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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阳光很毒,卫澜手里拎着两把伞,另一只手握着宣传册遮光。她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目光恰巧落在这里。
肖扬做贼心虚躲开了。肖烈一动没动。
是啊,外头看不进来,只能看见锃亮一片黑,肖扬又蹭回来。
这是出院以后,肖烈第一次与卫澜相遇。她又瘦了,头发披散着,一身松垮的衣服就要盖不住她的肩膀。她的神情依旧黯淡无望。
肖烈与卫澜的第二次相遇隔了很远。
肖烈的腿已经好转很多,那些恼人的康复训练已经结束,他可以自由行走了,只是暂时还不能剧烈跑跳。这个消息让肖家放心了些。
后来肖烈要搬家,远在国外的父母不赞同,在家里有人伺候总好过一个单身汉在外头对付着过日子。可肖烈已经先斩后奏在外头悄悄住了半个月,就住在自家开发的楼盘“空中花园”。
肖烈父母很不满意,从前到后他也没表示过想要一套房子,如果早点知道给他留一个面积大的也好,那单元一梯两户,一户100多平米,另一户80多平米。他倒是不挑拣,住了一套小户型。
这事儿是肖扬给办的,没少挨爸妈批评,可他有什么办法,他哥那个怪人,谁能管得了。
父母不在身边,任务倒是一个又一个早就给他下好了。
肖扬握着电话有些头痛,保媒拉线这种事他可不擅长。
肖妈妈给肖烈找了一个女孩儿,她知道自己说话不管用,就吩咐肖扬完成任务,告诉他务必让这两个人坐在一起,见上一次。
肖扬万般无奈,对肖烈软硬兼施,最后终于达成协议。肖烈同意了,但条件是,公司那摊事他不管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是关键,肖扬应了下来。
相亲那天,肖扬亲自送肖烈到达现场,自己窝在外头车里,场外监督汇报。
那女孩是康复中心的刘护士,经常给肖烈带吃的喝的,对肖烈的确不错。听说这刘护士家里条件也好,书香门第,根正苗红。
女孩有些拘谨,他哥……也太自然了些。
以相亲为目的的吃饭,好像变成了以吃饭为目的的相亲。
女孩一口没动,肖烈却什么也没耽误,瞧着人家下了一口酒,女孩脸都红了。
“你穿制服的样子比较好看。”
这是除点菜外,肖烈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女孩抿着嘴脸更红。
“你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了?”
女孩愣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哪有人这么聊天的。
“你也别不好意思了,我这人脸皮厚。——你看上我什么了?”
“……啊?”
“我说你,看上我哪儿了?”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也太随便了。”
女孩儿欲言又止,一堆句子在肚子里翻腾,可哪句话都用不上。她只好捡起咖啡喝了一口,压压惊。
“今天,咱俩就算见过了。回去之后,你该干吗干吗,咱俩不合适。”肖烈吃饱了。
“为……为什么啊?我们都还不熟呢。”女孩子声音很低,终于敢抬起头看看他。
“所以我才现在说,熟起来的时候……”他停了停,“不太好办。”
“什么意思?”
肖烈笑一声,引导似的说:“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熟起来,能干点什么,你说。”
女孩脸都绿了,这是什么套路啊,都不在她准备好的答案里。
过去在医院,总共和他没说过几句话,哪想到这人是这样的。
她又喝了一口咖啡压压惊,“我知道,你没看中我。”
“不是没看中,看中了,你挺好的,是我这人有问题,你们家根红苗正的,我不是。你能想到的那些坏事儿我都干过,过去我在国外住过一段时间,外头那些事儿……就不说了。现在也一样,我游手好闲,品行不端,没有稳定的女朋友,没有稳定工作,也没想改,你能接受吗?”
