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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药-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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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自己的脸其实不是特别熟悉,看别人,一天能看很多次,看自己也就是早晚洗脸那两次。

    所以他忍不住拿出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拍了张照片,然后把手机放到了桌上。

    “还真是我。”江予夺说。

    “我第一次见有人确定是不是自己得现场拍照的。”程恪叹了口气。

    江予夺拿起手机,对着桌上的画又拍了几张照片,想想也叹了口气:“这画一会儿就没了吧?”

    “嗯,”程恪说,“就算留着不动,盐也会化的。”

    “那你们这种艺术很可惜啊,”江予夺转头看着他,“画完就没了。”

    程恪笑了笑:“很多事都是这样的,只在脑子里。”

    江予夺没说话,感觉自己眼神有些对不上焦,最后坐到了椅子上,点着了最后一根烟,对着桌上的画出神。

    “我困了,”程恪倒到沙发上,“几点了?”

    “快五点了,”江予夺看了一眼手机,“你能睡得着了?”

    “嗯。”程恪拉过被子往身上胡乱卷了卷,翻了个身冲着沙发靠背躺好了。

    江予夺在桌子旁边又站了一会儿,伸手把桌上的盐都给扒乱成了一团,然后过去关掉了客厅里的灯,把团在程恪腿边被子里的喵拎了出来抱着。

    “你是同性恋?”江予夺往卧室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是,”程恪说,“害怕的话关好门,天亮以后你帮我拿了钥匙我就走了。”

    “你是不是因为这个被赶出家门的?”江予夺又问。

    “不是,”程恪转过头看着他,“我要能有我弟一半出息,我跟个狗上床家里都不会有人管。”

    “是么?”江予夺说。

    “我爸说的,”程恪转回头继续冲着沙发靠背,“在我们家,这事儿不算事儿,我二十七年都白活了才不能忍。”

    江予夺没再说话,进了卧室。

    也许是喝不少酒,也发了酒疯,整个人有着放肆过后的酥软,程恪闭上眼睛之后就觉得自己身体慢慢地往下陷,松得像是能陷进沙发里。

    甚至还没来得及再品味一下江予夺的态度,就睡着了。

    一直到有人踢他屁股,他才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还是沙发靠背,跟昨天闭上眼睛时不同的是他看清了布艺靠背上有无数的线头,估计是被猫抓出来的。

    他回过头,明亮的阳光里,江予夺和陈庆并排站在沙发前低头看着他。

    “靠,”他用手遮了一下太阳,大白天的被两个人这么围观睡觉,实在有些别扭,“几点了?”

    “十点,”江予夺把一串钥匙放到他枕头上,“我现在要去拆夹板,钥匙放这儿了,你开完门不用送过来,我回来的时候去你那儿拿,顺路的。”

    “嗯。”程恪还有些迷瞪地点了点头。

    “桌上有早点,”陈庆说,“还是热的,你起来了吃吧。”

    “谢谢。”程恪说。

    江予夺关上门,跟陈庆上了车。

    今天陈庆开了店里一辆保时捷,红色的。

    “怎么样,”陈庆拍了拍方向盘,“挑了辆红的,庆祝你拆板子。”

    “感动。”江予夺揉了揉眼睛。

    “昨天晚上又失眠了吧,”陈庆看了他一眼,“还晕吗?”

    “不晕,”江予夺闭上眼睛,“有点儿难受。”

    “不行就吃点儿安眠药什么的,”陈庆说,“茜姐不是帮你要了点儿吗,睡不着就吃一片。”

    “不吃。”江予夺说。

    陈庆叹了口气,把车往医院的方向开了过去。

    “诊所拆。”江予夺转头看着他。

    “医院,”陈庆咬了咬嘴唇,“今儿不顺着你了,换药都去诊所也就算了,拆板子还是得去医院,医生还得检查一下愈合情况呢”

    “掉头。”江予夺声音沉了下去。

    “头可掉,血可流,医院不能丢,”陈庆说,“上夹板的时候不是没事儿吗,拆板子也没多长时间。”

    “你他妈!”江予夺往他肩膀上抽了一巴掌,“押韵都押不上!”

