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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于飞额上渗出血来,墨钰捏了她的手把起脉来,确是有孕。一时不忍,便对重羽道:“伤了小风,是于飞不对,但如今她怀着我的孩儿,我亦无法将她不管不顾,她的错,便由我来承担吧。”
离舸撤了仙障,轻轻抱住祝东风,上前几步,冷冷道:“照你这么说,这个害人的罪魁祸首,我们却不能动他分毫?”
看着祝东风环住离舸的两条胳膊,袖子滑到手肘处,几处溃烂仍留着鲜血,伤口深处几可见骨。墨钰心中五味杂陈,一时无语。
祝东风看着墨钰苍白的脸色,和伏在他脚下,额头还流着鲜血、护着小腹的于飞,一时间觉得之前的事情都如前尘往事一般,似乎自己能够将那些往事轻轻拿起,又轻轻放下了。
祝东风放下环着离舸的双臂,从他身上缓缓跳了下来,渐渐撑着走到墨钰跟前,瞧着那张在曾在自己的睡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柔声道:“墨钰,似今日我与你这样诚心的谈话,以后可能不会再有了。当日,你向我表白,我也因着你才初识了情之一味。那时,或许是因为孤独寂寞才与你在一处,也或许是因为真的喜欢,我直至后来也未曾辨明白,现下想来,也不须辨了。
当时因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年纪,自然是比不得那些风月里耍惯了的,且我性子本就粗糙懒散,故而有时总免不了会冷淡被动些,说出来的话也没甚顾忌,一不小心令你伤情。我虽平时一副什么都淡淡然不在乎的模样,但情之一字,冷暖自知,我自认对你的情意是满满当当的攒了一胸。
我本是昆仑山上一介散仙,无甚背景,除了带我上青羽峰的重羽和一直照料我起居的叮当,也再无几个亲人朋友。那时候你日日写了情诗遣通灵鹤送来,又送我许多亲手做的小玩意儿,我心中满是欢喜,也很是感动。
我虽一直跟着重羽厮混,嘴上没个正形,可心底里,大概还是向往着话本子里那样不离不弃、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的。那时候天天与你呆在一处,我已确然将你看做了我未来的夫君,是想要和你琴瑟和谐举案齐眉,时时处处呆在一起的。
恐怕你不知,其实我早就晓得你的身份。我也知道你从小就背负着些仇恨。我总希望你活的轻松些,便每日寻着好笑的话本子,就要记下来,待到见你的时候讲给你听,想要博你笑一笑。
彼时因重羽还不知我与你的事情,我生怕他不答应我与你在一处,便日日想着如何能说服他同意我们的婚事。呵……想想那时候,还真是傻的厉害,我竟连成婚时穿的喜服的样式都选好了,还在纸上描了出来,自己养了些天蚕,想着等它们吐出五霞丝来,便亲手给你做一件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喜服。现在想来,确是傻的有些好笑了。”
墨钰的嘴唇动了动。未吐出个字来。
祝东风喘了口气,稳了稳心神,抚着手中的梵音哨,淡淡道:“我知你心中背负着杀母之仇,可仇恨大抵都是个磨人的东西,我总想着,我能让你将那仇恨放下一些,多装着我们快乐的事。虽然据重羽他们说,我是母神血脉,但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母神血脉又有个什么好处,毕竟一介散仙,平时又是吊儿郎当不求上进,大抵,我这地位自是比不上凤族唯一的公主于飞的,她能给你、帮你的,我却是不能。在我对你情浓正炽相思入骨之时,历劫归来,却堪堪听到你要与凤女于飞成婚的消息。
当日,我还不信你会就这样放弃我们的感情,颠颠的跑去问你是不是天君逼你娶于飞,你却给了我当头一棒。当你说出那句‘ 除了那些吃吃喝喝和丑了吧唧的荷包、永远酿不完的酒、永远在第二天才想起的生辰礼物外,你还给过我什么’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你我二人的心早就不在一条路上了。我那时总以为自己将会是你的妻子,没想到,到头来全是一场笑话。你对未来的打算里根本就没有过我,我就是那个凡间戏本子里一直在唱独角戏的跳梁小丑。
