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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周严的笑容就有点勉强了,他双手抱拳,冲着后头的一群苗汉打了个招呼,又同旁边的壮汉说了些什么,对方转过头去,似乎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周严转身过来,朝着亲兵道:“把张将军抬过来吧。”
亲兵们把张谦卸下了骡子,对面苗人又运出了一小张木板,帮着将张谦放了上去,一起把他运进了寨子。
当晚,一群人都歇在苗寨里。
次日一大早,就有人把他们叫醒,寨子里的人给他们端上了一大锅绿莹莹的茶汤,汤中冒着茶叶、酥油、花生、炒米的香气,只是颜色令人心中忍不住浮想联翩,桌上还摆了各色糍粑、五色米饭、血肠等物,还有炸的蜂蛹、蚂蚁、蚱蜢等,众人被盯着,一面忍着肚子里的翻江倒海,一面吃了。
吃下第一口,看着他们的苗人就转身走了出去。
一名亲兵忍不住小声道:“听说苗人擅蛊,不是在里头下了毒吧……”
一时人人都有几分没拧
领头的道:“都吵吵什么,国公爷会害你们吗?!”一面骂着,一面皱着眉头憋着嘴把面前的东西填进了肚子,只是到底有些抵触,只勉强吃了个半饱。
他们堪堪垫了垫肚子,忽听外头一阵尖利的哨子声,然后就是整齐划一的呼喝,如同山崩般,光是声浪就能把胆小的人吓得脚软。
十多人想到昨夜周严与他们并不睡在一处,此时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忙带着武器跑了出去。循着声音,很快来到一处极大的平地,上面满满当当站着人,都成队列,成建制地排了,人人批甲带兵器,只是那兵器大部分是银制,小部分是竹制。
粗粗一点,至少有数千人,都是二十多的青壮年。
这深山之中,居然隐藏了如此庞大的一支队伍,而且纪律严明……
亲兵们心中都打起了鼓。
正忐忑间,高处架着的台子上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众人抬头一看,却是周严与昨日那滚在地上打架的苗人站在上头,那苗人全身披着竹制的铠甲,右手抓了周严的手,举得高高的,不知道喊了些什么,下头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亲兵们一阵骄傲夹着一阵恐慌,没过多久,场中几千名壮汉就排着长长的队列开始往外头走。
周严也跟着那苗人下了台,他径直走了过来,指着一旁的苗人道:“这是我多年前结义的兄弟,
他点了族中的五千兵马支援邕州,你们见了他,就如同见了我。”
亲兵们都是跟了周严一二十年的老人了,听什么就信什么,既不多言,也不多事,纷纷向那苗人行过礼,跟着大队伍一同开拔往山外走。
周严早已派人在前头打点过,这一路上虽然带着凭空冒出的几千苗人,可一出了山,就改头换面,做成普通军士的打扮,沿途的府衙问起来,就说是一路调拨的当地富户的兵马。
官员们虽然心怀疑虑,却也都不敢多问。
越往邕州走,队伍就越大,不晓得周严离开了广南这许多年,哪里还来的那么多故旧,往往走上一程路,就能从哪个山旮旯、镇子、郊县里捞出几百上千人马,左一个义兄,右一个义弟弟,虽然不同于第一批的苗人那样多得吓人,可凑将起来就如同滚雪球一般,等到了宾州城下,居然点出了两万多壮勇。uu看书 ww。
依照周严的吩咐,从桂州城内点出的那两百精兵会直接前往邕州,中途并不停留,只按时往回送信。他们都骑着骏马,交趾却是极为不擅骑兵,就算遇上了敌方大军,依旧能全身而退。
而周严带着十几名亲兵,后头拖的人越来越多,自然是越走越慢,到了这一日,那边已经发信回来,距离邕州只有不到五十里,这边还有三四天的路程。
领着周严亲兵的人召集了这一次跟着来的弟兄,私下开了一个小会。
他看着正襟危坐的两排亲兵,道:“咱们都是跟着国公爷出生入死的人,国公爷今次做这样要紧的事情,只带了我们,大家也要锁好嘴巴才是。”
众人皆点头称是。
