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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锐进见程泽邺就这么下车了，也顾不得许多，没理会司机的劝阻，直接也跟着下车了。
小巷子里的灯光明显比之前批发市场里的要弱了许多，程泽邺自然不觉得有什么怕的，顾锐进倒像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左看看右瞅瞅，生怕从什么地方突然蹦出来一个蒙面大汉把他给绑架了。顾家少爷的命还是很值钱的。
程泽邺循着记忆找到那个门牌号，那是一栋有些旧的楼房，有四层高，从外边看墙体挺脏的，几户的窗户也有些破破烂烂的，也不知道是没有人住还是懒得去换玻璃。总之看起来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什么鬼地方？”顾锐进忍不住出声，“你找的人真在这里？”
程泽邺刚想叫顾锐进回避一下，结果就听见一声尖利的声音划过空气：“凭什么！我不答应！”
这栋楼房的隔音效果看来不好，程泽邺看了一眼，只有二楼和三楼的是有灯亮着的，所以声音至少也得是从二楼的窗户那里传过来的。
程泽邺向来对女人的尖叫声没什么好感，他素来讨厌那样歇斯底里的场面。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往楼道里面走。
顾锐进看他还要上楼，连忙一把拦住他：“你干嘛啊！这里面有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你电影看多了吧。”程泽邺瞥了他一眼，“怕就别跟着我。”
顾锐进纠结的那一阵子程泽邺已经进了楼道，楼道进去是一小块停车的地方，停了一辆摩托车，两辆自行车。
程泽邺接着上楼梯，越上去，听见的声音就越清晰，似乎是一对夫妻吵架。
男方的声音似乎要弱一些，一直都是平常的音量说话，语气里透『露』出无奈和愧疚，女方似乎是情绪崩溃了，带着哭腔在骂人，控诉着男方的过错。
程泽邺对这种争吵向来避之不及。
他看了一眼一楼住的两户人家，房门紧闭，门口堆了几双女童穿的鞋子，大概也不是他要找的人家。
就在他要走到二楼的时候，顾锐进跟了上来，拉着他，说：“哇，你还想干嘛，上面不知道住的什么人呢，万一是人贩子……”
程泽邺想了想也是，他不怕，顾少爷总归还是怕的，于是骗他说：“那你在这里等我，要是过了五分钟我还没下来，你就报警。你带了手机的吧。”
顾锐进点点头，他都差点忘了还有报警这个法宝了，他小时候被人拐卖未遂，当时可把顾家上下急的不行，此后顾锐进的电话被重点标记过，只要一打过去，警局的人肯定第一时间赶过来。
摆脱了顾锐进，程泽邺就继续爬楼了，他到了二楼，才发现其中一家房门是大开着的，还能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那里，正好是吵架的那户人家。
他抬眼往房间里面一望，只看见男人垂着头坐在沙发上面，女人的身影看不见，但是声音大得很：“你别想从我这里再拿走任何东西！说好了你净身出户，儿子自然也是我的！你反正和那个女人好的很，再生一个就是了，我看你巴不得吧？”
程泽邺皱了皱眉，他觉得这女人说话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时候，却从房间里传出来一个微弱的，带着哽咽的无助声音：“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架了……”
程泽邺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是他。
他整个人一时定在了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是他面对父母争执，甚至像昨天那天的暴力，他都不会有任何动容。
因为程泽邺不在乎那一点稀薄的亲情。
可是那个人不一样，他应该是很在乎的。
顾锐进看见程泽邺下来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他还特意记了个时，眼看着快四分多钟了程泽邺还不下来还真打算报警了呢。
“找到了？”
“嗯。”程泽邺点点头，“快回去吧。”
一向粗神经的顾锐进这时候都察觉到程泽邺的心情并不是很好这一点了，也就没像之前那样打破砂锅问到底，默默地跟着程泽邺走了。
顾锐进家的司机之前就通知了保镖，要不是顾锐进打了电话说没事，这时候估计就全冲进居民楼了，司机看见他们两个回来了，才擦了把冷汗，也不能指责顾锐进，只好说少爷以后别这么吓人了。
顾锐进摆摆手，示意才多大点事，至于吓成那样吗，也不知道刚刚在楼梯口踌躇不敢上楼的那个怂蛋是谁。
程泽邺回家之后就敏锐地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太对劲，在门口踱步的阿霞见到他如获至宝似的，连忙冲里屋大喊道：“小少爷回来啦！”
程泽邺出门的时候没带手机，想来是家里出了急事，又联系不上自己，阿霞才会急的在门口等他。
他正想开口询问，管家已经出来了，他的脚步十分急促：“少爷，快去医院！我让小李送你！”
程泽邺眉头微蹙，他很少去医院，自己本身也没进去过几次，几乎每次都是去看那个女人。