女孩抱着咖啡杯,神情沮丧。她实在无法对答如流,比考试还难。
肖烈摊开掌心:“你要是什么都不介意,今天就可以跟我走或者我跟你走也行。”
女孩看向窗外,什么也不说。偷偷哭了。
场面冷了一会儿。
最后女孩抹掉眼泪,努力平复了情绪,鼓起勇气说:“先这样吧!我回家就跟我爸妈说咱们见过了,大家都挺满意,以后咱们自己联系。”
肖烈点点头,无所谓道,“行。”
“可是肖烈,你起码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我叫刘柳,姓刘的刘,柳树的柳,你还什么都没问过我呢。”
肖烈郑重地念了她的名字,“好,刘柳,我记住了。你要是想通了,随时找我。”
“那我要是想通了,咱们——”
“——真想通了再说。”
刘柳最后心事重重地走了。肖烈与卫澜的第二次相遇就在这里发生了。
刘柳坐的位置刚好把那个角度挡住了。她一站起来,肖烈就看见了卫澜。
她在窗边的座位,一手捋着头发,一手在桌子上画圈。她正在做她最擅长的事——发呆。
她的侧脸倒是蛮好看的,脖子也挺好看,那传说中的天鹅颈还让他挨了一巴掌。
过不多久,她等的人来了,是个男人。他们两个没吃饭,好像是专门在这里约见面的。
他们一起离开,出门的时候,男人给她开的门,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落了一下。
肖烈的位置刚好能看见外头的停车位。
有个开奔驰的男人,还一副穷酸样跑去医院做护工,这女的,倒是有些意思。
第4章()
卫澜在车里睡着了,昨晚没睡好,白天犯困。等她头一点忽然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车已经停了。
江城坐在驾驶位上看着她,眉头微微皱着,而后又松开,尽量轻快地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卫澜抹了把脸,“不用,我回家吃。”
“回家吃什么?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像个鬼吗?天天抽烟喝酒,瘦得就剩一副骨头。”
江城说这些的时候口气很冲。
卫澜不言语,这样子更让江城生气。
“去我家吧。”
这次卫澜没说什么,江城发动车子,带她回了自己家。
江城发现冰箱里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有些后悔为什么昨天没去超市购物。他拿了钥匙看看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卫澜,“你困了就先睡一下,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算了吧江城,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她站起来说。
江城没回答她,开门就走了。
在这些让江城生气的事情上,他很少再进一步与她沟通。卫澜坐回沙发上,困意来袭,很快,她就睡着了。
又是一连串的梦。
可等她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他腿上时,她恍惚又高兴地觉得,她的噩梦醒了。他抱着她,她正在抱着她。
卫澜握着他的手,从他腿上爬起来,她很激动简直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她紧握着他的手,去看他的脸,可是……原来真的是梦。
她握着的是江城的手,她立刻松开了。他的裤子被她梦中的眼泪弄湿了一片。
他看着她,把手伸过来,想要抱住她,可她躲开了。
“对不起,我睡着了。”卫澜匆忙站起来去了卫生间。
江城看着她坐过的地方,她躺过的地方,默默无语。
卫澜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无声地哭,哭得很难看,五官都揪在了一起,她忍着不发出声音,忍着。她需要再一次接受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她还在人间,距离她的爱人最远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卫澜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江城正在厨房热菜。饭菜已经早就做好,等她等到凉了。
他背对她说:“马上就好,你去坐着吧!”
卫澜还是帮忙摆好了碗筷,他也端着菜上桌了。
四道菜,荤素搭配。江城很会做菜,她早就知道。
阻止她吃饭的不是任何人的厨艺,而是她自己。
江城的桌子很长很大,他没有坐到她对面去,那样不方便给她夹菜盛饭。江城喜欢这个场景,希望她能常来,他盼望这样的时刻很多次了。
可卫澜显然并不高兴,他知道,她是痛苦的。
江城想起前几天拿备用钥匙开她家门看见的场景,心有余悸。他敲门没人开,进去发现人在地上躺着,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天,地上堆满酒瓶,窗帘也都关着,她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他只是出差几天,她竟然这个样子。
江城将门窗全都打开,把已经烂醉如泥的她拎起来,叫了几声,她醒了,『迷』『迷』糊糊叫了他的名字。江城把她塞到卫生间的水龙头下面,浇个清醒,如果狠得下心,真想扇她一个巴掌。
她被浇得像落汤鸡,抱着他哭,哭得抽噎,“江城,帮帮我……帮帮我……”
她似乎真地把他视作救命稻草,一边哭一边求他,由希望到绝望,一直求他。江城抱着她,心如刀割,只恨此刻身为凡人,不能主宰生杀。
江城看看一脸憔悴的她说:“卫澜,你不能再喝酒了。如果你真想喝,找我陪你。”
卫澜放下筷子,说:“江城,我想离开这里。”
与她的对话永远不在一个时空。她的饭扒了几口,菜也都没怎么动。
“去哪儿?”江城问。
“不一定。”
“出去走走也好,想去哪儿,我可以陪你——”
“不是旅行,是离开。”她轻飘飘地打断他的话。
江城放下筷子,吃不进去了,身体卸了所有力气,靠后坐着,看着她说:“你已经决定了?”
“恩。”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你什么时候决定的?怎么今天才告诉我?”江城口气有些硬,他实在是气急了。卫澜低着头。
“离开是什么意思?再也不回来了?我们这些朋友你一个都不要了么卫澜?”
他很生气,可他也知道,卫澜不会给他一个答案。
卫澜离开的那天,江城来送她,表情不太好看。江城知道卫澜的习惯,出门最讨厌带东西,所以只给她买了一点零食,她连个行李箱都没有,只有一个书包大小的背包。
江城被卫澜堵得半个月气不顺,却也没办法。
“卫澜,你有必要跨省吗?”临行前,江城依旧想让她回心转意,她没反应,他叹口气说:“我在那头朋友不多,你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好帮你安排。”
“你放心吧。”卫澜把头发搂到耳后,扣上帽子。
“那边连个亲人朋友都没有,怎么放心?”
