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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里却有些凄然。
太后做到自己这份上,也算是大正有朝以来独一无二的吧?
竟是连儿子的一个小老婆都要忌惮。
也对,说什么儿子,不过是个名分罢了。设若礼法无碍,皇上第一个想要废了的,就是自己这个老婆子吧?
人强命不强这句话,说的就是自己吧?
当初怀着麟儿时,总担心那些个狐狸精会夺走了帝宠,日夜劳心之下,又被人刻意冲撞,以致虽产下皇子,却因早产而身体羸弱的紧,凭自己用尽珍奇药物,也堪堪活到三岁就走了。
甚而因生产时太过凶险,此后自己竟是再不曾有孕。
原想着没了亲子,便扶植一个听话的皇子,待他登基,一样少不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几番观察之下,终是选定了七皇子,想着他一则年龄小,好好养着,自然会跟自己亲;二则几个皇子中,也就他性情最为绵软。
为着老七,自己当真是步步为营,帮他一一剪除了那几个有威胁的竞争者,哪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竟是老五这个几乎等同于冷宫中长大的皇子胜出。
当初老五也曾有离开冷宫的机会,是自己不想让老七多个竞争者,便刻意跟皇上提了提。
现在想想,还不如早些放老五出来,说不得还可以早早察觉他的狼子野心,也好过最后被杀个措手不及。
且别人不知,自己这个嫡母还不清楚吗?老五的性子,最是冷心冷肺,心眼真真是跟针尖般差不多,到现在太后还记得,老五登基时,看着自己的冰冷眼神,竟是连一丝儿掩饰都不肯。
他心里,一定是恨不得自己这个嫡母早些死,好给谢妃腾地儿吧?
若非自己识时务,后宫也好,前朝也罢,从不曾过问丝毫,更是除了太后的尊号外,把所有的荣光都让给了谢妃,生生活成了一个摆设,老五又岂能容忍自己活到这样一把年纪?
偏是人命贱的紧,这么些年了,这把老骨头反倒越发结实了,眼下瞧着,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去见先帝的意思……
罢了,又糊涂了,见什么先帝啊,那样一个男人,哪有一点儿值得自己留恋的地方,真是去了阴间,还是再不相见的好。
想想年轻的时候,不相信命,总以为只要自己去争去抢,总能把自己想要的夺过来。现在这会儿才明白,这世上有些事,却不是你想做,就能成的。
好在,都这个年纪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多了。
“走吧,这房间里有些燥得慌,阿钱你陪哀家出去走走。”太后揉了揉太阳穴——裘妃哪里怕是还得有好一番热闹。
也是,要说裘妃也是个聪明人,明白儿子可是要比男人靠得住。因为儿子而得的赏赐自然比之其他更来得珍贵,还有一点就是,裘氏的眼睛这会儿早由小五的备受帝宠而越过皇后的位子,黏在自己屁股下这把椅子上了吧?
只可惜,这么多年了,裘氏还是没有看透皇上,要是这么好算计,当年的自己,又岂会落到眼下这般下场?
“人聪明些好啊……”可也别太聪明了……
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枝叶晃动间,夜色下的西山颇有些阴寒迷离之感。
偏是太后兴之所至,信步而行,眼见得人越来越少,景色也越发寒凉,钱嬷嬷不觉打了个寒噤,刚要劝太后回转,不意暗夜里突然有悲悲切切的低泣声传来。
吓得钱嬷嬷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慌张之下,差点儿撞到突兀停下脚步的太后身上。身后的几个宫女也忙不迭围过来,呈扇形把太后环卫起来。
很快一个小太监被侍卫擒了过来,灯火照过来时,清晰的照见小太监因为惊恐而苍白如纸的面容和脸上没来得及擦干净的两行泪珠。
侍卫一拿开手,那小太监就趴在地上“咚咚咚”的磕起头来,却是吓得连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太后就有些不耐烦,刚要让人拖下去,不意又一阵脚步声传来,循声望去,正好瞧见一个明黄色的影子,不由大是讶异:
“皇上?”