“母亲怎么了？”他直接问道。
“少爷你别管了，先去！”
这时候司机小李已经把车开出来了，程泽邺也就不再多问，直接上了车。
医院的气氛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尤其是对程泽邺来说。
到了医院门口，小李就直接拉着程泽邺坐电梯，往顶楼的特级病房跑，程泽邺早轻车熟路了，根本不用小李带路就知道往哪里走。
病房的门是紧闭的，小李似乎也不敢贸然敲门，犹豫了一阵，正想敲门的时候，却听到里面有重物掉落砸在地上的声音。
小李怕有什么意外，连忙直接把门推开了。
程泽邺看见那个男人，坐在病床前，双手交叉放在床沿上，整个头都埋在手掌里。
一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男人猛地抬头，一双眼睛赤红地像来自地狱的恶魔：“滚！”
程泽邺看见地板上滚落着一个茶杯，因为材质的问题并没有碎裂，还在地板上微微摇晃着，里面的茶水已经泄了一地。程泽邺认出来那是男人常喝的茶叶。
小李一时都吓愣了，他没等做出什么反应，男人已经眼疾手快地拾起地上的茶杯直接用力砸了过来。
可能是情绪不稳定的问题，男人没砸到任何人，茶杯重重砸在了程泽邺身后的墙上，终于禁不住重击砰地一声炸裂开了。
有少许碎片溅到了程泽邺的身上，不知为何，程泽邺直觉，男人一定是瞄准了自己的位置砸的。
程泽邺面无表情地和男人直视着，仿佛一点不在意他那样吃人一般的目光一样，没等男人发出第二声暴呵，程泽邺先伸手关上了房门。
小李吓了一跳，现在才想起来问程泽邺：“少爷被伤到了没有？”
“我没事。”程泽邺摇摇头，终于有机会问出他一回家就想问的问题：“母亲怎么了？”
“夫人她……她之前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医生就说她精神状态不太好，护士给夫人做检查的时候，夫人又……发了一次病……”
“夫人把自己给弄伤了。后来先生就、就寸步不离的守着夫人。”小李的话说的有些结结巴巴的，“后来下午的时候……下午的时候先生公司有急事离开了，结果不知怎么的……夫人、夫人她找到了一个医院废弃的小平台，从上面……从上面跳下去了……”
程泽邺听了这么一通才明白过来，女人再次『自杀』了。
结合刚刚他父亲的表现来看，这一次，她成功了。
“夫人她浑身都是血，医生还没赶过来就已经快不行了，但她……她一直在喊少爷您的名字，所以先生就叫人赶紧把您接过来……”
小李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还是晚了一步……”
程泽邺沉默着，没说话。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小李还怕他想不开，给管家打过电话之后一直守着程泽邺。
他哪里知道，程泽邺是他们所有人里面最看得开的一个。
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便也没什么情绪了。
只是他有些遗憾，本来他以为，真的能改变什么的。
结果她还是死了。
大概她实在不想留在世上了吧。
程泽邺慢慢地想：为什么，最后的时候她要叫他的名字呢。
第二十二章（）
温渡上学的时候，眼睛肿的厉害，像两颗大桃子。
他昨天哭了一整个晚上，枕头都被濡湿了。
他还是不敢相信，他从今以后就没有家了。
爸爸什么东西也没有带走，他就直接那样离开了。但是他妈妈昨天晚上发了疯一样把属于爸爸的一切东西都砸了个粉碎。
直到深夜，温渡的妈妈才渐渐冷静下来，开始一个人窝在房间里默默哭泣。
温渡知道妈妈还是爱爸爸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出那些让爸爸难堪又伤心的话。
爸爸应该已经不喜欢妈妈了，不然也不会看见妈妈哭得那么难过也不哄她，只是沉默着抽烟。
等温渡爸爸走了，那时候已经是午夜了，温渡还没有吃饭，他想到妈妈也没有吃，便想着去煮点面条。
他没有学过做饭，但是天天看邻居邱阿姨做感觉也差不多回了，想了想他先倒了点水在锅里，然后就准备打开煤气罐。
结果温渡没想到看着容易，做起来难，他折腾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打开煤气罐，正在那里弄的时候，他妈妈却出来了。
大概是哭够了，温渡的妈妈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她叫着温渡的名字：“小渡。”
温渡还没来得及将“妈妈怎么打开煤气罐”问出口，女人就突然尖叫了一声，向他扑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女人的声音十分尖锐，又因为之前哭哑了嗓子，所以显得尤为呕哑嘲哳，“你想『自杀』？！”
“就因为你不能跟着他一起走！”女人用力将温渡从煤气罐后面推倒在地，“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不想留在我身边！难道你宁愿死也不愿意和妈妈子啊一起吗！”
温渡一时间被吓蒙了，这才反应过来想要解释，可是女人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好啊！要死我们一起死！怎么样！”
