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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恒，你停下来，外祖母会担心你。”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明娴开口劝解，若是识实务的，顺了台阶下来不就结了，偏偏碰上谢恒这个镢头，一试不成，再次冲着惊鸿跑过去。
谢恒的小厮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只想起少爷来时路上的吩咐，只能咬牙忍住，眼泪汪汪地注视他家找死的少爷。
惊鸿溜谢恒小菜一碟，每每谢恒赶上来就要抓住惊鸿马背上的鬃毛，惊鸿快步向前跑两下，滑不溜手的鬃毛便躲开谢恒魔爪。
谢恒也从一开始的气定神闲跑到气喘吁吁，只碰到惊鸿马背的次数却越来越多。
连卫文贤都起了兴趣，重新审视起谢恒来。
终于，趁着惊鸿还想用同样的方法摆脱他时，谢恒伸出去的虚掌快速收回，朝早已计算好的惊鸿躲避的路线上同时动起来。这一回，惊鸿没躲开，被谢恒抓了一大把鬃毛，眼看着快跑几步就要跳上来的谢恒，惊鸿猛的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
已经跃上半空的谢恒因着惊鸿突然的举动，身体失去平衡，狠狠地摔落在地。
“彭”的一声响，明妍听的牙都酸了。
“父亲，让惊鸿停下来吧，表弟这样会受伤的。”惊鸿落下的前蹄险险地避开摔在地上的谢恒，明娴无法想象马蹄若是不巧落在谢恒身上，会是个什么情形。
“战场上可没有不战而降的士兵。”卫文贤严肃道：“惊鸿是我的坐骑，也代表了我的态度，你想让你的父亲当降兵？”
明娴最敬佩的就是父亲安平侯，怎可能有侮辱父亲的想法，只是谢恒一直让外祖母捧在心尖上，哪里受过这样的罪。明娴只能寄希望于谢恒吃不了这个苦头，自个放弃。
会放弃的就不叫谢恒了。这一回摔的狠了，谢恒趴在地上狠狠喘了两口气才又重新爬起来，仿佛惊鸿不是一匹他想要骑上去的马而是他想要征服的天堑一般。
“彭”，“彭”，“彭”……
明妍实在看不下去，她是来娱乐的可不是来荼毒眼睛的。见明娴整个人都僵住了，只好去拉了明娴劝解道：“大姐，咱们还是走吧，父亲自有分寸。”谢恒果然有病，纯粹是来找虐的，她们还是离远点吧。
“我不能走，知画，咱们庄子上有大夫么？”明娴急坏了，慌乱道：“我早该想到的，应该早点喊个大夫过来……”
“昊天会医术，而且最善长跌打损伤，我看你这个表弟也差不多没力气了，你就等着罢。”卫侯爷闲闲地笑道，只这一回却要真实的多。
谢恒破破烂烂地爬上马背，心里却清楚，这最后一回是惊鸿放水给他的。没有马鞍缰绳以他现在的能力累死都爬不上马背，如果在体力巅峰的时候没有成功，后面体力流失严重就更加不可能了。
谢恒抬起脏兮兮还青了一块额角的脸朝卫侯爷笑了一下，一头从惊鸿的马背上栽下来，被闵昊天伸手扶住。
“带上些庄子上的产出，把他送回谢府，好生同谢府讲清楚，安平侯的惊鸿马陪四少爷玩耍出了不少力气，四少爷虽爱马，惊鸿却不能割舍。”卫文贤停顿一下又道：“从马舍里挑一匹适合他的马一并送去谢府。”
闵昊天领命去忙，小厮哽咽着搀了谢恒一起走了。
卫侯爷朝两个女儿笑着开口道：“你们还是第一回来庄子上，爹带你们转转，一会你们母亲过来，咱们一起去挑马。”
谢府四房，谢恒的院子里，王老夫人得到消息，踉踉跄跄地赶到小孙子床边，身子抖得筛糠似的。
闵昊天把人送来，同她讲了那些话她还犹自不信，等瞧见孙子鼻青脸肿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才嗷地一声哭出声来：“这是怎的了？你无事朝侯府的庄子上去干嘛？那活阎王是好惹的？”
