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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饭菜,就是连宫里的下人估计都不吃的,然而谢何看到,终于松了一口气,不再抵触扒着饭吃了起来,好像这才是正常的。
楚刑一直站在一旁,看他捧着那只碗,小心翼翼的吃着这就是陛下的生活吗?什么所谓的锦衣玉食,都是骗人的他过的连一个最低贱的下人都不如。
自己有什么资格指责他的奢靡无度,那是他原本就该拥有享受的东西,迟来了那么久,自己却还要责怪他。
何其残忍。
谢何很快就吃好了,他抬头冲楚刑露出一个笑容来,像个乖巧的孩子,“谢谢你。”
楚刑僵硬的点了点头,尽管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被感谢的。几秒钟后,他微微扯开嘴角,说:“陛下,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谢何笑着说好,他眼看楚刑就要走出门,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楚刑停下脚步,“我叫楚刑。”
谢何点点头,认真的嘱咐道,“你出去后就不要叫我陛下了,会被人发现的,知道吗?”
楚刑想起卞涂对他的称呼,几乎双目充血,他飞快的转过头不让谢何看到自己的异样,说:“我知道了
。”
楚刑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谢何的情况,封锁了消息,又放出皇帝身体有恙的消息。谢何寝宫里的下人和兵丁他也全部都遣散了,陛下穷尽一生也不想被人发现的耻辱秘密,他不会让别人知道的,他会竭尽所能去维护陛下的尊严。
大约这是他仅有的,能为陛下做的事了。
谢何天天在自己的寝宫里溜达,他每次问楚刑什么时候能见娘娘,楚刑就说娘娘病了,问什么时候需要他上朝,楚刑就说不需要,他后来就什么都不问了,乖乖的待在宫里。
唯一有一点不能忍的就是每顿饭都吃不好,为此谢何在考虑是不是切换个人格来玩玩,为了演戏他也是拼尽了全力。
直到有一天楚刑突然开窍了。
这天楚刑神神秘秘的把谢何拉到一个假山后面,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香气腾腾,是一只刚出炉的烤鸭。吃了几天冷饭冷菜的谢何差点口水就流出来了
两人仿佛特务接头,楚刑压低声音:“我偷偷带进来的,陛下吃吧,不会有人发现的。”
谢何左右四顾,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没在寝宫看到其他人,肯定是楚刑遣散了,但样子还是要做的,他看了好一会儿,似乎确定不会有人来了,这才抓起来就开始狼吞虎咽,吃的满嘴油腻。哎,平日里这种食物他是看不上眼的,但几天没见油星也就凑合凑合了。
楚刑深深的凝视面前的人,区区一只烤鸭而已陛下却仿佛吃的是山珍海味一般他心里满是疼惜的情绪。如果,他能早一点知道一切能早一点来到陛下身边,一定会保护好他,不让他受到这种伤害,不让他受卞氏那罪妇的欺辱。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擦了一下谢何的嘴角。
谢何动作顿时一顿,呆呆的看着他。
楚刑眼中闪过慌乱,匆忙收回了手,“抱歉,我”
谢何定定的看着他,直把楚刑看的几乎无地自容,才忽然一笑,妩媚的眉眼动了一下,“没事,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楚刑一愣,忽然转过身背对谢何,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失态。
这就算是真好吗?
这样一点点善意而已,就可以获得这样真诚的感谢,他的世界里难道就从来没有人对他好过吗?以至于会这样轻易被感动。而这样一个孩子最终被逼成了那个样子。
楚刑的手捏的咯咯作响,恨不得把那些罪人的尸体挖出来重新鞭挞一遍!
叮,目标楚刑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2
过了好一会儿,楚刑才重新转过身,就看到谢何正在吸允手指。
他耐心的等着,然后单膝跪下来,小心的把谢何的手指擦拭干净,抬头专注的看着面前的人,说:“陛下放心,我不会再让人伤害您的
。”
谢何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痛苦的记忆,他沉默片刻,对楚刑说:“你不行的。”
楚刑说:“陛下不相信我能保护你吗?”
谢何看着他,许久,摇了摇头。
楚刑心口闷痛,是了,对于这样的陛下来说,又怎么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的承诺呢?想要打破这近十年的噩梦,大约唯有杀尽所有伤害过他的人才行。
除此以外,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楚刑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笑意,事实上,他不但没有保护过陛下,还是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之一,甚至对他抱着不可言说的亵渎之心。如果陛下想起一切,只会想要杀了他吧
他确实罪无可恕。
楚刑垂下眼帘,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正在这时,谢何忽然微微笑了一下:“不过还是谢谢你,你有心了。”
楚刑一愣,眼底痛色再也压抑不住,声音沙哑,“陛下”
对不起
对不起。
从那天以后,楚刑就变着花样给谢何偷偷带食物,只有这样谢何才能安心的吃,眼看着谢何的气色渐渐好了起来,楚刑的心却一天比一天更沉下去。
他没有办法令谢何恢复正常,而外面的流言蜚语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而这时他再次接到了安王的求见,楚刑眼神挣扎了片刻,似乎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说:“请安王入宫。”
自从那天之后,景珩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楚刑的答复,心急如焚之下再次冒险来皇宫见楚刑,没想到这次被直接迎了进去,楚刑就在皇帝的寝宫外等着他。
景珩一见楚刑就问道:“陛下呢?”
