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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往周城,让周城几大郡县接纳这些难民,先搭建临时住所,后期再分配一些良田,小月,你放心吧。”
心头的乌云瞬间散开,终于露出这一月以来最为舒心的笑容:“你办事,我放心。”
“这些日,你都瘦了,等回了雍都,我便让下人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将你养的白白胖胖。”
“又不是养小猪,还白白胖胖。”微皱着眉头,故作不满。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美好风华在他们身上绽放,即使身置荒芜之地,依旧掩盖不了二人身上的卓然。(。)
第两百三十九章 屠杀()
酒香四溢,饿了好几天肚子的难民与将士们,都吃了
浩荡的大队在翌日清晨离开了白华坡,一山之隔的历下终于在惊慌中松了一口气,本以为东郯带领数万人马是来夺取历下,没想到只是路过,纷纷嗤之以鼻。
难民家属在山下与参军的亲人告别,隐隐抽气之声,句句嘱咐萦绕在耳间,年轻的孩子们一脸勇敢,说会写信回来,会带着荣耀回来。
甄月上马车之前,被几个妇人老者拉住袖子,最后跪在地上磕头,甄月大惊,连忙上前要将他们扶起。
几位老者满脸泪水:“多谢姑娘,若不是姑娘,这些孩子都浑浑噩噩,是姑娘骂醒了他们。”
甄月扶起他们,说道:“不用谢我,等他们从战场上归来,为国家尽力,就应该是我谢他们。”
几月的相互扶持,他们身份不同,阶级不同,终是生出了一丝情义。
甄月望向缩在人群中的妞妞,冲她招了招手,小女孩猛的跑过来扑进甄月怀中,小脸上挂着泪珠,不远处的奶奶用袖子抹着眼泪。
“妞妞,等姐姐有机会,会去看你的。”甄月抚着小女孩的脑袋,眉目温柔,没有战场上对敌的冷冽。
小女孩抬起脑袋点头:“姐姐要来。”
“恩。”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告别总是很短暂,浩荡的军队顺着官道向东南方而去,留下的难民便在铁骁军团的带领下前往周城。
黑色的乌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苍穹上有乌鸦飞过,出低呼的鸣叫,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带领铁骁军团的将领正是陈横,他一马当前,带着军队与难民朝着荒芜寂静的深山行去,天渐渐黑沉下来,乌云如同压抑的怪兽,百姓见到陌生的山路面目疑惑。
“这不是朝周城去的方向,大人,是不是走错了。”
年纪轻的男人们都在康复后,加入了军营,这些留下来的都是妇孺老人以及病患,他们纷纷表示疑惑,可没有人回答他们,押运他们的将士们,面色冷硬,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呼喊。
带头的军官终于停下骏马,缓缓转过来。
顷刻间,所有将士们让出一条大道,瞬间,空气挤压着肺腑,有低吼的呼叫响起,人群很快躁动起来。
只见宽广的平地上,有着大大的坑,足以容纳七千难民,就像精心测量过一般。
“全部下去!”陈横的声音就像地狱刮起的冷风,骤然间,所有难民聚拢在一起,满眼惊恐跟不可置信。
“大人,是不是弄错了,我们没有犯错,姑娘说了,我们会被送去周城,会重建家园,我的儿子刚刚参了军。”
“大人,我们都是些老人跟孩子,没有犯错啊。”
“大人。”
他们的声音充满惧意,仍旧带着希盼。
铁骁军团像巨大的黑网将他们围在中间,没有一丝波动,军人们举起弓箭,将锋利的箭尖对准他们,对准自己国家的族人。