皇上也明显瞧见了太后一行,忙上前一步,搀住太后的胳膊:
“都这般时辰了,太后怎么还未歇息?这山里有些冷,太后可莫要冻着才好。”
明明是关怀的语句,偏是皇上说来和和这秋夜一般,有股凉飕飕的感觉。
一旁服侍的钱嬷嬷腿顿时有些发软,越发连动一下都不敢。
太后却似是完全听不出来,脸上笑容依旧慈祥:
“人老了,觉少,就想着四处走走松散松散。倒是皇帝,每日里国事、家事的操劳着,可莫要太过打熬了才是,须知你那里安稳了,咱们大正也就稳稳当当了……”
皇上神情微霁:
“太后春秋高,但凡有些不舒坦了,切不可硬抗。若然睡不踏实,还是让御医瞧瞧的好。”
说着上前一步,亲手搀住太后往来路回转。
到得太后寝宫时,早有御医在外候着了,好在诊脉之后,除了有些心悸等老人的通病外,太后身体还算康健。
“人老了,自然会有个三病五灾的,如我这般,已算是老天保佑了。”太后让钱嬷嬷引着御医下去,才笑呵呵的转向皇上,“哀家也是个有福的,皇帝这么孝顺,几个皇孙眼瞅着也都立了起来,能为皇家开枝散叶了。”
皇上点了点头:
“几个皇儿的婚事,还得请太后帮着掌掌眼才是。”
“成亲确实是大事,哀家瞧着,阿琳办事极为妥帖,咱们姬家的孩儿自不必言,俱是人中龙凤,哀家就不操这个心了,等着喝新媳妇敬的茶便好。”太后笑着摇头,心里盘算着,既是应承了裘琳,赐一道给她娘家侄儿裘泽并杨家女的懿旨,这会儿正好跟皇帝知会一声。
还未开口,对面皇帝已是笑着道:
“全凭太后开心便好,只我这里还有一件好事,须得太后帮着玉成。”
“哪家大臣的婚事?”太后语气大为惊奇。皇帝自登基以来,还是和自己第一次这般和睦,原来竟是有事相求吗?
既能说动皇上,自然是简在帝心,倒要瞧瞧是哪位大臣这般荣幸。
“是太子宾客杨泽芳的女儿,和英国公沈青云的大公子沈承。”皇上顿了顿道。以皇上的意思,委实想要自己赐婚,只沈承的龙骑卫指挥使身份虽尊贵,却不可为外人道。无奈何,只得退而求其次,把这件事交托到太后身上。
杨泽芳的女儿?太后顿时一怔,只觉怪异的紧——今儿个已是亲眼见了杨家女的真容,果真是风姿绰约,极为美丽,若然是之前传闻时那个丑女,配沈承这么个浪荡子倒也相宜,眼下瞧来,杨家女的容貌便是进宫为妃也是足够的,真是嫁给沈承,无疑太过可惜。
难不成自己方才以为的简在帝心是错觉?实情是皇帝委实对杨泽芳极为厌弃,才会用这样的法子去恶心杨家?这般所为,是否有些太小家子气了?
只皇帝既是开了口,说不得裘妃之前托自己的事自是要黄了的。
事情既是说完,皇上便也不再停留,径自告辞离开。刚走出院门,邓千已是迎了上来,小声回禀:
“……说是四皇子身边伺候的……见不着他主子,没头苍蝇似的乱跑,就冲撞了太后……皇上瞧,可要把那奴才交给太后发落?”
