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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之见周秦上了马车,于是也翻身上马,为防车马碰撞,一行人缓缓沿着大道而去。
周秦在车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又挑起车帘紧盯着沿途酒肆货行,直到行至北桥街上,她才吩咐海棠让车夫停车。
周延之连忙打马回头,周秦已经下了马车,对他笑道:“我瞧见旁边有间花圃,咱们去买点鲜花回家给祖母吧。”
此时才过了立春旬月,家中虽然有特意请人打点花草,不是季节,毕竟少了些颜色。妹妹有心孝顺祖母,周延之自然支持。他转过马头,果然河边上有一大片开辟出来的花圃。
居然能将花圃建在这寸土寸金的大道不远处,还依着金水河最漂亮的一段,周延之顿时把那花圃上胡乱隶书写就的“五钱花圃子”在心里默念成了“赵石崇不韦花圃”,想了想,又改成了更粗俗的“万金花圃子”。
周秦却没想这么多,她朝着花圃的边上大致扫了一眼,便示意周延之往这边过来,两人一同进了矮刺丛缠绕出来的一道算不上门的“小口”。
还没踏进去,便觉花香扑鼻,门内更是姹紫嫣红,也不知主人是怎么载种,常见的茉莉、蔷薇、芙蓉、牡丹等不分季节地开了一地,更有大小陶盆装了各类奇花异草,当中建了一座灰墙红瓦的小砖房,墙角则摆了几盆令箭荷花,并几株已经开了的兰花。
花圃后头是哗哗水流声,原来是主人用竹枝引了金水河的水来浇灌花草。
看布置,倒很有几分野趣。
周秦站在一边,从花圃往大道上看,视野十分开阔,只是行人一个也无。
“怎么这么少人。”周秦不禁问道。
周延之笑着指了指大路上,“今夜元宵灯会,你见到这一路有灯了?”
周秦愣了一下,左右环顾,果然大道上没有陈列任何灯火,亦无丝毫展示。
真奇怪,这是北桥街,京城的繁华区,居然一盏灯火都没有布置。
怪不得这条道上没有行人,大家都去其他地方看热闹了。
周秦选择在这里停下来,是思虑了很久的结果。她研究过多次公主奔马的路线,沿途多有酒肆商家,唯有这一路上只建了一片花圃。若是失踪,只可能在这里发生意外。
她就在这里等着魏国公主过来,瞧瞧究竟会发生什么!
第十七章 被劫()
赵显亲政后,田太后给他点了福宁宫作为寝宫,元宵当晚挂了灯,赵显径自回宫,示意修起居注舍人不必跟来。
很快就见到了宫门,赵显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不知太后是否已经回宫。”
今夜当值的是他新近提拔上来的李德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虽是阉人,却难得的身体健壮,看上去比起一般的禁卫更结实些,他无意间给天子瞧见,便被提了上来,正正惶恐,忙回道:“想是还在与觐见的命妇坐谈,陛下走的时候,臣见宣德楼下还站着十余名妇人。”
样样都抓着不肯放,怎么就累不死这老妇!