    “打死我呗,”陈庆一脸坚强,“临死之前我也会把你弄医院去的。”

    江予夺拧着眉瞪了他半天,最后叹了口气,靠到窗户上闭上了眼睛。

    走进诊室的时候,江予夺感觉自己就跟还没好似的,全身都疼。

    帮他拆夹板的是个实习医生,看着他笑了笑:“怎么一脸的汗?是还疼吗?”

    “不是。”江予夺咬着牙回答。

    “他就是紧张,”陈庆在边儿上说,“麻烦您动作快点儿,唰唰唰就给拆了就行。”

    “拆起来快的,”医生点点头,“一会儿开个单子给你,拍张片子看看骨头的愈合情况”

    “不拍了,”江予夺说,“肯定好了。”

    说完这句话,医生还说了什么,陈庆又说了什么,他都听不清了。

    混乱的声响过后,耳朵里是一片死寂,眼前也是一片迷茫,什么都能看得见,又什么都跟没看见似的,看到了什么都不知道。

    江予夺闭上了眼睛。

    陈庆把他架出诊室,又拖着去交费,再去拍片,他躺到操作台上时都还是呼吸不畅的。

    每个人看他的眼光都有些奇怪。

    当然了,一个大老爷们儿,身上屁伤都没有,却紧张得汗如雨下,走路都快飘忽了。

    所以他不愿意来医院。

    他害怕医院。

    害怕到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害怕。

    如果打针不算的话,他的记忆里似乎根本没有对医院的任何恐怖内容,记忆里他甚至都没来过几回医院,但这种紧张得后背都快抽筋的抗拒和紧张,却始终如影随行。

    离开医院走到街上时,江予夺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去哪儿?”陈庆问。

    “去程恪家拿钥匙,”江予夺看了看手机,“他这会儿应该在家里了。”

    “好。”陈庆帮他拉开车门。

    车快开到小区的时候,江予夺给程恪打了个电话。

    那边响了好半天才接通了,程恪有些迷糊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操,我还在你家?”

    “你在哪儿自己不知道吗?”江予夺问。

    “不好意思,”程恪声音清醒过来,一连串地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又睡过去了,我还在你家的沙发上。”

    “你挺能睡啊,”江予夺非常羡慕,“行了你在我家等着吧,我们回去接了你给你送回去。”

    “不好意思。”程恪说。

    江予夺叹了口气挂掉了电话:“回去,他还没起呢。”

    “我靠,”陈庆说,“这么能睡。”

    “他昨天晚上没睡。”江予夺说。

    “他干嘛了?”陈庆有些吃惊,“也失眠?”

    “嗯。”江予夺捏了捏眉心。

    “那你俩晚上有伴儿了,”陈庆说,“俩瞪眼儿睡不着的,一块儿喝个酒聊个天儿什么的对了我都忘了问了,你俩干嘛了?桌子上那都是盐吧?”

    “洗衣粉。”江予夺说。

    “不可能,我舔了,齁咸的!”陈庆说。

    “你是不是有病,”江予夺看了他一眼,“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你就上嘴啊?”

    “我看着像盐,”陈庆说,“你俩大半夜的撒一桌子盐做法呢?”

    “滚。”江予夺说。

    昨天晚上的事儿,因为没有被睡眠打断,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从看到程恪哭,到他说聊聊,再到喝酒吃肉,画沙画,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吻,再到最后程恪说自己就得对着男的才能说干就干

    江予夺皱着眉摇了摇头。

    他说不上来听到程恪说出这句话时是什么感觉,除了吃惊,就是无语。

    程恪应该没有骗人,毕竟就算是斗气,他也没办法对着个男的亲下去,哪怕是他转头看了陈庆一眼,算了,陈庆一脸严肃开车的样子让他有点儿想笑。

    真要去亲一口陈庆,估计离着半米就得笑场。

    不过想到这些,他猛地有些别扭。

    程恪居然是个同性恋?

