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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珠珠的笑声在哗啦啦的雨声中响起。
“反正都走不动了；不如”
“什么？”梁晋看着她。
尤珠珠笑着说：“再来一次。”
梁晋咳了一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尤珠珠的双手勾住梁晋的脖子。梁晋看着她半眯着的眼，半晌，缓缓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扒开她的手，牵着；往七巧桥的另一端走。
“这就完了？”尤珠珠拔高了声音，“我不是说走不动了吗？”
“梁晋！”
梁晋放开她的手；在她面前蹲下去；回头说：“上来！”
尤珠珠撇了撇嘴；不过，这个男人主动要背她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她弯腰，趴在他身上。
梁晋背着尤珠珠冒着大雨走过了七巧桥。
“去你家吗？”尤珠珠在梁晋的背上问。
梁晋住的清江公寓就在七巧桥的这一端。现在下着大雨，去他家最近。他说：“只好先上去了。”
“你带我来七巧桥，难道不是故意想带我去你住的地方的？”尤珠珠若有所思地道。
“不是。”
“不信。”
“随你。”
梁晋背着尤珠珠走到公寓楼下，曾经那个一下子熄灭一下子亮的路灯又开了。尤珠珠瞥了一眼那个灯，以及旁边的椅子，笑着问：“那个椅子修好了没有？是好的还是坏的？”
梁晋转头看了一眼椅子，“不知道。”
“你没再来坐过？”
“没。”
到了公寓的进门大厅，终于没有雨了。梁晋把尤珠珠放下来，按电梯。
梁晋住的是一室一厅，很多公寓都是这样布局的，装潢是现代简约风格。尤珠珠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客厅，清爽整洁，看上去很舒服。客厅里的那张蓝色沙发很好看，三个灰色蓝色相间的抱枕整齐地靠在沙发上。
梁晋从门边的鞋架上拿了拖鞋来换。只有一双拖鞋。
“你穿我的。”他看了一眼尤珠珠，又把穿上的拖鞋脱下。
“我不用穿鞋。”尤珠珠说。她把红色高跟鞋脱下来，白皙光滑又小巧的脚踩在地上，脚趾头依然涂了五彩颜色。
梁晋没再说话。两个人身上都在不断地滴水。尤珠珠看着梁晋，“我得洗洗。”
在多伦多的时候她就用过他房间里的浴室。梁晋点头。
“我还要换衣服。”尤珠珠望着他，说。
只能穿他的了。梁晋说了句，“等着。”说完，他往卧室走。
一室一厅，浴室很容易找到。尤珠珠推开浴室门，进去。她把湿透的衣服～脱掉，打开淋浴，调节好水温，站在花洒下。水从头浇下来。
梁晋手里拿了一套他的衣服，在客厅没看到尤珠珠，浴室里有水声传出来。他拿着衣服走到浴室门外，听到“哗啦啦”的水声，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抬手敲门。
“吱吖”一声，门开了。梁晋把手里的衣服送到尤珠珠面前，头却是转到一边的。尤珠珠正要伸手接衣服，见他那个样子，她把手收回来，看着他。
“衣服。”久久没有等到尤珠珠把衣服接过去，梁晋开口提醒。
尤珠珠没出声。梁晋转头，眼睛看进浴室。热气缭绕中，尤珠珠裹着他那条白色的浴巾站在那里，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梁晋神色如常，说：“衣服，拿去换。”