墨生自知难逃责难，少爷没醒，他便一直在谢恒床边跪着，被王老夫人瞧见，一巴掌拍得脸扭过去。
“你是死的么？少爷做事执拗，你不能劝着些，怎能叫他成了这样？说，卫文贤到底把恒儿怎么了？”王老夫人无比后悔就这么放了闵昊天离开，她单知道方氏是个横的，没想到连卫文贤也能耍起混来。
“少爷到郊外庄子上玩，路过侯府的马场，见了安平侯爷的惊鸿马，心中喜欢，便想上去骑一回，”墨生哽咽地哭诉道：“卫侯爷从始至终也没动手，少爷的伤是为了制服惊鸿马摔伤的。”
王老夫人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安平侯回京的时候骑的便是惊鸿马，男儿但凡有些血性的谁人不爱马，她还是听二房的谢恺老是挂在嘴边上才听了一耳朵，如此说来难道只能是自家孙子自认倒霉了？“恒儿自幼体弱，他们难道不知道，一匹马而已，难道不能由人制服了让恒儿骑一回？我看卫文贤就是成心的！”
王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扭头见四太太颜氏守在床边，又去教训颜氏，“你这个娘是怎么当的？恒儿跑出去这么远，你也不说管管？不行，恒儿受了这么大罪，他们侯府别想脱了责任，什么惊鸿马，我偏要让卫文贤宰了它为恒儿报仇不可！”
“祖母，孙子已经够丢人的了，您能给孙子留些颜面么？”谢恒不知何时醒转过来，愤愤地道。
谢恒一醒，王老夫人哪里顾得其他，连忙坐到孙子身边，心啊肉啊的一顿疼，“我瞅瞅，都摔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想的哇，去惹那阎王！”
“卫侯爷好歹也是我姑父，又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惊鸿确实有灵性，虽把他摔下马，却没伤到他分毫，马场的地面不是土就是草，只是模样凄惨了些，又没伤筋动骨，实在是太合他心意了。
“还没怎么样？”王老夫人差点跳起来，“还能怎么样？被马蹄子踩上一脚，你小命都要没了，还要怎么样！”
“谁让一匹马都能看不起我，竟然还敢吐我口水！我偏偏要制服了它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王老夫人哭笑不得，“你同一匹马置什么气？”
“难道祖母也觉得恒儿做不到？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谢恒拿手拍床，弄疼了伤口龇牙咧嘴的竟还想从床上蹦起来。
“小祖宗，快快躺下，没人瞧不起你，没人，”王老夫人被谢恒蛮力一挺差点仰倒，才刚站稳，又连忙去扶谢恒躺下，“哪个不长眼的敢瞧不起我孙儿，就把它眼睛挖了。”
“我不管，今天我连匹马都摆不定，明个他们都要嘲笑我，说我是天生的病秧子，我不管，我要去学武。”
王老夫人头都大了，只想谢恒安生一点，顺着话头便道：“行行，祖母答应你，只要你好好躺着养病，你想学什么祖母都答应你。”
“那等我伤好了，我要跟舅舅学武去！”
王老夫人一听就愣了，断喝道：“不行，你若想学武，家里给你请师傅便是，你舅舅那是打仗的功夫，岂是你小孩子想学就学的。”
谢恒闻言，躺倒在床上，拿被子蒙了头，谁也不搭理，绝食了。
第41章 怒气冲天（）
卫侯爷携女眷到山庄小住，同行的女公子还要到马场转转。庄头一早便得了消息，连小马的马鞍都准备妥当，只等人来。
等明妍随父亲姐姐重新返回马厩，早有马夫牵了精神抖擞的小马在一旁侯着。
两匹马一白一棕，喷着响鼻，时而踏两下马蹄，湿漉漉的眼睛好奇地瞧着明妍，明妍左看看右看看，心里爱极了，不知道选哪个是好。
