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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小心，他可能盯上你了。”何度垂下眼睛看她。
但九笑嘻嘻的。她伸手去拍他肩膀：“这地界谁敢来？放心吧。”
然而她的手，直接穿过了他的肩膀。最后什么也没握住。
她愣愣看着自己的手。何度低声问她：“怕吗？”
“不怕。有些人心，比鬼可怕多了。”但九坚定摇头。
一件小事突然浮上脑海。她有些不确定地告诉何度：“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演播厅灯光打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何森的脚下，出现了两个影子。”
第89章 一只鬼【5】（）
但九事先已经想到，何森会很快查到她的所有信息。但是出乎她意料的，他竟然邀请她共进晚餐。
何度觉得危险，反对她去。她笑嘻嘻地从衣柜里掏出两件旧衣服：“安啦。我肯定能全身而退哒。”
位于电视塔顶层的球形旋转餐厅。食客享用美食的同时，还能全方位饱览户外美景。
女生穿着休闲外套和牛仔裤，有些局促地出现在何森面前。何森笑了笑，走过来，绅士十足地替她拉开座椅。
服务员递过来菜单。大概是因为看到了菜品的价格，女生脸上的不安越发明显。她把脸藏在菜单后面，只有圆溜溜的眼睛露出来，悄悄看了看何森，又迅速移开。
何森不由地笑了。其中有一丝难以觉察的鄙夷一闪而过。然后他按照正餐的菜序，熟练地点了若干菜品。
等服务员离开，女生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了：“何森大大，这里的菜好贵。而且你点得太多啦，我们两个吃不完的。”
“没关系的。你不要有负担。”男人语气温柔地安抚她。
“喔……”女生缓缓点头，隔了几秒又轻声问他，“那吃不完的，我可以打包带走吗？”
她双手握拳，看起来有些紧张。但是眼神的光直接又坦诚，让何森再次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当然可以。”
菜品陆陆续续地端上来。女生看起来还是有些放不开，而且她显然是第一次切牛排，连哪只手拿刀都弄不清楚。何森就把她的盘子端过来，仔细地把牛排分成小块。
“你现在的样子，和上回在电视台的表现，简直是判若两人喔。”男人把盘子端给她，主动挑起话题。
女生红着脸接过来：“因为没想到大大你会单独请我吃饭啊。而且还包下了整层餐厅。这地方一看就好贵的。”
“没事的。一顿饭而已，不会把我吃穷的。”何森把柠檬汁挤到牛排上，“我只是有点好奇。关于电影结局的设想，听起来挺有趣的，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当然。”女生的表情却和说的话截然相反。她回避视线，不敢看何森的眼睛。
何森放下刀叉，双手抵在下巴处，幽深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如果我没有记错，上次在酒店出口，也是你把记事簿递到我面前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哪拿到那个簿子的？”
女生踟蹰着，有一会没有说话。
男人握住她的手。指尖挑逗似的划过她手心，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着某种蛊惑的意味：“不要想那么多。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好。”
“大大，你是真的想知道那个簿子和结局的由来吗？”女生终于鼓足了勇气，颤巍巍地问他。
何森握住她另一只手，鼓励她：“嗯。我想知道。”
女生把手抽回。她从位置上站起来，身体向着男人侧过去。她的嘴唇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启开：“自首吧。”
何森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僵硬。
女生的语气不复之前的怯弱和刻意讨好。她在他耳边，冷漠地重复：“去自首吧。小偷先生。”
咔嚓一声。但九把手机冲表情阴郁的男人晃了晃：“我刚刚拍了和大大共进晚餐的照片喔。如果我突然消失的话，群里的小伙伴应该会把这张照片发给警察吧。那样可就糟糕咯。电影还在宣传期，要是传出导演被警察带走询问的新闻，那票房肯定要受影响啦。”
她手势熟练地切开剩下的牛排。一边大口咀嚼着肉块，一边在心里感叹自己的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太可惜了。
两三口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她抹抹嘴巴，真心实意地跟何森道谢：“好久都没吃到肉了。今晚托大大的福，我吃得很好。”
何森没说话。眼里的光却阴冷如刀。他目送着但九走下楼梯，然后抄起面前的红酒，狠狠砸在了玻璃墙上。
怒气冲天的何森没有注意到，一条影子，缓缓地从他的脚下脱离开。它顺着但九走过的痕迹，悄悄跟了过去。
为了不吓着司机师傅，但九在距离旧城区还有段路程的地方下了车。她抱着胳膊一路小跑，迫不及待想把刚才发生的告诉何度。回想起何森变化及其精彩的脸色，她就不由地想笑。
那家伙肯定是把她当成又穷又傻的智障少女了。以为只要稍微给她点甜头，她就会诚惶诚恐感恩戴德，继而掏心掏肺予取予求。