    他对程恪有过不少猜想,但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层。

    回到家的时候,程恪已经收拾好了,被子叠好了放在沙发上,枕头码在被子上,桌上的盐也都清理干净了。

    “盐呢?”陈庆随口问了一句。

    “倒垃圾桶里了。”程恪说。

    “我靠,那么多呢,倒垃圾桶了?”陈庆看着他,“你真他妈浪费啊。”

    “不扔还留着吃吗?”程恪问。

    “又没弄脏,”陈庆说,“我掉块儿肉在地上我妈还让我洗干净了吃呢。”

    “你快得了吧,”江予夺看了一眼茶几上放着的早点,转头看着程恪,“早点没吃?”

    “脑袋有点儿沉,没什么胃口。”程恪说。

    “带着吧。”江予夺说。

    “不用”程恪说了一半又收住了,拿过了那兜早点。

    不知道陈庆是干什么的,每次见到他都开着不重样的车,程恪拿着一兜早点坐在后座上,看着窗外发愣。

    “你俩昨天晚上玩什么了?撒一桌子盐。”陈庆一边开车一边问。

    昨天晚上。

    程恪一听这四个字,立马抬眼往前看了看坐在副驾的江予夺,江予夺脑袋靠在车窗上没有任何反应。

    昨天晚上他借着酒劲放肆了一把,现在想起来都还有点儿臊得慌,以前他干不出来这种事儿,这阵儿大概是憋屈大发了。

    在性向这件事上,他不介意谁会对他有什么看法,他以往接触的那些人,也没谁特别在意这些,但毕竟他跟江予夺不熟,江予夺也说了,没把他当朋友。

    不过江予夺一直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玩什么了啊?”陈庆又问了一句。

    程恪叹了口气:“你画我猜。”

    “真牛逼,拿个笔拿张纸画不行吗?”陈庆有些吃惊,“弄一桌子盐,这么有创意。”

    “啊。”程恪应了一声。

    “下回叫上我,”陈庆说,“我喜欢玩这个,以前我跟三哥我俩总玩。”

    “你滚吧,”江予夺说,“我他妈画个太阳你都猜不出来。”

    “那你怎么不说是你画得太差,”陈庆说,“你隔壁小孩儿都比你画得好。”

    “你猜的是什么?”程恪问。

    “西瓜土豆洋葱柿子。”陈庆说。

    “你是饿了吧?”程恪说。

    “不是!”陈庆不服,“他画个太阳都没把欻欻欻画出来!我怎么猜!”

    程恪看着陈庆的后脑勺,没太明白这个欻欻欻是个什么玩意儿。

    “三岁半的小孩儿画太阳都知道得有一圈儿欻欻欻吧!”陈庆说。

    “哦。”程恪总算明白了。

    江予夺啧了一声,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戳了几下,把手机往后递到了程恪眼前:“这是什么。”

    程恪看了一眼,上面是个圆,周围一圈波浪线:“煎蛋。”

    “操,你跟陈庆结拜去吧。”江予夺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陈庆乐得停不下来:“就你俩这样,昨天是怎么玩下去的,没打起来吗?”

    “没打,”江予夺说,“还搂一块儿亲了呢。”

    程恪猛地抬头看着他。

    “我靠,”陈庆还在乐,笑得嘎嘎的,“下回亲的时候叫上我,我叫俩女的一块儿。”

    “嗯。”江予夺偏过头看了过来,跟程恪对视了一眼。

    江予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平静得很。

    只是这看似什么内容都没有的一眼,让程恪觉得有些不舒服,他似乎感觉到了江予夺这份漠然之下的不爽。

    但赌注是江予夺自己开的头,也是他自己挑衅的。

    就算亲了,也是他自找的。

    这会儿不爽个什么劲?

