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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心耿耿的模样:
“主子,主子您……”
想说“您没事吧”,只瞧着主子灰头土脸并脸色铁青的样子,哪里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沈佑虽是一肚子的戾气,却并不敢停留,急匆匆擦着沈金往外而去。
沈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响起一声冷酷的:
“一——”
顿时一激灵,立马明白了些什么。失魂落魄之余一下揪住两边抬担架的人:
“快,快跟上主子……”
一行人惶惶如丧家之犬,逃命般冲出杨府。一直到回了府里,沈佑的脸色都阴的能拧出水来。至于说沈金,则因为跑得太急,颠的太狠,好不容易接好的骨头竟是又断了。
听说沈佑回来了,沈月忙迎了出来:“弟弟,可是抓住了那张青?”
“什么张青!”听沈月又提起这个名字,沈佑顿时就有些抓狂,“哪有什么张青,分明是,沈承那个混账……”
沈佑从前都是极有城府的,还是第一次这般失态。
“沈承?”沈月也惊得变了脸色,又想到之前在府里时,便是自己同姨娘也常常以欺负沈承的娘亲为乐,所以这沈承纯粹就是跑来报复的吧?
这般想着,眼泪登时就下来了,“难不成是沈承刻意害你姐夫?这,这可如何是好?”
沈佑心里烦躁,哪有心思应付她:“你先后面歇着。我着人去叫沈亭来。”
眼下实在没辙了,真想帮顾承善脱困,怕还得着落在杨希和身上。只是有自己那个疯子兄长沈承在那儿杵着,用武力胁迫一事已是万万行不通了,好在还有一个和杨希和感情非同一般的沈亭——
所谓郎情妾意,以那杨希和丑名在外,有沈亭这么一个英俊潇洒又才华横溢的男子垂青,定然无论如何不敢驳了沈亭的面子。
至于说沈亭,早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沈佑就意识到自己这个堂兄绝不是甘于居于人下的人,不能不说杨希和在他心中有着极其重要的位置,就只是,和仕途比起来,或许分量还有所不及……
除此之外,一想到能借沈亭恶心一番沈承,沈佑心里简直不能更痛快——
这世上怕是再没有比兄长沈承性子更凉薄的人了,甚而沈佑觉得,若然是无关紧要的人,怕是死在他面前,也别想让沈承眨眨眼睛。既肯这么护着杨家,要说是因为那个有些糊涂的老太太,沈佑是死也不信的。可要是说是因为杨希和吧,沈佑又有些无法理解——
沈亭能日久生情,忽略杨希和的容貌也就罢了,沈承又是看上了那个丑女什么呢?
有这般想法的明显不止沈佑一个。
杨家二房。
正是五月明媚的艳阳天,红彤彤的榴花开的正艳,花木掩映的水榭上,正放着两张精致的美人榻。
榻上可不正有两个少女斜斜倚在哪里?
左边女子身着鹅黄色绣夹裙,乌发如墨,杏眼桃腮;右边女子着一袭粉色绣海棠花广袖罗衫,风儿过处,衣袂飘飘,远远瞧着当真美丽不可方物。
“……哎呀,姐姐不知道,大房那边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说话的是左边少女,脸上神情不屑之余又有隐秘的开心,“亏得早就把他们家给分了出去,不然可不得要受他们牵累?希和那个死丫头,也不知闹腾些什么,她不怕外人笑话,也得想想家族的脸面不是?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倒是被她搭上沈大哥——”
不怪杨希茹这般幸灾乐祸,实在是这些日子以来,早从家人的只言片语中明白,不独杨希盈和沈佑的婚事已定,便是自己也是好事将近——
爹娘看中的乘龙快婿,可不正是沈亭?
