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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草与烈酒-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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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起先抽了一支烟,迎着初升的太阳。

    她抬起头,闭上眼,深吸一口山里的空气。浸润身心。

    早晨的太阳这么暖,她想起小时候的时光。和父母在一起时,她总是被迫早起。学校总是有命题作文,什么太阳,什么妈妈爸爸。她对太阳没什么感受,不懂。只知道按照老师的范文去形容描写。

    现在,她懂了那些最浅显的句子的含义。知道的多了,懂的多了,却总想从前。感觉什么都不如从前。

    对着朝阳,她把烟吐成圈,看着它们升起,散开,不见。

    一支烟就这么玩没了。

    晒晒太阳,抻抻懒腰,肖烈还没醒。

    卫澜轻轻拉开落地窗,白『色』窗帘随风舞动,掩映着床上的男人,若隐若现。

    卫澜忽然驻足欣赏,谁说男人不能欣赏。这难道不是美景么。

    她轻轻来到他身边,头发甩到一边,低下头,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这么美的早上,不做这件事就不完整了。

    怪哉,她这辈子都没有过这种不要脸的想法。

    肖烈被她吻醒了。

    “你干什么?”

    “亲你啊。”

    他把头往后挪了一点,看她今天吃错了什么『药』。

    “电视里都这样演的,我试试。”

    她走开来,好像真是专门来亲他试试的。

    肖烈掀开被子下地,上面没穿,下面一条四角裤。对着她的背影,他笑了笑,“这种话你已经能说得这么轻松了,有长进。不是答应你陪你上山了么,还搞这套。无事献殷勤,又有事儿要求我了?”

    卫澜又回到阳台,爽利地拉开窗帘,让太阳进来。

    “小人之心。你不觉得这样的早晨就应该做这样的事吗?”

    她回头瞧他,媚眼带着微微的笑意。

    原来是为了应景,他成道具了。

    肖烈冲了个澡,照镜子的时候发现头发有点长了。

    “你会不会剪头发?”

    卫澜在他床上坐着吃饼干,见他一头湿发,的确长了点。她的手都能在里头自由穿梭了。

    “会。”

    她抓了一块饼干扔进嘴里。

    肖烈勾勾手指,“给我剪剪。”

    “剪坏了怎么办?”

    他看过来,“那就把你的剪了。”

    她俩手一拍,“行。”

    卫澜给他披了一层雨衣,拿起剪子就开始了。

    肖烈拉住她的手腕,眼神警告,“你小心点。”

    “放心,不会剪到你耳朵的。”

    她用手指抻起他的头发,唰唰唰地剪起来。

    她的确会剪头发。和中恒在一起的时候学会的,中恒父母有互相理发的习惯,卫澜觉得挺浪漫,就学了来。

    在中恒脑袋上练了太多次,她的手法已经不错了。

    镜子里,肖烈见她认真用手指比量,剪得倒是不错,应是怕他弄掉她头发。

    很快就剪好了。

    “好了!没剪到你耳朵。”

    肖烈照照镜子,脸上全是头发。

    “去洗洗。”

    她真像个发廊妹。

    肖烈去洗了头,卫澜又帮他吹了一下。

    头发短了的肖烈,看着阳光了点。卫澜往他头发上『揉』了一把,“我技术还不错。——你先吃点东西,吃完了上山。”

    她又不知死活地往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像个大姐。她时不时会『露』出这种气势,好像他是她的小弟。

    卫澜回去换了一身行头,来找他的时候,肖烈不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用不用这么土啊?全套的土!

    一身花衣裳,麻花辫,草帽,手套,左手挎一个篮子,篮子里装了一把小铲子。

    肖烈还没换衣服,像是要去走秀。

    卫澜大惊,“你不是要穿这个去?”

    在卫澜的监督之下,肖烈换上了麻布衣服,胶底鞋,和她一起上山了。

    这个农『妇』手里夹着烟,不时往他身上斜一眼,笑一笑。

    “你敢不敢告诉我有什么好笑的?”

☆、第38章() 
“自己土成这样; 还有功夫笑别人。”

    卫澜把烟头戳在鞋底儿上; “我是土啊。难得这么土,我一回去人家都不认识我了。”

    不小心透『露』了自己的生活; 她及时住嘴了,脸上的笑也收没了。

    肖烈走在她身后,“你这个样子; 也有人看得上。”

    “有啊; 你。”她直起身子,挑挑眉『毛』。

    “这么不要脸的话你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说出来的。”

    “遇见你就会了,你比我还不要脸。”

    这种话她是说得越来越溜了。

    阳光躲在她身后; 俏皮地闪着光。

    那个纯真的农『妇』说:“肖烈,咱们俩在一起就别提脸面的事儿了。我要脸还能跟你在这务农么?”

