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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拉努力保持着清醒,一道墨绿的身影向她袭来,睁大眼睛,依稀辨认出是那条诱惑阿塔玛斯跳下深海的雄鱼,它龇牙狞笑,瓮声瓮气地宣告:“阿塔玛斯即将成为我的伙伴,人类,你休想带走他!”
伸手抓住阿塔玛斯的衣襟,试图将他拖出人鱼的包围圈,手指触到他的刹那,阿塔玛斯的身体发出灿烂的金色光芒。
细弦轻颤,夹杂着淡淡伤感的音符好似天空坠落的雨滴,轻轻敲打在心上。
逆着光,昔拉朝音乐传来的方向望去,她看见身穿灰色基同1的阿塔玛斯,那个男人靠坐在宫殿阳台,心事重重地弹奏着手中的竖琴。
阿塔玛斯无精打采地垂着头,前几天在海上遇见的人鱼身影萦绕脑海久久无法散去。那时,她露出水面,用大海一样的蓝眼睛好奇地打量他。她放声歌唱,绝美的脸上洋溢着孩子般顽皮的笑容,不同于人鱼族迷惑人心时优美却没有情感的冰冷曲调,长着金色头发的少女那温暖的嗓音感染了他的灵魂,覆盖海洋的漆黑夜色因她的出现而璀璨夺目。
深叹一口气,他可能再不能见到她,也再无法听见属于她的奇特歌声,只能凭借仅有的印象独自奏响一曲她歌唱过的旋律,排解日渐浓厚的思念。
第83章 城()
“是的,皇后陛下。”
因得到妮菲塔丽的称赞,昔拉欣然地长舒一口气,绽放出灿烂的微笑,她忽略那些大殿上或轻蔑或失望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品尝风味独特的鹅肝酱,似乎对这起事件所蕴含的意义全无察觉。很快的,注意力被悦耳的旋律所吸引,昔拉好奇地走到一名乐师身边,对能发出动听低音的金色竖琴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这琴的音色很棒,我从未听过这么美妙的音乐。”她赞叹,纯净的笑容像天真无邪的孩子。
“如果你有学习的兴趣,她会毫无保留地把琴技教授给你。今天已经很晚了,公主,早些休息吧,明天我再命人向你介绍这个新家。”
妮菲塔丽唤来女官总管领路,让她带着昔拉及随从去一处早已安排的寝殿。
尽管不通世故的推罗公主当着众人违逆了她,但埃及帝国最高贵的女主人仍然大方地表现出她的和蔼可亲,这难能可贵的高尚品质赢得了大多数人的好感。
向妮菲塔丽行过礼,随女官长来到自己的住处,埃及侍女们刚一告退,埃莉萨立即紧闭房门,转身用责备的目光面向昔拉:“公主,大家都在拼了命地提醒你,那是大皇后的试探!她要确认你的立场,观察你是不是一个听话的人。为什么否认?这等于公然与她对立了啊!”
“什么立场?我只不过说了实话而已,没有要和她作对的意思。”
“公主!在进殿前你听见那对皇室夫妇提起的凯美了吗?她与你一样是王妃,深得法老的喜爱,但是不久前,她无端被害,这已经是第八个惨遭毒手的妃子,大家都在传,是妮菲塔丽皇后杀了她们!”
“怎么可能?”昔拉十指轻颤,好像直到这以刻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样平易近人的皇后……”
“公主,你清醒一下!后宫里女人之间的争斗从来都不逊色于凶险的朝堂!这里不是阿希雷姆王统治的推罗,没人再将你视为掌上明珠那般保护!”埃莉萨盯着她,振振有词地强调,“你已经踏进一个杀机重重的战场!就算不屑争夺拉美西斯法老的宠爱,但是,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吗?”
一个趔趄跌坐在椅子上,昔拉环抱颤抖的身子,吓得六神无主:“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才好……”
埃莉萨长长叹息一声,扶住她的双肩帮助她镇静,“冷静,公主,我这就去找大家商量补救的办法。”
昔拉搭上她搁在自己右肩的手,仰脸看着埃莉萨,一副“万事全都仰仗你了”的殷切表情:“多加小心,你快去快回!”