    不是一向都较真的人么,客套话都能强行被严格执行,自己说的愿赌服输又不干了?

    程恪仰着头闭上了眼睛。

    也许不是为那一个吻,是因为同性恋这三个字吧。

    陈庆把车开到了楼下等着,江予夺跟程恪一块儿进了电梯。

    “我拿下去给你也行的。”程恪说。

    “没事儿,”江予夺说,“我正好检查一下房子。”

    “哦,”程恪点点头,“可以再拍个照,下回检查的时候对照一下。”

    江予夺看了他一眼:“没睡醒呢吧?”

    “醒了老半天了。”程恪说。

    “那这会儿撒什么起床气啊。”江予夺说。

    “我吗?”程恪也看着他。

    “难道是我,”江予夺说,“我他妈一夜没睡,起床气想撒也是昨天的了,过期了都。”

    程恪一时无言以对,只好盯着楼层数字。

    打开了房门之后,程恪把钥匙还给了江予夺:“检查吧。”

    “嗯。”江予夺进了厨房,刚进去就出来了,“你出门不关燃气灶开关?”

    “我关了阀门啊。”程恪说。

    “理由真充分,”江予夺说,“注意点儿安全吧,我怕你中毒死这儿了。”

    “天然气没那么容易中毒。”程恪给自己倒了杯水。

    “那要炸死了呢?”江予夺说。

    “谢谢啊。”程恪叹了口气,坐到沙发上。

    江予夺又进厨房去把灶台的开关给关上了,然后从兜里拿了张香烟壳出来,写了个号码放到了他身边:“卢茜的电话,下回没带钥匙可以找她,晚上十点以后就不行了,会挨骂。”

    “嗯。”程恪点了点头。

    江予夺出去之后,他倒在沙发上,感觉还是挺困的,但是已经睡不着了。

    躺了一会儿他起身去卧室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热水开到最大,兜头冲下来的时候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他很少有喝这么多酒的时候,更没有喝了这么多酒还失眠的时候,这会儿撑着墙就感觉身上虽然松快了,但脑袋还是发沉。

    宿醉未醒的那种恍惚。

    偏偏这会儿还睡不着了。

    他狠狠甩了甩头,用脑门儿顶着墙,烦躁。

    热水从皮肤上滑下,裹着热气,从一开始的舒适,慢慢变得有些呼吸不畅。

    这样的不畅,却并不难受,反倒是会让人莫名其妙会有些联想,比如会想到另一些让人呼吸不畅的场景。

    虽然程恪并不愿意再去回想昨天晚上的那个吻,但脑子还是自作主张地不断给他回放着。

    江予夺的果体。

    半果。

    干净清晰的肌肉线条。

    嘴角挑衅的微笑。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程恪看了一眼手机,比平时洗个澡多用了差不多一倍的时间。

    以往在浴室里干点儿什么也用不了这么久,今天那点儿什么干完之后他又站在喷头下边儿裹着热水冲了半天,差点儿睡着,脑袋撞了一下墙才清醒过来,赶紧把水关了,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回到卧室,他连被罩带被子胡乱往身上一盖,闭上眼睛打了个呵欠。

    这种时候就是补觉的最佳时机了。

    “我回店里了啊,”陈庆坐在沙发上,拿手机对着自己整理着头发,“有发胶吗?”

    “我这辈子都没用过那玩意儿,”江予夺低头看着手机里的,“你别每次都问,烦不烦。”

    “有空我拿一瓶过来放这儿,”陈庆说,“你看到哪儿了?”

    “回忆杀,”江予夺说,“回他妈三章忆了还没回完。”

    “他想起来上辈子是谁杀的他了吗?”陈庆问。

    “没有,”江予夺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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