这些日子,周严的能耐不仅让他们越发的死心塌地,也让他们多了几分忧心。虽都是武夫,可鸟尽弓藏,功高盖主的故事,人人都听过。周严在广南掀起了这样大的阵势,若是被有心人捅了上去,不晓得位子上坐着的人会有什么想法。
有人忍不住叹道:“从前都说国公爷领兵厉害,我们跟着十多年,总觉得已经领教得七七八八了,我前日还觉得自己恐怕也能学到三两分,可到了今日才晓得什么叫老天爷赏饭吃……这十几处汇聚的人马,有多有少,来历、语言皆尽不同,光是看着就觉得头大,偏生国公爷能管得整整齐齐的……”
余人一阵沉默,似乎在咀嚼他说的话。
正感慨间,忽听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有人在叫道:“哥哥们在里头吗?斥候回来了,说是前面打起来了,将军说即刻要拔营,出发救援。”
第130章 挟持()
风悲日曛,漫天的硝烟与血光。
周延之喘着粗气,从田储的身上爬了起来,他左臂上被一箭射了个对穿——这本是冲着领兵的田储心口去的,幸好他眼疾手快,把田储从马旁扑倒在地上。
转过头,狭路相逢的是交趾的副将宗亶,交趾的国人从来矮小、黑瘦,可站在宗亶边上的一员兵丁却极为高大,他露出一个懊恼的表情,反手又抽了一支箭矢,准备给田储补上一箭。
然而没等他动手,十几只神臂弓的箭矢就如同流星一般朝他射去。
交趾兵忙用了三层盾牌把宗亶护在后头。
交手了这几个月,早已明白大魏神臂弓的可怕之处。果然,三重盾牌也挡不住神臂弓的穿透力,几名交趾兵闷哼一声,想来是被伤到了要害。
宗亶早在兵士的掩护下往后退去。
周延之咬着牙折断了手臂上的箭矢,他看了看流出来的血迹,又对着太阳看了一眼箭矢,草草确认过没有毒之后,翻身打马前去追袭宗亶,边追还边喊道:“兄弟们,交趾的副将宗亶在这!要建功的跟我来,活捉宗亶,回京领功去!”
一时间应者如云,百几十匹马跟着追了出去。
田储被周延之这一撞,晕了好一会,等他回过神来,早已拦之不及,忙对一旁沈浒喝道:“你愣着干嘛,延之是个傻的,你也跟着发什么呆,还不快把他给叫回来!穷寇莫追!”
沈浒见田储身上丝毫未伤,放下心来,不仅不去追周延之,反而哈哈一笑,道:“干嘛不让人家立功,你这个薄情寡义的,竟拦着救命恩人建功立业,我才不去做这个坏人!”说着反身带着百余名兵士,又重新杀回了阵中,回头叫道:“打了这一个月,受了这一番窝囊气,好容易能捞回本来,你可别拦着我!”说完,一打马,影子都没了。
田储在后头气得跳脚,看沈浒至少还在阵中,可周延之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忙派了数十名兵士去追。
他带着这八百精锐护在邕州,全靠骑兵迅捷的速度,又临时招募了几千邕州壮勇,再合着疑兵之计,这才将将拖了半个多月。幸好周延之用谋如神,几次仅用微小的代价就重创了交趾大军,使得对方不敢快攻。前几日,他根据周延之的推断,与帐中谋士一同推敲出了一次奇袭,烧掉了交趾军中最大的一处粮仓,使得对方军心大动,本想逼着交趾尽快拆散兵力,前来剿灭己方,谁知不知为何,对方竟然突然有了拔营退兵的迹象。
田储虽然不明白原因,可从斥候打探到的消息来看,这绝不是交趾诱敌深入的计谋,他当机立断,立刻准备了一次进攻,力图拖住交趾。
前锋才发出去,就得了后头来的信,说是桂州派来的援兵到了。
想来李长杰是知道了桂州真的来援的消息,这才退的兵。
田储狂喜。自他入了邕州,几乎可以算得上被困在此处,与外界也早已没了联系许久。此时也顾不得细问什么,更是来不及探究为何张谦的援兵来得如此慢,忙让人回去回复,说自己正拖着交趾,让后头的大军速来援助,两下夹击,至少也要啃下一块大肉来。
交趾在大魏已经战了好几个月,当初打下邕州,兵士更是死了成万,士气大衰,此番桂州来了强援,据说至少上万人,有了这一支生力军,田储有信心至少能将交贼留下一半来,以祭大魏兵民英魂。
且不说他这边如何配合着桂州来的援兵将交趾四处营地冲击得七零八碎,那一边,周延之单手拉着马缰,越追越是远,从天明跑到天黑,
身后跟着的兵丁也越来越少。
他忍不住对旁边的人道:“这宗亶是往哪里走?莫不是迷路了吧?”
