戾气凝聚:“尚伊,看来我太纵容你了。”
“奴婢不敢,只是奴婢为您所心急,你曾经告诫奴婢不要为杂事所阻,奴婢一直深以为然,可是这几日,公子却变了,不似以前那般果断干脆,奴婢甚是忧心,惶恐…惶恐公子亦如昏君般,被那美得不似真人的秦羽裳『迷』失了心窍。”
韩子湛的脸『色』愈来愈差,尚伊忐忑,不过还是横了横心,接续言道:“公子让奴婢扮作您的妻室,奴婢明知是假的,却万般欢喜,因为奴婢知道公子是信任奴婢才如此作为。只是…已经成了定局的假象,让我们演绎如实,那秦羽裳皆信以为真,早已择选陆文航而放弃公子,公子见此,应该亦应死心。再者,公子已经隐忍数年,精心布局,此刻还在留恋什么?即便公子你有所不舍,但她…可是陈沅江的女儿啊,仅是如此,公子…您亦不能心软啊!”
韩子湛攥紧了拳头,努力克制:“尚伊,你先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尚伊看着他那动人心弦的仪态,无限神往,不过心中却异常酸涩,唯有恭谨附道:“是!”
望着尚伊退出书房的身影,韩子湛似是怒极,袖端一拂,扫平了几案上的茶盏和书册,随着一声巨响,书房的地面上一片水渍狼籍。
韩子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眼眸中则闪过一丝坚韧和狠绝,而门外,不曾离去的尚伊驻下脚步,呆望着天,被室内的响声刺痛了心房,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
静柔公主终究耐不住内心的愤怒,以显贵无计的身份『逼』退了门口的守卫,得以进入陆文航已然半月皆闭门不出的房间。
她满脸凛然的愤慨,卯足了劲头,决心一赌,来探明陆文航的心思和打算。
待她重重地推开房门,且盛气凌人地踱进房间之时,陆文航正专注地为床榻上躺着的病人诊脉,听闻到她闯入的巨大声响,只是眼波稍起,淡淡地睨她一眼,遂又将注意力停留在了床榻上。
远远观去,陆文航握住病人手腕的指尖修长而又瘦削,给人以几近透明的苍白之感。
见状,她不由得驻下了步伐,一时忘记了所来的目的,唯有痴痴地凝望着他,心中一阵阵地泛酸,几日未见,他的脸『色』竟是如此地憔悴沧桑,眼神更如冬日的枯荷般了无生气——
他仍然穿就着一袭他所痴爱的白衣,其并未束髻,长发散披,几缕有些凌『乱』,飞扬在他的鬓角鼻翼,凭空为他的平和增添了几分魅『惑』,如此俊朗清爽的男子,才华横溢,医术高超,毫无俗气,无疑地,让她一直向往追随,然而,他却从未认真地顾念过她。
她怔怔地望着他,看着他的脸『色』变得愈来愈为阴沉和暗重,眉宇间飞速滑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失望之『色』,未几,他缓缓垂首,忖度着移去手指,而后,他又将病人的手臂轻轻地放入锦被之内,并且细心地为病人掖了掖被角。
不羁男子在无意间流『露』出的细腻情愫总是最动人心弦的,她失神呆滞,且如是思虑。
陆文航为病人诊脉完毕,方才从床榻前的椅凳上立起身,目光散漫地向她望来,不过亦只是吝啬地短暂一瞥,遂迈步往桌案前走去。
她疑『惑』不已,陆文航竟然亦会如此认真地待人侍物,究竟是何人才会拥有这般令人艳羡的荣耀?
压制不下心中的好奇嫉妒,遂走前几步,带着一种不满的眼光挑剔地审视着床榻上的病人,然而,乍一正视此人的相貌,她的心中便忍不住一阵恶寒,下意识地伸手遮口,阻挡住了几欲脱口而出的惊喊声——
此人的面容甚为恐怖骇惧,虽病重昏『迷』,辨不清原貌如何,但是却有一道明显的蜈蚣状疤痕横亘于其脸上,触目惊心。
她睁大了惊栗的双眼,转头望向陆文航,声调微微发颤:“愚人,此人究竟为何人?为何他的相貌…竟如此地…令人恐怖?”
