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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里静悄悄的,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卫澜放弃挣扎后,就这么歪着脑袋,一动不动的。
很久,她才动了动,嘴里发出一些模糊的声音。她抬起头来,看过来,看向肖烈,眼神阴鸷。就那么看着,然后,她笑了,笑得很像哭,笑出了眼泪。
小六看到肖烈掐了烟头,腿有些跛,慢慢踱到她跟前,什么都没说,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那声巴掌声显得尤其响亮。之后,卫澜的笑声变成了痛苦的呻…『吟』。被他打地连着咳嗽起来。
一屋子的人都惊住了,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缓解一下状况。
小六和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没敢上前。屋里的气氛非常压抑紧张,后来,肖烈转过身,对他们打了个手势。小六几个就都跟着肖烈出去了。肖烈吩咐小六,把门锁上,看着她。
小六就在旁边的房间里住,特意搬了个椅子过来守在门口,时不时抬头去看看里头的情形。看了好几次,卫澜都一动不动的,还是被打得歪着头的那个姿势。
最后一次去看的时候,她终于动了动。她的身体使劲摇晃,想要挣开身上的绳子,可他们绑得很紧,她没成功。之后,小六看见她低着脑袋,忽然就哭出来。
她的哭声,让小六都觉得揪心。她越哭越大声,似乎是憋闷已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她认命似的仰起头,向着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之后的两天,她不吃也不喝,耗尽了身上所有的能量,软绵绵地瘫在椅子上。
卫澜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天还是黑夜。她听见院子里有停车的声音,过不多久,是争吵的声音,之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仓库的门打开了。有强光照进来,门口站着一个人。
卫澜眯着眼睛往后躲了躲,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跑到她身旁,他捧着她的脸紧张地叫她的名字。他看着她的那双眼睛逐渐清晰起来。
“中恒……中恒……”卫澜感觉手脚自由了,一下子扑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
郑峻半跪在地上,被卫澜紧紧抱着,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抱着卫澜,抬起手来,轻轻在她的背上拍了拍,安慰她说:“没事了,没事了。”
这时候,肖烈领着人进来了。他一只手端着一个餐盘走过来,搁在地上,像要喂他的狗。
郑峻对他这种态度很不满意。
卫澜从郑峻怀里『露』出头来,闻着味道寻过去。那样子,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的乞丐。把肖烈带来的饭菜狼吞虎咽吃个精光。
郑峻让她慢点吃,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等卫澜吃完了饭菜,郑峻抱起她,离开了仓库。
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危难之时有个人来英雄救美。郑峻是那个英雄,而肖烈是个恶人。
地上摆着餐盘,里头饭菜精光。肖烈站在仓库中央,踢踢地上的一块小木块,叫来打扫的阿姨收拾干净。手里的『毛』巾没用了,他直接扔给了阿姨,说:“这个当抹布吧。”
阿姨拿着『毛』巾说:“这么好的『毛』巾当抹布了怪浪费的,那我留着用行么?”
“行,它是你的了。”
郑峻把卫澜抱回她的房间,放在床上。她身上很脏,衣服上模糊了几块血渍,还有一些脏水干了的印迹。她的嘴角也有血渍,他忍不住拿手碰了碰,又不敢使劲。
“我去找人来给你洗洗。”郑峻说。
“你别走。”卫澜抓着他的手,声音不像刚才那么气若游丝了,可她还在把他当成别人。
郑峻犹豫了一瞬,回到她床边,『摸』着她的手背,说:“我不走,你这样容易生病,我去找人来给你收拾一下。”
卫澜终于放心地松开了他的手,给了他一个万分依恋的目光。
郑峻出了她的房间,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随即叫来几个女的给她洗了洗,换了一身衣服。等她睡着了,郑峻去见了肖烈。
茶水间的门被他砰一声推开了。
肖烈在茶水间里悠闲地喝咖啡,伸着那条不太方便的腿,时不时左右晃晃。
郑峻带着一股气,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他双手搁在桌子上,好像要和他展开一场激烈的谈话。
他先问了他的腿,“你的腿还行吗?”
“还行。”
郑峻这时候正了正身子,一个手指头点着桌子,压着火儿问他,“肖烈,她在你手里犯下什么事儿了?怎么得罪你了?我如果不是你的朋友,不了解你,我一定会揍你一顿然后给你送进监狱。”
肖烈略微抬起双手,停止他的想象,“我很高兴你还有理智。”
“理智?你知不知道我怎么想都想不通你们俩,不是你们疯了,那一定就是我疯了。你们到底在搞什么?这次又是怎么回事?我他妈的理智都快没了。”
肖烈发觉郑峻已经认真起来,说:“你很在意她。”
郑峻欲言又止地,说:“你别管我,我在问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肖烈往后靠在椅背上,说:“你不是说她怪么,她是怪,因为她脑袋里想的都不是活着的事儿。前天晚上,我们如果没找着她,没看住她,她已经看不见你了。”
肖烈的回答彻底让郑峻惊住了,甚至有点不敢相信。
“你说,她想『自杀』?为什么?”