这个方向并不是撤退的路。
一旁的兵士也莫名其妙,“都要往宾州去了,这宗亶真的不是在送死吗?”
大家追到此时,已经全是毅力在撑着,只因跟了这么久,现在放弃,实在是舍不得。
前面的交趾副将宗亶是真的迷了路。
他与田储带的这八百人不同,对外头的信息是十分灵敏,早已知道来的是大魏威名赫赫的护国公,又因听说来援的兵中有苗人,他年轻时被苗人豢养的毒蛇咬过,落下了病根,直到今日还没有完全好,见到援兵身后带的熟悉的背篓,吓得夺路而逃,自然来不及辨别跑到了哪里。
天色渐晚,不能再往前走,他只得叫停了兵丁,准备回头应敌。
正当此刻,前方忽然冒出了一列队伍,都是一水的高头大马,近百名队列严明的骑士朝着自己奔袭而来。
宗亶吓出了一身汗,以为这是大魏的援兵,一旁的士兵忽然道:“将军,这好像是哪一家富户,您看他们护在中间那匹马,上头好像坐了一个女子。”
宗亶定睛一看,果然中间一匹骏马,乃是西域那边的良驹,价逾千金。u看书 ww。ukanm
能骑这样的马,又被围在中间,想来是个当地的重要人物。
他立刻得了主意,令道:“上前捉了那女子,重重有赏!能否脱困就在此时了!”
交趾兵跑了这么久,早已力竭,赏赐倒是其次,听说能脱困,人人都有了劲到,冲上前去欲把队伍驱散。
追在后面的周延之见了前方出现的骑队,顿时面色大变,叫道:“不好!”
前方骑队没有打旗子,必不是军队,被宗亶做了挟持就麻烦了!
果然,两方人马混战起来。骑队那一方纪律严明,打起来分毫不乱,可却输在人数太少,后头的又跟不上来,很快就被交趾兵缠得死紧。
周延之连忙聚集了队伍,准备上去帮忙,可还没等他冲到前面,那骑兵中的女子就被宗亶一把拖下了马背。
女子尖声叫道救命。
宗亶对着周延之狂笑道:“你有本事来追啊!你敢走近一步,我就把这女子给宰了,你们大魏不是最讲究百姓了吗?你再逼我,就要一辈子升不了官!”说完,冲着手上的女子喝道:“叫他们住手!”
那女子尖声喊道:“救命!救命!救命!!都停手!把武器都扔到地上,你们想要我死吗!!!!”
一时骑士们不敢动弹,被交趾兵砍伤了好几个,又抓了好几个。
宗亶抓着那女子往前走,正要说什么,忽然女子大叫道:“周延之!!我知道你是周延之!!!我是赵环!我是佳城郡主!我是燕懿王的女儿赵环!!!救我!!!!我命令你救我!!!!!!!!!!!!!”