那沈亭的人品杨希茹也是见过的,容貌当真是极为出色的,又有那般才华,假以时日,考个状元公的话,前途自是不可限量。唯一让人不满意的地方,就是沈亭和大房那边关系太为密切,将来若真是成了亲,杨希茹可不想和大房那样的穷亲戚有什么牵扯。
眼下大房既然和沈家闹得这般僵,作为族中子弟,沈亭怕是也要和大房产生隔阂。这让杨希茹如何能不开心?
只话说了一半,却又顿住,脸上神情也明显有些懊悔——自己真是嘴欠,看大房的笑话也就罢了,怎么提到沈大公子了?怕是姐姐会有些不开心——
早在两人幼时,便偶然听祖母说过,待姐姐长成,十有□□会和国公府结亲,甚而说起过姐姐未来夫婿的名字,却是沈承,而并非是沈佑。
如果说那还不算什么,前年初春,姐妹俩外出踏青,不妨马儿忽然受惊,杨希盈一下跌出车外,千钧一发之时,是一个高大英俊、风采过人的清俊公子把姐姐救起,又送回车中。
后来才知道,对方竟然就是国公府大公子沈承。
那之后杨希盈虽然也没有跟别人说过此事,可再听人提起沈家时,旁人看不出什么,亲密如杨希茹却明显察觉,杨希盈当真是开心的紧。
却再没料到,正式结亲时,沈承的名字却是换成了沈佑……
第26章 生疑()
沈亭端起一大杯凉水,毫无形象的咕嘟嘟就灌了下去,饶是如此,心里的那股邪火依旧越烧越旺——
“我和堂兄虽是初识,却是投契的紧,饶是自家兄弟间,也不过如此罢了……”
“启程回乡时爹爹便嘱咐我说,家族后辈里多有杰出的,让我多多亲近,有机会了带到他面前……”
沈亭端起一大杯凉水,毫无形象的咕嘟嘟就灌了下去,饶是如此,心里的那股邪火依旧越烧越旺——
“我和堂兄虽是初识,却是投契的紧,饶是自家兄弟间,也不过如此罢了……”
“启程回乡时爹爹便嘱咐我说,家族后辈里多有杰出的,让我多多亲近,有机会了带到他面前……”
“再怎么说也是我兄长,外人面前,断不会说他半分不好。只你我同样是兄弟,便是瞒了旁人也断不可瞒你,不然,真等你恩师家吃了大亏,或者连累到你,我可不要愧疚死?”
“不瞒堂兄说,我那兄长人不是一般的胡闹,出色的家世再加上人又生的极好,便是在京城一等一的红楼中,也到处是他的红粉知己……”
虽然早知道国公府这俩兄弟自来不睦,甚而明白,沈亭会如此说,根本用意不过是为了激起自己同仇敌忾之心,好同他齐心协力对付沈承罢了。
可知道是知道,却不代表沈亭就能充耳不闻、不放在心上——
从情窦初开时,沈亭就认定了杨希和早晚是自己的妻子,还毫无理由的相信,这世上再没有其他人会和自己一般深爱杨希和。毕竟,世人多以貌取人,又有几个人会同自己一般不在乎如花美颜,在乎的仅仅是希和这个人的?
便是老师杨泽芳和师兄杨希言不也是这般想的吗?甚而杨希言之所以会领着希和在外行走的原因,沈亭也是清清楚楚,不就是怕她因容貌之故被轻视,甚而无法找到好的婆家,才想着让她性子强些,不至于将来受人欺负……
基于这般想法,沈亭心里颇有些隐秘的优越感,却再没料到,这世上竟还有人会同自己一样,明知道对方是个丑女,还能尽心维护。
难不成那人也同样发现了希和的好?
转而又否定了自己——那沈承是什么人?分明是个空有几分蛮力实际上却再无能不过的浪荡子罢了,但凡有一点出息,也不会眼睁睁的瞧着兄弟抢了自己的世子位,生生混成了国公府可有可无的隐形人的地步。
听说便是他的娘亲,也是被这个逆子给气死的。
这样心理阴暗、桀骜不驯的败类,如何会捧出一颗真心?
