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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真仔细看完了,写上自己的名字。
亲兄弟明算账这个他还是懂的,借钱必须要有借条,没有借条的话基本就相当于给出去了,以后要也要不回来。而且就算他跟修天宇关系在这个份上,也不能随意的把钱这种事跟感情混淆,否则绝对会出问题。
他自小就被各种耳提面命的灌输金钱和感情要分开算这种事,自然也就不会犯这种错。
看见韩真写了名字,爷仨才算松了口气。
第二天修叔带着俩儿子去村长那里谈继续包山的事,然后包下了紧挨着他们那块山头的山地,又找人上山数树的树木,大树二十小树十五树苗三块钱,最后修家又自己掏了五万,定了三十年的合同,给了两年的租钱。
山上已经可以结果的松树榛子书和其他果树四千棵左右,算上他们已有的果树不到七千,每年的产出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修叔咬着牙雇了人,小饭馆全部交给修婶负责,家里的一切事务由韩真和越晓慧看着。爷仨带着一群村里不忙的人,上山清理杂草,捡蘑菇和野菜。这块山头平时没人打理,长得乱七八糟的,还有一些果树也要修枝了,修下来的树枝扛回去正好烧大锅。
也幸亏现在还没到农忙的时候,否则再过上一两个月,就进入大农忙,收麦子收玉米豆子种水稻,谁家的劳动力都恨不得一个当成俩来用。
“修老哥你这是把家底儿都折腾出来了吧?”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问道。
修叔嗨了声道:“他娘病好得差不多了,我家大儿媳妇儿又怀了孕,闺女也要准备考大学了,我这不寻思着多赚点钱吗?”
“闺女上啥大学啊?高中赶紧毕业回家帮忙准备嫁人才是正儿八经的事儿,上了大学有啥用。”汉子一边儿砍那些乱糟糟的灌木一边说。
“瞅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跟在汉子们身后拣蘑菇野菜野果子的一位妇女说道:“人家孩子学习好,咋就不能上大学了呢?上了大学回头找个城里人嫁出去,不比呆在咱村儿里强?杨老四我看你就是眼馋!”
“我能眼馋啥啊我眼馋,那我说的可不是正经话么?读大学四年不老少钱呢,有那个钱做嫁妆多好。”杨老四不满的反驳。
“啥玩意做嫁妆啊,就是你家杨培新看上人家大妞了,想娶大妞做媳妇儿呗?”那妇女哈哈笑道:“你家杨培新现在外面打工,一个月挣几个钱儿啊?还不如回来种地呢。”
“裴锦家的,你这话咋说的?男未婚女未嫁,我家杨培新就不能娶大妞了?那万一俩人看上了,修老哥还能不乐意吗?”杨老四说完看向修叔,“是吧,修老哥?”
修叔憨憨一笑道:“那得看大妞乐意不乐意,她乐意,我就同意。”
“你对孩子太宠了,啥叫她乐意不乐意,小丫头家家懂啥!”杨老四得到这么个回答,明显不太高兴。
“你的意思是人家不乐意你还强娶了?”裴锦家的婶子嗤笑道:“再说人家大妞城里上高中呢,那周围都是什么样的人?个顶个的高学文大才子,回头考上大学,那就是个女文曲星。你还能硬娶了?娶回家供着也成,难不成你还想让人家大妞跟你种地啊?”
“那咋就不能种地了?不种地吃啥喝啥?有学问就能不吃粮食啦?”杨老四强词夺理。
“人家吃粮食不能自己买啊?回头找个好工作,一个月挣你一年的,还愁吃不到粮食么?”裴锦家婶子翻了个白眼
眼看俩人都要掐起来了,修叔连忙打圆场道:“哎呀呀,你们吵什么吵?大妞今年才十六七,着急什么!你们也是,还不赶紧干活!”