赵显一面腹诽,面上的表情却是平平淡淡,“那公主呢。”
李德才躬身答道:“公主已经乔装出了宣德楼,想是去看灯了。”
赵显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一大串尾巴,微不可见地哼了一声,又道:“明日一早,若是张浚来了,让他先去延和殿。”
若是可能,他恨不得亲眼见到那事情发生,或是最快得到成事的消息。可惜皇城司被田太后把得死死的,自己的随侍,又泰半都是她的人,想要半夜偷偷传个信息入宫,不啻直接在田太后耳边说话。
年轻的天子上一次如此忐忑与紧张,还是登基那日。
一群从未见过的黄门蜂拥而至,给他上下打点衣着,时间仓促,登基的礼服完全来不及织就,只好将就找了先帝备用的料子匆忙裁制。
当时他就穿着那一身硬邦邦的礼服,张皇失措地被推上了御座,台阶下乐师鸣奏,百臣叩拜。
他一度怀疑那是一个梦。
如今虽然他年岁渐长,在皇位上已经坐了十多年,可处境上,却比从前更凶险。
今次与那次犹有些不同,在焦灼之中,又夹杂着一丝的期待,以及半分恐惧。他希望能得到好消息,却又有些怀疑自己如今的做法,是否是饮鸩止渴,与虎谋皮。
然而情况已经由不得他了……
自从赵珠不知从哪里找来了那个小儿,便等于与他将面皮撕破。
近半年来,朝中要他登基的呼声越来越大,田太后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冰冷,如今需要担心的已经不是自己是否能亲政,而是如何在这深宫之中活下去。
只要活过田太后就够了……
原本可能还有赵珠。
赵显抬起了头,福宁宫的天顶建得极高,曾经雕龙画凤的花纹由于曾经的失于修护,有些失色。在从前,这里只有太祖皇帝偶尔住一住,后来继任者多宿于勤政殿。
田太后连勤政殿的边都不肯让他沾,说什么见了血,不吉利,将自己赶到这几十年没住过人的破烂地方。还记得刚进来的那些日子,天顶每逢下雨,居然会漏雨!
谁能想象,堂堂天子,住得比京都城内斗升小民也不如。
这皇帝当得简直是可笑!
赵显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不知过了多久才眯了一会。
李德才却早早地候在了殿门口,才过卯时正,便见到一个身着锦袍的青年郎君在小黄门的引领下到了殿前。
他笑着迎了上去,“张侍读。”
被称为张侍读的青年是安西经略使张奉直的次子,名唤张浚,他中等身材,脸面比起常人稍显黝黑,看起来十分忠厚。
他并不多言,顺着李德才的指引立在了殿外,候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由小黄门带了进去。
一进大殿,便见到赵显站在殿中,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竟然觉得那一瞬间似乎在天子的脸上瞧见了一种奇异的表情。
不是淡然,不是焦虑,而是……一种扭曲的兴奋。
张浚压下心中的忐忑,匆匆行了个礼。
赵显急急让左右屏退。
张浚压低了声音,急切地上前两步,努力掩饰住自己嘴角的笑容,“陛下,陛下,臣……幸不辱命!”
赵显闻言,感觉从心底里泛起了一股颤栗,一阵一阵的,往四肢涌去。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紧绷着脸拍了拍张浚的肩,“张浚,你与你爹,真是朕的肱骨之臣……”
这所谓的肱骨之臣来得真容易啊。
张浚心里暗讽,面上却做出了狂喜之色,他后退两步,对着赵显行了个大礼,“臣不敢,全是陛下简拔之恩!”
赵显上前扶起他,一刻也等不及地问道,“她如今人在?”