只虽这样不断的安慰自己,一颗心却依旧七上八下——
希和再怎么有决断,到底是个养在深闺的小丫头罢了,那沈承既是风月场里的惯客,真是说些甜言蜜语,说不好还真会哄了希和也未可知。毕竟,再怎么说那人身上还顶着个国公府嫡长子的名头,别说自己不过中了举人,便是考中进士,身份依旧大大不如……
正自坐卧不宁,母亲刘氏低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亭哥儿可是睡下了?”
便有丫鬟低低的应了声。
外面又陷入了寂静,半晌刘氏长长的叹了口气:
“哎,只怪相公当年去得早,我这个娘亲又是个不中用的,生生让亭哥儿受了这许多苦……”
沈亭愣了下,难不成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实在是从自己中了解元,娘亲就再没有这般自怨自艾过。
忙要询问,却听刘氏道:
“我就这一个儿子,瞧着他不好受,我心里也跟油煎似的……不然我再去一趟杨家?或者是咱们误会了她?我这辈子的指望,也就亭哥儿一个罢了,只要他好,我便是受再多委屈也不算什么……”
“太太莫要糊涂……”那丫鬟明显有些受惊,忙忙阻止,似是怕惊动房里的沈亭,忙又压低声音,“少爷自来是个孝顺的,要是知道您为了他这般委屈自己,可不定会怎么难受呢……”
娘受了委屈,还,去找过希和?沈亭一愣,有心上前询问,又想着娘亲既然一心瞒着自己,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待刘氏的脚步慢慢远去,才推开窗户:
“红缨——”
“你和娘亲,去过杨家?”
红缨的模样明显吓了一跳,竟然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公子——”
只垂下的眼眸中一丝得意转瞬而逝——
都说知子莫若母,太太果然好手段!
沈亭越发烦躁:
“说,到底怎么回事!”
红缨做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手中的帕子也被绞的变了形:
“公子息怒,太太不是有意瞒您,实在是怕伤了公子的心啊……”
“就在张青到了杨家那日……太太直接被杨家小姐给赶了出来……”只刚说了一半,就被人喝住:
“红缨!你想找打不是?如何敢跟亭哥儿胡说八道?”
却是刘氏去而复返,瞧见沈亭红着眼浑身颤抖的模样,一下就哭了出来:
“好儿子,你莫要这般样子,或者是娘误会了也未可知,你放心,娘一定会再去杨家,无论如何也会求了杨希和回心转意——”
“不许去!”沈亭似是终于回神,脸上神情却是一片狰狞——怪不得那沈承一句一个“阿和”,原来却并非新交,而是旧识吗?
是了,杨忠说过,沈承本就是杨希言留给希和的人脉,只不过希和从没有跟自己说过罢了。
一想到早在不知道多久前,两人就已然那般熟稔,沈亭就觉得心如刀割。
“娘,对不起,您去歇着吧,儿子想静一静……”
刘氏抹了把泪,待走出房间,脸上早已是满满的笑意——
自己方才说的话,委实并没有一点儿水分,只不过把自己被赶出来和遇到张青的时间颠倒了一下顺序罢了。
再没有人比自己知道儿子的性子,有了这件事,和杨希和的事断不会成了的。
当然,这还不够保险。
这般想着,对红缨使了个眼色。
很快便有下人送来了精心置办的菜肴并一壶好酒,红缨已然梳妆打扮好,接过托盘娉娉婷婷的就进了屋,晕皇的烛光很快充盈整个房间,隔着窗户,能看见两个影影绰绰的影子先是推杯换盏,到得最后又变成了相偎相依……
待得红烛熄灭,刘氏一颗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过得今夜,自己便可以安安稳稳的寻了冰人去杨家二房那里求亲了。
和沈家的兵荒马乱不同,杨家大房这几日却是和乐的紧——
顾家那边的祸患已然连根拔除,顾承善连着在顾元山门外跪了三天三夜,看老员外铁了心不原谅他,便是派去求周治中高抬贵手的人也无功而返,无奈何只得狼狈离开,至于顾元仓一家本来还要使坏,又想使出撒泼耍赖的泼皮手段,哪想到刚进得院子,便被族长顾元峰领着人堵了个正着,当场好一顿痛打,并放言说,以后再敢出现在云坪镇,就见一次打一次。
一家人果然吓破了胆,无处可去之下,几十口人全都跑到了顾承善处,哪想到却被儿媳沈月拒之门外。便是儿子顾承善也对他们避而不见。
顾元仓一家又岂是这般好打发的?竟是把种种无赖手段全都用了个遍,日日堵在顾承善家门外打滚哭闹,令得顾承善不孝的名声再次以一日千里的速度传播了开来……
消息传过来,顾秀文直念“阿弥陀佛”,所谓恶人还需恶人磨,老天果然有眼,哪一家子也能有今天!
