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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极为简陋,也没有布帘遮门,冷风无孔不入,甄月打了喷嚏,就听外面顿时热闹起来,她眸色一亮,径直朝帐外行去,身后的季简玄等人连忙跟上。
火把林立,几百人的士兵从马背上拖下数不清的布袋,满头大汗。
布袋里面装着蔓罗草,翠绿的叶子卷卷舒舒,与平常的杂草并无两样,只是细细闻起来,却是有一股清淡的香味,这种香味与贵族们用的檀香截然不同,多闻几次便会刺鼻眩晕。
“这不是随处可见的蔓罗草吗?贫苦百姓买不起止疼药草,便用这种草暂缓,但是用多了伤身,所以很少有人贩卖。”
季简玄与围过来的士兵们疑惑的望着甄月,她一身雪白长袍,英姿飒爽,眉宇间锐利胜剑,这种表情义勇军们一点也不陌生,纷纷聚精会神。
甄月捻起一根蔓罗草,放在鼻尖吸一口,又立刻拿开,说道:“这种草不仅能缓解痛处,还有另外一种作用。”
“另外一种作用?”
“没错。”她抬起头,闭目感受着凉风,说道:“这种草燃烧之后,会散发一种让人软绵无力的刺鼻味,严重者上吐下泻,全身痉挛,但并不致命,三日后就会痊愈。”
“蔓罗草还有这么厉害功效?姑娘真是见多识广。”一名小兵笑着说道。
甄月垂眸回道:“曾经我身中软香骨,是我兄长一手医治,兄长喜欢钻研药草,无意间提到过这蔓罗草,我进入广陵城境内后,一路上见到很多这种草。”
季简玄敛眉问道:“想来你心里有了对敌之策?”
甄月见众人神情认真,沉声道:“北瀛已经在广陵城外逗留三日,广陵城作为东郯京都旧城,城楼坚实,这也是为什么能抵挡北瀛大军三日之久,可是今日探子汇报,北瀛已经开始拔营,明日可能会大举进攻,三日的战火攻城,广陵城城楼已经经不起轰踏,所以我们需要时间整顿全军,修复城楼。”
战况紧迫,简直与死神赛跑,如何获得时间来修复城楼?
一人说道:“总不能跑到北瀛营地烧蔓罗草吧?没等我们冲进去,就会被乱箭射死。”
营地的几万将士面露担忧,对方可是百万雄师,用几株草就能抵退大军?不是天方夜谭吗!
季简玄也觉不妥,低声道:“我们与广陵城内的人加起来也有三万多人马,硬拼或许能抵挡几日。”
“硬拼不如拖,一旦城楼被破,我们就是马下尸骨。”甄月对这场仗的胜算没有几分把握,毕竟力量悬殊,只能看天意了,她仰着头,声音低缓有力:“如今九月了,东郯气候温和,到了这个时间总是大风呼啸,我一路赶来,发现风向逐渐往北移,所以明日我们埋伏在云起凉,大火烧草,烟迷大军!”
一万玄甲军从未与甄月同军过,窃窃私语,表示心中疑惑,毕竟对方可是百万雄狮,烟迷?还要看风向?
怀山顿时皱眉大吼:“他奶奶的!姑娘乃是领军统帅!谋略武功是我们义勇军所钦佩的!再有哪个人不服,大可出来先过爷爷这一关!”
甄月自然清楚大家的担忧,走上前来,看着黑压压的军队,目光雪亮,声音铿锵,“将士们!甄月既然作为领军统帅,必定殚精竭虑,不遗余力,为东郯、为百姓、创造回旋时间!外有强敌,内有隐患,我们必须众志成城!你们必须相信我!只有彼此信任,才能携手共进!要相信微薄的力量一样能震撼天地!”
“此战只能胜不能败!若烟迷之计失败,只能用我们的身体去抵挡敌人的战刀!我不害怕你们质疑我!但是,为了广陵城的的百姓,脚下的疆土,你们必须选择相信我!我站在这里,你们只能服从!否则我们必败无疑!你们怕吗!”
女子的声音恢宏有力,无形中有股让人信服的气焰,数万将士热血沸腾,满腔热血又怎么能不及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可是名动天下的军器才女,若没有她聪慧的头脑,巧夺天工的炼治,又怎么会有东郯雄厚的军队抵柱!
“不怕!属下相信大人!必胜!”
浩荡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逐渐响彻在星云密布的营地,直冲云霄。
甄月看着激昂的战士们,满腔勇气,又抬起头望着满天星辰,祈祷着明日风向能大转!
想着明日的战事,连日来的沉重越发压的她喘不过气,她与他终于走上了战场兵戈相见的一日,这一日比料想中的更让人艰难。
这一夜,数万将士齐齐看着高扬的旗子,企盼着天时之利顺利降临!