“我该上车了江城,我一到就给你打电话。”她转身朝车门走去。
“卫澜——”
江城早就想问,问问她,可不可以有这样一种可能。
“恩?”她转身,是一张苍白清瘦的脸。下眼睑被眼泪泡得肿出了大眼袋。扣上帽子看得就更明显了。
江城鼓起勇气说:“如果我请你留下,你愿意吗?”
这是个注定会得到否定回答的问题,卫澜对他笑笑,说了再见。江城的注视,总与她的背影遥遥相望。
卫澜走后,空中花园的房子交由江城帮忙打理。江城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心里很不好受。她还要为那个逝去的人,逝去的年华做多少傻事才算够了。
他只是希望她好,可她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
江城站在客厅里,对空气踹了一脚。
他开了窗户换气,没再多做停留。
江城一出门,刚好电梯停在这层,里头站着一个男人,帮他按了开门键等他。
江城点点头,快步走进去,与人打了招呼:“你也住八楼?802?”
“对,你住801?”
江城没做正面回答,笑了一下。
两个男人彼此琢磨着。
肖烈上次在餐厅见过江城,他和卫澜在一起。他住802的事并非刻意,他原本就打算搬家,随便让肖扬给安排个空房,结果就住到了801对面。如果他得到的消息没错的话,801住的是卫澜。
江城不认识肖烈,可他知道这个男人以后会是卫澜的邻居。
这个邻居长得利落精神,个子高,眼神温和也锐利,是女人会喜欢的类型,不过不是卫澜喜欢的那种。
电梯很快到一楼。
肖烈说:“以后就是邻居了,多关照。”
“那是一定。”
肖烈让了一下,让江城先出去。两人就此道别,各自离开。
肖烈很久没再见到卫澜,可每次见面都是莫名的巧合。第三次遇见也是一样,仿佛有上帝之手在指使她玩什么欲擒故纵的老套戏法。
肖烈和肖扬外地出差,肖扬喝了很多酒,肖烈给他当司机。
晚上饭局吃不饱,肖烈又找了个饭店,俩人好好填了肚子。
吃完饭已经半夜十一点多,路上行人寥寥。刚才下了点小雨,风有些凉。肖扬在车里睡着了,肖烈把车窗关了,音乐声也关到很小。
路上行人少,有一个跌跌撞撞横冲直撞的就比较明显,何况她引起了小规模的交通障碍。
肖烈也跟着前头车停了。前面的司机开门下来骂人。
“有病啊!大半夜的找死啊你!”
排在后头的人一个劲按喇叭。那司机『插』着腰转过身来,指着那个女的,意思是,大家看看,不怪我,是这女的找死。
后头的好几个司机都『露』出头来看,他们都看见了一个喝得烂醉的女人。一步两晃,自言自语的。走了半天还在原地晃悠。
有人看热闹似的吹了口哨,还有人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
“妹妹,跟哥玩儿去吧!”
说话的人是他后面那辆车的司机,胖乎乎油头粉面的。一边说,还一边按喇叭。
肖扬被喇叭声吵醒了。
肖扬醒醒神,懵了一会儿才明白怎么回事,他发现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护工,“哎?不是那个女的吗?是我看错了吗?”肖扬看向肖烈。
到底是相识一场,肖扬想过去问个清楚,大街上站着总不是个事儿。肖烈却握住他的胳膊没让他下车。
“不管?”肖扬问。
“不管。”
“都这个时间了……”
“所以才不用管,人家既然专门挑这个时间,就别去多管闲事。”
她终于晃到人行道上,堵着的车挨个走了。肖烈也走了。
巧遇红灯,车没开多远。肖烈瞧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她晃到了桥上。
桥下面是这座城市的重要河流。河面上映着路灯的光影还有一轮弯月。
卫澜望着河面,望着月亮的影子,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了。
她没有去擦眼泪,像个被洗脑的人一样,面无表情地抬起了腿。跨出那一步。
她觉得自己很累,她闭上了眼睛。她觉得身体很轻,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第5章()
她喝了足够多的酒赶走理智,这次明明可以成功的,可是,她并没有等来落水的那一刻。
闭着眼睛等了半天,她尚在人间,原地没动。她感觉不太对劲,低头,有人勒着她的腰。
危急时刻,有人把她抱了下来。
怎么可以这样,她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花了那么多钱,喝了那么多酒。
“干嘛?你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卫澜挣扎道。
肖烈像拎小鸡似的把人拎下大桥,一直拎到安全地带。她很醉,很聒噪。
刚站住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