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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无铭听了略一怔忡,说:“这……”
这一段对话可听得“黑煞神”兄妹胆颤心惊。
地狱门,他们倒无所悉,但是,“云龙三现”徐至瑜、“子母金环”姚天送、“催魂手”廖不一、“矮和尚”潘松秋,再加上一个“湘西僵尸”毛永寿,这些人都是一二十年以前在武林中,在江湖上著名的前辈高人。
是以,他们未敢置喙,未敢探询,如许正邪两道顶尖的人物,也只有麦小云兄弟能与并提,能与抗衡。
“没有什么这不这的。”麦小云神情轻松地说:“有道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到时候我们兄弟把他们接待下来也就是了。”
“徐至瑜同姚天送既然变了志,失了节,我们必须加以抑制,毛水寿胡作非为,我们也必须加以惩罚。
“至于廖不一和潘松秋,那是误会,他们只是听了别人一面之词,我们就不必惹这无谓的麻烦和纷争,难道你当时没有解释?”
麦小云岸岸然地说:“他们已经是先入为主,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
“你至少也得尽尽心意,把事情真相给说明一下。”
“无人证明,他们会信么?”
麦无铭心中忽然一动,那是他想起了一个有力人证,也就是本案的当事人,地狱门中的老菩萨。
于是他说:“师怕他老人家的伤如今怎么样了?”
“老菩萨经令师孤木上人对症下药,悉心治疗,已经是不得事了。”
“可惜老菩萨远在普陀,我们的解说,的确将要花费一番口舌了。”
“咳!”麦小云心有不耐地说:“这事暂且不谈,我们先回黄石山庄再作道理。”
麦无铭吐出了一口气说:“好吧!”
麦小云转朝“黑煞神”兄妹说:“二位可要同我们兄弟去黄石山庄走走?”
“好呀!”
“黑煞神”欢然的说着。
麦小云没有返回,姚凤婷找寻不着,黄石山庄内的人不由意兴阑珊,不由神容凝重,有的还忧虑不堪,有的还颓丧莫名哩。
他们是沈逸川兄弟。
她们是沈如娴姊妹。
假如,这是敌人的安排,敌人的策略,对方一举攻了进来,那地狱门之惨剧岂不又要在此重演了。
姚凤婷她究竟去了何处?她的失踪是否真是幽冥教的所为呢?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是嘛,姚天送既然已为麦小云兄弟确定乃是幽冥教主,那姚凤婷的确是被幽冥教主所招呼去了。
不是嘛,姚天送这次依旧是微服而行,他一未覆面,二未带人,穿的乃是一般的衣衫,用的只是私人的名义。
那天夜里,廖不一和潘松秋二人由天都峰山腰的半山寺中辞别了姚天送来到黄石山庄,其实,姚天送就偷偷的隐在后面,跟在后面。
他看见廖不一那惊人之举,在山谷口的峭壁上留字订约,他也看到了麦小云那盖世神功,又刮字,又重写。
重写容易,凡是稍有成就的武林人物,他们全都能做得到,所差的只是火候,只是深浅而已。
刮,那可难喽!姚天送曾经扪心自问,可是,他却未敢口硬。
耐心地待两起人都离开了黄石山庄,他才现身在屋顶上一阵巡视,一阵观察,最后在一间女舍边出声招呼了。
“凤儿,凤儿……”
姚天送施的是“束音”,出他之喉,入他女儿之耳。
姚天送用的是“乡音”,启他之口,动他女儿之心。
果然,独特的激荡,姚凤婷在朦胧中霍然而惊。
果然,亲情的呼唤,姚凤婷在睡梦中倏地而醒。
她一头拗了起来,揉揉眼,宁宁神,唯恐那声音乃是成日思念所织成的错觉,是以又静静的倾听了起来。
“凤婷我儿,你耽在房间里么?”