    她头一扭,挎着小篮筐一步一步往上爬。太阳隐进了乌云身后。

    肖烈『摸』『摸』自己的脖子,头发短了; 有点凉。

    “跟我务农是光荣的事儿,哪儿找这种机会。”

    “是,找不着。我卫澜是三生有幸遇上了你。”

    说话开始走调了; 夹枪带棒的这是又耍脾气了。肖烈上前把她的篮子抢下来。

    “起个大早,我看你要是挖不着——”

    “——挖不着是你笨。”

    卫澜又把篮子抢过来; “就知道吃,连哪个是都不知道。跟着我!”

    他是的确不知道。

    以前这种事都是张婶儿在做; 让他出来挖,他根本不认识。卫澜胜在比他多上了几次山,比他有些经验。有她告诉哪个是哪个不是; 两人磨磨蹭蹭竟也挖了不少。

    满载而归。

    卫澜挎着小篮子,斜着身子下坡。

    路上挺多支棱出来的石头子儿,她差点摔倒,被肖烈及时拎了胳膊。

    “明天砍木头,你来不来?”

    “你为什么总砍木头?”

    “做桌子。”

    “桌子不是有了?”

    “不稳,木料单薄。”

    “事儿真多。”

    “来不来?”

    “有我什么好处?”

    “准你在我怀里睡一个礼拜。”

    一个礼拜,不短的时间。有今日没明日的,她从未计划过一个礼拜的事,连一天的事都不愿意想。

    “看心情。”

    “还看什么看?再半夜钻我被窝里,我可不让了。”

    他拎住她的胳膊,端详着她的小脸。

    “你脸上有斑。”

    “你才有斑。”

    “那这是什么?”

    卫澜揪住他不老实的手,“看仔细,是草帽漏下来的光。”

    “还真是。”

    肖烈凑过来,心怀不轨,卫澜用铲子堵住他的嘴。

    “我也不让。”

    她辫子一甩,先走一步。

    下山的时候已经九点钟了。

    木屋门口等着个人。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教导处主任。

    “有人来了。”卫澜说。

    来者是郑峻。

    这位好兄弟今年来的次数实在是很频繁,之前的兄弟之情可能只是说说而已。也是,碰了卫澜这么大一个钉子,也是难得。

    木屋空着,找了一圈儿吃的也没找着,只有些饼干。郑峻干巴巴嚼了两口就坐在门口等。等来了两个务农男女,仔细一瞧才看出是谁。

    “来了?”

    “啊。”

    他们俩的装扮真像一对务农的……

    不,他们俩不是夫妻。

    卫澜从旁走过,目不斜视,好像压根儿没看见他。

    肖烈回去洗澡换衣服,卫澜就在厨房里洗菜。

    郑峻在外面待不住,到厨房来又怕受她冷眼,但他到底还是进了厨房。

    “卫澜。”

    她忙着洗菜,头也不回,“弄脏了你衣服,去外面等,一会儿就有早饭吃了。”

    郑峻看着她的背影,千言万语都堵在嘴里。罢了罢了。

    他上前帮忙,“我来。”

    “不用,你坐着等。”

    “也不是外人,别客气。”

    “真不用,你坐着等。”

    她虽梳了两条麻花辫,看着像邻家少女了,但态度一点都不邻家。

    “卫澜,我很喜欢你,你知道的。”

    卫澜把菜里的树叶挑出来,打开水龙头再冲一遍。

    郑峻的浪漫被她冲进了下水道。

    “那就不要再喜欢了。”她说。

    “卫澜,我是认真的,我承认我有过很多女朋友。但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说了你可能不信。”

    “信。一定没有人这么不知道好歹,也没人在你面前寻死。你记忆犹新也是正常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郑峻,你不需要我这样的朋友,更不需要我这样的爱人。过了这个劲儿你就会把我忘光了。”

    在这场男女关系里,本就该只有她和肖烈二人。不该有旁人牵扯进来。就连张婶儿,小六都是计划外人员,不好清算。还是一笔是一笔比较稳妥。

    “谁说的?卫澜,为什么不愿意试一试,哪怕给我一点点机会?你和肖烈在一起,才是不可能的。”

    卫澜已经把菜洗好,装进盘子里。

    “郑峻,可能有些话,我要跟你说得明白一点。”

    她转过身来,看着郑峻的眼睛。

    一见那双眼,她不禁看得久了些。

    “你不是问我和肖烈的关系么?告诉你也行。”

    郑峻直起身子,郑重了些,“你说。”

    “我和你说过,我和那些女人没什么不一样。我也是认真的。我和他,一个出钱,一个出人。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儿。不用停止想象,你想的对,没想歪。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说完了,她去把冰箱里的包子拿出来放进蒸锅。

    郑峻迟迟没有动静,卫澜兀自忙碌,又不理他。

    说实在的,郑峻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或者说,他只敢想一想的事情,从她口中得到了确定。他有些怨自己挑错了时机,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机会,答案或许是不同的。

    可他知道,这一回,她说的是事实。铁铮铮的事实。无法逆转了。

    “那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结束?”