陆文航低首不语,只是提笔,伏案疾速书写着一些什么,她耐住辛酸,凑前仔细辨析,原来他写就的竟是关于疗治伤情的『药』方。
隐隐地,她似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中蓦地酝酿起了一丝怒气:“愚人,你的风寒还尚未好透,亦不知晓按时食用汤『药』,好生休息恢复气力,怎堪为外人的病情走前奔波,过度劳碌,难道…你,你不要命了!?”
陆文航恍若未觉,搁下『毛』笔,抬头扬声唤道:“来人!”
一位侍从遂应门而入,陆文航望着他,低声吩咐,然而话语中却夹杂了几声令人痛心的轻咳:“务必按此方抓『药』,用文火仔细熬煎,记得每隔四个时辰让病人服用一次。”
“诺!”侍从接过『药』方之后,便恭谨地退出房门,室内唯留余一股让她无法忍耐的静寂和沉闷味道。
“你如此漠视于我,究竟是在怨怪于我,抑或是…在怨怪于皇兄?”她步步『逼』向他,脸上现出了与真实年龄不相衬的愤恨与扭曲之『色』:“亦可以说,你对我们俱心存恨责,恨责我们无情冷血,生生地让你们有情人分离哀伤?”
“未曾,臣…不敢!”陆文航终于回答于她,然而却是一副让她绝望透顶的恭谨态度,生分而又漠离,她的心因之而一丝一丝地分崩离析,进而彻底粉碎,再亦无有知觉。
她惨笑道:“面对于我,你唯有如此地敷衍和应付了么?”
“何为敷衍?又何为应付?臣只知公主于我,身份有别,不敢再妄自造次!”陆文航的面容平静得让她心颤。
“你……”她悲恨不已,忍不住伸手直指向他,精致娇美的容颜上浮现出了失控的不甘:“难道…她入了宫,你的心便因此而死了么?”
闻言,陆文航不禁正视于她,不过须臾,便又垂下了眉睫,举步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她跟上一步,适时地伸手拉住了他素白的广袖,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嘴角溢出了绝望而又牵强的笑意:“愚人,驻步!此番到来,我本打算再为自己争取一下,故而才下定决心试你一试,不成想你还真是固执,对我根本就是无视,如此状况还真是让我心灰意冷,我想…此次的经历可以真的让我觉悟了!”
她停顿片刻,故作若无其事的乐观:“放心,你不必再躲避于我!你应该清楚,我乃骄傲清透之人,不会像你般认死理且不开窍,进而罔顾『性』命和安危,此次,我亦只是受人之托,方才来见你的。”
陆文航讶异非常,望向她的目光不由得映出了几分罕见的光泽,见状,她愈加绝望,深吸一口气,方才正『色』询道:“愚人!为了她,你是否…情愿放弃…你对皇兄的忠诚?或者说,你情愿放弃你的声望和身份,带她逃出宫闱,且匿藏于世?”
他扬起眉『毛』,嘴唇颤动,眩『惑』地望着她,眼神中却是盛载着的怀疑和猜测。
望着他不信任的忖度面容,她不由得哀叹道:“我并非随意言讲,如是你能够放弃一切,我可以成全你们在一起!”
“你…究竟是何意?”陆文航蹙眉,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静柔公主。
“今日,我已与她商讨完妥,若是你可以下定决心,无所顾忌,那么,我会安排她出宫与你会合,到时候你们乘上快马逃离京城,越快越远越好,最好能找寻一个连皇兄都无从觅查的地方隐居起来,如此可好?”
“真的是…她的…意思!?”陆文航一脸的不敢置信。
“你应该清楚我的『性』格,任凭我胡闹任『性』,亦不会言谎欺你,虽然我还会心有不甘,但是我却不会行一些破人姻缘的昧心之事,无情无爱的结合注定是一个凄苦的悲剧,唯有愚笨之人,方才会执『迷』不悟。正因为我通晓道理,故而才活得惬意自在,无忧无虑,我不想悲哀一生,唯愿你能幸福康乐。”
静柔公主见他仍是一脸呆滞,失去了耐心,懊恼地撇了撇嘴:“难道,至到此刻,你依旧不信于我,认为我的话语全为不实之言?”