那些时日,我时常用酒来麻痹自己,因为醉了,睡着了,便不会想起你那些伤人的话,也不会清醒的认识到你已经娶了凤女于飞为妻。彼时,我一个人抱着酒坛子醉的人不人鬼不鬼时,你却正洞房花烛,春风得意。
后来历天劫,那二九一十八道天雷也未曾将我劈的清醒。说来也丢人,那时候,我心里还总残留着一丝念头,总是忍不住为自己找借口,觉得你与于飞成亲,只不过是为了她凤族公主的地位,手中的权力,却不是真的爱她。直到那日宴上,我看着你穿着龙形金纹的帝袍,看着你九旒冕珠帘下那张神情陌生的脸,突然才发现,那个喜欢过我和我喜欢过的墨钰已经不在了,现下的你,仅仅是三十三重天上的帝王,凤女于飞的丈夫。
那日出来,碰见你妻子于飞,她却说你对我还旧情难忘,可我知道,你怀念的,只不过是那时候无忧无虑的那条小黑龙墨钰罢了。
那日我被于飞投入九黎壶中,遍体鳞伤之际回忆起自己的半辈子,想起你时竟变得心平气和了起来,我才晓得,自己终于是放下了。
今日从那九黎壶中逃了出来,我并不想找你们夫妻的麻烦,亦不屑与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计较。今日,便就这样吧,你领了你的妻子回去安胎,莫要再让她出来随便咬人。我与你那些年的情分,便从此烟消云散了。”
墨钰喉头滚动了半天,闭了眼,半晌才睁开,漆黑的眼珠子里一片黑沉,颤声道:“小风,我……”
祝东风勉力撑着单薄的身体,身上的伤口流出来的血已全然凝固住了,她将梵音哨收了起来,打断墨钰,淡淡道:“今日可能是最后一次我在你眼前吹奏梵音引了。从今以后,你便是三十三重天高高在上的帝释天,我则是青羽峰上碌碌无为一散仙,你我二人再无瓜葛。日后即是路人,就此别过,无须再见了。”说完,又转头对离舸与重羽道:“我们这便回去罢,身上一抽一抽疼得紧,莫要与那疯子计较了。”
堪堪迈出两步,便晕了过去。
离舸抱着祝东风先行一步去疗伤。重羽哼了一声,眼风中似有千万把刀子,瞪了对面二人一眼,对墨钰道:“看好你的女人。”便拂袖而去。只剩下一脸怔仲的墨钰与跪在地上啜泣的于飞在原地待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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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梵境()
祝东风被离舸抱着,只觉周身被一团暖暖的紫光罩着,极其柔和舒适,身上的痛也似好了些,一不留神便丢了心智,沉沉睡去了。
似乎是睡了很久,依稀听到很多声音,说话声、风声、鸟叫声、诵经声。醒来的时候,觉得身上好似轻松了许多,睁眼一看,却发现自己睡在个似曾相识的禅房里,门外是弥弥的诵经声,不禁怔仲,想起些年成久远的事来。
祝东风虽生来仙胎,但仍是免不了飞升时候的天劫,早些时候,因着重羽还存着些望她成才的心情,故曾送她去西方梵境如来处参禅悟道,修习术法,以强健筋骨,澄明五识。那时候,祝东风自觉着实被佛家的清规戒律整的有些惨。平日里沾不着半丝儿荤腥,一天到晚就只能吃些甜不拉几的甘蔗解解馋,早上卯时三刻就要起床到殿前做早课,晚上将将亥时便要吹了灯上床睡觉,日日都被诵经的声音吵的头痛。那莲花座上的佛祖也总是说一些听不懂的谶语,除了稍许活泼些的几个小沙弥外,周围就都是一些五蕴皆空、渡苦厄、无挂碍的观自在菩萨之类的修行大士,一天到晚一动不动,嘴里除了诵经便吐不出半个字来。祝东风觉得,若没有什么事情,他们简直能在那莲台上坐个几百年一动不动,祝东风对着他们,好比对着一尊尊雕像,甚是无趣。日子过的百无聊赖,苦不堪言,祝东风每每都眼巴巴的盼着重羽能赶快来接走自己。
如今似在梦中一样,又听到如蚊子鸣叫般嗡嗡的诵经声,又亲切又烦乱,看着床顶子却有些茫然。
见祝东风睁眼,床榻前一颗剃的光溜溜的头猛的抬起来,白嫩嫩的脸上,一双眼又担忧又欣喜又感慨地将她望着,脆声道:“小风!”