尤珠珠伸手，却没有去拿衣服，而是拉住他湿淋淋的领带，用力往她面前拉了一下，没拉动。她走上前去，踮起脚尖，将唇贴在他的耳边，缓缓说：“梁机长，进来，我们一起洗。”
裹在尤珠珠身上的浴巾缓缓滑落。梁晋低头看着她，忽然进了浴室，反手把浴室门关上。
*
外面的雨停了，天也黑了。尤珠珠懒懒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头枕在梁晋腿上。梁晋在看书，一本关于飞行危险源的书——风险管理手册。
“三天后的表彰大会，你来吗？”尤珠珠忽然问。
“有飞行任务。”
“又有任务？这书上是怎么写来着？疲惫是最重要的危险源？”尤珠珠皱着眉。
“嗯。”
“长吉要是不顾飞行时间给你派任务的话，我就去举报。”
“当然没有。”梁晋说。
尤珠珠不想看电视了，拿出手机来玩。她刚好刷到民～航局的一则通告：xx航空公司有两名飞行员连续飞行时间超过规定，航空公司因此受罚。
“看到了没有？”尤珠珠举着手机给梁晋看。
梁晋扫了一眼，说：“长吉严格按照连续飞行时间的规定派任务，不会出现这种事。”
尤珠珠收了手机，伸了个懒腰，“你还要看多久的书？”
梁晋抬手看时间，“还早。”
“可我好困。”
“去睡。”
“今晚我睡床，你睡沙发吗？”
梁晋说：“可以。”
尤珠珠伸手捏他的下巴，一字一句缓缓说：“假惺惺。”
*
两天后，梁晋飞日内瓦。跟飞的是李初一和赵勋。
飞行组和乘务组通过廊桥上飞机。李初一一边走一边对梁晋说：“这次飞行后，我的跟飞时间就满了，可以升级考机长了。”
梁晋说：“祝贺。”
“我就等你考上了再祝贺。”赵勋笑着说。
“肯定会考过的！”李初一说，“梁机长，你记得要给我划重点。还有尤机长，她也答应过我的。”
梁晋点头，“嗯。”
机组成员登机，检查完飞机，申请放行。
明玉被停飞半年，她买了梁晋执飞的班机的票，等在候机室。
第五十五章（）
明玉买的是经济舱。她想作为一名普通乘客好好感受一下飞行。梁晋执飞班机的票的确是她多方打听才买到的；因为她最想知道梁晋执飞时乘客们的感受。
她和所有普通乘客一样，排着队登机，一进机舱就直接往她的座位走。空客a380的布局她再清楚不过了。在座位上坐下，她就抬头看剩下的乘客一个一个地登机、找座位、放行李。
在这之前；她没有联系过梁晋，没有告诉他她在飞机上；虽然她想过这么做；但最后还是没有。
乘客们陆陆续续地都登上了飞机。明玉靠坐在座椅上；脑子里想着此刻驾驶舱里的人正在做的事；尤其是机长正在做的事。这个时候的机长应该在核对起飞前数据，继续做起飞准备，还要时刻听广播。乘务长向机长汇报是否登机完毕以及差不差人数。
如果差人数；机长会让人通知机场；进行机场广播；让没有登机的乘客尽快登机。如果到了起飞前几分钟，有乘客没登机，对于办理了行李托运的乘客，机长会等待几分钟；甚至十多二十分钟。但对于没有办理行李托运的乘客，机长最多等五分钟左右；还可以直接不等待。如果所有乘客都登完机了，乘务长也会向机长汇报。有些机长要看乘客名单；比如尤珠珠；而有些机长不会看；比如以前的她。明玉不知道梁晋会不会看乘客名单；如果看到了，是否会看到她；如果看到她了，他会怎么做。
想着想着，明玉摇了摇头，她在想什么？她是想在停飞的这段时间多学习一下别人。而且那些都是小事，和飞行技术没有多大的关系。她希望能亲眼看到梁晋飞行，多比较一下她和他的飞行也是可以的，但没有机长的许可，其他人不能随意进出驾驶舱。
明玉只能尽量安心下来，作一名普通乘客。普通乘客的乘机感受是对机长或褒或贬的一种方式。
驾驶舱内，梁晋在听乘务长汇报乘客名单。
“北航的明机长在我们的飞机上。”乘务长提了一句。