“她…并不…恨我?”陆文航仿佛陷入了久远的沉思,喃喃询道。
静柔公主甚是心酸难耐,然而却依旧笑着肯定答道:“她当然不恨你!那种紧张的情势,为了不累及于你,才会道一些伤你至深的狠话,你若是能再通透一些,亦能了解她当时的心境有多么艰涩,如果换作是我,我亦会那样言讲。”
似被注入了生命的源泉,陆文航的脸上骤然恢复了活力:“我当然清楚她的心境,只是她当时一直在否认和推脱,厌恶的表情演绎得如此『逼』真,惟妙惟肖,竟让我的心坠入了万丈深渊,无端地失去了存生的自信,怕她恶我至深,心生愧然,不敢再面对于她。今日听你之言,方才醍醐灌顶,如是她能对我多一些心思,亦不会再让你转询她的疑问,因为于她,我早已做出了选择,为了她,我可以放弃一切,毫无迟疑。”
静柔震动至极,心房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刺痛,怔然地呆望着他片刻,情绪方才不失控:“知晓了,我会尽早做出安排的,你就静候我的佳音吧!”
“且慢,圣上乃睿智深思之人,务定会有所察觉,你要如何安排和计划?”
“不要忘了,皇兄乃仁孝之人,对母后甚是恭敬,有母后所助,定会万无一失。”
“你的意思是……”陆文航容『色』清湛,一点即通。
第38章 双色娇艳()
蕊欣是跪行着闯进内室的,而刻时,皇帝已经从暖床上坐起身,只见他紧紧地将锦帕攥在掌心,眉眼的阴翳竟然渐渐消散,甚至连蕊欣的不敬举动亦没有使他不悦。
他从床上跃下,立定身姿,整了整衣冠簪缨,且回首望了我一眼,面『色』居然变得分外柔和。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突然俯身伸手向我欺来,我顿时惊骇莫名,下意识地向床角移去,见状,他的动作即刻僵住,良久,才迟疑地缩回指尖,而且几不可微地叹了一口气。
“朕一直以为,苟且偷生并非可言之谓屈辱,真正的屈辱则是混沌一世,不明晰生活的含义如何。朕自幼孤寂,登基以来受到多方牵制,每日如履薄冰,但是朕却清楚,朕乃君王,只有赢得真正的权势,变法改革,方才能惠之于民,利之于民,民心安定,进而才能稳定社稷江山,亦唯有如此,朕才不会辜负帝王之名。朕隐忍一时,谋划于心,韬光养晦,最终,朕…成功了。”
我望着他,眼中充满愤慨,未曾将他话语的深意领会于心,只是不由得想起他曾经的伪装以及陈氏族人的结局,恨意绵绵高涨。
他望着我,目光柔和得不可思议,仿佛适才的举止根本不曾发生过,且说着,他又伸出手来,指腹在我的脸颊上轻缓地滑过:“所以你呢,除了你无谓的清高和倔强之外,你可曾领悟透了活着的真正意义?”
见我没有回答,他弯身将头额凑近我耳畔,声调如情语呢喃:“要记得,剔除你身上敌意的毒刺,对朕平和顺从些,对你并没有多少坏处,最起码你能安全无忧地活着,不是吗?”
我别转过头,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只觉得心中无比悲酸。
语毕,他带着莫测的笑意站直身体,话语中感叹之味颇浓:“如此无瑕绝世的脸,若是多一些笑容,该是多么地动人心弦!起初,朕属意纳你为后宫,就是……”
“皇上,如果您执意要纳立妃嫔,还不如纳立奴婢,因为,因为奴婢一直都十分恋慕于皇上,若是能够成了皇上的妃嫔,奴婢定会真心相待于皇上,不离不弃!”跪在内室门口的蕊欣出人意料地『插』话打断了皇帝的话语,闻言,我五雷轰顶,心如刀绞,不禁厉言阻止道:“欣儿!你糊涂了吗,何故为了姐姐,如此地委屈自己?”
“委屈?”皇帝微微眯起凤眼,声音又变得冰寒起来:“朕一介天子,莫非…配不起一个丫头?”
闻言,蕊欣顿时又行了一个稽首大礼:“皇上息怒!姐姐言语欠虑,还望皇上不要理会,能够为皇上所青睐,乃奴婢天大的殊荣!”
皇帝仿佛这才注意到蕊欣的存在,他淡淡一笑,悠悠地踱到蕊欣的面前,声音轻柔:“较之你的姐姐,你还真是乖巧,明日,你就到养心殿来侍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