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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说的都是真的。”素栖瑶背对着两人,声音有些微颤:“蝉衣,这确实是神隐之地,我带你过来,也确实有事。但此地可能和你的过去有关,这句话我并没有骗你。”
“是因为十三他们在里面吗?”蝉衣轻声道,她们在忘忧坞的时候,她经常听对方提起和万俟岚、凤十三小时候的事,却一句都未提过自己的家人。她能看出,对方是多么重视这两位一起长大的朋友,所以此时除了这个,她也想不出对方这么做的其它原因。
“对,”素栖瑶点点头,缓缓地转过身来,一下子跪在了蝉衣面前,深深地低着头,一字一顿地道:“对不起,蝉衣,我实在想不出其它办法了,他们已经在里面困了三天了,再不救他们,他们很可能就再也走不出来了,我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但凡有一点办法,那怕天诛地灭、九死一生我都不在乎,可是我试过了,我根本进不去呀!!我真的试过很多回了!!”说到最后,她到声音里已经染上了哭腔。
“神隐之地,除了隐在其中的神仙,和法力全无的普通人,旁人确实无法进入,但这也不是你找蝉衣来送死的借口吧?”扶桑拉住了想要去搀起素栖瑶的蝉衣,他能明白这种朋友之间羁绊是多么的可贵,也为对方的遭遇而惋惜,但他刚刚失去了小萧,这次,绝对不能这样看着蝉衣去送死。
“小桑,算了,她并没有隐瞒我们到最后,我们现在不都好好的吗?”蝉衣拍拍扶桑的手背,示意对方先放开自己。
扶桑看了一眼还跪在原地的素栖瑶,心中终是不忍,小萧离开的时候,他身边已经有了蝉衣和甘遂这些新朋友,都情绪低靡了那么久。而现在对方一下子失去了两个朋友,行为上有失当之处,也是情有可原。想到此处,他最后还是缓缓地松开了手掌。然而,下一秒,他就为自己此刻的心软而后悔的不能自抑。
之间就在蝉衣弯腰准备扶起素栖瑶的瞬间,对方突然出手,一把拉出了她的手,等扶桑发现不对时,对方已经拖着蝉衣凌空飞起,冲到了小山丘下方,然后双手用力一推,就将满脸错愕的蝉衣送进了小山丘里。
那小山丘就是神隐之地,蝉衣的身影刚一接近,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她整个人全部吞噬掉了。从外面来看,那小山丘还是一座稀疏平常的小山丘,寸草不见,乱石丛生。
扶桑掌心里瞬间飞出一条长藤,但最终还是晚了一步,飞出的长藤凭空打在了一层无形的结界上,长藤顶端的部分眨眼间全部化为齑粉,消失在了芦苇丛里。
素栖瑶站在小山丘下方,身影萎顿,微微低着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她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对蝉衣做出这一举动。
“你既敢动她?”一声怒吼从身后传来,素栖瑶恍若未闻,神情淡漠,半点反应也无。直到两道翠绿的藤蔓从她的双肩穿出,她的脸上这才显露出一丝痛楚,嘴里轻轻地溢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呻吟。
“你你现在杀了我,她也也不可能马上出来了!!”素栖瑶强忍着刺骨的痛意,缓缓地站直了身体。她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可是如果有人此时站在她面前,就一定能从她看似冷静的神情里,体会到一种抑制不住的悔恨和苦楚。
扶桑自然知道对方所言不虚,但此时,满腔的怒意已经烧尽了他全部的理智,他现在只想将眼前的一切毁得干干净净,让这里的一切随着蝉衣的消失而消失。
然而素栖瑶并没有打算给对方这么一个机会,就在扶桑掌心的长藤穿过她双肩的瞬间,她的身体疾速地化作了一面水墙,眨眼间消失在了扶桑眼前。长藤在她消失的瞬间,也被一股强大的无形力量绞成了木屑,纷纷扬扬地坠落在芦苇丛里。
“你打不过我的,别白费力气了!!”素栖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混杂在呼啸而过的风声中,飘渺而遥远。
扶桑双手沥着血,微微低着头,无数细小的根须从他脚下飞快地向四周伸展着,有的深入地下,慢慢地织成了一张巨网;有的则浮现于地面,不停地晃动着,像触角似的试探着什么。
第57章()