这点智商，也不知道是怎么把工作室撑下来的。
眼看着就到了巷口。
却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攀上了她的肩膀。一道不同寻常的冷风拂过脸颊和颈畔，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想回头看。身体却莫名其妙地不受控了。而且被那阵凉意拂过的地方，开始火辣辣地烧疼起来。伴着让人无法忍受的痛感，一道黑色的影子，缓慢融入了但九的身体里。
已经过了约好的时间，但九依然没有回来。何度有些不放心，决定去巷子那里等她。等了挺长一段时间后，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然而女生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的笨拙感。
她渐渐走近。风拂开她两颊的长发，露出何度已经相当熟悉的脸。但那双显出朦胧睡意的眼睛，荡漾着让他觉得陌生的风情。
“闻亦。”他觉得不对，于是出声喊她。
听到他的声音，女生迈着僵硬的步伐，一点点靠过来。她抬起眼睛打量何度，然后咯咯娇笑起来：“长得真帅气呢。”这声音却不是但九的。
何度冷冷地看着她：“你是谁？”
女生眼波流转，表情娇媚。她没有回答，却伸手捧住了他的脸。
几乎是在同时间，花朵一样的滟泽嘴唇，吻住了他。
第90章 一只鬼【6】（）
但九睁开眼睛。
有着细微裂痕的天花板，老旧的家具，白衣的何度。还好，她现在是躺在自己的床~上。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记忆，是她站在路口，被入骨的冷意一点点侵蚀。之后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回的家，完全没有印象。
“你醒啦。”耳旁响起娇柔的女声。但九疑惑地扭过头。穿着真丝睡衣的美人躺在她身边。漂亮的杏仁眼眨啊眨，还嘟起红唇向她飞了一个吻。
但九瞪大眼睛。这张脸她眼熟得很。就在两天前，她还在网上检索过她和何森的情~事。
“梁，梁婉婉？！”
梁婉婉成为何森的女友，是07年的事。有了男友的助力，她很顺利地拿下了《奇荒录》女二的角色。08年《奇荒录》在卫视黄金档播出，让她迅速跻身一线女星行列。同时好莱坞那边也发来了邀请，希望能与她合作一部科幻大~片。
经纪公司向外界稍微透露了一点相关的消息，梁婉婉再次成为杂志报纸娱乐版面的头条。
在临近郊区的独栋别墅里，何森神情温柔，举杯向女友表示祝贺。客厅没有亮灯，只有摇曳的烛火照亮彼此的脸。梁婉婉看着围绕在两人身周的玫瑰花海，唇角挑起笑意。
何森的确是各方面都臻于完美的男友。她差点就要沉溺在他给予的温柔体贴里，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她浅啜一口红酒：“我想要的差不多都得到了，所以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到此为止吧。你放心，那件事情，我会替你保密的。”
何森的眼神闪了一下。然后他笑了。他说，谢谢你。
“谢谢你。不过，”他起身走向她，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我还是觉得，只有死人，才能真的保守住秘密。”
梁婉婉吃了一惊。她推开椅子想站起来，然而脑袋一阵眩晕，视线也跟着摇摇晃晃。何森阴森的笑脸，犹如荡开的波纹，越发地看不清晰。然后一双冰凉的手，用力卡住了她的脖颈。
……
“然后我就死了。”梁婉婉耸肩。
“那你的尸体呢？虽然外界一致怀疑你已经遇害，但是警察搜寻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你的尸体。”
梁婉婉皱眉，语气有些不确定：“我也不是很清楚。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成这样了。何森身上戾气重，我没办法上他的身。就只能这么一直跟着他，再寻找其他的机会。然后你就出现啦。”她冲但九笑笑，“你印堂无光，唇色发白，是非常适合上身的对象呢。”
“……所以你就上了我的身？”但九往后挪了挪，“你用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在旁边安静听着两人对话的何度突然干咳了两声。他避开但九疑惑的眼神，继续询问梁婉婉：“你知道了何森的什么秘密？”
拍完那部r级片后，梁婉婉已经几乎一年没有工作。听说《奇荒录》近期正在选角，她拜托了无数人帮忙，终于在酒吧的包厢里见到了作者何森。梁婉婉有备而来，何森心知肚明。送上门的食物，当然没有不吃的道理。
接着两人就去了酒店开房。意乱情迷的时候，梁婉婉看着何森棱角分明的脸，突然抿嘴一乐：“你的气质还挺像宁蛩的。”
“宁蛩？那是谁？”何森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勾起梁婉婉的下巴，“宝贝，在床~上叫其他男人的名字可不好。”
梁婉婉睁大眼睛。然后她娇笑着，勾住了何森的脖子。
滚完床单后，梁婉婉趴在何森肩上，委婉询问电视剧的选角进展。何森当然清楚她的小算盘，给的答复却模棱两可：“我会尽力推荐你的。但是你也知道，角色竞争很激烈。我现在无法给你确定的答复。”
然后他推开她，开始穿衣服。
