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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着浅浅的微笑目送予钧出了营帐,待他的脚步声听不见了,明珠的脸色便又变了,额角早已因为冷汗而有些发潮,肩上与腿上的伤口疼痛越发剧烈,头脑也一阵阵的发晕。
幸好片刻之后白翎与染香便赶到了她身边:“少夫人,您要不要再服一剂药?”
明珠咬了咬牙:“先不忙,吃了药我怕就要昏睡过去,先叫展翼和燕行远进来。”
染香忙应声去了,白翎则是取了金针出来为明珠再刺了几针止痛的穴位。
展翼和燕行远等人很快也赶了过来,虽然各自也都有伤在身,幸而都不太重。明珠的伤势是已经处理好的,只加了层薄被便直接在榻上说话:“展翼,咱们的兄弟情形如何?”
展翼欠身应道:“少夫人,咱们殒身了两位弟兄,是郴江堂过来支援的。另外重伤了十六人,轻伤十八人。韩萃现在还没有醒,其他人倒是还好。”
明珠点点头,又转向燕行远:“远叔,燕彻和燕衡怎么样?”
燕行远躬身道:“他们两人都是轻伤,没有伤筋骨,帮主放心。”
明珠只觉得肩上的伤口开始扯的脖颈都疼起来,太阳穴也开始跳跳的发晕,但还是咬着牙吩咐道:“远叔,当年燕循是为了保护我和蓉蓉死在青江,今日我不能再让燕彻和燕衡都涉险了。您与他们商量一下,打发其中一个回去京里支援萧佐。”
燕行远摇头道:“帮助,大丈夫建功立业,原不惜死,更何况如今从军郴州,是保家卫国,马革裹尸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您的心意——”
“远叔,”明珠已经感到自己有汗顺着额角在淌,直接摆手打断燕行远,“这是我的意思,照做就是。”又转向展翼,“将郴江堂死伤弟兄的尸体送回本乡安葬。传信给萧佐,加调三百人过来,凡是家中独子者,不要。另外,”腿上的伤口也一起开始加剧了疼痛,明珠知道是先前的止痛药物开始失效,呼吸越发粗重。
“少夫人!”白翎急道,“您先吃药吧。”
明珠点点头,将染香手里的药碗接过来,却没有立刻喝下,而是强咬了咬牙,继续吩咐展翼:“调四个人,随时支援南隽和石贲,保护长公子,我怕军中有细作。另外,靖二爷随时可能回来,你们要,要留神。”说完这句话,明珠便觉眼前都有些发花,周身的剧痛与渐渐升起的燥热再耐不住,几乎是由抢上的白翎与染香扶着才能喝下那碗汤药,随即便失去了意识,人事不知。
第102章 一百零二()
明珠这次昏睡过去之后便开始发烧,整整三天之后才再度醒来。间中予钧十分心焦,但白翎多次诊脉,都说这只是正常的反应,因为明珠在肩上的箭伤和腿上的刀伤都很深,所以止痛药剂的分量很重。加上前些日子明珠一直在军中协助军医治疗兵士,内力消耗也大,外伤内劳,所以此番三日昏睡,多少也有些过于疲惫的原因在当中。
予钧这才略微放心一些,重又回到中军营帐与程千里等人继续议论军情与策略。
初时予钧多少还有些顾忌,行军之中历来不许女眷入内,先前是他重伤,明珠奉旨探望,所带的侍女也都通晓医术,可以说是权宜之计。但如今明珠昏迷不醒,若说此时将明珠用马车送出军营、或是送回荆川,他实在放心不下。但要是引发了其他将士的不满,却也实在于军心不利。
谁知两三轮军议过后,并无一人提及送明珠离开军营之事。倒是程千里问了两回明珠的伤情,予钧自己也是忧心,但面对程千里等人,也只能含糊道:“还没有醒来。但白翎诊过了,应当没什么大碍。”
程千里颔首,随手捋了捋胡须:“当初听说皇后娘娘为左将军赐婚,要娶飞云郞之女,只觉将门女堪为左将军的良配。那时还不知,夫人竟是这样的巾帼英雄。”