祝东风抬眼看着他光溜溜的头皮,上面还点着九个戒疤,诚如凡界麻将中的九筒一般,不禁有些失笑道:“ 呀,弥生,多年不见,你这脑门子愈发锃光瓦亮了嗨。晚上诵经时,大概都不用点油灯了吧?”
那九筒君初初一愣,随后摸了摸头,呵呵轻笑道:“阿弥陀佛,说的不错,多年不见,小风你这嘴巴也愈发刁钻了。呵呵,还有心情欣赏我这颗锃光瓦亮的大光头,看来身上已不大疼了罢?”
祝东风往里挪了一挪,谨慎道:“唔……还是有些疼的,我在九黎壶中呆了恁久,浑身被那玄冰弱水腐蚀了好几个洞,有几处几可见骨,哪儿那么容易就好了。”
其实身上已不大疼了,但祝东风却是不由自主的撒了个谎。这却是因为潜意识中的习惯。
被重羽送上梵境的百来年里,祝东风因心性不定,梵境里又太过无聊,便不时想要溜出梵境去,到灵山脚下的凡间集市上去玩耍一番。一次重羽前来探望,她便好说歹说、死缠烂打地从重羽那里学了个变化之法,每每拿了譬如枕头之类的大块头东西,化成自己的形状,叫它顶替自己上早课,自己却溜出去玩耍,须知祝东风那半吊子修为维持不了多少时间,在外面一时玩的疯了忘了回去,那枕头便现出原形来。十次有五六次被逮到,仍是死性不改,佛祖便遣了九筒君弥生,拿那三尺长的戒尺将祝东风在屁股上一顿好打。
彼时的九筒君弥生,还是个善良的小和尚,拿着戒尺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打在祝东风身上譬如给她松筋骨一般,实际上也不大疼。祝东风却是拿捏住了弥生的软肋,只要被那戒尺一挨,便吱里哇啦的叫起来,吓得弥生更不敢使劲,只如弹土一般,将祝东风外出玩耍时在凡界里沾在屁股上的土弹的一干二净。行完刑后,弥生去佛祖处交完差回来,祝东风便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直骗得弥生心生内疚。每每这时,祝东风就撺掇了弥生,去供奉的殿里偷得几个素点心或者鲜果子来给她,等她将东西囫囵吞下肚去,才止住呻唤。是以,每次弥生一脸内疚的问她疼不疼,祝东风便要装作痛苦的样子,将那疼痛放大十倍,弥生愈内疚,就会给她带愈多的吃食,次次如此。
祝东风话音刚落,弥生就皱起眉头来,砸了边上的床榻一拳,低头恨恨道:“小风,到底是谁将你伤成了这样?这世上竟有如此狠心的人。”
须知弥生本一直都是个谦和的性子,就连有一次祝东风恶作剧,偷偷将他的僧袍在屁股上剪了个洞,令他十分出丑时,也只不过捉住祝东风温柔的说教道:“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顽劣,这样实是不好,不好!”
今日竟见弥生发如此大的脾气,祝东风被他难得的横眉冷竖唬了一跳,听得他砸到床榻上的一声巨响,心道,这千百年里总算是见他长进了些,发了回脾气,果真是生气了么。随即心中又有些暖暖的,呵呵一笑道:“嘿嘿,其实,其实也不是很疼。”
弥生抬起头来,一双眸子微微有些水泽,轻轻道:“我知道你很疼,不过是见我担心,宽慰宽慰我罢了。你可是个平日里挨两下戒尺,都要哼哼唧唧卧床休息半日的人,那玄冰弱水和断魂草是何等的毒物,若不是紫薇帝君及时带着你,来向佛祖求得梵日莲,又求了十八罗汉来给你护法,将自己身上的肉一片片挖下来补到你的身上,再忍着痛渡给你万年修为,并将那毒吸到自己身上,你此时怕是早就没命了!”