一人一天五十块钱的工钱可不是找他们来唠嗑掐架的,拖一天就是好几百块钱的支出呢,修叔恨不得这群人一天就把山上的活儿都清理干净了。
砍下来的树枝用草绳藤蔓捆成一捆一捆的放好,下山的时候就可以直接都扛下去了。蘑菇野菜挖出来直接扔框里,运回家再收拾。
中午的时候修天宇下了趟山,挑回去两筐蘑菇野菜,然后把午饭拎了上来。中午吃的比较简单,烙大饼卷炒菜,一不锈钢锅的西红柿鸡蛋汤。
连续忙乎了一个星期,才总算把这个山头整理出个样子。
院墙外面堆了山一样的柴禾和杂草,修叔又开始琢磨养羊的事儿。
“哎呦喂你快别折腾了,哪里忙得过来!”修婶快被自己男人愁坏了,“谁给你放羊啊?放去哪里?到山上还不得把树皮都啃了?树之前你的羊值钱?养一两只不也是费工夫?不就是一些个杂草,剁碎了喂猪喂鸡干什么不行啊,养羊!”
修婶翻着那些晾晒在凉席上的野菜和蘑菇,这些东西晒了一天都开始蔫吧了,晚上收回来要翻翻个,避免闷着,第二天还得拿出去晒。
韩真的淘宝店终于开张了,不知道是韩征帮忙宣传的作用还是那些个瓶子的功效,光蘑菇酱一下子卖出去五十瓶,更别说那些酱菜了,这几天光买家就多了一百多个。
到了晚上一群人围着自己家攒的准备当废品卖的纸箱子,按照买家买的多少来裁大小做包装盒子。
“那大酱还够用不?”修婶用力折着纸壳板问道。
这段时间他们那个小饭馆也每天都能卖二三十袋蘑菇酱呢,一缸大酱眼看着就快没了。
韩真摇头道:“估摸着在做一百斤就没了。”
现在不是做大酱的时候,修婶琢磨着村子里谁的大酱做得好,准备去收一些,坚持到她下一波大酱做出来就成。
“如果今年卖得好,这个大酱就得多做几缸,我觉得光靠咱自己家做还是少,不如看村里谁做得好,就定一些。”韩真说道。
“也是个办法,我还愁呢。不过这大酱必须得好好挑,有人家做出来可香了,有人家做的,唉呀妈呀,那没法吃。”修婶一脸嫌弃。
韩真拿出小本子给修婶看,“一缸大酱两百来斤,一斤可以做三斤蘑菇酱,这段时间咱家卖出去了四百来斤蘑菇酱了,再刨去咱家自己吃的,也没多少了,要是收就得赶紧收。”
“那得多少钱收一斤啊?”修婶琢磨着。
“菜市场卖五块钱一斤,咱四块钱一斤收就行了。”修天宇闷头填写买家的地址,百十张单子写的他手疼。
“那我明天去收?不过用什么东西装啊?”越晓慧一边儿给塑封好的塑料瓶子贴标签一边问。
韩征不但给寄来一大堆塑料瓶子,还寄来了个塑封机,用锡箔纸封口在拧上瓶盖子,简单又干净。然后人工黏上不干胶的标签封口,看上去特别正规。
“得再去买几个塑料桶。”修叔说道:“先买几个五十斤装的看看,不行再说。”
村里人这下都知道修家的蘑菇酱和咸菜卖的好了,都卖到外地去了。
他们也不能说不眼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菜和蘑菇自己家做了,真的就没有修家做的好吃,就连村里的人也时不时的上门买上一两袋酱菜咸菜和蘑菇酱回去配饭吃。
越嫂子去了几趟那些大酱做得好的人家,收回来两百斤大酱,虽然比外面卖的便宜,但是架不住一下子要这么多。要知道他们很多都是自己吃的,吃不完也都是拿去送人。
收大酱和野菜蘑菇的风声一散出去,立马就有人上门了。
“大妹子,你看看俺家这个蘑菇行不行啊。”几个邻居婶子端着自己家晒的蘑菇进了门。这里家家户户上山拾蘑菇挖野菜,那些没有人包的山头多着了,光自己吃也吃不完,外面来收的也不勤,没人家里都能攒一大堆。
越晓慧把蘑菇分成三等,干净完整晒的干透的是第一等,价格比较高,鲜蘑菇二等,伞盖破损但是也是干净干透的三等,其他的就都不要了。
就算这样挑,也收了一百多斤干蘑菇,两百多斤鲜蘑菇,大几千块钱刷拉拉就出去了。
“你们家这生意是要做大了啊?”有个婶子跟着挑蘑菇,低声问着越晓慧道:“忙得过来不?要不要招工?”