    卫澜洗菜的手停了停。她关掉水龙头,“郑峻,你是个好人。不需要和我这种人搅合在一起。”

    “我和肖烈哪里不一样?如果只是……”

    如果只是因为钱,那他,也是个不缺钱的人。

    卫澜笑了笑,“就是要卖,我也不能一人多卖。”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是这个意思。对不起郑峻。”

    她与他擦身而过,郑峻看着摆好的碗筷,小菜,闭上眼睛。

    这个女人,疯了!

    ……

    “那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结束?”

    ……

    这句话不时在她耳边绕来绕去。他们之间什么时候结束?不知道。不清楚。

    早餐很快就好了。

    肖烈是卫澜去叫来上桌的。

    他们俩没人觉得有问题,只有他郑峻一个,觉得这个世界『乱』套了。

    不是他们俩疯了,那就是他郑峻疯了。

    郑峻并未知难而退,他在木屋住了下来,在他原来的房间。

    郑峻一度觉得自己是个玩得开的人,是个赶时髦的人,是个跟得上时代的人。可在这山里,他感觉自己是最跟不上形势的一个。

    卫澜和肖烈,两人在玩一场必定有人会输的游戏。肖烈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卫澜可不是。她只是一时受刺激,一时冲动而已。

    郑峻像个蹲坑的,天天看着这一对男女,生怕卫澜再受到什么不公平对待。他感觉自己都快神经衰弱了。

    但是卫澜却松得像一滩泥,肖烈也是。只有他一个人,像个神经病。

    他们俩饭后就在院子里晒太阳,一个人一把椅子。

    郑峻把另一个椅子摆在院子中间儿,把他们俩隔开。

    无用,都是无用的。他也知道的。

    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左边那个穿了一身粗布衣服,头上盖个草帽,双□□叠,睡着了。

    右边那个穿了一身花衣服,两根麻花辫,也在头上盖了个草帽,双腿交叠,也睡着了。

    郑峻一个人枕着胳膊望天,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几时,他竟然从梦中醒来。

    左右两个摇椅上都没人了。

    郑峻『揉』『揉』眼睛,伸伸腿脚,闻到一股香味儿。

    看时间,又到了吃饭的钟点。到这山里,时间变得很慢,节奏也都慢了下来。只是他心里,有些着急。

    卫澜和肖烈同在厨房。

    卫澜在洗菜,肖烈在割木头。没在院子里割,可能是怕吵醒他。

    两人自己忙自己的,谁也不说话。郑峻快要闷死,他们俩却相当自然,相当习惯。

    郑峻站在厨房门口,进退不能。

    人家俩人的关系已经说得挺明白了,徒劳挣扎的是他自己罢了。

    大米的香味儿从厨房溢出来,整片山都饿了。

    郑峻吸了吸鼻子,肚子开始叫。

    卫澜的身影还在厨房,在他可见范围,洗菜,做菜,洗米,做饭。肖烈在另一头,割木头。看他自己,像个没人搭理的监工。

    “吃饭了。”

    卫澜把饭菜端上桌,轻声说。

    山里静,又没人讲话,她轻言轻语的,郑峻也听见了。

    肖烈看看木头,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摘了手套,回去洗手了。

    卫澜也洗把手,把三人的饭盛好。

    午饭,很丰盛。

    卫澜一个人做了八个菜,西红柿炒鸡蛋,蒜薹炒肉,青椒干豆腐,油焖大虾,东北炖酸菜,地三鲜,曲麻菜,黄瓜咸菜。

☆、第39章() 
谁也没想到她一个人折腾出来八道菜。

    郑峻一来; 伙食就是不一样。平时他们两人一起吃饭; 可没见她这么用功,还专门摆了盘。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肖烈提起筷子。

    卫澜没理他; 自己吃自己的。

    每道菜做得都很用心,『色』香味俱全,这是好事; 但肖烈感觉在吃饭店。大厨的手艺; 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除非给自己家里人做,才是另一番风味。他有点怀念张婶儿; 虽然今天这八道菜,每一道都比张婶儿做得好吃好几个段位。

    肖烈随便吃了几口就吃完了,卫澜混了个饱,郑峻慈悲心肠留下来帮她收拾厨房。

    郑峻这个笨蛋; 热恋贴人家冷屁股,还不够,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肖烈没吃饱; 回屋里啃了几块饼干,才吃几口; 郑峻来了。他难得敲门进来,准是有事。

    “还敲什么门啊; 坐。”

    郑峻坐到他对面,捡起他的烟盒叼出一根。肖烈把打火机扔给他。

    吸了口烟,他的烦躁还没走。他狠狠挠挠自己的脑袋; 说:“肖烈,别怪我多管闲事。”

    肖烈喝了一口牛『奶』,“管,我也难得让人管一管。”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他神『色』凝重。

    “如果你说的是那件闲事,我劝你还是别管了。”

    “你们……”一向不管闲事的郑峻显得很着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一个想死,一个帮着死。我知道你救了她。可她现在已经活过来了,她需要回到正常的社会去,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她一时冲动才干了这些事!你不能由着她!”

    “我由着她,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肖烈目光转向厨房,那个女人扎着马尾,一条小围裙,正在刷碗。

    “也太低估她了?”

    郑峻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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