梁晋抬了抬眼皮子。
李初一道：“那个被停飞的明玉，明机长？”
“是的。”乘务长点头。
“她竟然在我们的飞机上！”李初一好奇，“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二副赵勋回。
乘务长没等到梁晋的额外指示，转身出了驾驶舱。
明玉一直开着遮阳板。飞机开动，进～入滑行道等待。又过了片刻，飞机进～入跑道，速度由慢到快，几秒钟后，飞机起飞。她离地面越来越远。飞机顺利离场。最后，飞机爬升到云层上，平稳运行。
飞机事故发生得最多的时候是起飞和降落的时候，巡航的时候则是最平稳的时候。
广播的电流声响起，梁晋的声音传来。是机长广播！明玉竖起耳朵听。
“乘客们，我是本班机的机长。飞机正在平稳运行中，这一路晴空万里，将一路平稳地抵达目的地。祝大家旅途愉快！”
机长广播的内容是温情的，但语气并不温情。明玉笑，这倒符合他平时清冷的样子。
从北城飞往日内瓦要十五小时零十五分钟。
几个小时后，飞机外面的天黑了下来，飞机进～入夜间飞行。
第五十六章（）
“小姐；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明玉走到了飞机前面，一名乘务员用英语小声地问。
明玉说中文，“你们梁机长还在驾驶舱吗？”
乘务员立即换了中文，微笑着说：“这个我不清楚。”
“我去找他。”明玉说。
“小姐；不好意思，驾驶舱不能随便进～入；请您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帮您看看。”
“好；谢谢。对了；你对他说我姓明。”
乘务员往驾驶舱走。明玉站在原地等。
除了乘务长，其他乘务员也是不能进驾驶舱的。因此，乘务员敲了一下门驾驶舱门；就站在驾驶舱外问：“梁机长在吗？”
片刻后；驾驶舱门被打开；梁晋从里面出来，问：“什么事？”
“机长，有一位姓明的小姐找你。”
梁晋知道是明玉。他正好要休息一会儿。而现在是晚上，大多数的人都睡了；包括一些乘务员。他想了一下，说：“我现在要休息了；叫她下飞机了再来找我。”
乘务员去传话，明玉听完；又走回了客舱座位上。她一直没睡；既然见不到梁晋；只好先睡了。
她把头顶上的灯关掉，客舱内一片漆黑。她刚要闭上眼睛，恍恍惚惚看到一个人影走动。那个人影从一个位置走到另一个位置，弯腰，又起身，再走，到下一个位置，又弯腰，很快又起身。明玉觉得有些不对劲，睁着眼盯着。但那个人影在一个位置上坐下了，没有再走动。明玉又等了一会儿，客舱里很安静，于是又闭了眼睛。
明玉睡得迷迷糊糊中，感觉有吵闹声。她被吵醒，皱着眉睁开眼睛。外面的天蒙蒙亮，按时间算，快到达目的地了。客舱里面有三个乘客在吵吵嚷嚷。三名乘务员和乘务长站在那三个乘客旁边，有些不知所措。乘务长用英语询问那三个人，“你们会说英语吗？”
显然，那三个人不会说。
明玉揉了揉眼睛，仔细听了听，是土耳其语，他们的钱被偷了。明玉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个人影，猜测那个人就是小偷了，但晚上漆黑，她并没有看清楚那个人是谁。
明玉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乘务长面前，说：“他们的钱被偷了，希望你们能帮他们把钱找回来。”
乘务长道：“要找回来只有搜身了。这飞机上五百多个人，得搜好一会儿，但是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
