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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留下的却是难以忘怀的美好记忆。人们首先将雪从屋顶推下,再来到地面,沿房屋周边推开一片空地,推出的雪便堆砌在四周空地;然后继续往远处推去,推出人们出入必须经过的道路,雪便堆砌在道路的两边。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形成自然的分工。年富力强的人用推雪板、平头铁掀等工具开始第一遍也是最艰难的铲除,雪实在太厚时,即便是年富力强也不能够一次将雪推到位,这时两遍甚至三遍是必须的。推过后留在地面上的较溥的余雪则交给女人、小孩或年长些的人去扫或者继续铲和推,从而形成一条别致的铲雪合作链。推出的雪堆砌起来有时会超过小孩子们的身高,孩子们走在雪堆砌而成的道路里,就仿佛走在栈道上,除非处在一条直线,否则,任谁也不能够知道转弯处有没有人或者走出来的会是谁。“雪的『迷』魂阵”给孩子们的童年留下了无穷的乐趣。
玲子和大志经常会隔着雪墙捉『迷』藏。他们往往靠听声音来判断对方的远近和方向。可是,突然间大志的声音会彻底消失,玲子知道大志在使坏,最初总能做到从容淡定、不理不睬,可越等越久、越久越冷、越冷越没有耐心,玲子便会嚎啕大哭起来。每当这时,大志又会突然从她身边最近的雪墙上一跃而下。大志说,那感觉自己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天兵天将,把玲子的哭相逮个正着,然后抱住玲子,又是哄又是暖。
“我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
“嗯?”
“梦见我们家好像到了一个我不熟悉的地方,感觉很不安全,坏人随时都会进来,也好像已经进来了,房子所有的窗户都关不上。我就一晚上忙着关窗户,急死我了!”
“那不是一晚上,也就是我敲你窗户前后的事儿。”
“可能吧。”
“而且,没准儿我就是那个让你感觉不安全的坏人。”大志回头坏坏地看了玲子一眼。
“滚一边,德『性』!”
“哈哈哈。”大志开心地大笑,伸手将玲子头上的帽子狠狠往下拽了拽,“笨丫头,帽子永远都戴不好。”玲子在大志臂上胡『乱』『揉』搓着脑袋,将帽子『揉』得更不像样子。大志一边抱住玲子的脑袋不许她再『乱』动,一边又问,“哎,玲子,刚才在你窗户外面看见一串小脚印,应该是黄鼠狼的,狐狸的也有可能。会不会是这个脚印的主儿发出的响动让你产生了不安全的联想?”
“真的有脚印啊,那你怎么不叫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大志不屑。
“什么形状的?”
“三角形的,脚印不大。哎,我看那脚印沿着你家房子转了好几圈,估计是想进去干点什么。”
“偷粮食。”
“取暖也有可能。”
“还好没能进得去!”
“进了又咋啦?”
“吓了我和我姐不说,估计它的小命也将不保。”
“为什么?”
“我爸哪能善罢甘休。”
“嘿,你爸就会小题大做。”
“你不小题大做,你会怎样?”
“给它点吃的,让它留宿一晚呗。”大志想想又说,“要是它够机灵、够乖巧,不定我还会收留了它。”
“嗯,可惜了这个小家伙昨晚怎么没到你家门前转上一转。”
“我估计是只公的。”大志使坏。
玲子一脚踢在大志腿上,自己却摔了个结实。大志边拉躺在雪地上耍赖不肯起来的玲子,边损她“动手动脚前一定要做到知己知彼,那样阴谋方有得逞的可能。讲了多少遍都记不住,脑子长了做摆设的。”玲子趁大志使劲拉自己的空儿,扑上去拽住大志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拖到厚厚的、白皑皑的雪里。“你在伸出援助之手前也需要做到知己知彼,否则就是现在这样的下场。明白了没有,你?!哈哈哈……”玲子像似中了头彩,开心地满地翻滚不止。
门牌:初三(1)班
“昨天谁的值日?”