他们村里早就都议论开了,一开始只以为韩真是城里来玩的小孩,如今看来不是,人家这是来村里做生意了。他们都叹着说修老二命好,出去当兵认识这么多城里人有钱人,人家过来个小公子大学生,没几个月就把生意都做起来了。
“估计是有过命的矫情,我听说修老二以前当兵,那可都是摸过枪的,下河洗澡的时候我还看他身上有枪眼儿呢。”村民们八卦兮兮的。
“那是救了高官了吧?人家觉得救命恩人在村里受穷不落忍,就派了个技术员过来帮他们发家致富啥的。”
“可不是吗?你瞅瞅,人一过来,修婶子那病都治好了,山也包了,正月里不是来了辆好车进他们家院子吗?据说就是他战友,那车听说老贵了。”
“哎,好人好命啊……羡慕不来……”
“现在还算忙得过来,等忙不过来了就得招工。”越晓慧说道。
“那你看俺成不?”那婶子问道,还生怕别人听见,声音压特别低。
“赵婶子你是个利索人儿,我看成……不过这事儿我不做主,得回头问我娘。”越晓慧回道。
“那成,回头你们招工就先跟俺说一声。”赵婶子说完,继续埋头捡蘑菇。
这边还没忙完,越晓慧家里来人了。
越晓慧看见他妈心里就有点儿不舒服。
当年她要嫁给修天映,她家死活不同意,觉得老修家穷,婆婆还是个病秧子,嫁过去不好,非要把她嫁到镇上,说是那边给的聘礼多,回头能给她哥她弟弟多点补一些。
可惜越晓慧脾气泼辣,像她去世的姥姥,宁愿不要嫁妆也要嫁给修天映,为了这个吵的几个村儿都知道了,镇上也退了婚,给她爸妈气的不行,非要修家出十万块钱才同意嫁姑娘。
那时候修天宇还没退伍,家里刚包了几年山头还没多少回头钱,再加上大妞上学,修婶看病,手里活泛钱儿就两三万。
谁知道越晓慧胆子大,直接拽着修天映去镇上把结婚证给打了。她跟修天映曾经是一个学校的,打小就喜欢这个看上去闷声不吭的男人,好不容易追上了自己爸妈又总下绊子,没办法只能先斩后奏了。
因为这个,越家跑来修家闹了好几场,差点升级成村子和村子之间的斗争,后来修家卖了屯粮凑了五万块才把这件事平了。
越家当初放话说就没有越晓慧这个闺女,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搭理谁,这就闹僵了。
越晓慧也是这几年都没回过家,当初小产家里也没人来看,鸡蛋都没送一个,让她彻底死了心。
如今家里好不容易宽松点了,这就上门了,让她特别不爽。
“哎呀闺女,你咋还忙呢?这怀了孕了还干活,你公公婆婆也太狠了吧?”越晓慧她妈一进门就嚷嚷起来了。
“哎呦喂,说的就跟你家儿媳妇怀孕的时候没干过活儿似的。”赵婶子直接就喷出来了。
越晓慧他妈撇了撇嘴,骂了回去,“关你屁事儿!”