埃莉萨点点头,带着昔拉的信任出门离去,挥手送她的身影消失后,眼角余光斜向背后的纸莎草石柱:“别躲了,刚才在宴会上站了一晚,出来喝杯酒吧。”
沉不住气的哈纳特率先跳出来拆穿她的真面目:“又故技重施欺骗别人!你绝不可能不知道大皇后是在试探你的态度!”
“序幕不是我拉开的,决定权也不在我的手上,”走回房间落座,为自己斟上一小杯饮料,“哈纳特大人,为什么你的仗义执言每次都指向被迫做出应对措施的一方?对我有偏见吗?”
“你果然察觉了!竟然如此为什么不索性附和一句?害得大家整夜为你提心吊胆!”选择性地无视后半句,哈纳特再次指责。
端起杯子小啜了一口果汁,昔拉笑而不语,乌诺慢慢走进房间,道破她与妮菲塔丽的心思:“因为公主认为妮菲塔丽殿下想要测试的是智商而非立场,她希望皇后能把自己当成一个傻瓜来对待。”
哈纳特惊愕地看向乌诺,推罗公主抬头瞥向他,慢条斯理地笑道:“给你一个忠告,哈纳特大人,不要随意向人展现你善解人意的机智,否则,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招惹上不知道谁的戒备心,不管你是否对主人言听计从。”
晚宴上的纯真模样完全消失了,哈纳特被她的逗弄激怒,咬牙切齿地愤愤回道:“大皇后是一位聪明的女人,你那副天真无害的外表欺瞒不了她多久!”
“是法老命令你们来这里的吗?”话锋一转,昔拉结束了关于晚宴事件的讨论。
“是的,王担心您不适应新的生活环境。”顿了一下,乌诺突然发问,“您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我们向妮菲塔丽皇后禀报实情。”
“临别时,你们尊贵无比的王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让人印象深刻,这让我做出他不会插手的判断,而作为忠实的仆人,两位当然得配合满足这种无聊的恶趣味。”
“大胆!竟敢诋毁法老!即使你是王妃也不可原谅!”听见她对王的诋毁,哈纳特气得跳脚,双颊涨至通红。
相比之下乌诺则冷静很多,推罗公主冒犯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陛下对这些言行全不在意。就像王在悄悄观察她一样,昔拉同样注意着王的一举一动,她渐渐掌握了一个尺度,比如,自信刚才这番话即使传到王的耳朵里他也不会为此惩罚她。
“王很关心您。”他用真诚的口吻解释,“至少,现在在他眼里,您是特别的存在。”
“特别到还在船上时便迫不及待地与其他女人秀恩爱给我看?”
这句反问听起来像是带着一丝酸涩的醋意,乌诺微笑:“他不喜欢用强迫的手段让女人屈服,他心知肚明,目前的您还没有做好成为法老妃子的准备。”
“对一个坐拥无数美女的男人,我永远都无法做好准备。”
话一出口,昔拉立刻感到有些后悔,不知为什么,面对这位近卫军长官真诚的眼睛,她时常一个不小心就忘了要披上重要的伪装。
“他是法老,埃及帝国的强大统治者,无论是外国的国王们还是埃及境内的高官贵族,都争先恐后地进献女人入宫,为了讨得他的欢心,这些人甚至会牺牲自己家族的年轻女性,而王……他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洗得漂亮!让她这个被外国国王送来牺牲的年轻女性还真不好意思把所有过错都归咎到“被动”接受礼物的埃及王身上。
“相信我,公主,王会为了挚爱的人拒绝那些‘无数美女’,”乌诺的眸光蓦地黯淡,“或许您无法理解,但至少……我希望您知道,他比谁都希望能尽快遇上那个阻止他的人。”
“你在委婉地告诉我拉美西斯没有真心喜欢的人?”托腮扬了一下眉,“包括妮菲塔丽皇后?”