“王鹏。”
“****的!把炉子给压死了,我一进来就感觉温度不对。”
“啊!”
“这下把火生起来就慢了,到上课还不知行不行呢。”
玲子脑子狂转一下。
“要不去我哥他们宿舍借两块火碳。”
“这样当然最好,不会有问题吧?”
“肯定没问题,我哥在,曹凯哥也在。”
“那我去,你在这等我。”
“我也去。这里阴冷阴冷的,我才不要一个人呆呢。”
“胆小鬼!”
“我的胆啊,本来还是不错的,都是被你照顾没了的。”
两人说着出了教室往宿舍区走去。
“行了吧,又说大话。忘了自己第一天上幼儿园的没出息样儿了,哭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大志说着横了玲子一眼。
“嘿嘿,你一声令下,我不是就不哭了嘛。”提到自己小时候的糗事儿,玲子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你妈后来说,老师让你坐我旁边,是我块头大把你吓哭的,还担心我会欺负你!”
“嗯,她也跟我这么说过。”
“你妈想什么呢,男人欺负女人,什么事儿!”
“你那时还男人呢,男孩儿都算不上。”
“那我是什么?”
“童子鸡。”
“哈哈!你个妖精,又胡说!”
“嘘!小声点,他们不知起床没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学校宿舍区。
“玲子。”
“咦,曹凯哥,这么巧!”玲子看见曹凯一脸精神从后面走过来。
“我在『操』场那边铲雪,老远看见你们。这么早,是不是值日啊?”
“是哎,可炉子灭了,想来看看你们这边有没有火碳的。”
“有,我进去给你们拣两块。带桶了吗?”
“带了。”大志把碳桶递过去。
“你又来帮玲子值日?”曹凯接过桶问大志。
“也不是,她值日和我值日有什么区别,什么帮不帮的。”
曹凯讪讪地笑,“那倒也是噢。”便往宿舍里走。玲子下意识往里跟,大志一把拽住玲子。
“男生宿舍,干什么你!”大志低声训斥。
“噢。什么大不了的,我想看看我哥起来没。”
“他已经去教室了。马上要期末了,大家都很神经,该睡的时间不睡、不该起的时间都起了,哈哈。”曹凯调侃着进了宿舍。
“一会火生好,我想去教室看看我哥,我都好几天没见他了。不就高三嘛,还至于把人折磨成这样啊,不见天日的。”
“等你高三一个样。”
“哼,真要这样我就不上了。”玲子想想,又说,“不过,上高三至少有一点好,可以到楼里的教室上课,不用再起早生炉子了。”显然,在玲子看来这一点比上不上高三重要得多。
“你要想好噢,你不上就意味着我也不会上,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谁要对你负责?你要玲子对你负什么责啊,大志?”曹凯提着火碳出来。
“哈哈,开玩笑呢!要负责还不是我对她负责,有她什么事儿!嘿嘿。”大志坏笑。
“傻乐吧你。”玲子鼓起嘴,狠狠给了大志一拳。大志顺手揽住玲子,接过碳桶转身要走。
曹凯眼光幽幽地,下意识看了一眼大志揽住玲子的手。
“噢,对了,曹凯哥,这是我妈让给你们带的早饭,包子,我不知道几个。”说着玲子就认真数了起来。
“6个,包子挺大,你和我哥分着吃吧。回头你帮带到教室去,我就不去了。”
“你们呢,吃了吗?”曹凯笑问。
“我们没事,一会炉子生好,我和大志去食堂随便吃点儿。”说着玲子把一兜包子塞进曹凯怀里,没容曹凯说话,拉着大志就走。走远了还没忘了喊,“热了再吃啊!”
曹凯笑着直摇头。
远处大志爱怜地拽拽玲子的小辫,“又把自己的早饭贡献了!”
“嘿嘿!”玲子装傻。
大志变魔术般地从身上掏出一包东西放在玲子手里。
“什么?”玲子吓了一跳,“热乎乎的!”