“大人,求求你了。”
铁骁军团像鞭策畜生般将他们往大坑下赶去,有些健壮的男子们猛然向外逃奔,却被森冷的战刀砍掉脑袋。
脑袋啪啪的滚落,鲜血刺目,这一刻,七千难民终于看到了真相,哪有什么家园!哪有什么和平!心中的希望瞬间碎裂成灰,他们像被逼急的疯狗,朝四面八方逃去,却引来如冷雨般的箭矢。
箭矢穿过脑袋、穿透胸脯,老人与孩子的惨叫声直达天际,惨绝人寰的屠杀没有丝毫停歇,鲜血蜿蜒的流向大坑,最后慢慢汇聚成血坑。
他们哀嚎痛骂,骂东郯是骗子,骂东郯是恶魔,铁骁军团手起刀落,像杀人机器,曾经守护家园的战刀已经染透了同族的血,他们的左手砍累了就换右手,到处是飞溅的鲜血,倒下的尸体。
轰的一声巨响,天际闷雷滚滚,像地狱猎犬的嘶吼,让人心生胆寒。
“我诅咒……诅咒你们……。”
母亲抱着孩子,背上插着战刀,老人趴在地上,瞪着血眼,尸体堆积如山,风沙鹤鸣,让所有人眯起了双眼。
杀,仍旧是杀,闷雷一个接着一个,闪电划破黑云,将满地的尸体照的清晰异常,军人们机械的动作顿时停下来,手开始抖。
“杀!一个不许留!否者你们一个也活不了!”陈横杀红了眼,满身鲜血。
惨叫声伴随着雷鸣,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血气成霜,大坑已经堆满了尸体,两万铁骁军团像是从血海里走出,没有一处是清澈的。
世界骤然安静,狂风怒吼,暴雨呼腾而来,像一把把冷冽的刀子,冲刷在满地的尸体上,鲜红的血被稀释,如同冰冷的河流汇向地狱的土坑。
七千个生命被残忍的屠杀,世界之大,他们籍籍无名,只会被世人遗忘,但崛起的势力却不会允许这些蝼蚁成为前进的绊脚石,杀戮是权利最直接的方式!
尸坑慢慢被掩埋,几个时辰前还扑在少女怀中的小女孩,静静躺在血泊之中,暴雨将小女孩脸上的血唰的干干净净,似乎还有娟帕上的香气在萦绕。
“香,姐姐的帕子又白又香。”
“姐姐要来。”
“恩。”
倾盆大雨下了整整一个时辰,尸坑被填满,食腐的鹰鸩上下盘旋,不时飞琢鲜红的泥土,整个世界似乎安静下来,死沉一片。
另一边的浩荡军队因暴雨来袭,一路走走停停,雨水停息,空气也有些闷沉。
仇晟策马在马车旁,青色的云翔符蝠纹劲装,玄色的披风像黑沉的翅膀,英气逼人的五官清晰而立体。
他不时对着探出脑袋的甄月,敛眉浅笑。
狂风暴雨后天空依旧阴云密布,像是怎么也划不开的陈墨,甄月撩开帘子,清秀的长眉微微蹙起,像是有什么烦心事萦绕。(。)
第两百四十章 亲人相聚()
“再有两个时辰就到江夏,是不是累了?”仇晟转着缰绳,尽量离她近些。
忧色的目光依旧停在黑云上,半响过后,甄月才从心烦意乱中回神,答非所问道:“这个时辰他们应该远离历下了吧。”
仇晟眸色一闪,波澜不惊的眼眸深如夜色,有寒气一闪而过,仅仅瞬间,却也让人看不出丝毫端倪,他依旧笑的温润,安抚道:“小月,放心吧,过几日铁骁军团就会回雍都,西郯大败,也不会因几个难民而兵,要是累了,就躺在软榻上歇会。”
甄月摇头一笑,也不知是怎么了,大概是突然离开,有些魂不守舍,精神错乱,压下心中莫名的狂躁,放下车帘,缓缓垂眸浅眠。
帘子放下的刹那,只见温润雅俊的男子,眼梢一抹狠绝,在清风中烟消云散,不留痕迹。
浩荡的队伍到达雍都之时已经是半月之后。
繁华的街道,绿瓦红墙,突兀横出的飞檐,高高飘扬着商铺旗帜,楼宇雕梁画柱,精致典雅,没有北瀛的冷肃壮丽,一片简朴古色,女子们亭亭玉立,少年们飞扬青涩。
百姓们纷纷让道在两侧,交头接耳。
雍都背靠高耸险峻的衡山,左拢榕江,有清澈的江水之气飘来,空气沁人。
金鼎宫作为雍都新建的别宫,没有金碧辉煌的奢靡之气,碧瓦朱甍,古色古香。
四万大军在金鼎宫前下马肃身,军人姿色尽显。
甄月策马在军队后面,身旁是面带疲惫的扶子然,远远望去,富丽堂皇的宫门前,红毯十里,锣鼓喧天,文武百官朝服礼拜,有高高的呼声从宫前传来。