楚刑沉声道:“陛下就在里面。”
景珩咬着牙,说:“你为什么不让陛下露面,他是不是出事了,你老实告诉本王!”
“殿下亲眼见一见就知道了。”楚刑眼神一黯。
景珩见状心头升起不安的感觉,大步走了进去,进去后才发现偌大的寝宫里一个人都没有,荒凉的如同一座坟墓,楚刑就跟在他的身后,缓缓说:“我不想被人发现陛下的异样,所以把这里的人都遣退了。”
景珩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
楚刑对视他的双眼,每说一个字,都仿佛在自己的心上插了一刀,但是,他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陛下认为现在是五年前,我想大约只有殿下,才能让他暂时安心。所以,有劳了。”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嫉妒一个人
第68章 陛下,微臣遵命()
景珩死死的看着楚刑,眼中流露出冰冷恨意,这个逆贼!他到底是怎样伤害陛下的!竟把陛下逼到了这个地步!景珩恨不得杀了楚刑,但他知道现在应当一切以陛下为重,于是强行忍下心中杀意,转头就走。
景珩在花园里找到了谢何,谢何正安安静静的坐在花园的亭子里,似乎在发呆。
时隔多年,景珩终于再次见到心心念念的人,无数情愫在胸腔里翻涌,他大步走上前,声音压抑而动情,“陛下”
假装发呆的谢何转头看向他。
谢何:宝贝,这位帅叔叔好感度多少?
444:95/
谢何:知道了:)
下一刻,谢何眼里露出惊喜的表情,“皇叔,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不能随便入宫的吗?”
景珩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这张妩媚的脸少了些许当年的青涩,但看向他的眼神一如当年从来没有变过。这就是他深爱的人,他终于再次见到了他。
他轻轻上前揽住谢何的肩膀,摸了摸他的头发,眼神悲痛中蕴含无数情意,柔声道:“皇叔听说你生病了,实在担心所以来看看。”
叮,景珩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98
谢何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说:“我没事,已经好多了,楚刑一直在照顾我,他说他是你的人”
景珩立刻抬眼看向楚刑,心道这个逆贼当真卑鄙无耻下作
!但是他偏偏不能说什么,只能含糊其辞的嗯了一声。他又牵着谢何的手坐下,说:“你别担心,皇叔一定会尽快救你出去的,那些人猖狂不了多久。”
谢何勉强一笑,“嗯。”
景珩心疼极了,尽管没有亲眼所见,但当年陛下在宫中的遭遇,他却是有所耳闻的,所以才会如此心疼这个孩子,明明这样爱他,却舍不得委屈他一点点。
而现在陛下却被楚刑逼的再次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世界。
景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中的愤怒,温声言语和谢何说了会儿话,这才恋恋不舍的起身。
楚刑一直站在几米远的地方,默默的看着,就好像他真的是景珩的手下一样。他定定的看着景珩和谢何说话,在景珩面前,谢何显得开朗的多,短短的几分钟而已,就已经笑了几次了,而他很少这样对自己笑
明知道和景珩对比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却还是忍不住去想,谢何在景珩面前是什么样子,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样子
楚刑唇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事实上,他应该知足的,若是陛下还清醒着,恐怕只会用怨恨的眼神看他,连这仅剩的一丝笑容怕是都无法拥有。只要想到这里,他竟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
忘掉那一切,让他重新开始爱他。
景珩走到楚刑跟前,冷冷道:“将军,借一步说话可好。”
楚刑沉默的点点头,他知道景珩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两人出了寝宫,景珩忽然抬手一拳打了过来!堂堂雍容华贵的亲王此刻已经被愤怒所支配,连形象都顾不得了!
楚刑本能的闪身一避,一手捏住景珩的拳头!景珩的攻击在他看来实在可笑,他眼中厉色一闪而过,正要反击,就对上景珩那仇恨至极的眼神,忽然如同一盆冷水淋了下来,颓然的松开了手。
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景珩也知道自己打不过楚刑,他胸膛起伏了一下没有再动手,但面对这个恶贼,实乃继续维持风度,他用讥讽的声音道:“陛下变成这个样子,千真万确是生不如死,请问楚将军可满意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剑插入楚刑的心脏,他的耳中回荡着那句‘可满意了’,只觉得脑中嗡嗡的疼痛,眼中一片黯然。
景珩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冰冷:“本王之前的提议楚将军考虑的怎么样了?”