看着乌诺像是在默认的笑脸,昔拉有一种想拿手指使劲戳他脑袋的冲动。
你特么逗我呢?顶着那张淳朴敦厚的脸,拿这话欺骗过多少无知少女了?就算阿塔玛斯嘴巴里那个没有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的塞克梅特跑路了,拉美西斯城里壮观的妮菲塔丽雕像是拿泡沫造的吗?在她记忆中的未来,王后谷里最美丽的坟墓屹立在尼罗河西岸数千年,向世间众人骄傲地宣召主人与拉美西斯的爱情童话,那是独属于妮菲塔丽的荣耀。正是这份感情打动了无数少女的芳心,深信着若非这位王后短命早逝,法老一定会与她相濡以沫到最后。
“公主,时间会证明一切。”看出昔拉并不相信他的陈述,乌诺也不急于证明,他拉过躬身哈纳特告退。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昔拉坐在桌前发愣,说来奇怪,“未来世界”通常都是以模糊的画面偶尔闪过眼前,唯有关于拉美西斯的事相对比较清晰地留在了脑海里,虽然暂时想不明白这意味什么,但难免引她猜测自己的过去会不会与埃及有关?事实上,这才是她选择嫁到此地的真正原因。
倦意袭来,伸了个懒腰脱鞋上床,寻找线索需要清醒的头脑和充足的体力,规律作息是健康的保障,希望今晚不要再听见那个半夜吵醒她的女人声音。
第84章 城()
“救救我……谁……谁来救救我……我不要被困在这里……我想见他……最后一面也好……求求你们……让我见他……”
断断续续的悲戚哭泣侵入安静的梦境,昔拉睁开惺忪的睡眼,直起身俯望城墙下的街道,朦胧的视线里是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色,隐约的喧嚣随着咸潮的海风飘上来吹至耳边。
年轻的女官端来可口的果酒,用温柔的声音表达自己的一片关切之情:“公主,你又做噩梦了?”
拭去前额泌出的细密冷汗,缓了一口气,慢慢站起身。
她失忆了……
严格地说,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失去记忆了还是脑子坏掉了,以致掺杂进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记得自己的身份,她叫做昔拉,父亲是这个修建在海边悬崖上的宫殿的主人--国王阿希雷姆,她出生的王国叫做推罗,一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繁荣都市,矗立在腓尼基这片土地上已好几百年。每一天,成群结队的商船停泊进海港,船上载满琳琅满目的商品,商人们下船兜售货物,向推罗人换取腓尼基地区特有的紫红色布料,这些彩色布匹由从海中贝壳体内提取的颜料染绘而成,经久耐用,不易褪色,在各国都是抢手的高级品。
她是推罗公主,前几天父王和母后刚给她庆祝过十五岁的生日,她很清楚地记得,自出生起她从未离开过父亲的城市,她是土生土长的推罗人,吃着推罗的食物,穿着推罗的服饰,说着推罗的语言,可是,一旦闭上双眼总会做一些非常古怪的梦……那些蹿进脑海的画面,是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在睡梦之中,她看见了另一座城市。站在街边放眼望去,高耸入云的大厦整齐地排列在一马平川的柏油路两旁,生活在那座都市的人们出行不用马车,而以装有四个轮子的汽车代步,还能乘坐名叫飞机的交通工具穿梭云间,如同神话里的诸神一般。
她能够听懂他们的交谈,那是一种与腓尼基语完全不同的语言,她可以肯定老师们从未教授过,可她就是知道,这些古怪的符号塞满了她的脑子,甚至,比起母语,她更加熟悉这种名为汉语的文字。就比如,刚才用来形容故乡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再比如,赞美紫红布料的“经久耐用”。
她看到了,在那些由汉语书写的书本上所记载的未来,看到推罗会毁灭于谁之手,看到未来哪个民族将占领这片土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启?所谓汉语,就是神的语言?