“不错,那正是父亲的声音。”
姚凤婷飞速地下了床,回眸瞥了对面仍然甜睡着的甄玉珍一眼,然后轻步迈向窗边,缓手打开窗户,一个“燕子穿帘”,身形就掠出了屋外的场地之上。
抬头望望天色,西方的月娘拖着疲惫的身子,哈着阵阵呵欠,摇摇欲坠呢!四更已尽了。
“凤儿,到这边来呀!”
“啊!果然是父亲来了。”
姚凤婷一眼瞥见她父亲正含着笑意站在山谷的一槐树下面,她立即纵身驰了过去,口中欢然地说:“爹,真是你呀!可找得孩儿好苦呵!”
姚天送展开容颜,他慈祥地笑了一下,然后说:“凤儿,此地说话不便,跟爹出来,我们到外面谈去。”
“不会的。”姚凤婷脚下一滞说:“爹,孩儿在此地已住了不少的日子,黄老庄主待客热忱,此地说话没有什么不便呀!”
“可是如今太早,人家尚在好梦中呢!”
姚凤婷听了涩然地笑笑,说:“喔!那我们就暂且的出去。”
父女二人一前一后掠出了谷口。
跨过了桃花溪,迂过了朱砂泉,姚天送由于急欲同乃女交谈,是以就近在祥符寺近旁的一个石亭里收住了步子。
“孩子,你怎么出来了?”
“因为久未见父亲返家,也未见父亲送回片纸只字,母亲与孩儿放心不下,以故就出来探望了。”
“那是……那是因为地狱门遭到变故,所以……”
“孩儿听说了。”姚凤婷一脸愤怒地说:“这可恶的贼子,如今我们正与那些万恶的贼子抗拮着呢!”
“哦!”姚天送略一犹疑,说:“你知道他们是谁么?”
“他们不正是从地狱门中反出来的人么?”
“你都知道了?”
姚天送有重地加问了一句。
“当然。”姚凤婷贝齿一咬说:“他们是万里船帮中的一些人,他们是石家庄中的一些人,还有,他们是新近组织的幽冥教!”
“唔!”姚天送听了不由感到心浮意飘,他强声地说:“那你们,你们又是一些什么样的人物呢?”
“我们有麦小云和麦无铭,我们有沈逸川和沈逸裕,地狱门外围的城隍,还有黄山派他们师徒,以及万里船帮反正的人们。”
姚天送眉头一皱,脸色一凝,说:“那你可知道幽冥教的声势也十分浩大,他们之中拥有不少杰出高手。”
“孩儿全都知道。”姚凤婷侃侃地说:“他们有毛永寿父子,他们有‘秦岭三蛇’,他们有……”
姚天送接口说:“他们有‘关山双虎’,他们有‘泯江四鼠’……”
“哦!”婷凤婷愕然地说:“父亲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那是当然,因为为父也时常在注意他们的行动。”
“不过……”姚凤婷迟疑了一下说:“这些人似乎也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姚天送又接过了他女儿的语风说:“听说他们最近还请来了两位武林耆宿,‘催魂手’廖不一和‘矮和尚’潘松秋。”
“啊!这两个魔头怎么又出来了呢?”
姚凤婷略一滞渫,略一震惊,但旋即又欣然地转口说:“那也没有什么要紧,我们如今不也多了一个大名鼎鼎的‘子母金环’姚天送么?”
她以前虽是很少出门,但毕竟身在武林世家,平时耳濡目染,再加以因子遗传,而现今,又与诸方的江湖人士聚会一淘,众多闲谈广聊,是以知晓不少正邪两道的人物掌故。
“咳!我们暂且不谈这些烦人的事。”姚天送一个怔忡,一个顿触,他改口说:“你母亲可好?”
“母亲很好,只是惦念着父亲。”
“你自己呢?你自己这次出来可曾受到委曲什么的?”
“有!”姚凤婷脸色一黯说:“就是那个幽冥教,女儿曾经中了那幽冥教主的一记毒掌!”
“哦!”姚天送双眼倏然一睁说:“我怎么没有听到有人说起呢?”
