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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务正业-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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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

    严柯看着杨明焕浅而短促的呼吸,忽然灵光一闪。

    吗啡!

    吗啡不是能改善浅快呼吸吗?国外不是就是用吗啡来缓解临终病人呼吸困难的吗?

    严柯让护士看着杨明焕,自己拔腿向办公室跑去。既然有二线主任医师在场,他就必须先向上级请示才可以下达医嘱。然而还没跑到办公室,他突然又想起来——

    国内还没有相关指南。

    目前国内所有吗啡制剂的『药』品说明书上,都没有“缓解呼吸困难”这个功效。也就是说,他如果用吗啡来治疗呼吸困难,实际上是属于“超说明书用『药』”。

    何况吗啡还有可能引起呼吸抑制……

    严柯的脚步渐渐慢下来。他想起那次死亡病例讨论时,师叔与王主任的对话。

    “既然还没进指南,那官司恐怕很难赢。”

    “咱们医护人员首先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啊……”

    严柯胸口一闷,很快又转念想到——未必会打官司啊!

    杨明焕一家人都那么明事理,只要解释清楚,他们一定能理解的!只要家属理解,就不会起诉,那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严柯心里一定,加快脚步来到办公室。二线医生恰好和家属谈完了,家属正在签“放弃抢救同意书”。严柯和二线医生对上视线,正要开口,脑子里却突然跳出一个名字。

    陆文芳。

    刚刚安定下来的心脏,又开始慌『乱』。

    人『性』是很复杂的。

    出于好心也未必会有好结果。

    “怎么了?病人有什么情况吗?”二线医生起身就朝病房走。

    “……不是。”严柯低头跟上,内心挣扎不已。

    “那你不看着病人,过来干嘛?”二线医生瞟了他一眼,眼里有责备。

    来到病房,护士报告说各项数值还在走下坡。其实不用看数据,光看杨明焕的样子就知道情况有多糟糕了。他喉咙里的声音已经从细细的嘶鸣变成粗犷的呼噜声,胸口也剧烈起伏着,很显然,他在用尽全力呼吸。但紫绀的嘴唇和满头的冷汗都表明这一切徒劳无功,他很难把氧气吸进肺里,只能等待血管里残留的氧气慢慢耗尽。

    杨明焕两眼无神,呆呆地望着前方。当他看到严柯时,眼里又燃起一点希望。他盯着严柯,尽管无法言语,但还是用眼神在问:还有什么办法吗?我还有救吗?

    严柯心里一团『乱』麻。眼前这位老人曾经在他低谷的时候,忍着疼痛开导过他。而他现在却要为了自保而置他的痛苦于不顾。且不说这种行为近乎恩将仇报,即便作为一个普通医生,面对一个普通病人,难道他就可以什么都不做,心安理得地看着病人在极度痛苦中死去吗?

    如果杨明焕早知道他是这种人,一定不屑于与他深交。

    垃圾。

    人渣。

    好人为什么都没有好报?

    他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遇上我这种垃圾医生?

    大脑深处,忽然传来熟悉的抽痛。耳朵里像是有根弦,用力震动,疼痛像波纹般蔓延。

    严柯开始耳鸣,就连杨明焕的喘息声都听不见了。但杨明焕还是瞪大眼睛,无助地,渴望地,在绝望中抱有一丝希望地……哀求地看着他。

    严柯终于屈服于愧疚,拉过二线医师低声把吗啡的事说了。二线立刻摇头,嘴皮上下翻动,严柯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大概是在否决吧。

    严柯张开嘴,听到自己的声音。

    “……出什么事我来负责好了。”

    二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又说了好些话。他只勉强听到一句:

    “……责任不是你一个人的……”

    严柯一怔。心沉了下去。

    对啊,如果家属真的回来闹……整个科室都会受到牵连。

    陆文芳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难道他又要给大家制造麻烦吗?

    老太太和儿子也追了上来。看见杨明焕痛苦的模样,老太太捂住嘴开始啜泣,儿子也满脸悲伤。

    严柯愧疚地别过脸,情绪也跌落谷底。与此同时,像是有蜜蜂钻进脑子里,翅膀扇个不停,把他的脑子搅成匀浆。

    算了。

    反正我就是个人渣,还假仁假义干什么?

    不要装了。杨明焕肯定早就看穿了,如果我愿意帮助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动手?明明只是打一针的事,明明那么简单,只要拿起针筒,在他的血管里打一针……

    明明可以减轻他的痛苦。

    却不做。

    自责愧疚都是假的吧,是趁他还没死演给他看的吧。

    不,应该是演给家属看的,毕竟他最怕的是家属闹事啊。让他们看看,病人痛苦的时候我也很痛苦,我也很难过的。不是我不想救他,是我做不到啊,就连我的上级都做不到,我已经尽力了啊。

    ……人渣。

    严柯抬起头,看到老太太走到床边,用力握住杨明焕的手。看到他们的儿子走到病房外面,张嘴讲着电话。看到护士和二线医师对视一眼,脸上都是无奈。

    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了。只有杨明焕还在垂死挣扎,却不知道他每一次的用力呼吸都是在延长自己的痛苦。他除了死以外没有别的结局。