“不上去试试怎么能知道哪匹更适合你？”大夫人缓缓走过来开口道：“选马看的不只是外表，最重要的还是马的性格，尤其是一年生的小马，性子才刚成型，同主人合拍才能长久的相处下去，上去试试就知道了。”
爹和嬷嬷都说过娘亲马术高超。
明妍十分信服大夫人的话，便学着卫文贤才刚的举动，同马夫要了糖喂给白马，边喂边拂动它的鬃毛，跟它联络感情。明妍承认自己还是颜控了，不过棕色的小马竟趁着明妍伸手给白马喂糖的时候伸头过来抢糖吃，实在大大出乎明妍的预料。
两匹马都是事先调/教好的，明妍骑上去慢走几步一点儿都不难。
明娴见大夫人过来便直接陪大夫人站在一处，见明妍在马背上笑得开心，自个也笑起来。
“明娴也去试试吧，这是在自己家的马场里，随便骑两下没有大碍。”大夫人以为明娴害羞，出口鼓励道。
明娴摇头肯定道：“四妹妹是真心喜欢，我不行，离着马近一些便手心出汗。就是勉强骑上去也不会有欢喜的心情。”
明娴就是这样的性子，一旦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主意便一直很正。大夫人也不勉强，笑道：“那咱们娘俩就在这儿瞧着吧，出来散散心也是好的，下午带你们去泡温泉。尤其你这样怕冷的体质多泡泡温泉再好不过了。”
明娴手足不温之症一直在治，平日里大夫人也总会让章妈妈帮忙炖了食补的药膳给她吃。往年这样冷的天气是没法长时间外头待着的，如今捧了手炉倒也能多站一会。
明妍最终还是选了棕色的小马当坐骑，由卫侯爷给她牵了缰绳，赶着棕马碎步来到大夫人跟前，兴奋的满头是汗都被她忽略了。
“娘亲，我选了闪电。”明妍由卫文贤扶着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兴奋道，“还是闪电比较和我心意。”
大夫人拿帕子给她擦干汗，笑道：“原来它叫‘闪电’，那你往后可得好好爱护闪电。”
卫侯爷心甘情愿地给女儿当了一回马夫，心情十分愉快，见明娴亭亭玉立地守在妻子身边，开口问道：“明娴可有喜欢的？不然我让人给你找只会说话的鹦鹉来？”
她素来喜静，院子里有明妍时不时地叽叽喳喳就够了，弄只鹦鹉来还不够她头疼的。“明娴若是有看上的一定会跟父亲说的。”
言下之意，这一回是不打算带这些小东西回去了。卫文贤也不勉强，放了俩女儿一起说话，自己则扶了大夫人胳膊打算往回走。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还用你搀着，”大夫人瞪了卫侯爷一眼。
后者呵呵笑了却依旧没松开手，商量道：“等你生完小二子，咱们再到马场给你也选一匹，你想怎么驯都行。”
大夫人闻言，捉了卫文贤的大掌，幽幽地道：“自从翩翩去了之后，我已经发誓再不会有马儿做伙伴了。”
卫文贤一哽，半天才开口道：“那就不要了，往后你还能教明妍教肚里这个，都是一样的。”
“胡咧咧。”大夫人瞪了卫侯爷一眼，再不提马儿的事，转而说到卫文贤给找的管事上面去。
下午，明妍同明娴去泡温泉，大夫人则由卫文贤陪了见面管事。
明妍两人泡的温泉虽不在室外却别有一番景致。想来山庄建成就是为了给人享受的，椭圆形的温泉四周铺了木质地板，更有假山亭阁做隔断，既保留了**的空间又野趣横生，乐的明妍直不想出来。
大夫人这边，卫文贤则是把手底下的管事拨了两个来给大夫人。
“卫忠跟卫冺俱是我手底下得用的人，想来打理你在京城的铺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大夫人前世从未过问过卫文贤的事，对他手下有哪些人是一点印象也无。卫忠同卫冺瞧着就是普通管事的模样，卫忠年岁稍大一些，卫冺则年轻不少。大夫人却明白有些人的本事就是能让自己看起来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事实上这正是大夫人现在所需要的。至于两人在后头能派上多大用场，还得用过了才知道。