就在地面上的那些根须蔓延到小山丘后面的时候,所有安静潜伏在地下的根须忽地全部从下面飞了起来,像触手似的扑向了山区后面的一块巨石上。那巨石原先看着也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但就在那些根须包围住那巨石之后,一阵金色的光芒突然从石块中迸发出来,将最先接近巨石的根须全部挡了回去。金光之中,一条蛟龙腾空而起,张开长满獠牙的巨口,向扶桑飞了过来。
然而就在蛟龙嘴里的獠牙快要咬上扶桑颈部的时候,三支透明的冰箭突然临空而来,生生地逼着蛟龙放弃了眼前的美味,退回了巨石之上。
“栖瑶,冷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少时,一身劲装的风长渊站在了扶桑身前。而另一边,退到巨石之上的蛟龙也变回了素栖瑶的模样,她的双眼赤红着,脸上还能看见明显的鳞片状皮肤,整个人显得十分邪气且危险。
“你没事吧?”风长渊背对着扶桑,一边提防着对面的素栖瑶的举动,一边小声问了一句。
“不用管我,先去救蝉衣,她被推进了神隐之地里,就在那边的小山丘里面。”扶桑抹去嘴角的血迹,强撑着站直了身体。
“神隐之地!!”风长渊脑海里猛然划过一个快要埋到地面上的小脑袋和那一对红彤彤的耳垂,心里蓦然一紧,自己还是来迟了吗?
另一边,蝉衣被素栖瑶猛然推入神隐之地后,立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地护住了脑袋。她能听到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也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不停地往下坠,但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却没有一点惊慌的情绪,反而有一种落叶归根的安定感。这种感觉渐渐变得强烈,让她情不自禁地睁开了双眼
就在蝉衣睁眼的刹那,风声骤然而止,危险的失重感也霎那间消失了,蔚蓝色的天空仿佛触手可及,空气里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她惊奇地侧首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棵高耸的香樟下面,身下枕着的是香樟盘踞成一团的根须。这香樟的树叶十分稀疏,仰着头,可以清晰地看见上方的天空。香樟的树杈中间,几只机敏的小松鼠正在灵活地上下跳窜着,毛绒绒的大尾巴一翘一翘的,十分可爱。
然而就在这一派祥和之中,蝉衣却慢慢地感觉到了一丝血腥味。她心里一惊,快速地坐起身来,举目一望,只见方圆十里,除了自己身后的大香樟以外,居然都是黄沙一片。沙地上狂风不止,雷声轰鸣,铺天盖地的黄沙之中,好似有什么猛兽正飞奔而至一样。
蝉衣严阵以待地站了起来,双眼紧紧地盯着沙地上渐渐靠近的沙墙,可是直到她盯得双眼发胀,那黄沙墙还是只在香樟树周围打着转儿,好像根本没打算跟自己打招呼一样。她仰起头,看了看天空,发现自己上方的天空还是和之前一样蔚蓝,而沙地上方的天空却是乌云低垂,好似雷雨将至一般。
果然,少时,一场倾盆大雨迎头而来,直直地打在了那沙墙之上,不消片刻,那沙墙就好似幻境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蝉衣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鞋面上斑斑点点的水迹,和停在离自己五步之遥的雨幕,而后向前走了两步,缓缓地伸出了手去。可是,当她的指尖刚刚接触到微凉的雨水时,骤然而至的大雨也完全消失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出现在湿漉漉的沙地上,蜿蜒的小路缓缓伸展到她的脚下,好似一个无声的邀请。
蝉衣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树林,全身僵硬得如同木偶一般——眼前这片树林居然正是自己刚刚在忘忧坞后山泡温泉时,曾梦见过的那片树林。只是自己的梦境里,这片树林正在被大火慢慢吞噬着,而眼前这片树林风平浪静,还能隐约听见鸟鸣声。
就在蝉衣迟疑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在树林中一闪而过——既是失踪的凤十三!!