予钧含糊客套了两句,却并不是很明白。直到晚间归账,叫南隽和白翎等人到跟前细问了一回,才又变了脸色。
原来荆阳夜战之时,予钧是亲自领兵埋伏在东城门,佯作内应开门,率兵围剿北戎的夜袭部队,而明珠则是与亲卫小队在主帅营帐等候,反击那些内应内贼,以及试图袭杀帅营的敌军小分队。夫妻二人的部署议定之后,从亥时便分开作战,再汇合的时候其实已经天明,也只是在程千里等人抵达之前的半个时辰而已。
在这一夜之中的具体作战情形,明珠是大概知道予钧的,因为燕衡和韩萃被派过去贴身护卫予钧,作战一结束便立刻回报给明珠。但明珠这边的惨烈战况,如何中箭负伤,又如何在中箭之后反手断箭,力战不屈,就只有当时在场的百余兵士亲眼得见。
予钧既挂心明珠的伤情,又要与程千里等将官计议下一步的攻守策略,便全然没有听说在这两三日内,左将军夫人的勇武夜战,已经在军士之中全然传开。原本明珠在荆川城的军营之中就有日行千里的英名,后来又带着侍女们全力协助军医,已经赢得了不少赞誉和声望。此番荆阳血战之后,明珠在郴州军将士心中的形象,又是大大不同。
予钧听白翎说完细节,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却也知道这便是明珠惯常的作风,拦也是拦不住的。索性叫众人都退下,自己则进去探望刚刚醒来不久的明珠。
明珠已经叫染香扶着坐了起来,苍白的脸庞在这数日中已经消瘦了些,嘴唇上的血色也不足,整个人看来虚弱而憔悴,暂时失去了惯常的英气飞扬,倒也有一种少见的楚楚之姿。
“可好些了么?”予钧满心都想责备她的奋不顾身,却又再不忍心对她提高一丁点的声音,于是这话出口时便格外温柔。
明珠点点头,看得出还是虚弱:“我没什么大事,再几日就好了。靖二爷可有消息回来?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换药?”
予钧不由苦笑,握住她没有受伤的右手:“你自己都伤成这样,醒来还要操心?”
明珠抿唇笑道:“这话你也好意思笑话我,当初在长风居里,我每每拦你看一回信件,你是怎么跟我说的?那时候都满身伤了,还惦记着叫谢季淮和聂毓之进来议事呢。”
予钧叹了一口气,低头轻轻亲了亲明珠的右手:“好吧,都是我的不是。现如今我也知道当时你的心情了。只是如今,你真的得多休息,成不成?成婚的第二日,你说以夫为天。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我断断不会叫你的人吃亏。”
“知道了。”明珠心中一暖,点了点头。又跟予钧说了几句话,就有些撑不住,便又吃了药睡下。
随后几日,明珠便大多处于这样的调养状态,时常半睡半醒,在营帐中由染香与澄月等人轮流照料。而荆阳之外的战局,则是进入了暂时的平静。
四月十九到到二十的那一场夜战,北戎军损失的是在本次犯境军队之中最为精锐的八千人。虽然郴州军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但整体来讲已经算是击破了敌军的主力。
而先前楼靖对予钧和明珠所提到的北戎内乱,终于看见了一点苗头。在郴州军日夜忙碌重建荆阳防务的同时,祁北关外的蓟林城中的北戎军队一直按兵不动。
对此予钧与程千里、晏少柏等将官议论分析了数次,计划出各种可能。基本上如今大盛的格局与军力是绝对不可能反攻祁北关,但不代表不能威胁蓟林城。
问题只是在于如果夺取蓟林,那么就是将对北戎的战线从驻防多年的荆川城北推两百里,直到蓟林。个中所需要的兵力、物资,现在也并不齐备,不是最好的时机。
几轮军议之后,众将达成了固守的共识,也制定了进更详细的应变与迎战策略。只是一连数日过去,连荆阳城这样的北地也开始树木回绿,天气转热,北戎军队仍然没有动静,双方开始进入一轮新的僵持。