只有件事是必须事先说明的：“把他们给了我，往后的主子是哪个也得心里清楚才好。否则我这边有什么事才刚布置下去，那边你就知道了，倒省了互通有无的麻烦。”
大夫人明显说的是反话，卫文贤笑看了一眼下首的两人，两人再次给大夫人行了礼，这一回倒慎重了许多。
大夫人也不在意，有些事不是说出来是做出来的，走着瞧便是，她最大的秘密不打算说出来，旁的事倒没什么是不能让卫文贤知道的。
“方泉同春分已经在路上了，往后他们也能帮你同并州那边互通消息，”卫文贤让两人退下，同大夫人商量后头的事，“我还拨了一些人给卫忠卫冺调遣，你有什么事要他们去办的只管吩咐就好。”
“那是当然，既是给了我便一定要物尽其用的，你给他们多少月俸，我给双倍便是。”大夫人财大气粗的模样逗得卫文贤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往后几日，卫文贤彻底清闲下来，陪着大夫人时不时睡个懒觉，夕阳下散散步，再就是陪着小女儿练习骑马，或是同明妍做看客，瞧着大夫人同明娴对弈。
被明妍戏称“一家四口半文半武”，这武当然是指卫侯爷同明妍自己了。
大夫人拧了明妍鼻子嘲笑她：“刚学会带马走步就是武，你太侮辱‘武’了。”
明妍不服气，直到某天下午看过卫文贤同闵昊天赤手空拳对练了一场，才悻悻地闭了嘴。
这一趟明妍玩的是淋漓尽致，差点乐不思蜀，忘记侯府才是她这个嫡出的姑娘该待的地方。以至于大夫人同明娴俱都长了点肉的情况下，她反而在大冬天里黑瘦下来。
之前因为魏童的事，卫文贤上交过收集到的证据以后需要避嫌，这才忙里偷闲有时间悠闲了这么久。如今尘埃落定，再不回去，怕是连圣上也要失去耐心了。
明妍恋恋不舍地同家人一起回了侯府。
同走之前略有些疲态不同，回府下马的一瞬间，任谁看过大夫人，都能觉察到一丝不同来。用明妍的话说，大夫人如今可谓是孕味十足了。
大夫人也没瞒着，等到府里几房人聚到一起吃饭时，公布了这个消息，只说到了庄子上仍旧感觉不舒服便重又找来大夫瞧的，前头月份浅未诊出来，这一回却是真真切切的怀上了。
白老夫人早已经知道，却要一直苦苦忍着当作不知，如今终于公布出来，老太太能正大光明地关心孙子，别提有多高兴了。
二夫人席间还能同众人说笑道喜，回到房里便摔了茶盏无比愤恨道：“妄我自以为得老夫人信任，没曾想竟教她们婆媳二人当成傻子一般耍弄，简直岂有此理，她既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田妈妈小心翼翼陪着二夫人发泄完怒火，心中暗叹倒霉，怎的每回二夫人心头不顺都正巧被她赶上，回头且得好好上柱香求菩萨保佑，不知道这回的妖蛾子还要出多久才算完事。
第42章 回程遇险（）
白老夫人觉得方圆寺果然十分灵验，只去求了一回，就教她如愿以偿得了孙子，便一心想着再去一趟，诚心向佛祖还愿，好保佑大夫人顺顺利利诞下麟儿。
定了二月二龙抬头那日去方圆寺还愿，这一回明妍却再赶不上跟着一同去。正月里彻底放松了一段时日之后，明妍要开始正经八百地启蒙了。
不仅明妍没机会跟去方圆寺，连带着大夫人都没教一起去。白老夫人的意思，前头是儿子铁了心要带方氏到庄子上住些时日，又是在自家的地盘上，衣食住行十分便宜，住便住了。而方圆寺离着侯府的路程不仅远了些，道路也更加颠簸，大夫人是万万不能再受累的。
所以，最后还是定了由二夫人白氏陪老夫人一同去方圆寺。
二月二这日，明妍同明娴一起把老夫人送上离府的马车才转去了学里。
明娴早几年是在谢府族学里启的蒙，正儿八经做学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