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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
“你今天一天都心不在焉的,”最后一节晚自习梁小桃给他讲卷子的时候忍不住说了一句,“我刚跟你说什么你听见了没啊?”
“听见了。”方驰说。
“扯呢,我刚什么也没说。”梁小桃啧了一声。
“我有点儿饿了。”方驰按按肚子。
“活该,”梁小桃往教室门那边看了看,“肖一鸣刚出去买宵夜了,问你要不要来着,你神游呢。”
“我一会儿回去吃。”方驰说。
还几分钟下课的时候,肖一鸣拎着两袋热腾腾的饺子回到了教室。
“哎哟可算回来了。”有人说了一句。
等了半天的几个人立马围了上去,认领了自己的那一盒。
人散开之后,肖一鸣面前的袋子里还有两盒饺子,他往方驰这边看了一眼:“你……”
方驰站了起来,把桌上的东西里往肩上一甩:“我回去了。”
肖一鸣咽下了后面的话。
“是不是多一盒啊,给我吧,刚我还不饿,一闻着香就饿了。”梁小桃说。
方驰走出校门的时候琢磨着要去吃点儿什么,在校门口的小街上转悠了一会儿,他决定还是去吃碗面得了,顶饱,还热乎。
面馆里有几个他们学校的同学,都是下了晚自习来塞一口的。
方驰端了碗面刚找到个空座,还没坐下呢,手机就响了。
他一边往碗里放调料一边摸出手机看了看,是一个陌生号码,第一反应就是孙问渠。
他有些烦躁,但还是坐下接起了电话:“喂?”
“儿子啊,”电话里果然传来了孙问渠的声音,但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酒意,有些口齿不清,“晚上好啊。”
“晚上好。”方驰有点儿无语。
“会开车吗?”孙问渠问,听筒里还传来了有些嘈杂的背景音,音乐声,人声,似乎还有人吵架的声音。
“会,”方驰回答,低头拌了拌面,吃了一口,“但我没有驾照。”
“怎么会没驾照呢?”孙问渠听声音是喝了一口水。
“我只有14岁。”方驰提醒他。
孙问渠沉默了两秒钟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厉害,半天都停不下来,感觉气儿都快喘不上来了。
“没事儿我挂了。”方驰说。
“过来接我,现在,马上,我在gravity门口,红色甲壳虫,”孙问渠收了笑声,报了个地址,还想再说话的时候,旁边有人叫了他一声,他有些不耐烦地说,“别管我行不行……”
方驰正想再问一句,那边电话已经挂掉了。
盯着自己碗里只吃了一口的面条,他有些郁闷,犹豫了一下拿起筷子低头继续吃了起来。
这个gravity是个什么鬼地方他不知道,不过根据孙问渠报的地址差不多能猜出来,酒吧夜总会ktv一条街,他一共就去过那条街三次,都是同学生日去唱歌,不过估计那里是孙问渠这种人的常驻地。
他吃完了面,走到街边叫了拦了辆出租车。
他不想去接孙问渠,非常特别很很很不愿意去接孙问渠,但不管怎么样,那个扯蛋合同的字他签了,他不想让孙问渠在骗子上再给他加一条言而无信。
真逗,骗子当然言而无信。
这个gravity司机听不懂,不知道是哪儿,方驰皱皱眉:“就英文名字的……”
“英文名字也没有这个啊,”司机马上用他熟练的中式英语报了好几个名字出来,“撒比威,喵贼克昂嘚儿什么什么,还有昂嘚儿格浪辣窝……没有你这个哥来什么开头的啊!”
方驰英语挺差的,但面对司机大哥这一串英文,他还是找到了强烈的优越感,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那这……中文是……”方驰犹豫着给翻译了一下,“大概是地心引力?”
“哎?地心引力?”司机大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直接说地心引力不就得了,干嘛说英文,又说得不好!”
下了车看到酒吧名字的时候,方驰顿时有种找到孙问渠先揍一顿的冲动,酒吧上大大地写着四个中文字,地,心,引,力!
居然给自己甩句gravity,这什么玩意儿!
不过红色的甲壳虫倒是很好找,虽然小,但就那一辆,停在离酒吧大门二十米的路边。
酒吧那边很吵闹,方驰扫了一眼,看到门口还停着警车,估计是有人喝多了闹事。
他没多看,往车那边走了过去,到跟前儿了才看到车边还站着一个人,正弯腰对着副驾的车窗说着什么。
“哪……哪儿有,有人送你?你打,打个车不,不行啊?”那人说完一抬头,看到了方驰,愣住了,盯了他一会儿,又低头冲车窗里说,“方,方,方……哎操,她儿子?”
“是我儿子,”副驾的车门打开了,孙问渠从车里下来,靠着车看了他一眼,手一扬扔过来一个东西,“上车。”
第8章()
方驰接过了孙问渠扔过来的东西,是车钥匙,看样子是孙问渠喝高了让他过来开车……打个车不行么,叫个代驾不行么!