楚刑沉默片刻,抬眼看向景珩,说:“殿下招来各路兵马实为一招险棋,那些人不受殿下控制,若是得知陛下有难,难保不会动其他心思,毕竟这皇帝的位子,谁都想来坐一坐,有了这个机会,难道还能指望他们真的行忠君之事吗?如果我真的把陛下交给殿下,殿下能保证他们都不会反吗?或者退一步说,殿下如果打算带陛下离开,又能保证自己可以护住陛下安全吗?”
景珩咬着牙,他心中何尝不知道这是冒险之举,但以他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从楚刑手里救出陛下!为了制衡楚刑才不得不行这驱狼逐虎之策!
无论如何,保住陛下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
楚刑看着景珩,似乎终于下定某个决心,沉声道:“我有另一个提议,不知道殿下是否愿意一听。”
景珩一字字道:“你说。”
楚刑缓缓道:“那些人既然来了,想要再让他们走就不容易了,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殿下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又有皇族身份,如果有你代表陛下站在我这边,有了大义,再加上我兵力震慑,自然可以让他们乖乖退去,将这场灾难化为无形。”
景珩气笑了,“你要本王支持你?”
楚刑直视他的双眼,淡淡道,“是的,殿下前日那番话让我醍醐灌顶,深觉自己之前做的太错,实乃不忠不义,因此愿意护卫陛下左右作为赎罪,再不行那大逆不道之事!而且陛下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殿下愿意让他做那亡国之君四处逃亡吗?不如信我一次,你我联手替陛下保住这万里河山,如此才算是尽忠职守。”
景珩看着楚刑眼里的认真,心情一点点平静下来,眼中闪过疑惑和不敢置信,眉头皱起。明明上一次见面,楚刑还很猖狂,怎么才几日不见就态度大变?而且这理由也未免太可笑了!他眉梢一扬:“将军此言当真?”
楚刑说:“是。”
景珩摇摇头,冷笑,“可是本王却不信你。”
这一点楚刑也是知道的,他轻声一叹,说:“我如果真的下定决心谋反,现在就杀了你和陛下,自立为王,等他们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晚了,你可能会说我是担心名声才迟迟没有动手,但到了这个地步,时间才是最重要的,名声反而无关紧要了,因为无论如何,我都坐实了这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之名,何必还在乎那些虚名?殿下觉得我是那等优柔寡断有妇人之仁的人吗?”
景珩眼神终于变了变。
楚刑诚恳的道:“我刚才的提议,确实是一心为陛下着想,殿下只要仔细想一想,就知道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景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眼定定的看着楚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相信是楚刑突然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个反贼,突然间知错了?这理由实在可笑!
楚刑眼中闪过痛苦自责的神色,没有回答。
景珩注意到了,心中忽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是什么让一开始一心杀陛下而后快的楚刑改变主意?是什么让楚刑愿意放下身段隐瞒身份亲自照顾失忆的陛下?是什么让他甚至愿意放弃谋反之心然而这个念头太荒谬,景珩觉得难以置信。
“你——喜欢上陛下了吗?”景珩忽然道。
楚刑捏了捏拳头,许久,点了点头,为了能让景珩相信他,摒弃前嫌和他合作,他只能承认这一点,而这,也才是真正的原因。
“荒谬!荒谬!”景珩喝道,眼含厉色:“你竟然——”
楚刑自嘲一笑,“我也觉得很是荒谬,不过殿下不觉得现在保护好陛下才是最重要的事吗?殿下只要知道,我是不会再伤害陛下的就行了。”
景珩来回踱步几次,终于咬咬牙,回头道:“本王要随时都能进宫来看陛下。”
楚刑说:“可以
。”
楚刑终于送走安王,回到寝宫就发现谢何蹲在地上,似乎在草丛中找东西。
“陛下,您在找什么?我来帮您。”楚刑连忙说。
谢何抬头看了看他,献宝般的打开手掌,里面是几个沾满泥土的黑白子,他眼睛亮了一下,说:“你看我找到了什么?是棋子呢,不知道谁丢在这儿了,捡起来还可以用!”
楚刑表情顿时一僵,他想起来那一次,陛下一个人坐在这里下棋,自己粗暴的打翻了他手里的棋盘棋子滚落了一地
楚刑抓起谢何的手,发现他漂亮圆润的指甲里塞满了泥土,指尖还磨出了血迹,顿时心疼极了,道:“陛下您坐着,我来给您找。”
谢何摇摇头:“还是我一起来把,两个人找起来快一些。”
楚刑很想说不用,我去重新给你找一副棋过来好吗,但是又想着陛下肯定会担心,于是只能忍着心痛后悔继续劝:“陛下您蹲久了会头晕吧?要不您先休息一会儿,待会再一起来找好吗?”
谢何想了想,这才点点头,他站起来果然一阵晕眩,差点一头栽倒地上去,楚刑连忙扶住他,他低头凝视谢何的耳垂,很想吻上去,但他忍住了,恭敬的把谢何扶到旁边坐下,然后埋头在地上找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