不过话说回来,神启又如何,特洛伊的卡珊德拉公主就是因为自称受到神启,预言城市灭亡而被族人当做不祥的疯妇,她才不要步她后尘,毕竟,那是非常遥远之后的事情,在那个她无法活到的未来。
是的,她是推罗的公主,一个对推罗城没什么责任感的公主,这座城市的兴衰她看得无比淡漠,就像一个局外人在阅读书卷上已然埋葬的历史,想想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内疚,好歹是养育她的故土呢,于是,这份令人发指的薄情寡义终于招来了报应。
“公主,陛下请您去一趟庭院。”
见她久不作声,以为她被噩梦惊吓,侍女等了一会儿,壮起胆子传达国王的命令。昔拉微点了一下头,转身随她下了城墙,来到王家庭院。
碧绿的葡萄藤围绕着凉亭,为推罗的国王遮挡住刺目的夏日阳光。危襟正坐的阿希雷姆头戴金质王冠,身穿染有红色条纹的白长袍,他温柔凝视着小女儿,炯炯双目盈满父亲的慈爱。
“昔拉,快来,坐到我旁边。”
侍女为公主斟上一杯香醇的葡萄酒,昔拉坐到阿希雷姆对面,低垂眼睑,凝视酒杯中红色的半透明液体,时不时地抬眸偷瞄面前声泪俱下的老头儿,不对……老父亲。
“你果然不肯原谅我……”眼见女儿不愿坐到自己身边,国王不禁老泪纵横,“我们是生活在夹缝之中的弱小城邦,为了抵御敌人的窥视不得不向强国寻求保护,昔拉,我最可爱的小女儿,送你去联姻完全出于迫不得已,可以的话,父亲也想把你留在身边一辈子。”
昔拉平静地注视着不停用袖子擦拭眼泪的老国王,他似乎真的很疼爱自己这个女儿,只是,她的心里生不出伤感来。说不上为什么,虽然很清楚对面坐着的男人是养育她长大的父亲,可对这份亲情她感觉非常陌生,就仿佛……记忆在脑中与他一同生活了十五年的经历并未真实地发生过。
“我并没有因为联姻的事责怪您,尊敬的父王,”昔拉终于张嘴说话,声音带着一点儿悲伤,“大家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但我跟您上辈子一定是仇人,我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您,导致您这么恨我,急着送我去死?”
阿希雷姆瞪大双眼,起身惊慌地安抚黯然落泪的小女儿:“昔拉,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我希望你得到幸福。”
放下擦拭眼泪的右手,拿起桌上的人选名单念了起来:“赫梯皇帝穆瓦塔尔?那是个年龄足以做我祖父的糟老头子吧?亚述国王阿达德尼拉里?其残暴的性情能让我活过新婚?埃及法老乌塞尔玛拉1?听说他之所以修建新城是因为旧都孟菲斯的后宫已容纳不下他庞大的妻妾队伍,您确信婚礼后我还有机会见这人第二面?”
痛快地大肆批判了一番,昔拉抬起头,泪眼汪汪的双眸哀怨地注视着阿希雷姆:“父亲,我是母亲嫁给您时她娘家附送的赠品吗?”
阿希雷姆有些恼怒,他这个小女儿一向温婉恭顺,现在竟然拐弯抹角地讽刺自己不是她亲爹!长叹一口气,深深的愧疚感压抑下胸中的怒气,他又何尝不明白名单上的人没有一个是结婚的好对象,可是,他们却是推罗依附的不二选择。
“赫梯和埃及是实力雄厚的两大帝国,而亚述,最近击败米坦尼企图控制美索不达米亚地区,逐渐崛起的国力也不容小觑。昔拉,我知道很委屈你,只是……”
“只是我一定得在这些人里挑选一个做我的丈夫?”
阿希雷姆露出难过的表情,无奈地点点头。
“阿达德尼拉里粗鲁无礼,暴虐成性,说不定打了败仗就会拿我出气,绝对不能嫁!穆瓦塔尔那古怪老头儿大概活不了几天了,万一他死后要我殉葬怎么办,这个也不行!”昔拉拿起笔,接连划掉亚述国王和赫梯皇帝,最后在年轻法老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就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