皇上脸色顿时有些阴晴不定:
“带回去,朕见见那个奴才。”
第138章 138()
一旁恭送的钱嬷嬷,正好觑见了皇上瞬间凝滞的脸色,忙把头垂的更低,直到人彻底走的没了影,才强压下内心的慌张,又遣退了服侍的宫女、内侍,转身疾步回转太后寝宫。
明显察觉到钱嬷嬷的不对劲,太后放下描金细瓷小碗,瞥了一眼钱嬷嬷,蹙了下眉头:
“有什么事?说吧。”
“主子还记得方才那个小太监吗?”钱嬷嬷忙小步上前,压低声音道,“方才侍卫来回禀,说是四皇子跟前服侍的……”
太后脸上闪过些深思,心里已是了然——
四皇子姬临失了帝心,被关在静室反省。主子遭了难,下边伺候的自然也落不了好,这小太监年龄又小,栖栖遑遑之下,哭哭啼啼也是有的……
下一刻却悚然一惊,一下坐直了身体,急声道:
“那小太监人呢?有没有说姬临眼下如何了?”
看到主子的反应,钱嬷嬷越发惶恐,却心知肚明,主子这般反常,倒不是说担心四皇子:
“下面的人本来说要把人押来交给太后发落呢,却被皇上驳回了。至于四皇子,据说是从被关入静室起到眼下,一直水米未进……”
太后一下攥紧手里的帕子,便是喘息也明显粗重了些。
“主子——”没想到太后这么大反应,钱嬷嬷吓了一跳,声音都带了哭腔。
太后倒是平静下来,怔怔的倚回榻上,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冲钱嬷嬷挥挥手:
“没什么大事,你先下去吧,哀家累了。”
钱嬷嬷不敢说话,忙低头蹑手蹑脚的退了下去。
太后心里这会儿却已是和翻江倒海一般——
是哪个混账,竟敢把自己也算计进去。
哪个小太监,怕是特意逮着自己要去的地方哭的吧?还是皇上,怎么那么巧正好经过?
只是事情也蹊跷的紧,自己想出去走一走,委实是临时起意,那起子混账,怎么就能算计的这么准——
见完这小太监,姬临的危机必然会缓解,甚而还会换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有一句话叫同病相怜,今时今日的姬临,旁人不清楚,太后心里却是明镜一般,可不就和若干年前那个同样四无依靠的皇帝一般无二?
若然期间不夹杂自己还好,偏是又把自己算计了进去——
当初皇宫里,自己是后宫之主,当今也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罢了。犹记得一次发高烧,他身边的人拼死冲出来向自己跪求,却被钱嬷嬷直接捂上嘴捆着打死了事。
那情景,竟是和今晚所遇殊无二致。
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太后拉了拉被子。
难不成姬临会重演皇帝当初的经历,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毕竟,姬临若然有如此才智,不可能被皇帝忽视至今。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姬临背后有个高明到可怕的人物。当初,皇帝之所以会胜出,何尝不是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背后那位姓杨的太傅……
老天总不会这么无眼,让自己又一次选择错了吧……
辗转反侧间,竟是似睡似醒,几乎一夜没有安枕,好容易到得天光大亮时,才小憩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只觉脑窝子都是疼的。
把个钱嬷嬷吓得,脸儿都变了色,忙张罗着要去叫御医,却被太后拦住,又厉声吩咐不许自作主张,指了指楠木案上写好的懿旨:
“加盖了印宝,颁给沈杨两家便好。”
一句话说得钱嬷嬷眼圈儿都红了——主子过得这叫什么日子啊。明明身体有病,却怕皇帝多心,愣是连寻医问药都得忌讳。寻常百姓家的老祖宗,都比太后自在。
却也能明白太后的苦心,以那位的多疑,真是把太后病的消息大张旗鼓的传出去,说不得不定怎么恶意揣测太后呢。
抹着泪在懿旨上盖了印信,当即派人前往沈杨两家宣读懿旨——
好歹又一次替皇上背了锅,主子懒怠些不去猎场,总不会再被怪责吧?