“在南熏门外,应该已经被发现了。若是一切顺利,宫中怕是只等片刻就有消息了。”张浚顿了顿,还是说道,“只有一桩,不知为何,昨夜公主先去见了仲昌的幼弟方才离开,我们在半路将其带走,不知道到时候苏中丞会不会有所牵连……”
赵显愣了一下,“赵珠怎么会认识苏荃的幼子?”他有些不愉地皱起了眉头。
“臣不知,只是如此一来,一旦太后察觉,怕是苏中丞也难逃干系。”张浚垂手站在一旁。
一个是深宫公主,一个是朝堂大臣,赵珠与苏荃为何会认识,他们认识多久了,赵珠又有什么企图。除了苏荃,她究竟还跟多少重臣有所来往。
如果不是这次阴差阳错被发现,自己恐怕还蒙在鼓里吧。
赵显微微眯起了眼,他回忆起这些日子苏荃的言行,有了些不太好的联想。
只是如今尚且没有空管他。
赵显按捺下脑中的起伏的思绪,温言安抚了张浚两句。
张浚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谢恩,却暗暗把途中似乎有人跟踪的事情瞒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田储正在府中得春堂内听几名属下禀事。
“我们跟了那魏国公主一路,那群后头缀着的人看行事是军户出身,容貌修得巧妙,就算再见面,咱们的人也未必能再将他们认出来。”
“他们一得手,就把公主敲晕了,一并换了装束,奔马而行,原来的马车改了外帘走回头路去了南门,又打南门绕去了相国寺,打相国寺转了一圈,才又回了外郊。”
“咱们本来以为只是去探探那公主的行踪,所以派的人只是一般的好手,跟得有点死,他们说不定也有几分察觉。”
“花圃那边出了点岔子,还好没闹出事情来。”
第十八章 冲突()
花圃虽大,却全是平地,一眼扫去,野荆棘植就的矮栏内所有花草树木一览无余。
桂枝左右巡了一圈,并没有见到主人,又仔细听了屋内有人声,于是去敲那半开的木门。
“谁啊!”里面有人粗声应道。
过了许久,才有个三十余岁的精壮汉子走了出来,他一身劲装,脸面泛着红光,仿佛才吃了酒的样子。
桂枝好言道:“你可是这家的‘门园子’?我家少爷想买些鲜花。”
那汉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没瞧见这都什么时辰了,不卖!”说着就要关门。
寻常的花坊,这时候正是起身掐花出门叫卖的时辰,就是有些名气的,也该整整花草,候着送去客人家中。这人,居然上门的生意都不做,态度还如此恶劣。
本来在一旁看着大道的周秦不禁转头看了一眼那汉子,只见他精神十足,穿着一身干净的短打劲装,脚下却踩了一双沾满了半干泥痕的布鞋,想是布鞋已经十分不合脚,他的五个脚指头都在鞋尖上顶出了形状,马上就要露出来的样子。
周秦一眼过去,便看到了好几处不对劲的地方,便皱着眉冷声道:“我们找的主人家,你是哪里来的贼子,小心将你押了去见官。”
那大汉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复又镇定下来,“谁说我不是主人了?你这小姑娘,怎么随口说胡话!”
周秦冷笑,“你这脚没有九寸,也有八寸,能挤进这双七寸的布鞋,算你够能忍,我也不要你证明什么了,只要能穿这双鞋出来走一圈,我就认你是这园子主人。”
大汉愣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答道:“主人上街看灯去了,找我来帮他守屋子。”
“主人家什么时候走的?”周秦又问。
“走了有两三个时辰了,你要买花过两天再来吧。”大汉见她不肯罢休,只好又添了一句,“我就他一酒肉朋友,半点花草都不懂,价钱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待到天明我也不会卖的。”他一说完,就要关门。
还酒肉朋友?理由倒是找得像模像样的,以为真能瞒天过海不成?
周秦没等他把门关上,就指着大门对立在身后几名护卫喝道:“把这个满口谎言的小偷押起来。”
护卫们愣了一下,纷纷朝周延之望去,见周延之点了头,忙接二连三地往前跑去。
周秦将他们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有得必有失。从前那两三年间,自己名义上虽只是个未嫁的姑娘,实际却当了护国公府半个家,别说府内的护卫小厮,连府外的各大掌柜、庄头、蓄养的若干人丁,都对自己俯首帖耳,哪像如今连叫几个人都要先请示过哥哥。
还是得要几个得力的人手才是。
护卫们慢了半拍,桂枝跟着周延之好几年,反应却十分快,周秦话未落音他便用半个身子拦住了木门,叫那大汉门也关不上,只好使劲在里面骂骂咧咧。
十几米远的距离,冲过去只要一息之间,几名护卫撞开了大门,冲了进去拿那大汉,不一会里面便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随即竟听到有兵刃出鞘的声响。
周延之走上前来,将周秦护在身后,又回头对守着马车的护卫们喝道:“留几个守着姑娘,其他的人进去瞧瞧,冯大,你去报官。”
“不要报官!不要报官!停手,都是误会!”