“凤十三!!”蝉衣立即叫了对方一声,但不知是因为距离太远,还是凤十三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他处,他的脚步丝毫未停,继续顺着一条笔直的小路,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蝉衣见状,心里一紧,担心他是被神隐之地的小动物迷了心智,立即不再犹豫,提步追了上去。
“凤十三,快停下!!”蝉衣一边大声呼喊着前面人的名字,一边还得留神注意脚下的灌木林,速度并不是很快。但前面的凤十三明显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不管是直接撞到树上,头破血流;还是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他都好似没有知觉一般继续向前奔跑着,无休无止,好像一定要耗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才会停下来一样。
之前无论是在柳乡初见,还是在忘忧坞重逢,凤十三一直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风流公子模样。这一次,虽然还隔着数丈之远,但蝉衣却仍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骇人的杀气,好像他正要去取一位宿敌的项上人头一样,那么的急不可待,那么的不管不顾。
最后,大概是摔倒的次数太多,蝉衣终于在一个小坡的地方,追上了伤痕累累的凤十三。对方蜷缩在一棵大树下,浑身狼狈不堪,浅色的外衣上沾满了泥土,俊秀的五官上布满了汗水和鲜血,显得有些狰狞。一只长得像是白绒绒的小动物站在他身旁,正歪着脑袋打量着他,一双乌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表情十分认真。
“别动!!”蝉衣看到凤十三的右脚明显已经骨折,但他还是尽力挣扎着,准备站起身来,连忙出声制止他。
但是就在蝉衣快要搀扶住凤十三手臂时,对方的身影忽地从她眼前消失了,等她定睛细看,对方已经消失在了她前面的拐弯处,好像并没有看到自己一样。而那只原本站在凤十三身旁的白绒团子却还留在原地,正在仰头看着她,嘴里发出焦急的吱吱声。
正小团子发现蝉衣正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它居然完全不怕生地走到了她脚下,低下头,轻轻地蹭了蹭她的鞋面,发出了两声类似撒娇的叫声。
蝉衣心里还担心着消失的凤十三,也不敢敢这小家伙多玩儿,只得蹲下身子,将小家伙捧起来,放到了一旁,可是当她准备放开手,起身继续追人时,那小家伙突然张开小嘴,狠狠地咬住了她的袖子。
蝉衣挣扎了几下,小家伙双眼湿漉漉的,带着几分委屈似的,可是小嘴却半分都没有松开。那小家伙不过两个成人拳头大小,可能还是一只幼崽,她也不敢太用力,怕伤到它。最后,见挣扎无果,她只得就抱起了小家伙,准备找到凤十三之后,再给小家伙找个安身之所。
第58章()
很快,一人一团子就来到了一个岔路口,蝉衣正要弯腰查找一下痕迹时,小家伙突然从她怀里跳了下来,在地上嗅了嗅,然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向右边的小路走去。而与此同时,她也在右边的一片落叶上发现了新鲜的血迹。
“这小家伙居然会带路!!”蝉衣心里一喜,连忙快步跟了上去。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忘了师父曾经的叮嘱——不可在陌生树林里追逐奇怪的小动物。
就在蝉衣跟着小家伙离开后不久,一道灰色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了她们暂停过的地方,一个人呆呆地站了许久,他的目光直直地望着蝉衣离开的方向,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一般。
在小团子的带领下,蝉衣很快来到了一处空地,那空地中央,一座青砖堆积而成的孤坟悄然而立。在坟堆的正顶上,一圈贝壳围成出了一个小花环的模样,贝壳洁白,显得童真又神圣。但周围却并没有见到凤十三的影子,看来果然是自己想多了,怎么能跟着一只小团子瞎跑呢?