到了五月初,明珠的伤势已经渐渐恢复,而楼靖也终于回到了荆阳。与上回见面的情形一样,刚好又是连云帮的人送药材进军营的时间,楼靖直接跟着连云帮的人一起到了予钧的营帐与二人见面,只不过这回重伤初愈的人从予钧变成了明珠。
“靖舅父。”予钧和明珠同时微微欠身。
楼靖也颔首还礼,看见明珠的行动还有些僵硬,便叹了口气:“我来时就听说了,明珠也受了伤?长兄的意思是,若前线养伤不便,到泮月居也可以。”楼家子弟多习武从军,殒身阵前者极多,对此楼靖倒不陌生。只是明珠毕竟是姑娘家,又是予钧的妻子,楼珩叫他带玄铁扣给明珠只是表示身为楼家人的认可,并不是真的希望明珠也如同其他的楼家子弟一样,死战沙场。
明珠摇摇头:“多谢舅父关怀。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楼靖见予钧的眼光中有几分无奈,大概便知明珠是坚持留在郴州军中的。这倒也不算意外,明珠身为连云帮主,其心志的勇武坚毅,自非寻常女子可以比拟。
“也罢。”楼靖不由叹了口气,脸色却越发凝重起来,“你们自己小心就好。我这一趟过来,主要是说一说北戎内部的情形。最迟这个月底,北戎军一定会退兵。”
予钧和明珠对望了一眼,从蓟林城中北戎军的按兵不动来看,北戎退兵之一已经显露。但是楼靖的脸色为什么这样难看?
楼靖不待他二人再问,便续道:“若我所得的消息不错,北戎皇帝的性命,应当只在这几日之内了。只不过如今北戎的皇宫是由北戎皇帝的姐姐,穆兰长公主把持,正与执掌朝政的宰相瑞胥对峙。北戎的都城中形势非常紧张,我怀疑即便是北戎皇帝死了,穆兰长公主或许都可能会秘不发丧。但如今出兵的呼延一族是为了争取兵力反攻都城,扶持他们的二皇子元鹰,所以只要北戎内乱一起,撤兵是必然的。”
“舅父此行可曾查证了瑞胥与那位呼延族长夫人,瑞媛的来历?”予钧追问道,“穆兰长公主与瑞胥对峙,双方各是支持谁?”
楼靖叹了口气:“北戎内部主要是分三族,皇族元氏、乌兰部族、呼延部族。现在有关他们皇权的争夺大致也是三分势力,呼延部族支持二皇子元鹰,在想瑞胥与乌兰部族拥护大皇子元烈,但穆兰长公主似乎得到了一部分皇族的支持,也有意争夺帝位。以前的元氏部族也是有过好几位女首领的,若是这次穆兰长公主能坐收渔人之利,说不定北戎便要有一位女帝了。”
明珠顺着楼靖的话想了想,还是有些不解:“那北戎宰相瑞胥与呼延夫人瑞媛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们是远亲?”
楼靖沉默了片刻,才重新郑重望向予钧和明珠:“他们是双生姐弟,而且,是咱们大盛人氏。”
第103章 一百零三()
予钧和明珠不由再度对望了一眼,几乎同时去思索各自所知的江湖传闻或是奇人异士。
楼靖干咳了两声,将声音压的更低:“明珠,你有没有听过霍三爷说起什么有关北戎的往事?”
“霍三爷?”明珠微微变了脸色,“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眼看楼靖并没有回答明珠,甚至还有几分欲言又止,予钧皱眉片刻,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立时便觉得瞳孔都散了散:“靖舅父,您的意思是,他们不姓瑞,姓端?或者是,姓孟?”
明珠的呼吸微微一凛,霍陵与她一样,除了出身之外,其实都是彻头彻尾的江湖人,一心江湖事,从来都跟朝廷政务没什么牵扯。若说北戎的瑞氏姐弟能与霍陵有什么关系,那就只能是当年的出身了。
难道当年与睿帝争夺帝位失败的端亲王不止有霍陵这一个遗腹子?