“一个人想死,肯定是对世界没有留恋了,没劲了。”肖烈说。
这句话,让郑峻想起了另一个人。
如果一个人还有恐惧和愤怒,『自杀』对他来说,就还没到时候。他开始明白肖烈为什么这么对卫澜。他希望肖烈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这么做。
一定是的,不然还能为什么。
他们静默了一会儿,彼此都想起了同一件事。
过了一会儿,郑峻摆弄着桌上的硬币,想了想,说:“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我如果带她走,你别拦着我。”
这话说来就长了。
“我没拦过你郑峻,从来没有。”
肖烈的眼神久久留在他身上。
郑峻看着他,先败下阵来,移开目光。
肖烈起身离开了茶水间。
郑峻点了根烟,把弄着那枚硬币,想起了很多事。
卫澜的房间门口依旧有人守着。肖烈过去之后,伙计就走开了。
肖烈只把门开了一条缝。
卫澜在床上躺着,已经睡着了。
脸已经洗过,嘴角和下巴肿着,沾着血。
床底下她那双运动鞋已经没了原本的颜『色』,被泥糊了一层,湿漉漉地在地上晕开一滩水。
肖烈把房门关了,招呼伙计回来看着。
“这都憋了好几天了,可算下来了。”张婶儿拿着雨伞站在木屋门口,“雨过,天就晴。老天爷管着呢,好好过日子吧。”
张婶儿撑开雨伞跑进厨房,干活儿去了。
小雨,满山沁着清香。
肖烈走到木屋门口,小雨忽然变大了。
雨哗哗地下起来,山林沙沙作响。肖烈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这场雨憋了些日子,是该下了。
第14章()
一个礼拜悄悄溜走了。
清早,肖烈睁开眼睛,头脑立刻清醒过来好像昨晚一直没有入睡一样。他昨晚和衣躺下的,这会儿衣服也没皱,和昨晚躺下的时候差不多。他先伸了伸腿,让腿先“醒”过来后才洗漱收拾。
昨晚又想到了静荷,自从卫澜出现以后,想起她的次数多了。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静荷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去世的时候还小,现在想起她来,总是替她遗憾。
而这份遗憾是因为自己才带给她的,造化弄人,他没想过要伤害谁,却将静荷伤得最深,以至于她死也要死在他面前。
肖烈始终记得那一幕,他抱着她冲到医院,他想的是救她,救活她,他还想,她怎么能这么傻,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可静荷不肯给他机会,她恨他,她要给他一辈子的阴影和遗憾,她放弃了求生意识,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地离开人间。
然而对肖烈而言,她留下的沉默全都是话,都在向他张扬着叫嚣着胜利。
对着镜子出了会儿神,肖烈又洗了一把脸。
旧照片还在抽屉里放着,肖烈拿出来看了看,又给放了回去。这不是他随身携带的物品,他没有那个习惯,把沉重的回忆背在身上,是嫌日子太好过了么?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是很久之前了,可能是静荷自己放在这里的。她总是在各种地方制造一些惊喜和浪漫,肖烈当时不懂这些,现在想来,已经是另外一种感受。
今天事情还很多,肖烈穿好衣服就出门了。他走到院子里,张婶儿和伙计们都在干活儿,和他聊了几句,又问了晚上几点回来,几点开饭。
肖烈坐上车子,说不用等他,他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这时候,卫澜在木屋里。房间窗户没开,窗帘紧闭着。肖烈瞥了一眼,准备走人。
她这次折腾,需要恢复一阵子体力和精神,铁打的人也该累了,何况是她那个瘦不拉几的身体。准备『自杀』需要的那些勇气和精神准备已经被她耗得差不多,也许尽了。这种事拖得时间越长效果越差,想轻松离开人间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隔着一堵墙,卫澜听见了钉钉子、砍木头、说话的声音,醒过来了。
窗帘没有拉开,屋里透着朦胧的光亮。盯着天花板醒神半天,卫澜感到还是很累,好像干了重活一样。胳膊、腿都是酸的,头也晕,身上出了一层虚汗。
她觉得,她需要新鲜空气。
卫澜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木头窗户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外头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昨晚下过雨,这时空气里飘着雨后清香。
院子里很多人,伙计们有几个在钉桌子,有几个在砍木头。张婶儿,小六在和肖烈说话。
外头阳光很强烈,照在肖烈的车身上,反『射』着明亮的光。还有他的白衬衫,也被阳光晃得特别亮眼。把他的面目都晃得朦胧了。
刚刚推窗户的声音不大,大家却都听见了。纷纷往这边看。肖烈坐在驾驶舱里,也望了过来。
张婶儿弯着眼睛说:“醒啦?早餐一会儿就给你送进去,还以为你睡着呢。”
卫澜大声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厨房。”
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很虚,尽管她已经尽量大声说话了。
张婶儿笑一笑,点点头,“也行,那你收拾一下起来吧,我再给你热一热。”
肖烈没理她,开车走了。
经过这一切,再次见到肖烈,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好像是看了一天电视剧,陌生男主角的脸终于已经熟悉了,却又在睡醒一觉之后发觉有点忘了他模样的那种感觉。
又好像进行了一场长途跋涉,走了一半才发觉同伴长什么样子。又好像大病一场,醒过来发现不知什么年月身在哪里。
卫澜觉得自己一定是累了,饿了,脑袋迟钝不清醒了。
在屋子里闷了一个礼拜,头发都粘在一起了,卫澜抓抓头发,同时闻着自己身上一股汗味儿,她该洗澡了。
冲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卫澜去了厨房。到厨房需要经过院子,卫澜走进阳光下,身上顿时暖烘烘的。小六和几个伙计对她笑了笑。可能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却又有了眼神交流,就问了她一句,“起来啦?”