    脑子里有很多只蜜蜂,无数对翅膀。耳朵里的弦越绷越紧,越绷越紧,能听见纤维一丝丝撕裂的声音。

    一个小时后,杨明焕的儿子无声地说了句什么,然后护士开始拆杨明焕身上的仪器。

    有几个人走进来,无声地把杨明焕搬到推车上。

    杨明焕无声地喘息着,无助地看了严柯最后一眼,然后被亲人带走。

    回家,等死。

    二线医生离开了。晚上保洁阿姨休息,因此没有人去把床单被套拆洗、消毒。皱巴巴的床铺还保留着这位老人濒死挣扎的痕迹,洁白而刺眼。

    严柯回到办公室,开始补病程记录。今天键盘的质量意外地好,没有发出任何敲击声。

    写完病历,他去找护士。他想告诉护士他累了,要去值班室睡一会儿。但他突然觉得自己发不出声音,于是拿笔在纸上写,然后举起来给护士看。

    护士知道这位病人和严柯的关系,因此理解地点点头。

    严柯慢慢地走向值班房,感觉头晕晕的,他觉得挺好,这样的话只要一沾枕头就会睡着。

    今天一定不会失眠了。睡个好觉吧。

第59章() 
59

    这一夜,严柯睡得非常深沉; 以至于早上的闹钟都没有听见。

    他是被余程摇醒的。

    睁开眼时; 看到师叔一脸担忧地坐在身边。余程见他醒了; 拿出交班记录本,张口说着什么。严柯猛地想起交班记录还没写; 赶紧拿过本子。一翻开来; 却发现师叔已经帮他填完了昨天出入院病人的信息。

    他只需要补充夜间特殊交班。

    师叔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严柯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他。余程也愣了一下; 默默收回手,又说了句什么; 然后起身离开了。

    严柯看了眼手机; 这才发现已经到了交班时间。他赶紧起床; 匆忙洗漱之后拿着交班记录本跑到了医生办公室。大家果然已经都等着了。

    明明大家的嘴都在一开一合,却意外地安静。

    严柯愧疚地朝主任看了一眼; 王主任点点头,示意他交班可以开始了。大家的嘴就不动了; 齐刷刷地望向他。严柯翻开记录本; 开始念昨日出入院病人。

    不知为何; 在他念的时候; 有人『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是他念得有什么不对吗?

    整个办公室都非常安静; 安静得连他朗读的声音都听不见。

    严柯念完现成的文字; 抬起头; 开始陈述杨明焕的抢救过程。其实没什么好交代的; 杨明焕早就签了拒绝有创治疗同意书,自动出院是他唯一的结局。

    所谓自动出院,就是“让病人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离世”,也就是回家等死。不让病人死在医院里,医生们就不必进行死亡病例上报和讨论,占用医院的死亡名额。这样对大家都好,还活着的大家。

    汇报完杨明焕的事情,主任又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同事们四散开来,开始准备查房。交完班严柯就可以下夜班了。他转身朝更衣室走去,小师叔追上来,担忧地说着什么。

    严柯静静地等他说完,然后道:“不用担心我。”

    不知为何,走廊上的人同时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他。

    ……为什么今天大家都怪怪的?

    严柯边走边想,忽然觉得今天整个世界都非常安静,适宜思考。他的情绪非常平静,内心有种久违的祥和。

    直到路过门诊,他看到病人在诊室外排起长队,护士台边上挤满人。分诊护士阻拦着试图挤进去的病人,嘴巴一张一合,从脸部的肌肉运动可以看出她说得很用力,很大声。

    严柯看着她,忽然间意识到,不是世界安静了。

    是他失去听力了。

    啊。

    “啊。”

    他张嘴,尝试着喊了几声。果然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那就不是传导『性』耳聋。是感音神经出了问题。

    ……我生病了啊。

    严柯平静地想道:幸好值了个“周四黄金班”,可以连续休息三天,不影响下周一上班。

    开车回去的路上,严柯发现了失聪的坏处。他无法通过发动机的噪音来判断车速,只能不断地确认仪表盘来防止自己超速。后面车辆的喇叭声也听不见,当他在绿灯前出神的时候,后面的司机一定气急败坏。

    他感到很抱歉。

    终于回到公寓。他进屋,看到桌上是小鹿的复习资料,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书变成暖黄『色』。一切都那么安详。

    他突然觉得疲惫,甚至没力气去洗个澡,于是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醒来时,身上盖着被子,天黑了。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想了想,就算起床也不知道做什么,于是闭上眼,再次入睡。