周延之话刚落音,便从屋后转出来一个老儿,他一手提着裤腰带,狼狈地喊道。
一时屋里打斗声也停了下来,先跳出来两名大汉,护国公府的侍卫们也对峙着跟了出来。几人均有些狼狈,幸好看起来未曾挂彩。
周秦点了点人数,吓了一跳。
护国公府的护卫皆是训练有加,这回五对二,居然没赢!
两个大汉身高差不多,均身材精壮,又都是劲装短打,先前出来应门的大汉已经把鞋踢了,只剩两双袜子在脚上,另一名大汉穿了一双马靴,活脱脱就是一名绿林好汉的模样。
那老汉边绑着裤腰带边闪进了屋内,只过了眨眼功夫,便听到他在里面大叫,“我的‘姚黄’!我的‘紫笑’!老天啊,我的‘笑靥’!”
他怒气冲冲地跑了出来,指着两名大汉的鼻子怒斥:“你们两个杀千刀的,听你们在满嘴喷粪,狗爪子还敢碰我的花,早知道就不该留下你们来惹祸!”
这神转折……
周秦不禁与周延之面面相觑,在场的护卫们也愣了。
那老汉骂了半晌,才对着这边躬身行了个礼,歉声道:“这位公子,这位小娘子,实是不好意思,这是小老儿家中的子侄,从小在外闯荡,这几日才来京都城内,我便留了他们在家中过节,小老儿一时贪吃,这肚子便有些不得劲,只是去个茅房的功夫,谁知道这两个臭小子就能闯出这么大的祸来,他们吃多了酒,两位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同他们一般见识。”
说着又迭声骂起了那两名大汉。
刚才还凶悍的两名壮汉,如今像斗败了的公鸡,纷纷低头任他责骂,只是脸上却都是不以为然的表情。
周秦微微侧头,这屋子木门已经大开,往里望去,一地狼藉,酒菜、碟盘、还有一旁被推倒的花草陶盆碎片混杂在一起,却果然是在吃酒的样子。
这老汉一身粗布衣衫,脚穿一双木屐,鬓髯斑白,手掌粗黑,指甲缝里沾满了洗不净的泥垢,果然是个老门园的样貌。
“这事我们也有不对,老人家,这些花价值几许,不如我们赔给你吧?”周延之见此情景,便温声道。
那老汉连连摇头,“这事全是这两个家伙的错,哪能让客人出钱。”他瞧了瞧周秦,“小娘子,你看上哪些花了?老儿今天送与你一盆。”
他正说着,大道上却突然传来马蹄声,直直奔过几匹骏马。周秦连忙转过头去,是几名男子骑着骏马往这边奔驰而来,奇怪的是,中间那匹马上还坐了两个人。
这又是哪家的人?
第十九章 擦肩()
周秦内心微微一凛,她略扫了一眼,见马上都是男子,又穿着不打眼的寻常衣服,却能骑上这价值不菲的骏马,不由得有些诧异。只是这京城偌大,多的是豪强人物行些小事,她如今一心在等魏国公主,只好专心候着马车,闲事还是少关注为是。
那老汉却也是看到了这几骑,他眼神微晃,对着两个大汉道:“去,把房里那两篓花送予丰乐桥的廖太太处。”又转过头笑呵呵地指着不远处的大缸对着周秦道,“姑娘这边瞧,我这里有新培的碧莲,还有黄莲。”
虽然此事处处都是疑窦,这几人又明明全是谎言,却偏生拿他们没办法。
众人便目送那两名大汉去马槽处牵了马,又去房内提了两篓子鲜花,自上马而去。
周秦跟上前,朝那大缸内看去,只见缸内亭亭直立着几株睡莲,浮于水面的莲叶青翠可爱,几朵茶盏大的莲花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