一瞬间,周延之几乎要被赵环给蠢哭了。
第131章 再临()
朱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翻阅了赵显这两日的功课,又随意抽查了几个关于京都府衙宗卷内的问题,功课做得一塌糊涂也就罢了,那京都府衙宗卷内的内容,小皇帝几乎完全没有熟悉过。
他向来晓得小皇帝于学问之道并不机灵,总是把心思放在一些旁门左道的小计上去。可平日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这个时候正是对付田太后的关键时期,朝野间都帮着怂恿出牝鸡司晨的论调,田太后把从前京都府衙的宗卷交给小皇帝看,必然是另有所图。
朱炳已经提醒过好几次,让赵显好好研习宗卷,不说旁的,至少把案例的来龙去脉,判案的思路,基本的律法逻辑都给搞懂了。
做皇帝的一般不要求判案,但却要求对国家的律法逻辑有个框架上的认识,如果他连基本的律法思维都一知半解,又如何说服朝野他有能力治理国家?
朱炳不由得想起了十年前田太后初临朝政时的事情。
其时先皇初丧,皇宫被肃王血洗过一遍,小皇帝赵显除了发呆什么都做不得,枢密院与政事堂牢牢把住了朝堂,满似以为对着一妇一孺,用不着什么力气。
他们欺负田太后家中既无显赫的后台,也无助力的帮手,只有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弟弟,各色的折子流水一般往后宫推,哄着骗着田太后不知道用了多少印。
可渐渐的,大家开始发现有些不对劲起来,
前一回递过的奏报,再送进去类似的,田太后会把从前的旧例搬出来,把阅判的主审人叫进来,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往外抛,只要有一点半点答得不对,就会把奏报打回来。
如果后头催着说东西急,让她快些审阅,她就把先帝搬出来,又把太祖搬出来,最后哭诉自己一介女流,不敢拿先帝留下的赵氏江山开玩笑。
那群老臣从前曾经把唾沫星子都喷到先皇脸上去,可如今撞上了才临政的田太后,反而比不过她不要脸。
御史敢当庭撞柱死谏,政事堂、枢密院的高官敢当堂大骂,从高祖数落到先帝,可他们能撒泼,田太后更是毫无顾忌。
她也许明白自己势单力薄,便把脸面摔到一边,只要有肯给她干活的,无论什么出身,无论什么年岁,都提拔任用,只要能帮得上忙的法子,再耍赖,再不要脸,她都做得出来。
闹得厉害的时候,田太后还带着小皇帝跑去太庙哭灵。
当时正是数九寒冬,她根本没有提前通知,拖着赵显,携着才下了大朝会的文武百官直接去了太庙,跪在门口哭起了先帝。
太后与皇帝都跪着,难道百官还敢站着?
一时人人都跪了下来。
这一次足足哭跪到了深夜。
田太后全副打点,脚下还垫着厚厚的棉褥,裹得如同一只熊,可下头跪着的官员们都是身着礼服,压根没有半点准备。
几个资历最深、年序最大、底气最足的老臣都被她这招去了半条命。
到了后来,田太后政事愈熟,手腕愈灵,架着梯子把老臣们往下头扔的本事也愈发的长进……
只要曾经出现过在她眼前的人,即使过个半年,她也记得对方的来历;只要递过上去的折子,改天她冷不丁问起来,一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涉及到的律令先例都查核过一番。
田太后能有今日的威势,回头想想,真是让人一点也不意外。
可赵显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学到呢?!
朱炳不禁有些悲哀。
怪不得人言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难遇明主。才高如诸葛孔明,遇上个乐不思蜀的刘禅,
也只能认了命。
他委婉地道:“过几日就要大朝会了,太后既然给派了这些宗卷,还是仔细准备地为好,若是届时当堂抽问,以她往日的行事,恐怕要不好看。”
暗示田太后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