天还未明,万物朦胧。
一万将士匍匐在云起凉密麻的草丛中,像游蛇般前进,云起凉二十里外是北瀛营地,灯火连绵千里,可想其军队的强大,而他们身后十里是破败不堪的广陵城,他们埋伏在云起凉,为广陵城形成了坚强的屏障。
风从地平线刮来,插在地面的小方旗子左右摇摆,牢牢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睛,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将会面临怎样的局面,若风向不利,便只能用身躯硬拼抵挡。
甄月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红色小旗,全神贯注,将忐忑的心境压制下来,不能有一丝慌乱,否则军心不稳。
从她见到蔓罗草的那一刻,就想到了此战该如何打,战场上无非是天时地利人和,方能稳胜,平时无事,也喜欢翻阅兵书,自然清楚这天象的重要性,危机时刻,甚至能依靠大自然的力量取胜,如今敌我悬殊,占据先机,她只能依靠天时,她已经连续五日观察东郯的风向,正中北方的风向只差厘毫之分,昨日两城之隔的旸城在傍晚时分下了一场大雨,不出意外,今日风向必定完全转北。
额头渗着汗水,手臂蓄势待发,一堆堆蔓罗草立在前方,在风中发出残破的吱吱声响。
第三百零六章 战败()
天渐明,朝阳染血,号角铮鸣,大战在黎明时分打响。
云起凉尽头,马蹄震震,疯卷而来,地平线处黑压压一片,漫天尘土。
插在地面的小旗在震动中,像要破土的利剑,风呼啸如猛兽,扫过年轻男人们的身体,打的他们眯起了双眼。
“怎么办!”
怀山沉不住气,急的满脸通红,风向明显差一大截,他看着匍匐在地的甄月,说道:“我们杀出去,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再等等!”
甄月凝眉说道,手势一挥,云起凉前锋队扬起了弓箭,只要敌军一破警戒线,便以弓箭攻击拖延时间。
大军越来越近,广陵城上的三万守军准备好了投石机,火罐,弓箭,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
大风长起,刀锋惊鸣,甄月呼吸沉重,越来越焦急起来,胸口下震动的地面仿佛要吞没一切,让人心急火燎。
“风向转了……风向转了。”有人低呼出声。
小面旗尖在风力下慢慢转北,却又呼的飘回来,波动着所有人的心,眼看着大军临近云起凉,第一队弓箭手已经弓弦拉满。
嗖嗖几声,箭如雨林,像飞天的蝗虫直逼策马上坡的大军,百米的距离瞬间成了烈焰场,到处是劈砍箭矢的金属声。
第一队在箭落之后,迅速冲了下去,用刀砍着强劲的马腿,用身躯抵挡着大军的进攻,砍杀声直冲云霄。
“烧!”
云起凉上徒然响起女子凌厉的恢弘之声,顷刻间,弧形的长坡上大火染天,黑烟滚滚,骤然间,乌云遮天,清晨的朝霞瞬间藏入云端,天地昏暗,血气冲天。
狂风猛地袭来,将黑烟推向前方,诡异的风忽前忽后,站在风口的大批东郯兵滚在浓烟中,面露惊慌,所有士兵扯下铠甲,拼尽全力扇着刺鼻浓烟,企图以微薄之力将毒烟扇向北瀛大军,却犹自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不要呼吸!”
该死的!甄月猛地捂着嘴,双眼急的充血,风向太不稳定,前一刻朝北,下一刻就涌了回来,难道真要输了吗?她不甘心!她不能让北瀛的铁骑踏上广陵城!不能让身后的百姓成为马蹄下的亡魂!
今日带兵前锋的是张良,他坐在马背上,手起刀落,将一批批涌上来的东郯兵砍于刀下,甚至吃着花生,带着不屑的惬意,浑然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
当长坡上黑烟滚滚之时,北瀛兵有一刻慌神,以为对方是要烧山,此地陡坡极少,多为平原,地上的麦草也不深,火攻?简直是贻笑大方,数万匹马就能踏过去!
当瞧见坡上的东郯兵脱衣扇烟,更是不可置信的取笑,全当他们是跳梁小丑。
一批批东郯兵在铁骑下倒了下去,血流成河,然而他们还没扩大笑容,就见一阵诡异的狂风卷着浓烟汹涌而来,冲进他们的鼻息,将前锋的十万大军裹在黑烟中。
长坡上脱衣扇烟的东郯士兵见风向大转,更是手足舞蹈,欢声雀跃起来。
仅仅是片刻,北瀛大军的马匹无力四晃,怦然倒地,被紧随其后的大军轰踩,原本强悍的北瀛兵在马匹颠婆中逐渐弯下膝盖,脸色煞白。
“烟有毒!别吸!”