沈家的别庄距离皇宫最近,大太监安进带着人到了时,英国公沈青云并夫人裘氏刚用完早膳。
听说宫中内监前来宣太后懿旨,两人顿时有些面面相觑——
太后在宫里的地位,旁人不清楚,作为裘贵妃嫡亲妹子的裘氏自然明白,分明就是个摆设一般的存在。
能从慈宁宫出来的旨意,是太后真实意思的可能性极小。
是不是弄错了?真有什么事,贵妃姐姐如何不提前令人知会自己一声?
裘氏心里不住腹诽,却也不敢怠慢——
能替太后做主的自然只能是皇上了。
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忙命人去寻了亲子沈佑过来——
或者自己想错了,是有什么好事也不一定。说不得和佑儿有关呢?
哪想到沈佑还没到呢,沈承却是出现在正院门口,慌得裘氏忙猛一扯沈青云的衣裳。
沈青云也瞧见了长子,脸一下拉了下来:
“逆子,乱跑什么!还不快滚回你的院子去!”
沈承脸上的笑容一淡——
昨儿个好歹磨着皇上,今儿个就赏下给自己和阿和赐婚的懿旨。因而一听说宫中内侍到了,沈承立马明白定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事情成了,哪知匆匆忙忙赶来,竟被沈青云这么劈头盖脸一番呵斥。
若非今儿个是自己的大好日子,沈承当下就要翻脸。
看沈承脸色不好看,沈青云也有些发憷——真是当着宫里内侍闹起来,传到皇上耳朵里,未免不美。
当下冷哼一声,一拂衣袖,径直往前面而去。走了几步,正好碰到得到消息赶来的沈佑,三人结伴而行。
候在正厅的安进也看到了这一家三口,当下满脸堆笑迎上前:
“英国公,恭喜了。”
说完后退一步,恢复了肃穆的神情:
“英国公沈青云、裘氏、沈承接旨——”
三人噗通通跪倒,刚磕了个头,突然觉得不对——
本来安进既然说恭喜,沈青云心情就瞬时松了下来,却在听到安进的化后倏地抬起了头:
“公公,错了吧?”
若是有什么喜事需要奖赏的话,不是自己,也该是次子沈佑啊,怎么安公公却是念了那个逆子的名字?
一番话说得安进也是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看懿旨,蹙眉道:
“没错啊。贵府长公子不是叫沈承吗?”
口中说着,脸色已是沉了下来。
来之前已是知道,这趟差事绝不是什么好事。
便是太后也深知,这桩婚事,定会被两家人都怨上。可既是皇上的意思,即便明知道会被诟病,太后也顾不得了。
偏那杨家也就罢了,已是日薄西山,自是不需要忌惮,反倒是沈家……
之所以先赶到此处,也是存了安抚的心思。本想着再怎么委屈,沈家也得认了,倒好,还敢质疑起来自己了。
还是第一次颁个旨这般憋屈,安进神情如何能好得起来?
看安进不悦的模样,沈青云心里“咯噔”一下,登时明白,自己方才没听错,这道旨意果然是颁给长子的。
裘氏也反应过来,脑子已是转到长子的婚事上——难不成是宫里的贵妃娘娘想要给沈家做脸,才特意替自家和杨家请了一道旨意来?越想越是这个认定这个原因,神情顿时一松——
皇家出面也好,须知沈承相中的可是那杨希和,有了这道懿旨,也就不怕沈承再跟自己闹。
那边沈青云已是忙不迭跟安进致歉,又忙忙的命管家速去后院寻找沈承前来接旨。
管家边往后跑边不住腹诽,要说自家公爷这心偏的也是没谁了。若然方才同意大公子跟着过来,眼下又何须这般忙乱?
待得跑到沈公子的居处,一眼瞧见房间里坐着品茗的沈承——
虽是已然料定那旨意定是有关自己的婚事,却还是看到慌慌张张跑来寻自己的管家时,一颗提着的心才笃定下来,脸上的笑容竟是无论如何也绷不住。
管家瞧得一愣一愣的,却转而又有些欢喜——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