“昨晚我在炉灰里埋了两个红薯,算对你起早做值日的犒劳。”大志说着将手里的碳桶递给玲子,自己开始在雪地上飞快地翻起跟头,把身体转得像个小飞轮。
每当这时,玲子都会紧紧地跟在大志后面跑,大志翻多久,她就跟着跑多久。因为玲子很是担心,担心大志这么转着转着,总有一天会从自己的眼前转消失了,那是她绝对不能够允许的。大志知道玲子想什么,有时故意吓她,转到够快时,突然惊呼,“玲子,我停不下来了,快救我,救我啊!”然后选择一个坡度够陡处,把自己稀里哗啦地摔了出去。几乎在同一瞬间,玲子总会飞身扑出,也不管能抓住还是不能抓住大志,她都会在这一时刻跟大志一起摔飞出去。大志见她摔得够狼狈,乐得满地直打滚,玲子这时就会很懊恼,“怎么又上了这王八蛋的当!”可等到下一次,她还是会跟着大志一起跑、一起摔。大志狠狠点着玲子的脑袋说,“这就是命,想跳出我的飞轮,门儿都没有!”
第3章 初相识()
玲子从小个头比同龄的孩子要小一码,恐怕还不止。满三岁入幼儿园时,园方工作人员反复核查玲子的出生证明,因为怎么看这孩子也不像是已满三岁的孩子,无奈之下只得警告玲子父母,“按规定三岁是可以入园了,但你们家孩子长这么小,各方面能不能跟上,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杨淑怡忐忑地看着老师将玲子安放在一个大块头男孩子的旁边,并堂皇地称这样搭配坐着不挤。玲子坐下来发现门口的妈妈转身要走,便昏天黑地号啕起来。本来班上还有几个孩子第一天入园有点儿抽抽搭搭不情愿,被玲子这么一号便再也控制不住,教室里顿时哭声一片,此起彼伏。
杨淑怡痛苦地转过身,正准备开口央求老师能不能给玲子换个“面善”点儿的同桌。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玲子的大块头同桌抓起玲子的小手,把自己妈妈从头天晚上开始用于哄他老实上幼儿园的两块『奶』糖放进去,认真地说,“你吃糖,很甜的。”又从抽屉里掏出妈妈给买的入园礼物,一个橡皮做的大象——一捏会响,象鼻还会不停翻动——放在玲子面前,“这个也给你,你不哭。”玲子果真不哭了,看看糖,看看玩具,再看看大块头的同桌,仿佛发现上幼儿园也是一件蛮有趣的事儿,抓起大象对准大块头捏了一把,然后带着满脸的泪和涕冲着门边的妈妈傻乎乎笑了起来。
让杨淑怡更感意外的是,到了下午放学,这个大块头同桌有模有样地牵着玲子的手交给了她,玲子居然还恋恋不舍地回头对大块头说:“明天我还来,你就在这儿等我吧。”
也就打那时起,杨淑怡几乎省去了照顾一个孩子的心,只要有这个大块头的同桌在玲子身边,玲子总是很乖、很快乐,而这个大块头同桌似乎也很愿意和玲子在一起,除了放学被各自父母接走,其他任何时候总是形影不离,甚至连上厕所也一定是一个在外面守着。班里男生想拿大块头开心,说他长了个小尾巴,大块头被说恼时,会一拳打在同学的脸上,强迫同学给玲子道歉。玲子却有自己的道理,“没错呀,我就是他的小尾巴,有什么关系呢,我愿意!”
这个大块头就是大志,陆大志。
陆大志家中姐弟两人,他和姐姐陆大慧是小县城远近闻名的大块头,大块头遗传于他们的父母。大志父亲陆德品早年是县城业余男篮的主力,母亲秦枝梅虽然打的是排球,可个头也不矮。夫妻俩生的两个孩子很是神气,要个头有个头,要长相有长相,脑袋瓜更是要多机灵有多机灵。也许家里见惯了大块头,小巧、甜美的玲子的到来备受这家人的欢迎和喜爱。大志的姐姐陆大慧总结说,“这叫物以稀为贵!”