“有,有本儿么?”站在车外的那个人看着他问了一句。
这人他还记得,方影也给他介绍过,孙问渠的铁子,马亮。
“没有。”方驰没说实话,本儿他有,上月刚拿的,平时会拿陈响的车练练手,开个自动档的小甲壳虫没什么问题,但他就是不想给孙问渠开车。
“没,没有你来干,干嘛?”马亮说。
“看看,”方驰说,准备把手里的钥匙扔回车里,“走了。”
“嘿,”马亮乐了,“气性挺大。”
“别废话了!”孙问渠在副驾上靠着,闭眼皱着眉,“赶紧开车,我难受。”
“走走走,”马亮无奈地一挥手,“从那,那边绕,警察少。”
“我无证驾驶?”方驰手撑着车顶没动。
“你,你有……本儿,”马亮笑着指了指他,“别跟你叔装,大,大侄子。”
“开车!”孙问渠在车里又喊了一句。
“亮子!”酒吧那边有人冲这边挥了挥手,“差不多了,来处理一下。”
“谢了,路上开,开慢点儿。”马亮拍拍车顶,转身往酒吧走过去。
方驰看了看的里的钥匙,叹了口气,拉开车门上了车翻了翻,确定驾照在包里,这才发动了车子。
孙问渠已经把副驾的座椅放下去半躺着了,看上去似乎已经睡着了,拧着眉一脸不爽。
夜生活时间才刚开始居然就已经喝成这样了!
酒鬼!
方驰在心里骂了一句,熟悉了一下车之后顺着路慢慢开了出去。
开出去还没十分钟,方驰又把车停在了路边。
这边他不熟悉路,晚上更是有点儿迷茫,于是点开了旁边的导航,折腾了半天,又重新开了出去。
全程孙问渠都很安静,像是睡死了。
这让方驰舒服不少,他按下了播放器,边听着音乐边开着车,车里的音乐不知道是不是孙问渠挑的,全是英文歌。
让方驰又想起了那个gravity,忍不住啧了一声,扭头往孙问渠那边瞅了瞅,接着就吓了一跳。
孙问渠正靠在车座上枕着胳膊看他。
“你醒着啊?”方驰莫名其妙地有点儿恼火。
“谁告诉你我睡着了?”孙问渠说,声音很低,带着鼻音。
“你不是喝醉了吗?”方驰说。
“没到那程度,就是胃不舒服,”孙问渠勾勾嘴角,“主要是为了遛遛你,体验一把手握卖身契的感觉。”
“你这种人也就活个无聊了。”方驰冷笑了一声,转头盯着前面的路。
孙问渠没出声,过了挺长一段时间,车都开过三个路口了,他才说了一句:“没错。”
这里离孙问渠家不近,加上方驰现在是新司机开陌生车跑不熟的路,所以老半天了才走了一半路程。
“停会儿车。”孙问渠敲了敲车窗。
“干嘛?”方驰踩了刹车。
“你爹要视察一下那个超市。”孙问渠指了指路边的一家24小时超市。
“明天再视察不行么?”方驰看了看路边,他对侧方停车有阴影,考试的时候两次才过的,“这儿不好停……”
孙问渠没说话,又敲了敲车窗。
方驰皱皱眉,跟个喝高了的人没法讲道理,他咬咬牙,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把车停在了路边,离人行道估计能有一米距离。
孙问渠慢吞吞地开了车门,看了一眼:“这都能跑马了,你怎么不再停远点儿,快车道上原地一刹完事儿……”
“你要不去就关门。”方驰看着他。
“谁说我要去了,”孙问渠眯缝了一下眼睛,“你去,给我买瓶水。”
“我去?”方驰拧着眉,“你不说你要视察呢么。”
“那你搀我进去?”孙问渠抬起胳膊,“还是背我进去?”
方驰熄了火,打开车门下了车,往超市那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看着正打开了副驾的门把腿伸到车外面搁着的孙问渠:“要什么牌子的水。”
“随便。”孙问渠低头看着地面。
“冰的还是常温?”方驰又问,“农夫山,行不行?”
“冰的冰的冰的冰的行行行行行,”孙问渠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是才14岁么,这么啰嗦。”
“一会儿买了冰的农夫山过来你要再换水,我就打车走人。”方驰说。
孙问渠愣了愣笑了起来,头歪着枕在车门边:“警惕性这么高。”
方驰快步走进了超市,直奔冰柜,拿了一瓶农夫山,小跑着去结账,好在这个时间超市已经没什么顾客了。
他这么急也是有原因的,孙问渠脸色煞白,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到底醉成什么样了,他怕自己动作慢了这人发个酒疯上马路上遛达一圈再惹点儿什么麻烦出来。
拿着水走出超市,一眼就能看到路边的车,以及蹲在路边的孙问渠。
“给,你现……”方驰把水递了过去,孙问渠没接,手撑着车没动,他一看这姿势顿时就紧张了,“不是吧你又吐了?你怎么一喝就吐啊!”