淮南王一身四爪蟒纹袍服,胡须修的极为整洁,难掩欣喜的与众将领在正宫门口迎接。
“晟儿。”
先闻其声,后见其人,众人还未下马,就听一声辽阔醇厚的呼唤,伴随着郎朗笑声。
仇晟下马先过安,才唤了一声皇叔,叔侄二人几月未见,丝毫不见外,来了个男人之间的拥抱。
范谷一身赤罗朝服,飘飘然有古韵之概,阔步上前:“太子总算归来,西宁之战大震雄威,王爷天天念叨呢。”
仇晟面目舒展,说道:“范丞相,有个人你倒是要见见。”
“小月。”仇晟回身轻唤。
众人的目光纷纷望过去,像聚光灯一般,甄月微微一愣,身侧的扶子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冲着她弯眉浅笑,眼中带着鼓舞。
这一路上,从北瀛到东郯,扶子然早就将扶家隐藏的秘密告诉了甄月,心中多年的疑惑早就一一解开,甄月有时觉得命运弄人,总是有一只神秘之手在背后拨弄着,她穿越而来,顶替了扶子月的一切,家人、仇恨、使命。
走了漫长的七年,原来不过是为了昔日逃难颠簸的东郯皇子,兜兜转转,他们信奉的是同一个人。
此时再见范谷,他似乎比一年前老了些,颦角有明显的白,眼角的细纹更加深刻,但一双眼眸与一年前一样清明。
甄月毕竟不是扶子月,没有过多的亲情,唯一让她放在心上的亲人就是扶子然,她张了张嘴,一声叔父却怎么也唤不出来。
范谷神色复杂,有着激动的水光在眼中打转,他欣慰的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你老了。”女子声音平静如水,却带起范谷一声朗笑,范谷眸色温和,点头说道:“是老了,能在这个年纪与你们相聚是上苍的恩德。
一句真诚的内心话,慢慢将岁月的陌生消散,甄月清楚阿仇的用意,想让她能重拾亲情,不再如以往那样孤寂。
她转过头朝仇晟报以一笑,兀地,一道凌厉的目光霎时****而来。
戎马一身的权贵者,气质沉淀,卓尔不群,深沉的眼眸望向甄月时带着一丝审视,渐渐凌厉起来。
第一直觉告诉甄月,这个淮南王不喜欢她,甚至是有些讨厌,但她却并未放在心上。
“晟儿,走,皇叔在祁钨宫摆了酒宴,替你接风洗尘,好好庆祝一番。”淮南王阔笑的揽住仇晟的肩膀,像个多年的朋友一般。
仇晟今日心里欢喜,也未察觉异样,笑着颔。
文物百官、众武将的身后是前来接风的家眷,女子们绫罗绸缎,脂香幽兰,仪态端庄的聚在一处,其中姿色最为拔尖的女子,浅色罗裙,身段婀娜,淡蓝的缨络坠左右摇摆,显得脸颊精致诱人,媚眼柔情,却渐渐覆盖上一层薄霜,只因瞧见了心爱男子身边比肩立着的女子,她双手在袖摆下握成了拳。
须臾间,所有人散了去,淮南王依旧攀着侄儿的肩膀,关心的询问西宁的状况,可眼梢的一缕寒光却不轻不重的扫向身后的甄月。
此女子没有平常女儿家的娇柔做作,一身素白衣裙,三千墨只是用一根雕花簪子束着,眉色清冷,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可抬眸时,锐利的如同出鞘的利剑。
淮南王自然是不喜欢甄月,他性格守旧,善于分清利弊,一个女子不在后眷中规规矩矩,还卷入帝国争霸之中,只会是红颜祸水!更何况,晟儿一度要丢下郯**事,前往北瀛去寻她,种种原因都让淮南王不喜甄月。
夜色朦胧,灯火阑珊,清辉遍洒,远处有丝竹奏乐声幽幽传来,睡莲轻浮,有晶莹的水珠点缀,娇艳的百花收紧着花蕾,娇羞的在夜色下浅眠。
一方石桌,几盏清酒,南方几碟清口菜肴,世界一下静谧,远离了硝烟战火,乱世疾苦,没有人知道未来又有怎样的风波陷阱等待着他们。
“月儿,明日我要启程赶往五灵山。”扶子然缓缓说道,一身书生卷气。
甄月执箸的手微微一顿,面色平静,说道:“好,到了五灵山记得给我写信。”顿了顿,声音尽量放的低:“大概需要多久?”