“嗯。”卫澜答了一声,她发现自己的声音还是很小。卫澜清了清嗓子。到厨房了。这是个半开放式厨房,做饭吃饭都在这里。
里头张婶儿已经把早餐摆在桌子上了。看她来了,把豆浆放进『奶』锅里又给加热了。
“饿了吧?马上就好。”张婶儿不停忙活着说。
“张婶儿不用管我,我自己来就行。”卫澜说。
张婶儿没有停止忙碌,“你坐着吧!马上好。”
豆浆很快就热了,张婶儿垫着抹布把『奶』锅端到桌子上,说:“那你慢慢吃,我先出去干活儿了。刚来了挺多青菜还有鱼啊什么的,都得收拾。”
“嗯,那你去忙吧。”卫澜说。
“那你有什么事儿再叫我。”
张婶儿出去了。
之前一直没留意,今天才发现张婶儿有点驼背。
张婶儿没有提及任何那晚上的事。
她一直对卫澜非常热情,可卫澜并没有给出过回应,今天早上的几句对话,已经让张婶儿很意外了。
张婶儿在门口回头望了一眼,回身就看见了郑峻也往这头来。
“小郑,快进去吃,还热着呢。”张婶儿说。
“张婶儿起得最早还这么精神。我们年轻的都比不了。卫澜醒了吗?”
“醒了,比你早,里头吃着呢。”张婶儿笑着说,那表情给人一种莫名的欣慰。
郑峻吃了一惊,往厨房里头看了一眼,卫澜坐在里面,背对着他们。
张婶儿继续干活儿去了。郑峻进了厨房,搬个凳子坐在卫澜旁边的位置。
他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在蒸锅里拿了几个包子,又拣了几样咸菜。
郑峻分给卫澜一个包子,说:“多吃点儿,素馅儿的,没多少肉。”
“谢谢。”卫澜说。
郑峻发觉到,这一次,卫澜是在吃饭。她的神情和动作不再像个木偶,可能是真饿了。
看得出她很虚弱,皮肤显得更白了。她搂了一把头发,把头发都顺到另一边去。『露』出了她细细的脖子,消瘦的脸,眼袋还有黑眼圈。手腕上被绑过的痕迹还没消退。
郑峻喝了一口粥,重新对自己说,别对她放松警惕。
吃好了早餐,卫澜并没有回房,而是来到院子前头的小溪边儿上坐着。
她看着溪水里自己的影子。头发披散着,嘴角青紫,眼袋明显,整个人非常憔悴消瘦。她伸手搅『乱』了影子,搂了一把水扑在脸上。
溪水凉爽,带着一股山间才有的味道,她忍不住喝了一口。
伙计们不知道卫澜在干什么,她安安静静的样子依旧让人不放心。张婶儿还有伙计们都在院子里干活儿,实际上注意力都在卫澜的身上。肖烈早上走之前什么都没说,可大家有着责任感,得看着她。
卫澜安静地坐着,想起一个晚上。
她站了起来蹚进小溪里,弯腰四下『摸』。大家都不知道她在找什么,手里的活儿干不踏实了,像放慢动作似的,一直盯着她看。
她不知道在找什么,找了半天又忽然不找了,站在小溪里发了会儿呆。过了一会儿,她从小溪里回来了。
伙计们松了口气,继续干活。
卫澜回了房间。这个小屋很小,像她以前住过的一个招待所,摆个桌子就把过道塞满了。
卫澜好像第一次发现一样。这里没有属于她的东西,身上的衣服看样式应该是张婶儿的。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是在与陌生人对峙。很快,她败下阵来,没有再盯着自己看。
回到床上,脱了拖鞋,发现床边另外有一双鞋,沾满了泥土,泥土已经干了。她记得她穿着这双鞋走进了那条大河。
经过时间的混『乱』,世界的混沌过后,似乎一切都变得更加清晰起来。太阳每天从她的窗边走过,一遍又一遍。从阳光落在屋子里的角度,卫澜就可以判断这是几点,是不是该起床了。
每天她都去厨房吃饭,不用人送。
这些日子,她都没见过肖烈,听说他回省城办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