“你是说离舸?他……”祝东风猛地惊坐起,与上方弥生头将将碰到一起,现出个红印子来。
弥生摸着头吃痛道:“哎呀!你这就是那凡间诗句所里说的垂死病中惊坐起么……那日紫薇帝君抱着你,不等通报便一路闯进灵霄殿来,红着眼求了佛祖,寻得诊救之法,便一刻不停的渡你修为。人家都道紫薇帝君冷情冷性,每每一副淡漠冷面示人,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我还以为他什么都不在乎呢,那日一见,方知传言有的时候也是有误的。那日你睡梦中还捉着人家的衣袖不肯放手,只喊冷,我看那那紫薇帝君的神情似要哭出来似的,在一旁皱着眉头一直陪着,一时掖一掖被角,一时探一探额头,服侍的十分细致。直到不知不觉中伤口渗出了好些血,力竭昏了过去,重羽上神才将他送去隔壁的厢房中休息。阿弥陀佛……话说回来,这紫薇帝君可真真是个真男人,不愧是掌管天地经纬的上神啊!自己一块块将身上的肉片了下来,徒失了万年修为,还生受了那玄冰弱水和断魂草的毒,竟一声不吭,还能撑着清明坐上那么长时间,委实是强悍啊强悍……”
弥生还兀自沉浸在对离舸的赞叹中,碎碎念叨着,一时不察,祝东风已趿了鞋扶着床边站了起来,要去找离舸。
“哎呀!小风你要干嘛去啊,受了如此重的伤还要到处乱跑,当心刚补上去的伤口又裂开了!”弥生见祝东风已站到地下,一时紧张的手忙脚乱,扶着祝东风的胳膊急道。
话音未落,只听得门吧嗒一声,重羽正脸色肃然,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从门口进来道:“你便好好坐下养着吧,小心伤口又裂开了去,左右隔壁那位还是个修炼了十几万年的上神呢,没那么轻易就身归混沌。”
说完,又支使弥生扶祝东风坐下,将汤药端到祝东风嘴边,“你若实在想去,便先喝了这碗汤药,理理气再去吧,莫让他看见你这副乱糟糟的样子,无端端又添不快。”
虽说剜肉补疮对神仙来说无甚大碍,顶多疼一些,瞬间失去万年修为,也最多会虚弱个一两年,但那玄冰弱水与断魂草的毒,却不是能轻易化解了的,却不知那离舸现下如何了。
祝东风心中满是立刻想见离舸的念头,随即顺着重羽的手将一整碗汤药一气干了,俗话说良药苦口,这确是碗十二万分苦口的极良的良药,一口气下肚,苦的祝东风从头发梢到脚趾头夹都打了一个颤。看的弥生咽了口口水道:“乖乖,这碗汤药里可放了一整根苦断肠子的苦参呢,你之前连吃个消食的健脾丸都要哈着嘴吵半天,这多年不见,小风你竟如此出息了!”
祝东风被苦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咽了口发苦的口水道:你怎得不早说里面放了那么多苦参!可苦死我了,咳咳……”
重羽眼里含着笑意道:“要是早说,便要费力气使个定身诀将你定住,再捏着鼻子往嘴里灌了。”
“唔……重羽你委实也太狡猾了些……”嘴里塞满了弥生递过来的蜜饯,祝东风嘟囔道。
“呵呵,都这么些年了,我狡不狡猾你竟不知道么?快些上床吧,要让皮肉再生,这药力可是有些大的,我估摸着你不出片刻便要晕了……”重羽还未说完,祝东风便塞了一口的蜜饯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临睡前还抓着一丝清明,想要去隔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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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千年之梦()
嘴里含着蜜饯,心里还念着离舸。祝东风就这么死死晕睡了过去。这一觉,祝东风睡的委实踏实。被墨钰伤情后的初初几年里,祝东风夜夜都要做几场梦,翻腾翻腾那些零零碎碎的旧时记忆。后来慢慢的疗起了情伤,虽有时仍然伤个春悲个秋,却再不做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