“我没吐,胃不舒服,”孙问渠又缓了缓才站了起来,靠着车拿过他手里的水,仰头灌了两口,斜眼儿瞅了瞅他,“再说上回我吐是喝吐的么。”
“好点儿没,好点儿了上车,都11点多了,”方驰看了看手机,“我明天不能迟到。”
孙问渠又喝了两口,把半瓶水往旁边垃圾筒里一扔:“走。”
“真浪费,”方驰绕过去上了车,“早知道给你买小瓶的。”
“哟,是挺浪费,”孙问渠想了想,“要不你去捡出来?”
方驰没理他,发动了车子。
喝了半瓶水之后孙问渠像是恢复了精神,靠在椅背上来翻来翻去的一直没停过。
方驰开车是新手,本来就挺紧张的,余光里孙问渠一动,他就感觉一阵紧张,老觉得会被碰到胳膊。
“你长跳蚤了吧?”他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
“头疼。”孙问渠说。
“就这样的你还总喝酒?”方驰觉得不能理解。
“平时喝点儿没事,”孙问渠拧着眉又扭了扭,手按着额角,“今儿酒喝杂了,不知道谁喝多了把白酒倒我红酒杯子里了。”
“就你这德性,人没喝多也得给你倒杂酒。”方驰说。
“是么?”孙问渠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笑了笑,“还真没准儿。”
孙问渠估计是真难受,一路上没再说话,就拧着眉一手按着肚子一手顶着额角,来回翻着。
快到他家的时候才终于停下了,闭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
把车开到孙问渠家院子门口也找不到停车的地方,地上也没划停车位,方驰只能估计着跟别人一样把车就停在了路边。
“哎,”他推了推孙问渠,“到了。”
孙问渠没有动。
“醒醒,回家再睡,”方驰又推了推他,“你不起来我走了啊。”
孙问渠还是没动,拧着眉。
方驰有些无奈地愣了一会儿,下了车,绕到副驾那边打开了车门,探了半个身子进去拽了拽孙问渠胳膊:“醒醒!别睡了!”
孙问渠还是不动。
“你别指望我抱你进去啊,再不起来你今儿晚上就睡车里了。”方驰说完弯个腰瞪了他足有一分钟,看孙问渠还是睡着没一点动静,他把车窗开了一条小缝,然后退出了车子把车门一关,锁上了车。
“走了啊!”他把车钥匙从车窗缝扔进去,钥匙落在了孙问渠手边。
转身走了几步,方驰又停了停,扭头看看车里的孙问渠还是没动静,于是大步往小区后门走过去。
现在天气还不算太凉,车里睡一夜也没什么问题。
边想边走刚走出后门,他的手机响了,摸出来一看,是孙问渠的号码。
他有些无语地接起电话:“醒了?”
“就这么把你亲爹扔车里了?”孙问渠的声音还带着鼻音。
“不然呢?”方驰停下步子。
“回来,”孙问渠说,“我难受死了,走不了路。”
方驰回到车边的时候,孙问渠还是靠在副驾座位上,一脸痛苦地拧着眉。
“我扶你进去吧。”方驰拉开车门。
“走不了,晕。”孙问渠闭着眼。
“……那我怎么弄你进去?”方驰皱着眉,车里已经全是酒味儿,闻着都让人烦躁。
“背我。”孙问渠说。
“什么?”方驰愣了愣,声音无意识地提高了。
“等我找找……合同,”孙问渠闭着眼在身上摸了半天,居然从裤兜里摸出了那份“服务合同”,打开了递到他眼,“念念?”
方驰拍开了他的手,把合同扔到一边,拽着他胳膊把他拉了起来:“就这一次。”
“那可没准儿。”孙问渠说。
要不是听孙问渠声音里实在是透着难受,脸色也着实是差,方驰真是没法多待一秒。
他转身在车门边蹲下,闷着声音说了一句:“上来。”
孙问渠起身往他背上一扑,胳膊搂住了他的肩。
“别乱动。”方驰先从他外套兜里摸出了钥匙,再扳着他的腿站了起来,踢上车门。
“肌肉不错。”孙问渠枕在他肩上,在他耳边轻声说。
这声音跟鸡毛掸子似地扫过耳后,方驰半边身子都有些发痒,他快步走到院门前,忍着把孙问渠从围墙抡进院子的冲动,一边开门一边说:“你不要说话!”
“为什么?”孙问渠笑了笑,突然往他脖子上吹了口气,“我表扬你呢。”
这个动作让方驰差点儿把孙问渠直接扔到地上,他咬着牙定了定神:“我警告你……”
“我要吐了。”孙问渠突然说。
“忍着!忍着!”方驰吼了一声,拿出钥匙飞快地往院子门上捅着,他从来没有这么全心全意地开过门。
打开院子门之后他背着孙问渠冲到房门口,再次全心全意地捅着门锁,好在院子门和房间门的钥匙差别比较大,他不需要来回试。
打开房门之后他把孙问渠往墙边一放,让他靠着墙,然后伸手在墙上一通拍,有些着急地问:“灯呢?厕所在哪边?”
孙问渠没出声,过了几秒钟,方驰听到了他的笑声。
“你又……”方驰话还没说完,孙问渠不知道从哪儿把客厅的灯给打开了。
灯亮起的一瞬间,方驰看到了他脸上愉快的笑容,顿时有种想把他拖出去扔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