“哎呦,你来俺们村找嫁到俺们村的媳妇儿,怎么就不管我的事儿了?这多少年没见你来看望过,咋今儿有闲心来了呢?”赵婶子一边挑着蘑菇,一边用眼角白她。
“我啥时候看我闺女,用得着跟你们说啊!”越晓慧她妈有些心虚。
“那是用不着,不过也不谁说的,这辈子不踏进俺们村儿,进来就断子绝孙呢!”另一个媳妇儿帮赵婶子呛了回去。
越晓慧她妈势单力薄,自己闺女跟儿子就戳一边儿,一个帮忙的都没有。她愤恨的哼了声,拽了把闺女的胳膊,“进屋,娘有话跟你说。”
越晓慧放下手里的蘑菇,冲赵婶子使了个眼色,然后跟在她娘身后进了屋子。
赵婶子看他们进屋,连忙站起身往外走,得把上了山的修老大喊回来,这家里没有个男人撑腰怎么行。
越晓慧她妈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十里八乡的美人,越晓慧就随她妈这个长相,只是性格随了父亲那边。这几十年下来,越晓慧她妈仍旧能看出来年轻时候的样貌,只是长相随心态,现在脸上多了些横纹,脸一挂下来就给人一种刻薄凶恶的感觉。
她妈进了屋,二话不说就上了炕,然后打开炕柜随便翻看着。
越晓慧心里烦,她坐在炕边挨着门口的椅子上,瞅着那个一上了炕就跟没骨头似的靠在被跺上的弟弟。
“你嫁过来这么多年,就没屯点儿值钱的玩意儿呢?”她妈翻了半天,最终撇着嘴啪的关上了炕柜。
“没钱。”越晓慧说。
“咋没钱?你小叔子退伍没带回来钱?都让你婆婆那个痨病鬼抓手里了,一分钱都不给你花!”她妈翻了个白眼儿坐在炕沿上道:“我可是听说了,老修家又包山又租地,还收什么大酱,这生意是做大了啊?”
“那都是借的钱。”越晓慧看她妈一个眼神就知道这老太太心里琢磨的是什么,于是更不开心了。
“借的钱也是钱,你弟弟打算去做个声音,你先拿十万块给我。”她妈毫不客气的说道。
越晓慧吓了一跳,惊道:“妈你说什么呢?我哪里有十万块!别说十万块了,我现在满兜一百块都没有!”
“一跟你要钱你就哭穷,我白养活你了?”她妈不乐意了,尖酸的数落着:“别人家嫁闺女都拿婆家贴补贴补娘家,你可好,嫁过来这么几年,拿回去一毛钱没有?”
“妈你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当初我嫁过来你给过我一毛钱嫁妆了吗?我毕业打工的钱不都是给你了?还有从这里拿走的五万块聘礼,咋就不是钱了?”越晓慧快气死了,也是她命苦,有这么个亲妈。
“哎哟哟还说不得你了?五万块算什么啊?够干啥的啊?难不成我还把你白送给他们老修家给他们干活生孩子?”她妈也气哼哼的。
越晓慧冷笑道:“我就值五万块,多了没有!”
她妈眼看要发货,眼珠子一转又忍住了,声音软下来道:“我也知道你辛苦,没什么钱,所以这几年我也没找你拿过钱。这样吧,你把那个蘑菇酱的方子抄一份给我们就行了。”
越晓慧惊诧的看着她母亲,整个人都不好了,“妈你再说什么啊?什么方子?我也是给人打工赚的辛苦钱好吗?我上哪里给你整方子去?”就算知道也不能给啊!
“你少来这套了,我都打听清楚了,自从那个城里人来你们家,你们这日子过好了就不管你亲娘亲爹了吧?让你抄个方子你还推三阻四的!我们就算拿了方子能做过你家?”她妈又上来火了。
越晓慧烦的半死,怒道:“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方子是什么,人家调方子还能让我看见?”
“你不是他家媳妇儿啊?防你跟防贼一样?我就不信这个邪!你跟他要他能不给你看吗?”她妈也跟着急,压低声音嚷嚷道:“要钱你没有,要方子你也没有,你这是想逼我们死呐?”
“妈你这是说什么话?我怎么逼你死了?你这是要逼我死!”越晓慧气的站起来就往外走,“妈你赶紧回去吧,钱我没有,方子我也没有,我就自己挣俩零花钱,你要是眼馋,我就都给你!”
“不是,你这孩子,什么叫我要是眼馋?我馋你仨瓜俩枣了?我这还不是为你弟弟着想吗?他挣了大钱能不帮衬你这个做姐姐的?现在让你帮衬帮衬你弟弟,你看你推三阻四的!”老太太跳下炕追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