“妈妈……”温渡忍不住哭出了声：“不是……”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妈？”女人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冷笑，“你不一直只认那个人是你爸爸吗！”
接着温渡的妈妈似乎也是有些脱力了，索『性』跌坐在了水泥地上：“幼儿园的时候别人问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别的小孩多聪明，知道说都喜欢。就你！你说你喜欢爸爸！因为爸爸经常陪你玩！”
“难道我不想陪你玩？可是我要做事赚钱！你爸爸那点工资也就够吃饭的，你还要上学该怎么办？我那么辛苦的工作不都是为了你吗！你却说我不如你爸爸好！”
“现在好了，他跟着有钱的女人跑了，你也想跟着他走！我就不让你们如愿！你是我养大的，凭什么！凭什么跟着他走！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再让你们见一次面！”
温渡被女人的话吓得根本不敢出声，只是默默抹着眼泪。
他心想：这一切要是梦该多好啊。
好在他并没有真的误打误撞弄得煤气泄漏，一晚上过去也没发生什么事，早上女人仍旧是像往常一样很早就出去工作了，桌上留了两块钱。
那是给温渡的早餐钱。
其实温渡很多时候都会省着花，早上基本只花一块钱或者一块五，上小学几年下来也攒了不少，都存在生日的时候爸爸给他买的存钱罐里面。
因为妈妈总是说家里没钱，所以温渡才想着能够攒着一点是一点，说不定到什么时候就有用了。
早上起来他数了一下，已经有三百多块了。
温渡心想着，要不买个什么东西，让妈妈高兴一点吧。
他知道妈妈喜欢花。
但是爸爸只送过一次，还是打折的时候买的，花朵已经有些打蔫了，但是妈妈还是很喜欢的样子。
所以第二天，温渡就揣了一大把零钱放在书包里，准备放学的时候去花店买花。
到了学校里面，他才觉得有些异常。
本来一直是躲着他的许浩突然在他往座位上走的时候使了绊子，想绊倒他。
温渡躲了过去。
见温渡没被自己算计到，许浩冷哼了一下，说：“你别得意，到时候有你哭的。”
温渡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见温渡一脸疑『惑』的样子，许浩乐了，说：“你还不知道吧？伟哥来啦，现在强哥已经跟他告状去了，想来过不了几天就会去教训你那个拽的不行的哥哥了，哼！”
温渡不知道他说的伟哥是什么人，但是听许浩的描述，大概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可能……要比程泽邺还要厉害。
温渡想，人家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总不能叫他挨打。
于是一放学，他就径直出了校门，想往程泽邺所在的临雅学校走。
温渡想至少要提醒一下程泽邺。
之前顾锐进告诉他他们的班级号了，温渡还记得。
结果刚走在临雅学校的门口，温渡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物。
是黄『毛』强哥。
临雅学校的保安不让他们进去，所以他们一群正躲在临雅门口附近的树荫底下商量对策。
温渡这时候如果走过去势必会被他们看见，但是……
他看见程泽邺出来了！
这时候已经放学了，学生多，家长也多，所以要是黄『毛』他们伸手把程泽邺拽到一边的树丛后面，也不会有人发觉。
温渡急得不行，眼看着程泽邺就要离他们越来越近，忍不住快速跑了几步，一边大声喊了他的名字：“程泽邺！”
程泽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顾锐进先拉住了他：“哎，是那个小孩，他怎么来找你了？”
程泽邺这才发现温渡就站在前面的不远处，他皱了皱眉『毛』，难道那些人又找了温渡的麻烦？
温渡看见他有了反应连忙跑了过去，程泽邺见他步子急促还以为后面有人在追，便也快步上前了。
只是没想到，他上前几步之后，温渡一边喘着气，一边说：“别过来！你们快跑！快点！”
程泽邺愣了一下，自然没有像温渡说的那样仓皇逃窜，而是接着上前去揽住还在不停喘气的小孩子：“你怎么了？有人要来教训我吗？”
温渡见他一下就猜中了连忙点头，说：“对，他们还找了个厉害的人物，你快跑，还有你朋友！你们都快跑吧！”
顾锐进这时候明白了怎么回事，刚想刷个帅表示根本不会有事，就见程泽邺忽然笑了一下：“怕什么，有我在啊。我不会输的。”
第24章 七夕特别番外（）
今天是七夕。
温渡一向对这种日子是没什么感觉的，又不是国家法定节假日。
但是节日的氛围却是能切实感觉到的，街上全各种促销传单满天飞，商铺也都推出了七夕专属活动，还只是中午就已经就不少小姑娘抱了一大把玫瑰花在比较繁华的街头兜售了。
虽说七夕不是情人节，但是实际上除了情侣也没人会特意在今天庆祝什么。
随便打开一个app就会跳出七夕界面的图片，温渡拿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叹了一句：“七夕呀……”
他从来没过过七夕。
念书的时候温渡周围的同学倒都挺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