“那就在加快速度，在飞机降落前找到偷钱的人。”明玉说。
乘务长想了一下，点头。但不是任何人都有权利去搜身的，她得去请示机长。
乘务长去驾驶舱找梁晋。梁晋看仪表和航行图，还有二十分钟飞机就要降落了。飞机起降是很重要的一环，丝毫不能马虎。梁晋让李初一坐到驾驶位，说他很快回来。
梁晋和乘务长一起到了客舱。那三个乘客还在吵闹。
“他们应该是土耳其人，他们的钱被偷了。”明玉见梁晋出现，立即对梁晋说。
梁晋看了明玉一眼，再看向三个土耳其人，用土耳其语问：“你们丢了多少钱？”
“两千里拉。”
“一千五百里拉。”
“三百里拉。”
“你们丢的是土耳其里拉？”梁晋问。
三个人都点头。
梁晋神色淡淡地扫了一眼客舱里的人。
“机长，快到目的地了，要搜身吗？”乘务长问。
梁晋“嗯”了一声。
机长发话可以搜身，于是乘务长道：“那我叫两个人搜下面一层。”
梁晋说：“不。”
乘务长疑惑地看着梁晋。
“还有二十多分钟降落，我得马上回驾驶舱。”
“我们加快搜查速度，在降落前搞定。”乘务长说。
梁晋道：“我记得飞机上有五个土耳其人。你们搜另外两个土耳其人。”
“只搜另外那两个土耳其人？”乘务长疑惑。
“他们丢的是土耳其里拉，只有土耳其人才用他们的里拉，而这是到日内瓦的飞机，别国的人偷里拉也没用。是不是，梁晋？”明玉反应很快，笑看着梁晋。
梁晋看向明玉，“嗯”了一声。
几个人说的中文，大多乘客听不懂，即便是听懂了也无所谓。
梁晋说完就回驾驶舱了，剩下的事交给乘务长。
乘务长果然在那两个土耳其人中的一个身上搜到了三个钱包，那三个钱包里分别装了两千里拉、一千五百里拉、三百里拉。
“还是机长有办法。”乘务长说，看到还站在旁边的明玉，又笑着说：“刚才也谢谢小姐了。”
明玉说：“不客气。”
“小姐很聪明。”
明玉笑：“谢谢。你们机长更聪明。”
飞机广播响起，飞机还有十分钟降落。
明玉拉开遮光板，看着外面，飞机穿过云层，在慢慢下降。梁晋开得很稳，明天几乎感觉不到失重。
地面建筑渐渐清晰，要着陆了。
很快，飞机着陆，在滑行道滑行，片刻后，停了下来。
乘客们陆陆续续下飞机，明玉坐在座位上没动。梁晋说，下了飞机再找他。她在等梁晋。
*
北城。北城的时间比日内瓦时间快，此时正是傍晚。尤珠珠一个人逛街。她看到一件睡衣，觉得适合罗灿灿，想起罗灿灿那件褪色的睡衣，买下了。
她给罗灿灿打电话，正好罗灿灿在北城，不过，不在家，她在等元毅。
尤珠珠有罗灿灿家的钥匙，于是直接把睡衣送到罗灿灿家去了。
她坐在罗灿灿家的沙发上给罗灿灿发信息：你们在约会？
罗灿灿回了一句：怎么可能？
回复完后，罗灿灿就抬头望向机场的那一端。这是北航的训练机场，有一架空客a320正降落在机场的那一端。元毅正在教一名飞行员飞本场，也就是教飞行员在机场上起飞，盘旋一圈，再降落。
元毅教了一下午，罗灿灿站在那里等了一下午。她以为他还要飞的时候，飞机舱门打开，那名飞行员下来，然后，元毅出现在舱门口。
罗灿灿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元毅下飞机，朝她这边走来。
“等了一个下午，什么事这么重要？”元毅走到罗灿灿面前，说。
元毅很高大，罗灿灿只有元毅肩膀那么高。罗灿灿抬头望着他，“我最近在培训，考头等舱乘务员。”
“这是好事。”
元毅挥了下手，示意她跟他走。
“明天就要考试了。”罗灿灿走在元毅身旁，说。
元毅道：“加油。”
罗灿灿点头，“嗯。”
“如果考过了，我和西西给你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