姚凤婷嫣然地笑了一笑说:“你听谁说呀?”
姚天送怔了一怔,他掩饰地说:“喔……喔……没听你说呀!”
“我们俩刚刚见面,女儿尚未说到那件事哩!”
“唔,后来呢?”
“后来女儿因祸得福,遇见了谊弟麦无铭,他救了我。”
“谊弟?什么是谊弟?”
姚凤婷粉脸上的笑容扩张开来了。
这一扩张,犹如蔷薇吐蕊,犹如牡丹盛放。
绿叶衬着红颜——她的衣衫乃是绿色,既艳而又娇。
姚天送见了心头顿时一动,顿时一舒,因为他从未见到过,也从未发觉过乃女有如是之美丽。
他怎会知道?姚凤婷如今正沐浴在春风里,沉浸在爱河中呢!“谊弟就是女儿义结的兄弟,他救了我,也照顾我,并且……”
姚天送听了心头又是一动,他急急地说:“并且怎么样?”
姚凤婷红泛桃腮了。
她明亮的秋水回过了她父亲的脸庞,然后螓首低垂,显得满心不安,轻轻地说:“爹,女儿已经订亲了……”
她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惊人之言。
“什么?你订亲了?”
姚天送这次着急了,震惊了,因为他心中误会了。
于是口不择言,贸然地说:“千万不可上当呵!凤儿,你要知道麦小云兄弟他们全是成过亲的人!”
“女儿知道……”
“你知道怎么还……”
“爹想到哪儿去了!真是的!”姚凤婷抬眼白了她父亲一眼,说:“是无铭有心,他将女儿……”
真是急惊风碰上了侵郎中。
姚天送的心脏已经快跳到了喉咙口,而女儿家娇赧,姚凤婷却还是迟迟疑疑,对这档子事欲说还休,羞于启齿。
“到底是怎么样了,你快说呀?”
“他只是替女儿作冰……”
姚天送总算懂了。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对方是谁?能让我家眼高于顶的姚凤婷看得上眼的男人还真不多呢?”
姚凤婷的头又低下去了。
她幽幽然地说:“是沈逸川。”
姚天送听了心头感到喜忧参半,喜的是,他女儿果真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忧的呢?唉!不说也罢。
姚凤婷偷眼瞧了她父亲的神色,倾耳听到了她父亲的叹声,芳心顿时就沉重起来了。
“爹!你认为不妥?”
“喔!不是的。”姚天送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说:“沈家庄乃武林之最,沈逸川也是人中之龙,女儿所适得人,为父的正感到高兴呢!”
姚凤婷是嗒嗒不安,她虚心地说:“那你怎么在叹息着呢?”
姚天送他不得不矫情,不得不违心,说:“为父只是一时感触,你的年岁已经不小,而我却始终未能替你物色到一位坦腹东床,如今丝罗底定,那叹息乃是宽心。”
姚凤婷终于释怀了。
她又抬头看看天色,这时,东方旭日初探,霞光万道,不由也舒出了一口气说:“爹,太阳已经出来了,现在总可以随女儿去黄石山庄了吧!”
姚天送不答反问地说:“你难道不先随爹去我住的地方看看?”
“爹住在哪里?”
