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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喝完了药,没一会儿的功夫梁丰羽就开始吐血了。
全都是黑色的血,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连鼻孔都在往外一直冒黑血。广平侯夫人见了,先时还吓的哭喊,后来就直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广平侯这时是顾得上儿子顾不上妻子,顾得上妻子就顾不上儿子,到后来他就通红了一双眼,站在那里不停的唉声叹气的。
等梁丰羽口鼻中不再冒乌黑的血了,王太医上前坐在床头的圈椅中,伸手过去按在梁丰羽的手腕上,凝神切脉。
片刻之后他轻舒了一口气,起身对广平侯说道:“侯爷,世子的性命无碍了。”
广平侯睁着一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明明刚刚梁丰羽那样一直的吐着黑血,他心里都以为是没救了,但是王太医竟然说。。。。。。
“王院使,”广平侯的声音颤如颠筛,“你莫不是在哄骗我?”
王太医听了就有点不高兴了:“侯爷这是质疑老朽的医术?那侯爷另请高明吧。”
有能力有本事的人脾气总归要较一般人大一些。
当下广平侯见王太医拂袖转身要走,忙赶上前去拦住,对他深深的行了一礼,随后直起身来辩解着:“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又深深的行了一礼下去:“拜谢王院使救小儿一命。救命之恩,他日必报。”
就如同刚刚落入无穷无尽的深渊,只以为再有没救了,可忽然就有人扔了一根绳子下来,忽然将他拉了上来,让他重又见到光明一样。广平侯简直都想要喜极而泣了。
王太医见他道谢的态度真诚,心里的火气消了不少。
他抬手摸了摸颌下银丝一般的一部白须,肃着一张脸:“老夫也不相瞒,世子体内的毒血虽然都排了出来,往后再好好的调养些日子,必然再无大碍,只是世子的一双腿。。。。。。”
说到这里他就摇头。
广平侯的一颗心都高高的提了起来,问出来的话都是颤的:“小儿的一双腿怎,怎么了?”
王太医继续摇头:“世子的一双腿被马匹踩踏,骨头尽碎,已是毁了。只怕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广平侯高大的身形晃了晃,差点就要倒下去。还是淳于祈在旁边伸手扶了他一把:“侯爷小心。”
又劝着:“无论如何,世子的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只要活着就要希望,也许往后能找到什么灵丹妙药医治世子,到时世子又能重新站起来了呢。侯爷放心,我必然会将此事放在心上,遣人四处去寻找各种灵丹妙药的。”
对广平侯而言,现在淳于祈就是他的那块浮木。
先前梁丰羽被所有的大夫宣判说没救的时候是淳于祈带了王太医过来,救下了梁丰羽一命,而现在王太医说梁丰羽的双腿已断,这辈子都无站起来的可能性,又是淳于祈说他会遣人四处去寻找各种灵丹妙药,好帮助梁丰羽重新站起来。
“多谢世子,”广平侯感激涕零,弯腰对他行礼,“世子之恩,天高地厚,往后我广平侯府所有人都将铭记世子的这份恩情。”
淳于祈赶忙双手扶了他起来。
随后淳于祈又转身对王太医说道:“现在世子虽然暂脱险境,但仍未醒,还要劳烦王太医在此处多待几日,总要等世子清醒过来。”
王太医早些年曾经受过永欢侯的恩,所以对于淳于祈的话他还是能听得进去一二的,于是当下他便应承下了。
而广平侯则是心中极是感激淳于祈,忙请王太医前面花厅中坐,又让人奉了上好的茶和糕点来。
他原是想亲自去作陪的,但是淳于祈却是对他说道:“在下有件要紧的事要同侯爷单独商议,还请侯爷借一步说话。”
广平侯现在心中只将淳于祈当做恩人,恩人说的话他哪里会不从?虽然不晓得淳于祈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单独和他说,但他还是欣然应允,将他让至了自己的外书房里面。
一进书房,广平侯就请淳于祈坐,但淳于祈却不落座,而是一掀袍子下摆,对着广平侯就双膝跪了下去。
广平侯心中大惊,忙弯腰伸了双手要来扶他:“世子这是做什么?世子于我广平侯府有大恩,该我拜世子才是,如何敢让世子对我下跪?世子快请起。”
但无论广平侯如何说,又如何扶,淳于祈只不起来,而且他口中还说道:“请侯爷上座,在下有话要说。”
又吩咐长青拿了马鞭子出来,淳于祈双手接过,然后高高举起:“请侯爷接过此鞭。待会等侯爷听过在下的话,心中气愤难平时,可用此鞭抽打在下。任凭侯爷打死,在下也绝无二话,也绝不反抗一下。”
广平侯只被他这一番话说的心都高高的吊了起来,还哪里敢接他手里的马鞭子。
“世,世子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只是世子,还是请起来坐着说罢。”
淳于祈坚持跪着不起,反而是请广平侯上座了。然后他一面手中高举着手里的马鞭子,一面将昨夜的事都说了一遍。
广平侯听了,面上的神情便开始慢慢的不大好看了。
再如何,自家未过门的儿媳妇落水衣裙尽湿被淳于祈看了也就罢了,毕竟事出突然,淳于祈也是为着相救李令婉。但随后又是用口渡气,又是吸毒血,而且现在李令婉还在永欢侯府。。。。。。
淳于祈这时已将昨夜发生的事悉数都明说了,随后他又将手里的马鞭子举高了些,沉声的说道:“虽然事出无奈,但我确实已与李姑娘有了肌肤之亲。此事我思量了一夜,觉得还是不应隐瞒侯爷,所以今日一早就特地来告知侯爷此事。还请侯爷责罚。”
广平侯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也没有接他手里的马鞭子。
眼前的这个淳于祈虽然跟自己的未来儿媳妇有了肌肤之亲,但他同时又可谓是粱丰羽的救命恩人,他哪里还能对梁丰羽的救命恩人下手抽马鞭子?
