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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音之后响起,充满了挑衅和不以为意。
我意识到麻烦来了。
果不其然。
只听那店小二讨好道:“知道三位主子要来,就备了临窗的位子好让各位主子观景猜谜,隔壁的客人在本店住了有些日子,来者都是客,互相让让可好?小的给各位主子作揖了。”
“本姑娘今天要包全场,你替我清理了那些个碍眼的可好?”那清丽的声音不依不饶。
我看了一下雅卿,只见她眼中怒气逐渐凝聚,我拉了拉她,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娉儿,不得无礼!”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中间夹杂了一些衣襟拉扯的细微声响。伴随着这句劝慰,只听见 “晃铛”一声巨响,遮挡我们桌台的屏风轰然倒塌。
顷刻,三张不同表情的脸出现在我眼中。
为首的是一张美艳的脸,我竟有一时间的恍惚,这张脸和母亲居然有三分相似,明眸皓齿,身形袅娜,着藕荷『色』霓裳,衣襟处的水纹图案若隐若现,仿佛拥有无尽的生命,惹人惊叹,而她外罩的白『色』狐裘披风更是少见的珍品,耀眼眩目,白狐本就少见,可她却能随意穿就,身份地位的显赫不言而喻。只见她梳着繁复的“追月髻”,一支透绿的梅花碧玉簪斜『插』发间,随意而动人心弦,嘴角含着嘲讽的笑意,眼神凌厉,挑衅地看着我和雅卿。
在她的身后立着一袭青『色』锦袍的华服男子,二十岁左右,容长脸,卧蚕眉,格外斯文俊逸,眼中全是无可奈何和歉意,我没来由的心中一动,这男子好生面熟。
最后映入眼帘的男子着白『色』丝缎儒衫,头簪红『色』缨冠,一脸的桀骜不驯,眼神漫不经心的追随那女子左右,偶尔流『露』出一些看不清楚的情愫,间或有鄙夷一闪而过。
第2章 针锋相对()
涵漪的产业是越来越大了,面对账务和各种往来洽谈我愈加力不从心,脑子常常是混沌模糊的,看着每天的日出日落,生命似乎就这样消逝,一点一滴,了无影踪。
心越发沉重,而太累的心又是怎样的一种折磨?
我将经营职权全数都放给蕊欣,由她来代我打理涵漪的细琐末节,蕊欣虽小我三岁,却极负天赋,精明干练又不失细腻,自从雅卿和秦磊离开我后,她的善解人意和体贴给了我莫大的安慰。
涵漪的核心是茶叶,这些年来几乎垄断了整个天阙王朝的茶业商号,我很清楚以涵漪这样的规模,绝对会引起当权者的忌惮,可是,我在赌,在赌一个机会,或者说是为了“报复”,为了陈沅江,为了那些无辜的陈姓族人,更是为了他——
韩子湛,我执念之人。
提到韩子湛,还得从那次与陈念娉、陈明峻和陆文航“不平凡”的相识说起。
景浩年间,明轩帝沈显尚武轻文,定北大将军陈沅江军功赫赫,甚得帝心,一荣俱荣,陈府的恩宠一时无人能及,陈念娉便是在这样的荣耀下长大。
这样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似乎养就了她的自以为是和骄傲跋扈,她不容被忽视,更不容被驳斥,然而这一切的理所当然被我给打破了,所以陈念娉恨我,自第一次见我起便恨我。
景浩廿三年的元宵夜其实很美丽,花灯丛立,繁繁点点,整个宛城花团锦簇,是一种奢华到极限的美丽。
然而,在湘愿的二楼大厅里,陈念娉因“无意”的一脚绊倒了店小二,于是店小二的摔倒产生了连带作用,毫无疑问地,是准准地扑倒在我让店小二特意设置的屏风上,屏风顺势轰然倒塌。
此举引得众人争相观望,我惊奇地发现,众人竟均是一脸惧『色』。
我扫了眼陈念娉,只见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挑衅的火焰,这种骄傲绝对不是母亲所具有的,母亲美的婉转柔和,但骨子里却坚强执着,而陈念娉,官味太重,以至于遮掩了她本来的风采。
我感到雅卿就要抬脚冲了出去,于是,我不禁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背,她便停住了步伐,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我,然后则又狠盯着陈念娉——雅卿很了解我,我是绝对不会就这样任由别人欺凌的,只是她不明白接下来我将如何行事。