“离此不远,就在天都峰那边。”
“天都峰那边?”姚凤婷起先怔了一怔,接着笑意盎然地说:“莫非是在汤口镇的客栈里?”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姚风婷欣然地说:“好,那我们说走就走。”
他们父女二人的身形才动,在祥符寺的墙角边也有一个身影在动。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喔!那是一个和尚。
一个身披土黄袈裟的老和尚。
麦小云兄弟伴同那“黑煞神”兄妹一起回到了黄石山庄,黄石山庄中立即又掀起一片欢声和骚动。
由于礼貌,他们首先替不相识的人彼此引介,然后,十指所指了,十目所视了,大家有志一同,迫不及待地追问麦无铭的去处。
麦无铭招架不住,再说事情已成过去,也就没有保密的必要,遂将赴岭南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给述说了一遍。
有人听了咋舌。
有人听了惊心。
但因为尚有第二个“犯人”待审、待判,他们唏嘘一阵之后旋即转移了目标,一二十只的眼睛全部落到麦小云的脸上。
麦小云也逃不过,他笑笑说:“你们不用‘刑逼’,不用‘拷打’,我把我的所作所为,照样地如数奉上也就是了。”
他将能说的说了,能讲的也讲了。
其中尚有部分还不能揭露的,借词支吾、隐瞒,那就是幽冥教主的身份以及三天之后的约期。
这虽然没有麦无铭的遭遇和行程来得曲折,离奇,但是,对方乃是“催魂手”廖不一,对方乃是“矮和尚”潘松秋。
他们何异毒蛇,他们何异猛兽?麦小云兄弟真是无独而有偶,全都单枪匹马昂然无惧地去赴约了,又一无所碍全身而退的飘然返回了。
沈如婉哪里忍耐得住,她立即将姚凤婷失踪和找寻不着之事也给说了一遍。
“嗄!怎么会?”麦小云略一沉吟说:“凤姨失踪,那该是四更以后的事了?”
沈如婉美目瞟了麦无铭一眼,接着抱怨地说:“都是你们,都是你们树立的坏榜样。”
麦无铭离开黄石山庄已经有一段不算太短的时间,是以他不明所以,只在思维,只在迟疑。
麦小云则不然,他开口分辨了。
“如婉,我们那不辞而别都是一番好意,因为那路途坎坷,因为那境遇艰险……”
“可是凤姨她学着你们出走了。”
沈如婉理直意切地质诘着。
麦小云笑笑说:“她说她要去哪里?”
“不知道,她一无交待。”
“那就是了。”麦小云说:“我们兄弟出去不都留下了书信么?”
“凤姨也真是的,怎么不声不响地走了。”
麦小云若有所感,他说:“说不定她是找她父亲去了。”
“她找父亲已经找了好几个月,也不可能会差在一时呀!”
麦小云不由乘机挑逗了,他反口地说:“那一定是受了你影响所致。”
“怎么会呢?”沈如婉愕然地说:“我哪里不对了?”
“怎么不会?”麦小云有心地说:“你上次不是曾经缠着凤姨去找幽冥教的晦气?昨夜她酒入愁肠,越想不是滋味,气不过,所以就一个人出去了。”
“这……”
沈如婉果然怔住了,果然焦急了,她站了起来说:“那怎么办呢?”
“既然遍找不着,谁也没有办法。”麦小云这次审慎地说:“不过——依我看来她是不会有危险的。”
“怎么说?”
沈如婉又不稍或让的接上了。
麦小云依旧未敢明说,他敷衍了。
“我心中有这么个预感。”
“预感?”沈如婉不以为线,她刻意地说:“预感怎可以作得了数?你必须要给我一个具体的答复!”
客堂中就只有麦小云和沈如婉在讨论,在争辩,其他的人全都默然无语,他们插不上口,却也不想插口。
因为,沈如婉所说的话,不正是大家的心声。
麦小云摇头了,麦小云苦笑了,这真是惹火焚身呐!他驰骋江湖,他傲视武林,可是,眼对这位能说善道,而又聪慧狡黠的小姨子,却还是应付不了。
“怎么办?”
讨救兵。
对!讨救兵,麦小云的目光立刻转向了乃弟麦无铭。
“二弟,你可不要当哑巴,看笑话啊!”
麦无铭再也闭不下去了,他艰涩地接口说:“如婉,大哥说的,可以采信。”
“莫非你也有这种预感?”
麦无铭生硬地笑笑,但却不否认。
沈如婉还是不依,她说:“不行,你们兄弟乃是同一个鼻孔出气,作不了准,必须要有一个交待才行。”
麦无铭无可奈何地说:“那要怎么个交待法呢?”
“去找!”沈如婉一脸坚毅地说:“你们二人也分别的出去找,一定要把凤姨给我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