大志长玲子一岁,三岁该入幼儿园时,爬树跌断了胳膊,只得推迟一年。大志后来神秘兮兮地告诉玲子,那是冥冥之中老天爷让他在等玲子。玲子看着大志,一副傻乎乎心痛欲哭的模样,“啊!那还好我只比你小一岁,不然你的胳膊得摔断多少回呢!”
杨淑怡说的不假,大志在玲子的成长过程中的确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初中前的玲子经常生病,动辄几天不能上课。为此,林家豪私下里没少咨询医生,怀疑这孩子不能养大,杨淑怡骂他杞人忧天,有苗还愁长?!每当玲子生病,大志总会在放学后来到玲子家,守在玲子床边,把白天课上老师讲的内容讲给玲子听。为了增强趣味『性』,大志会将老师讲的内容重新组合,该讲的讲,不该讲的不讲,再用玲子喜欢的方式,发挥自己的特长绘声绘『色』地讲述。玲子说大志讲课有时像讲故事、有时像做游戏,一天的内容,通过这些有趣的教学方法往往短短一两个小时玲子就能完全接受。玲子经常还会进一步往深里追究,有关于教学内容的,也有关于教学方法的,观点不同时就跟大志争论不休。大志急了,第二天就去跟老师理论,老师被他搅得头昏眼花很是来火。事后仔细想想,可不是嘛,如果用这孩子的提议对课程内容进行整合、对教学方法进行改进甚至创新,上起课来好像是比从前有了不少生气,效率也高了许多。
大志有时自己讲得辛苦,见玲子躺在床上悠闲自在、很是享受的样子,就问:“你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啊?是不是自己懒得上学,就想我讲给你听啊?!”每当这个时候,玲子就会委屈得抽抽搭搭直掉眼泪,大志又不得不想着法子去哄她。哄好了,玲子反过来问大志:“你是不是故意惹我哭,然后好哄我,显得自己多重要一样。”说得大志白眼直翻,里外不是人。
玲子从小手巧,会变魔术般编出或剪出各式各样的动物、植物或其他物件。他们用过的课本总是能被玲子变成活灵活现的装饰物,大志还会帮玲子找来很多树柳、草条做材料,玲子一样能编出大志想要的任何东西。大志看着玲子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不停变换着花样,心想,自己的手是用来打架的,玲子的手却是用来编织漂亮东西的,这可能就是男孩子和女孩子的最大区别吧。玲子总是将编好或剪好的东西塞在大志的书包里、抽屉里,大志攒得够多时,就会拿出来装饰教室或者自己的房间。同学们都知道这些东西是“大志媳『妇』”做的,不服气的男生经常会想着法儿找大志的茬。大志一般情况懒得理会,真给惹烦了,就用拳头说话。
大志告诉玲子,男孩子的拳头就是用来打架的,玲子对此不屑一顾,“就这一点来看,男人比女人进化得慢。”
第4章 曹凯()
曹凯与玲子的哥哥林俊同龄。为了减轻曹凯远离家乡的孤独和寂寞,杨淑怡专门向学校申请安排曹凯与林俊同班,这样好让懂事的长子给曹凯多一些的关心和帮助。当然,这也是自己对好姐妹蒋含烟的承诺。当初曹凯学校那桩校园丑闻案的曝光震惊了整个上海乃至全国。曹凯背负着丑闻的阴影,精神萎靡,几近崩溃。眼看着自己的独子日渐走向自闭和沉沦,蒋含烟如热锅上的蚂蚁无所适从。除了与丈夫曹启源想尽各种方法、用尽各种道理去开导儿子,蒋含烟还会天天给杨淑怡打电话,一遍遍叙说事情的经过以减轻自己心理上的压力是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