当然,也有不顺心的地方,那就是苏离,要离开了。
不说顾秀文舍不得,便是希和,也难得的露出了小女儿的情态,抱着苏离的胳膊不住摇晃:
“离姐姐,不走好不好?”
“小心。”苏离清冷的面庞上难得带了些笑意,边按住不住乱动的希和,边小心的收回金针——
足足三十六根金针,每一根针尖处都有些暗黑的痕迹。
苏离的神情却明显很是满意:“这样下去,少则三月,多则半年,阿和身上的毒素就可以彻底拔除了。”
说着,目光凝住希和脸上明显越来越淡的疤痕道:
“到时咱们希和不定多美呢。”
“离姐姐不想瞧瞧没有疤痕的我会是什么样子吗?再者,离姐姐不在,要是出现反复怎么办?”希和可怜巴巴的道。
“放心,阿兰的施针术也是一流的——”苏离缓缓道,胸口却不自觉有些酸涩,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顿住。只觉眼前人分明就在眼前,却又好似隔了千山万水。
这么些日子的相处,希和也明白苏离的性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这会儿既说要离开,怕是无论如何拦不住。
待苏离去向顾秀文辞行,便想着该打点些什么,好让苏离一路上舒舒服服的,又想到偏院里依旧赖着不走的沈承,不觉越发头疼:
为什么想要留下的人不能留,想让他离开的人却偏是赖着不走?
“阿和说我吗?”一声轻笑忽然在窗外响起,希和吓了一跳,下意识推开窗户,却正好瞧见沈承,正斜倚在窗外那棵高大的桂花树下,神情又是戏谑又是揶揄。
这人什么毛病!放着好好的路不走,偏要去爬高上低往树上猫着。
希和下意识的想去拿旁边的白纱,又想到什么,索性仰起头,丝毫不退缩的道:
“既然知道,还不赶紧走?”
本想着沈承瞧清楚自己的模样,说不得会吓一跳,真是害怕或者厌烦了,少赖在府中也好。
倒没料到沈承眼睛一下亮了——唔,这般撅着小嘴,黑溜溜的眼珠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模样,当真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小松鼠呢!
没想到沈承会是这般反应,希和一时又羞又恼,刚要关窗,不妨一声断喝传来:
“混账,你怎么敢——”
希和应声瞧去,可不正是沈亭,正脸色铁青的站在月亮门那处。
第27章 决裂()
要说沈亭来时,心里不是不打鼓的,甚而更多的,是如何也不能消去的愧疚——
自己怎么会那般糊涂,酒醉之下,竟然和别的女人春风一度。明明自己心里爱着的是希和啊!
有心把人给打发出去,沈亭又自认也算是有担当的男人,如何能始乱终弃?再加上刘氏一旁苦劝,沈亭彻底没了主意,昏昏沉沉之下就往外走,等站住脚才发现,竟是到了杨家门外。
既然来了,就索性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