    然后再次醒来。再次入睡。再次醒来。再次……

    凌鹿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觉他的异样。

    杨明焕去世的消息,张行端第一时间告诉了他。凌鹿怕严柯悲伤过度,中午特意赶回来看他,结果发现他在睡觉。凌鹿稍稍安心,帮他盖上被子就离开了。

    晚上余程来了,严柯还没醒。凌鹿本想把严柯叫起来吃饭,余程却说这是他逃避压力的方式,不用管他。凌鹿只好把饭菜给他留着。

    到了第二天早上,凌鹿忍不住了。严柯已经睡了二十几个小时,在这期间不吃不喝,也没有下床走动。凌鹿尝试把他唤醒,但无论怎么喊严柯都没有反应。凌鹿立刻慌『乱』起来,还以为严柯昏『迷』了,幸好用手一推他就醒了。

    严柯睁开眼,困『惑』地看着他。

    “严老师,你必须吃点东西。”凌鹿看着他干涸开裂的嘴唇,非常担心,“至少喝点水……”

    严柯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依旧满眼困『惑』。

    凌鹿感觉他不太对劲,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进食是最重要的。他去盛了碗粥,端到严柯面前。

    严柯摇摇头,推开饭碗,很大声地说:“我不饿!”

    凌鹿被他的音量吓了一跳,以为他在生气,却又不知他在气什么,立刻不知所措起来。严柯见状,脸上『露』出愧疚的神情,又很小声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想吃东西,我真的不饿。”

    凌鹿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要继续睡吗?今天天气很好,咱们出去走走吧?”

    严柯低着头,没说话。

    凌鹿等了一会儿,严柯还是沉默。凌鹿只好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在客厅看书,你有什么事的话……”凌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脸上一红,“如果你想要抱抱,也可以叫我。任何时候都……可以。”

    严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凌鹿内心的羞涩渐渐被羞耻取代,他甚至开始后悔说这种自作多情的话。但严柯深深低着头,不发一言,又让他觉得心疼。严柯现在一定很难过,杨明焕的死让他很自责吧?我能为他做什么呢?

    或许他只是想要一个人静静?

    还是……余程?

    这个念头让凌鹿心口一闷,但他又无法将这种可能『性』彻底排除。于是他叹了口气,走到阳台上去给余程打电话。

    “严老师醒了。你来看看他吧。”

    半小时后,余程到了。他一眼就看见桌上盛好的白粥,皱眉问道:“他不吃东西?”

    凌鹿点点头。

    余程不悦道:“这怎么行。”然后把粥重新热一下,端进卧室里。

    门关上了,甚至还锁住了,凌鹿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余程再出来时,手上的碗已经空了。

    果然,余程去喂,他就肯吃了。

    凌鹿有些心烦意『乱』,根本看不进书。遂问:“他现在怎么样?”

    “发病了。你给他吃过『药』没有?”

    凌鹿一愣:“还没……”

    余程责备地看了他一眼,拿上严柯的『药』,又走进卧室。这次他没关门,因此凌鹿听到一句“阿柯,吃完『药』再睡”。过了一会儿,余程又两手空空地出来了。

    凌鹿问:“他又睡了?”

    “他在逃避现实。”余程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今天就让他继续睡。明天你定一下闹钟,一日三餐把他叫起来吃,『药』也让他准时吃。我明天上门诊,你好好看着他。”

    凌鹿苦笑一下:“他只听你的,我叫他吃东西他不肯吃的。”

    “不吃你就捏着他的鼻子给他灌进去,慢点灌,别灌进气管。”

    凌鹿悚然一惊,难道余程刚才就是这么灌的?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余程又道:“不过应该不会了,他明天会好好吃饭的。”

    凌鹿瞪了他一眼,赶紧跑进严柯卧室。严柯已经睡着了,暂时看不出强迫的迹象。他只好蹑手蹑脚地退出来。

    余程嘲道:“怎么了?你以为我做什么了?”

    凌鹿无言以对。

    余程看了看时间,转身道:“我有事先走了。今天是杨明焕葬礼,如果严柯问起这回事,你就说我已经替他去吊唁了,让他好好休息。”他仿佛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叮嘱道,“别让他出门,更不能开车。『药』片和刀你都要看好……”

    凌鹿犹豫道:“他跟这个病人关系这么好,拦着他不让他参加葬礼,他可能更难受吧?他如果想去,我可以打车陪他……”

    “他现在抑郁发作,你让他去告别尸体参观火化?”余程皱起眉,“凌鹿,你想法能不能成熟一点?能不能多为他考虑一点?”

    凌鹿哑口无言。余程叹了口气,走了。

    凌鹿在餐桌边坐下,心烦意『乱』,无心学习。

    冷静想想,余程的话也有道理,但凌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他忍不住再次走进严柯房间,见严柯睡得安稳,他才稍稍放心。正要走时,忽然发现垃圾桶被拉到了床边,里面起码小半桶都是餐巾纸。纸上湿漉漉的,团成一团,里面好像还包着……

    米粒?

    他到底是怎么喂的?怎么会用掉这么多纸……而且他为什么要锁门?

第60章() 
60

    严柯又睡了一整天。

    凌鹿并不打算听余程的; 按照三餐时间把他叫醒,更不可能真的捏着鼻子灌他。星期天严柯倒是自己醒了; 甚至还愿意出门散散步。只是仍然不发一言; 跟他说话也像没听到似的不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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