我表情无澜,只是侧身对店小二道:“茶凉了,劳驾换壶新茶。”
店小二刚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的惊恐和不知所措,见我如此吩咐,便立刻提了茶壶冲下楼去。
众人皆都惊异非常,表情遂如染布坊的颜料般丰富起来。
那白衣男子收起了特有的散漫,眼中有了一丝意味深长,分明有笑意闪过,青衣男子则面『色』如常。
只见陈念娉拂掉了青衣男子的手,大方地走到了我的桌台前,眼中已有怒火丛生,她的骄傲是不允许被任何人忽视的。
此刻的我戴着紫『色』绣着淡淡夔纹的面纱,这样的我应该是神秘莫测的,务必会引起他们的好奇之心,因为我已经看到有些人正在低头议论着什么,或者是我的身份,或者是我的容貌,或者是我的“不自量力”。
母亲常言道:“裳儿,你的相貌更甚于娘亲,但是,天下男子无不庸俗好『色』,所以你不仅要学会隐藏自己,更要学会保护自己。”
当时的我六岁,似懂非懂,然而从“秦月山庄”一路走来,即使是女扮男装,那些贪婪呆滞的眼神已让我厌倦非常,更何况现在的我是着着女装的。
其实,在陈念娉话中有所指之时,我便系上了面纱,不成想,刚系毕,屏风便在她的“特意举止”下倒塌了。
我端起桌台上的茶杯,仔细把玩凝视,精致的景德镇青花细瓷,杯内洁白无瑕,与悬浮的茶叶相得益彰,煞是完美,伴随着清淡微苦的茶香,透人心脾,似是不经意地,我轻笑出声,抬眼看着雅卿道:“雅卿,茶有茶道,一壶上等的香茶需由其所匹配的水来沏才能尽显甘醇,但是却偏偏有人往清茶里放了这不合适宜的泉水,因此就浪费了这么一杯好茶。”
语毕,我遂将茶水泼在陈念娉的脚边,茶水飞溅,有几滴水渍无疑地溅在陈念娉那珍贵的白『色』狐裘披风上,淡褐『色』的印迹连带几片浸透的茶叶格外明显和滑稽。
顷刻,我的桌台被掀了,茶杯碎裂声很是刺耳,转眼,一片狼籍。
“娉儿,怎能如此任『性』妄为?”那青衣男子竟然有了怒气。
“该死的混帐,竟敢毁了本姑娘御赐的披衣?”陈念娉已经怒不可竭了,不顾那青衣男子的呵斥,几乎是桌台倒塌的下一刻,她伸出巴掌挥了过来,但立马被一只手挡了回去,我定眼一看,却是秦磊。
秦磊和雅卿一样,自小就陪伴于我,说话和行事总是最贴合我心意的,而秦磊更是我的依赖,因为他总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给我莫大的安慰和镇定,这次也毫不例外。
我冷眼看着陈念娉,她是会武功的,不过她的底子很弱,不然她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被秦磊牵制。
白衣华服的男子看情况不对,冲上前来,扶住了因重心不稳差点摔倒的陈念娉。我看到白衣男子的眼中此时酝酿了一丝狠意,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磊,从他的身手和速度可以看出,他的武功并不亚于秦磊。
我突然有些厌倦于如此无谓的针锋相对,因轻微些末之事而起的争执,过程和结果皆都毫无意义,于是,我遂轻轻地叹息一声,便恶作剧般地对着挑衅的陈念娉缓缓拉下了遮掩容颜的面纱,巧笑若兮——此时距离母亲病逝已过去两年,两年之间,我已然成熟和冷静了许多,我亦早已经及笄,拥有着一个女子无尽的妙曼光华。
我的眼眸遗传了母亲的浅紫『色』,此时流光溢彩,如月华般朦胧不实,整个脸逆着不时爆裂的烟花的光纹而熠熠生辉,足够颠覆众生,因此,在我取下了面纱之后,理所当然地,我看到了店内所有人眼中的惊异和恍惚的震撼,当然也包括一向自喻花容月貌的陈念娉。
我平静无波地看着陈念娉,看着她脸上出现的那转瞬即逝的惊愕之『色』,而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遂转头看了青衣男子和白衣男子的神态,继而其脸上则换成了一种明显的妒忌和愤恨之『色』。
附带介绍,青衣男子是陈明峻,白衣男子则是陆文航。
陈明峻是典型的温润公子,寡言少语,喜怒不『露』于行『色』,这点和陈沅江很相像,可此刻眼中也有波澜一闪而过,转瞬平静如常,而陆文航则收起了惯有的漫不经心,眼睛微微眯起,有了些许不明的邪魅之感。
店内其他众人的神『色』皆是错愕不已。
我侧头看向雅卿,莞尔道:“雅卿,茶道之一讲究的还有品茶的心境,被那些个粗俗无礼的物什打断岂不失了雅兴?我们还是回屋吧!”