不知为何,扶子然就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回道:“七心金蝉的毒侵入他体内太深,一朝一夕是解不了的,如今又耽搁了好几月,我回五灵山会立刻与师父研制解药,每一剂药大概需要一个月,服用几年应该就会慢慢化解毒性。”(。)
第两百四十一章 忽近忽远()
甄月不自禁的松”一句提醒,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有意让扶子然放心。
“月儿,他终究是我们的仇人,不要将他看的太重。”
甄月身子一颤,猛地抬起头来,就见扶子然好似能看透她心底一样,她瞳孔一缩,沉声道:“哥哥,我不会的。”
“你说不会,哥哥就信你,明日我就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写信给你的。”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只见树下的男子一袭金蟒紫服长袍,停在莲池边,身后的宫人手上打着娟灯,晕黄的光洒在他脸上,有一丝浓浓的醉意。
扶子然见仇晟在远处等候,起身笑道:“去将他扶回去吧。”微微的清风带起他飘然的青衫,有一股仙风之感。
“你早点休息,明日我与叔父去送你。”
“好。”扶子然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拿起石桌上的半壶酒转身就走了。
甄月行至仇晟面前,闻见浓重的酒气,皱纹说道:“怎么不回去休息,还来这里。”
仇晟丝毫不在意她言辞的指责,平日深沉的眸色在酒精下醉醺醺的,声音因为饮酒格外沙哑:“本来是出来醒酒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让你与我一起去祁钨宫庆贺,你也不愿去。”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那样的场面。”伸出手接过宫人手中的娟灯,一边搀扶着他,一边往前走。
仇晟俊雅的五官带着熏红,眼神因酒气有些迷离,温柔的说道:“你不喜欢,我不勉强你。”
推开昏暗的殿门,甄月将半醉半醒的仇晟扶在暖榻上,正准备倒一杯茶水,就听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显得小心翼翼。
打开殿门,甄月微微一愣,门外端着拖盘的女子也愣了片刻,大概是没想到,夜这般深,会有人在太子寝宫。
乌伦珠还是宴席上的一袭金丝软烟罗,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惊鄂的神情很快淡定下来,递过拖盘,语调酥软人心:“太子今夜喝的有些多了,这是我给太子准备醒酒的,有劳姑娘了。”
甄月神情没有太大的波动,接过托盘,说道:“好。”简洁利落,没有过多的话。
乌伦珠眼波流转,很多情绪都掩盖在夜色下,她依旧温柔如水,回身走了一步,兀地,转着莲步,看着面前的女子,不轻不重的说道:“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对你言谢,若不是你在百香谷相救,恐怕我早就死了,与太子也就无缘了,谢谢你。”
“不用谢。”甄月微微颔,便进了殿内,嘴角牵着一丝弧度,有几分疏离,有几分嘲讽,她并不是石头,也不是蠢人,明显的示威又怎会听不出,这个哈赤斯公主总给她一种摸不透感觉,说不上来,怪怪的。
甄月刚刚放下茶盘,就见仇晟站在床榻边,隐在一片暗色中,也不知从床上起身站了多久。
她将醒酒的汤水滔出来,语气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