蝉衣所站的方向正好是坟堆的后面,等她绕过坟尾,走到墓碑前,她才终于醒悟过来,素栖瑶为何要说这里和自己有关,她真的没有骗自己,因为这座孤坟的墓碑上居然刻着自己的名字。
蝉衣蓦然想起了梦里的那场大火,以及那个瘦小的背影。为什么这个墓碑上会有自己的名字?难道我已经死了吗?那现在的我有是谁?这里又是哪里?一个又一个问题不停地从她脑子里冒出来,让她头痛欲裂。
就在蝉衣惊疑不定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她立即如蒙救赎一般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黑衣人正如痴如狂地挥舞着长刀,冲自己跑来。等到那黑衣人跑进近,她才看清楚,原来那人既是同凤十三一起失踪的万俟岚。
蝉衣愣愣地站在墓碑前,看着万俟岚嘶吼着疾步向自己冲来,一时之际,居然连躲避也忘了。寒光闪闪的刀尖直冲她的眉心而来,好在这时,她脚踝上的铃铛突然激烈地响了起来,让她在最后一刻清醒过来,疾速地后退两步,然后矮身避开了刀尖。
万俟岚已经被困在这里面两三天了,体力消耗极大,身手也没平常那么敏捷了,不然这一刀,蝉衣还真的不知能不能避开。
”嗷——“万俟岚的动作刺激到了一旁的小团子,只见刚刚还不过两拳头大小的白团子,居然瞬间变成了一只同蝉衣一样高的雪白巨兽,扑向了万俟岚。那巨兽通体雪白,只在尾尖带着一点绯色,威严之中又带着些许俏皮的味道,它双瞳呈琥珀色,额间印着一枚金色的纹络,身形线条流畅得近乎优雅,似豹非豹。在它跃起的瞬间,对面的万俟岚整个人都埋没在了它巨大的身影之下。
”不可以!!“蝉衣见状,连忙出声阻止变大的小团子,并在惊慌之下,下意识地拉住了它那条高高扬起的尾巴。
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就在蝉衣抓住那白兽尾巴的瞬间,刚刚还威风禀禀的巨兽居然霎那间又变回了小团子的状态,晃晃悠悠地倒吊在了她的手掌下。
而另一边,被巨兽扑倒的万俟岚疾速地站了起来,像是没有痛觉一般,完全没有在意自己脸上和脖颈上的山口,再次握住长刀冲向了两人。
蝉衣这次再也顾不上其它,连忙抱住小团子转身逃开,再次冲进了树林里。
“找个帮手,笨蛋!!”蝉衣刚刚跑进树林,一个傲气十足的童声突然从她怀里响了起来。
“你会说话?”蝉衣惊讶地暂停了脚步。
“当然,本尊可是神兽白泽,你刚刚好大的胆子,既敢抓吾的尾巴,本尊一定要重重罚你!!”小团子努力地从蝉衣怀里抬起头来,冲着她大声道。
白泽是能令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亦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传说它知道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和驱除的方术,所以在民间很受追捧,但蝉衣怎么也没想到,那么厉害的一位神兽,既会是眼前这个小毛团子?
“你还傻站着干嘛?后面那疯子快追上来了!!”见蝉衣的动作变得迟缓,白泽连忙出声提醒了一句。
“啊?哦哦”蝉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逃命。
“那疯子是你认识的?”白泽舔着爪子,突然问了一句。
“嗯,是一位熟人。”蝉衣言简易意骇。
“既然如此,他刚刚为何要杀你?”白泽不解地歪着脑袋。
“我也不清楚。”蝉衣说着,快速地向后瞥了一眼,见万俟岚没有再追上来,这才精疲力尽地靠着一棵水杉树坐了下来,慢慢跟白泽解释道:“听我一位朋友说,这里是神隐之地,我也是刚刚才进来,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