然后,我又对楼梯口失神的店小二道:“今个我有些乏了,还烦请将茶水送到我的房间吧。”
言罢,便抬脚往兰坊的方向走去。
这时,一个清爽的男声响起:“姑娘暂且留步!”
我转过头,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却是那白衣男子。
只见他风度翩然地缓缓走到我面前,秦磊则迅速挡在了我的面前。
他却抿了抿嘴角,问了一句让我极为意外的轻佻话语,“我一见小姐竟忘记圣训,所以,敢问小姐芳名?”
而待他问毕,我便看见陈念娉的眉心越蹙越紧,脸『色』越来越黑,立马挥拳朝我扑来,拳在半道上又被接上,却是那青衣男子。
我扫了眼眼前恼羞成怒的陈念娉和一脸不羁的白衣男子,仍是转了头往兰坊的方向走去。
后来我在兰坊内等了好久,疑问重重,以陈念娉的骄傲,她竟然没有再来找我的麻烦,只是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是,至今想起陆文航那日的问话我仍旧不禁失笑。
只是,我还不曾知道那日是韩子湛第二次见到我。
只是自那日后,宛城便有了个传言,人们都道湘愿的兰坊住了位九天玄女,美丽的眩目且不容亵渎,当人们慕名争相去湘愿观望时,那女子却不知所踪,也是自那日之后,湘愿的生意则更似往年,兰坊内也再没有入住过其他人,人们都说那如仙子般的女子会再下凡尘,因为在兰坊,间或地会响起曼妙的瑶琴旋律,只是当人们再去寻觅之时,兰坊内却空无一人,只有那淡淡的百合花香靡靡环顾……
是夜,湘愿还来了位不速之客,而彼时,雅卿正在给我纺着金银相间的具有荧光『色』彩的纬线,我则往一副绣屏上描摹着百合花花蕾的边纹,秦磊则在花厅假寐,却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态。
雅卿神『色』愉悦,不时声讨着不久前陈念娉的跋扈无理以及花容尽失的尴尬,“小姐,那纨垮子弟未免也太过放肆了些,竟敢问那样的混帐话,偏偏他的神『色』却又是那样的无辜和正派。”
我莞尔一笑,正要答话,却忽然听见了“笃笃”的敲门声,紧接着,秦磊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充满警惕,“什么人?”
“鄙人陈明峻,有事情叨扰你家小姐。”只听到一个温润的男声谦逊地答道。
门开了,秦磊的声音低沉,语调却上扬:“是你?”