“何森，你还记得穹浮大陆陷落，百万生灵沉入海底的事件，是发生在哪一卷里么？”梁婉婉的声音在他背后幽幽想起。
房间里出现了一段时间的沉默。何森缓慢地转过身：“你什么意思？”
“在酒吧的时候，我说是你的书迷。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很喜欢《奇荒录》这本书。”梁婉婉扣上胸衣。
何森的语气不咸不淡：“是么，我很荣幸。”
梁婉婉继续说：“我也看了很多关于你的采访。小说开始连载的那段时间，正是你右手骨折在家休养的时候。好吧，我就当你身残志坚，或者是找了其他人帮忙打字。但是，”她抖了抖皱巴巴的连衣裙，“既然是这么辛苦写成的小说，为什么连里面的重要配角都记不住？宁蛩是男主最好的朋友，虽然死得早，可是你在他身上还是着墨挺多的。尤其还用了“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来形容他。”
“真的好奇怪。一个作者，竟然会不记得自己写过什么。”她拉上连衣裙的拉链，“如果把这件事告诉我认识的八卦记者，不知道他会写成什么样子呢。”
梁婉婉脚步轻快地离开。
几天之后，她以何森新女友的身份，出现在大众的视野。接着就是经纪人一脸谄媚地把《奇荒录》的剧本捧到她面前。
一切如她所愿。
回忆完以上片段，梁婉婉满脸的后悔不迭：“我那时候以为何森就是个利欲熏心的小偷而已。想不到他竟然那么心狠手辣。我都跟他说会保密到底的，可是他还是杀了我。要是一早我就把他偷作品的事告诉记者，说不定就没现在的事了。我或许没红，但是小命还在啊，多拼搏几年，说不定也能在娱乐圈站稳脚呢。”
“唉，要是能找到那个原作者就好了。”她继续叹息着。
但九指着何度：“喏，原作者就在这呢。”
梁婉婉讶异地张大嘴巴：“难道你也是……”看到何度点头，她从床~上扑腾起来，作势要去抱何度，“怪不得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亲切呐。来，让姐姐抱抱。”
何度被她吓得，连忙翻出窗台，飘走了。
“你别逗他。他很纯情的，这么多年都没忘记初恋女友呢。”但九说着，揉了揉饿瘪的肚子。她想起床去弄点吃的，然而身体稍一用力，立即火烧火燎似的疼起来。
但九幽怨地瞪了梁婉婉一眼。这么一对比就看出何度的好了。虽然这少年老是吓她说要上她的身，可也就是吓吓她而已。上回她在十元店里给他买了个巨丑无比的塑料人偶，他虽然明显不乐意，可最后也勉强住进去了。
梁婉婉试图安慰她：“第一次都会痛的。忍忍就过去了。”
但九：“……”
“多被上几次就好了。”
但九默默竖起了中指。
……
五一劳动节。学校给高三生放了一天的假。时隔好久才回家的何度，在本地新闻里意外看到了堂~哥何森的脸。在听到《奇荒录》三个字后，他放下碗筷，回了自己的卧室。在网上检索了相关信息后，他拿起电话。
何森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他会约了何度在顶楼谈话，应该是潜意识里就作好了杀他的准备。
见面之后，何度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和愤怒。他只是说，去写一份声明吧。告诉大家你是怎么偷取了我电脑中的文档，又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才会在我的小说后面，署上你自己的名字。
何森记得自己当时有跪下来。他甚至哭得很厉害。他哀求何度。他说自己已经和出版社签约了，也有影视公司表达了想要合作的意愿。如果在这个时间段把所有真~相剖开，那他的后半生就真的完了。
阿度。何森像小时候那样叫他，小说的所有版税我都会交给你。我已经知道错了。求求你，就这一次，帮帮我。
何度冷冷地看着他：“你知道错了？可是听我爸说，前两天你还来过我家。然后我的卧室明显有被翻过的痕迹。”他扬了扬手里的记事簿，“你是在找这个么？”
《奇荒录》最后的结局。
“偷了一次，就会偷第二次。哥，就到这里停手吧。”
何度没有看到，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跪在他脚边苦苦哀求的何森，露出了怎样恶毒的表情。
何森现在服用的某类抗失眠药剂似乎有致幻的副作用。那些已经过去多年的画面，会突然从脑海里跳出来。像是在顶楼上，白衣少年对他说，去写道歉声明吧。像是在一次欢好后，梁婉婉威胁他，要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记者。
最后，是那个小编辑闻亦的脸。她在他耳边，语气冰冷：去自首吧，小偷先生。
他们的脸渐渐融合在一起，带着冷漠的，蔑视的神情看着他。
何森站起来，一把掀翻了书桌。
好一会之后他才重新镇定下来。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思考了片刻，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悦知杂志》的主编吗？我是何森。你有时间吗？我想就杂志未来的发展，和你聊聊。”
第91章 一只鬼【7】（）
梁婉婉表示在家待着太无聊，要去但九工作的地方转转。说完也不等但九表态，自顾自地钻进她的身体里。好在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抢夺了操控权，而是缩成一道浅浅的影子，依附在她脚边。
但九无奈地叹气。拎起包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