片刻之后,广平侯才道:“罢了,世子当时也是救人心切。此事我也不计较了,世子请起。”
他还要指望着淳于祈履行他的诺言,寻了灵丹妙药来救治梁丰羽呢。永欢侯府的势力总归是比他广平侯府的势力大。譬如这王院使他广平侯府就是无论如何也请不到的,但是永欢侯府却是可以随请随到。再譬如说永欢侯和当今皇上少年时曾是陪读,现如今皇上也极是信任他,但自己却空有一个侯爷的爵位罢了。还有,若按王太医所说,梁丰羽这双腿若是治不好了,这当会要是因着这事退了与李令婉的亲事,那往后梁丰羽还能找到什么名门世家的女儿?
想到这里,广平侯觉得这事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但淳于祈依然跪在地上没有起来:“实不相瞒,自昨夜与李姑娘有了肌肤之亲之后,在下当时就下了决心,此事在下必然是要对李姑娘负责的,决不能让她担了失去名节,往后被人在背后指点的事发生。。”
说到这里,淳于祈就深深的伏下了身子去:“所以在下斗胆,请侯爷写下与李府的退亲文书。”
广平侯一听,心里就陡然升了一股怒气起来。
即便他们广平侯府往后因着李令婉这失了名节的事嫌弃了她,要和李府退亲,那也是他们自愿的事,可被淳于祈此时这样说,让他们退了与李府的亲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是关乎到面子的事的。
下一刻,就见广平侯双手扶着圈椅的扶手站了起来,伸手指着淳于祈,说出来的话都变了调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强逼我与李府退亲?”
世子也不叫了,直接称呼你。而且语气也很严厉,看得出来他心中确实很生气。
但淳于祈不退不避,只是举高了手里的马鞭子:“请侯爷责罚。”
广平侯气的重重的一甩袍袖。
又不好真打淳于祈,这毕竟是永欢侯世子。永欢侯是他惹不起的。
淳于祈这时又在说道:“在下知晓侯爷宝刀未老,一直想要为朝廷再出力,此事往后我必然会相求我伯父,请他为侯爷择一合适职位。便是梁世子的伤势,我也必然不会懈怠,会为他求尽天下名医,搜寻天下灵药。”
这可真是软硬兼施了。
广平侯狠狠的看了淳于祈好一会,然后别过目光,大声的喝叫着在外面伺候的小厮:“拿纸笔来。”
淳于祈听了,心中蓦然一松,刹那间身子都有些脱力瘫软了。但他还是挺了腰背,直直的跪在那里。
*
自淳于祈走后,李令婉是再也睡不着了。
她想要离开,但无论她走到那里,淳于祈先前吩咐下的那两个丫鬟都如影随形,而且还口口声声的对她说着:“请李姑娘上床歇息,世子待会就会回来。”
李令婉只暴躁的想砸东西。
我他妈的管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如果她没猜错,淳于祈现在肯定跑到广平侯府去要退亲文书去了吧?然后是不是打算带着她一起回李府,当面向老太太和李修柏求亲?
关键是,这事她都已经很明确的表明她的态度了。她是不愿意嫁给淳于祈为妻的,可是他压根就跟没有听到她说的这句话一样。
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先前她和梁丰羽的婚事也是等定了下来她才知道的,但明明她才是当事人好吗?麻烦听一听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好吗?
李令婉气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可压根一点用都没有。
她真是恨透了这样的事。可是她能怎么样?她压根什么都做不了。只怕天下人都要赞一句淳于祈勇于承担责任,而她若再不从,那就是不识好歹。
而且是不是天下人都会觉得淳于祈相貌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出众,又是永欢侯世子,她能嫁他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若不嫁,那就是矫情?
可是矫情你妹啊!淳于祈什么都好她就要喜欢他吗?他求娶了她就要欢天喜地的嫁他吗?她不嫁就是不识好歹,脑子有病吗?