“深夜叨扰,还请见谅,此乃家父,有事请教你家小姐,还望能见贵小姐一叙。”
不待秦磊通传,我便信步走了出去,于是,我便见到了陈沅江,于是当晚,我便搬进了陈府——以一颗充满报复的心搬进了那座我一直是蔑视着的官邸。
陈沅江当夜寻来却是必然,那件蓝『色』镶着百合花的丝绒披风,别人不识得,陈沅江则定然识得,因为这件披风乃是母亲亲手所制。
秦月山庄是一个特殊的所在,四季如春,烟云环绕,飘渺若仙境,却无处不氤氲着浓浓的瘴毒,虽不致命,但却能渐渐地吞噬人的灵魂,让人沉浸在美丽妖娆的梦境中无法自拔——这就是擅闯秦月山庄的人为何到最后都会非疯即傻、满口痴言,而秦月山庄的人则有这种瘴毒的解『药』,解『药』配方隐秘而又不流传于外,只有秦月山庄的主人知晓,但是母亲却并没有传授于我,我想她大概不愿我再回到秦月山庄罢了。
在瘴毒弥漫的环境下,存活一种特殊的蚕种叫“蓝冰蚕”,蓝冰蚕的食料便是浸透瘴毒的红萍毒桑,毒桑之叶蕴含剧毒,所以蓝冰蚕要克服生命的极限成长、结茧、吐丝,存活率极低,蓝冰蚕丝最后还要与柳絮一起纺织成匹,柳絮松散易断,织丝成匹相当不易,何况一件成衣?此乃其一也。
其二,冰蓝线绒在月华的映照下,宛若水流般促使织绘的百合花缓缓盛开,栩栩如生。
且外,传说此衣还具有令人惊异莫测的防御功能,不过如今除了御寒之能,其它之功效我还未曾见知。
据说景浩五年,明轩帝沈显曾收罗了这么一件材质的舞衣赐予宠妃柳氏,只为博其欢心,奈何柳贵妃红颜薄命,这件舞衣也就成了陪葬品永埋地下。
其实那件亦为母亲所制,不过这个我也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除却披风,更重要的则是我的眼眸,世上除了“秦月山庄”的母亲秦悦娉,没有人会拥有那样梦幻般的浅紫『色』,这点陈沅江应很是明了,所以,我可以想象陈沅江在听毕陈念娉的撒娇和抱怨之后,神『色』莫测却未发一言的神情,接着,陈念娉那双美丽的眼眸充满了不可置信,骄傲自尊如大厦般倾塌的绝望,哭泣着冲出了陈沅江的居室,正是因为陈沅江的沉默,陈念娉对我的嫉恨则更增一层。
而我在陆文航的“姑娘暂且留步”的清爽声音再次响起之时,便已猜出了三人的身份,是的,我曾在陈府的门前见到过陆文航那白衣翩翩的飞扬身影,只是当时距离太远未看清楚形貌。
从陆文航那不羁的眼神中我看出了他问话的刻意,是的,他刻意地转移了陈念娉对我的愤怒,刻意地将陈念娉拉离湘愿,对于这个,我曾思索了好久,却不知缘由何故。
不过,我却可以笃定陈沅江当夜定会寻来。
所以,当陈沅江和陈明峻赶来之时,未经秦磊通传,我便毫不迟疑地踱到了花厅,相应地,我看到了陈沅江,那个据说是我父亲的人。
待花厅里只剩下陈沅江和我,我沉默地,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不语,面无表情。
陈沅江已不再年轻,亦不再如画像上那般令人心折,沧桑的痕迹已染上他的发,他的眉眼,毋庸置疑地,他已经配不起母亲的相思与等待。
他却也不语,直直地凝睇着我,面『色』平静,初见我时的错愕刹那间闪过。
“柳…,秦悦娉是你何人?”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只觉一震,回过神来,却答道:“我娘告诉我说,你是我的父亲。”
只见他怔忡了片刻,眼睛里蕴涵了一丝雾气,看不出内容,然而其话音却充满莫名难语的辛酸:“原来,原来她竟是如此…告知于你的……”
沉默了片刻,他又接着言道:“也罢,那…你…娘可还好?”
“她过世了。”我想我的眼睛几乎要溢出火来,母亲她悲苦一生,陈沅江你又可曾知晓分毫?
我看到他的脸『色』明显地黯然了,却极力压制,良久才艰涩地问道:“那…她…可有所交代?”
“无有,只叫我到宛城来寻你。”我突然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心中却忽地涌上一阵苍白荒凉的刺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