楼靖叹气道:“这只是目前的猜测,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瑞姓并不是北戎的老姓,除了瑞胥与瑞媛这对姐弟之外,北戎并没有旁的家族姓瑞。瑞媛是呼延氏族的族长夫人,影响力就不用说了。至于瑞胥能当上如今的北戎宰相,则是多有依赖他的岳丈,乌兰氏族的族长。从明面上看,这对姐弟政见不同,也不和多年,听说二人公开决裂已久,多年都没有往来了。但若这是一条蛰伏多年的计策,那无论是大皇子元烈,还是二皇子元鹰上位,北戎的天下都有一半在这对瑞氏姐弟的手里。”
明珠只觉得背后微微生寒:“若他们真是当年的端亲王子女,那么夺取北戎大权之后定然就是要成为大盛的死敌了。”
予钧对政治的敏感度还是要高的多:“不止如此。若这对瑞氏姐弟能掌握北戎,他们固然是要对付大盛,但方法却有很多种可能性。若他们真是端亲王的遗腹子女,手里会不会有什么信物或是卷宗会牵扯到当年皇上与皇后娘娘的旧事?另外,如今皇上在扶持玄王爷,那么昌亲王泰亲王会不会有勾结外敌之心?虽然北戎占据祁北关多年,但以北戎的兵力想要完全入侵中原,将大盛灭国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能做的就是利用当年之事,以及如今京城的皇子争权搅弄风云。说不定,这样的动作已经在暗中进行许多年了。”
楼靖颔首道:“长兄的思虑也是如此,所以眼下的局势,咱们要分出轻重缓急。首先郴州的战局,数日之内应当便可拆解,不必担忧太多。但北戎的内乱一旦平定,之后的大战却又是另一件事。与此同时,泮月居会开始排查有关北戎与瑞氏姐弟在中原的暗中动作,明珠,连云帮若有人手编制,也可以稍加查访。”
明珠点头应了:“知道了,舅父放心。我会叫萧佐跟您联络,配合天行镖局。”
“另外,有关霍三爷。”楼靖在离开之前,又留下最后一条难以出口的提醒,“你们,也要留神。”
明珠垂目应了,一时间竟是心乱如麻。
不论愿不愿意,这个消息必然会将霍陵卷入其中。
霍陵身为端亲王与真名为墨璃的孝瑾皇后之子,身份本就尴尬至极。若是瑞氏姐弟有意利用霍陵,不论霍陵自己是否被说动,他都将成为攻击孝瑾皇后出身甚至玄亲王继位资格最有利的武器。那么对于玄亲王来说,是绝对再不能容下霍陵甚至北墨了。
倘若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予钧的立场又会如何?
而楼靖临走前那句小心,也是意味深长。
要小心的是防止瑞氏姐弟算计了霍陵,还是玄亲王会想要袭杀霍陵,又或者是霍陵会被瑞氏姐弟说动一同联手?
在这无数种可能之中,明珠唯一能看清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自己的立场。
无论如何,她与身后的连云帮,都会保住霍陵,不论代价是什么。
五月十六,北戎军正式退回祁北关。
睿帝嘉奖的圣旨也传到了郴州军前,包括明重山与明珠在内,所有从京城赶到郴州的将门子弟皆得了嘉奖与封赏,有官职者晋两级,而身为皇孙之妻的明珠原本单独有宗姬封号,禄同三品,如今虽然不变封号,仍以皇孙夫人为衔,但一应宗室供应等同郡君,也就是与一品诰命相同。
予钧身为增援郴州军的主将,既击退了北戎大军,又夺取了荆阳城,睿帝特旨嘉奖,迁升为从一品上将军,按着大盛军制,统兵权限再升一级。
如此嘉赏种种,予钧和明珠奉旨回京之时可以算是凯旋而归,风光无限。只是应对了旁人道贺称赞之后,二人单独相对之时,却总有几分说不出的尴尬。
予钧自然知道这种尴尬是因为霍陵,只是此事过于复杂,又有太多的可能性,一时之间他也不敢跟明珠保证什么。
万一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