李令婉只气的双拳紧攥。
而两个丫鬟还在苦口婆心的劝着她:“请李姑娘回床上歇息。”
歇息个屁!这会她要是能安心的歇息才有鬼。
但这事总得解决才行,她不能像一只笼子里的鸟儿,任由别人就这样的决定了她往后的人生。
于是她想了想,就转身对那两个丫鬟说道:“你们去帮我将永欢侯请过来。”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但都没有动,只是劝着:“请李姑娘上床歇息。”
李令婉火了:“你们除了对我说这句话就没有其他的话了?还有你们的世子临走的时候可没有说不让我见永欢侯。还不快去请了他过来?我有要紧的话要同他说。”
两个丫鬟见她真的火了,又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其中的一个就道:“请李姑娘稍后片刻,奴婢这就去请侯爷过来。”
说完,她就转身飞快的去了。
李令婉见状,心中略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淳于祈还是很尊重淳于德这个伯父的,但凡只要说服了淳于德不同意淳于祈去李府求亲的事,那想必淳于祈也不敢擅自就去提亲的吧?
上门提亲()
李令婉听得外面有沉稳的脚步声,只以为是永欢侯来了,她忙起身从椅中站了起来。
但是碧纱橱上的门帘子一掀,进来的人却不是淳于德,而是淳于祈。
李令婉面上刚刚打叠好的礼貌笑意就全都僵在那里了。
而淳于祈显然很高兴,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简直就可以称得上是春风满面。
他快步上前,伸手就想要来握李令婉的双手,但被李令婉察觉,先他一步将自己的双手背到了身后去,淳于祈就扑了个空。
淳于祈面上笑容微顿,但他立时就又笑道:“婉婉,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听他这样叫一声婉婉,李令婉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在往下沉:“你刚去了广平侯府?”
只怕他都已经拿到了广平侯府的退亲文书了吧?不然他不会忽然就这样的叫她婉婉的,面上也不会这样的全都是笑意。
淳于祈也没有丝毫要隐瞒她的意思:“是,我刚刚去了广平侯府,而且广平侯已经亲手写了退亲文书给我。”
李令婉微垂了双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很好,一个两个的全都视她的话为无物,感情她这个当事人压根就不需要有一点意见的。
淳于祈见她这样,声音便放柔了不少:“你怎么了?不高兴?你不是不想嫁梁丰羽?”
她是不想嫁给梁丰羽不错,但是。。。。。。
“可是我也不想嫁你,”李令婉极力的压制着自己心里的火气,“所以淳于公子,能不能麻烦你将退亲文书给我,然后遣个人送我回去?”
有了广平侯府的这张退亲文书,那她往后就不用再嫁梁丰羽了。而若是淳于祈不提上门求亲的事,她也不用嫁他。至好是她谁都不用嫁,就作为李惟元的妹妹好好的待在李府里面,逍遥自在的,多好。
但是李惟元。。。。。。
想起他临走之时对她言语举止之间的暧昧,还有这段时日写给她的那些书信里面直白火辣的言辞,李令婉就觉得有点牙疼。
到底是她多想了,还是李惟元真的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
而淳于祈是无法理解李令婉这种终生不想嫁人的想法的,他觉得闺阁中的女子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嫁一个好夫君?
“那你想要嫁给谁?”淳于祈上前一步,低头看她,面上笑意尽敛,“婉婉,你到底想要嫁给谁?”
她不想嫁梁丰羽,也不想嫁他,那她想要嫁给谁?一辈子不出嫁这样的话没有人会相信的吧?还是说,她心中欢喜的真的是李惟元,所以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也要待在李惟元身边?但就算李惟元再出色,他们两个也都是堂兄妹,怎能彼此之间生出男女之情来?还是说,内里其实是有什么隐情是他所不知道的?譬如说他们之间其实压根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想到这个可能性,淳于祈陡然就觉得心中有些发慌。
若李令婉和李惟元并不是堂兄妹,李惟元那样的出色,他们两个又有朝夕相处那么多年的情分,彼此心悦彼此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淳于祈虽然平日看着闲雅雍容,但他这样不笑,又一双细长双眼微眯起的时候,眉目间便给人一种凛冽的感觉。
李令婉心中就感叹着,她文笔不行,剧情不行,刻画人设的本事也不行,想自己当初给淳于祈的人设不过是流于表面,很笼统的温润如玉四个字,面对着李令嬿的时候也是个温和无争的蓝颜知己而已,从没有过激的时候,但没想到他现在面对着她的时候也会有这样凛冽强制的态度。
这算是他自主进化了,还是自主变异了?还是他也仅仅只是外表看着温润,内里其实和李惟元一个样?
李令婉就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我谁都不想嫁。”
谁规定女人就一定要嫁人?女人首先是人,然后才是女人,然后才是其他各种社会角色。若真的找不到自己心悦的人,又内心足够强大,为什么不可以自己过一辈子?
但淳于祈理解不了她的这种想法。
他只以为她心中念着的人是李惟元,又或者是她对他没有信心。
“婉婉,”他不顾她的挣扎,伸手紧握了她的双手,目光坚定的望着她,“你相信我,我会宠你,护你,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嫁给我,你绝对不会后悔。”
这种鸡同鸭讲的感觉,李令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