高声呼喊已然来不及,张良立在马背上,眼睁睁看着黑烟包围着他们,隔着黑乎乎的浓烟,一批批骑兵倒在马背上抽搐。
北风呼啸,血气弥漫,黑烟滚滚冲霄,前锋吸入过多的大军队伍四处晃散,再无一丝铁血军队的整齐,后方的数十万大军被挡住了去处,有些人来不及勒马,就将同军踩在马下,场面堪称是史前无例的混乱。
金鸣战鼓,张良脸色铁青,因着常年习武,内气十足,早就摒住鼻息,看着军队大散,毫无章法,气的大喊收兵。
但大多数人吸入毒气浑身软绵,根本无力回军,只能相互搀扶着回退,有些战马已经倒地呼呼,便被大军弃在原地,一望无际全是黑压压的战马。
张良猛地勒住缰绳,回头望向黑烟滚滚的云起凉,烟后朦胧之中,有个身姿卓然的人背风而立,那双锋利如剑的眼睛俯视着十万大军的溃败,张良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双眼睛,一如初见在邺安城车笼中一样,她的眼睛永远神韵犀利。
甄月看着磅礴的大军席卷而退,兀地,双膝跪在地上,手掌静静伏在柔软的草地上,耳边是战士们欢腾呐喊的声音,甚至能听见十里外城楼上兴奋的战鼓声。
人人称她料事如神,上通天文,只有她自己清楚,此战不过是侥幸,下一场战必定是真枪实弹,血躯抵抗。
云起凉一役注定会被载入史册,名垂青史,仅仅一万人马抵抗多于倍数的百万雄师,给了北瀛第一次撞击,更是被后世史官津津乐道,从踏入东郯就无任何败绩的北瀛兵第一次尝到了败仗,可以说是羞辱的一战!
三日的时间极其短暂,甄月整顿好队伍便火速回了广陵城,城内的守兵亲眼目睹了这场以少胜多的战役,又一早耳闻甄月的才能,更是倾慕佩服,百姓长街高呼,一路迎接着这位历史上难得一见的女将军。
甄月召集三军,严整分配,一部分人迅速修建破败不堪的城门,一部分人准备好武器,加紧赶制箭矢,又将城内百姓护送出城,忙的焦头烂额,家中无老小的百姓都选择留下,与家园共存亡,与将士同甘共苦。
甄月站在广陵城最雄威的广场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战士们,眉深深皱着,曾经这里繁华热闹,风光如画,可如今映入眼前的,只有颓垣断壁,萧瑟死沉,受伤的将士们躺满了广场,天空苍鹰盘旋,只等食腐。
战争永不停息,没有终止,她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态坚守广陵城,三日后,两军对峙,不管有多少恩情仇怨,都将消弭在战刀之下,她没有想过活着离开此处。
另一边的北瀛营地,肃穆低沉,星云密布,青龙烈旗在夜色下滚滚飞扬。
中毒烟的十万大军腹泻的腹泻,头晕的头昏,来回穿梭在森严的营地,没有人抬起头直视主营帐,更没有人提起这场奇耻大辱的会战。
第三百零七章 战场对决()
张良跪在营帐内,负荆请罪,桀骜的面孔冷硬无比,身后的几位主将更是沉思不语,气氛凝重。
战场上胜负乃常事,更何况他们并未折损多少将士,只不过是被僵持在城外,等大军缓过毒气,精神抖擞,势必将全军出击,直入广陵,如今天下的局势,已经异常明朗,东郯再无能力反击,天下已经在北瀛手中。
可让这些将领们愁眉不展不是战败带来的酷刑,而是东郯的领军之人,军器才女!
天下无人不知禹谟凌王与军器才女、郯国太子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就连街巷卖饼的大婶都略知一二,此战恐怕不好打!
北墨凌就坐在营帐首位,手边凉透了一杯茶,身侧的左残难得的拧着眉头,而远在西凉关假意谈联盟的腾简也赶回了营地,人人愁容满面。
“张良轻敌!没有事先去调查广陵城的主帅,就冒然带兵开战,请殿下按军法处治!”张良肃然利目。
北墨凌嘴角一勾:“就连我也没想到东郯派来抵挡我大军的统帅会是她。”
有风卷进帐子,男人鬓间的落发散了几丝,他面无表情,让人难以猜测,但从男人越发冰冷的面孔,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已经坏到极致。
北墨凌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张良张了张唇却知道此刻不该再提起那个女人,他仍旧记得,那年泾河边上,男人伤痛孤寂的背影,还有藏匿不住的深情,张良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女人对主子的重要性,不得不对东郯太子心生恨意!
几位将士心思沉重,将张良扶起来,纷纷退出了营帐。
满天星斗,如珍珠玉盘,万家冷火,暖了低沉的夜。
北墨凌策马来到一座荒山上,俯瞰着脚下的万众山河,黑色披风被大风卷起,一如苍穹上笼罩的寂夜,他静静看着连绵不绝的山川,如星辰的灯火映在男人眸子内,璀璨的让人窒息,仿佛整个天下,都臣服在他脚下。
左残安静的候在一边,不敢过多打扰。
过了许久,马蹄轻一下重一下的刨着蹄子,喷着热气,不知是不是也烦躁不已。
“父皇曾经跟我说,天下归一,太平盛世,那时我才五岁似懂非懂,这些年,我玩弄权势,视人命如蝼蚁,当母后去世后,我渐渐明白一个道理,权势不是贪婪仇恨的发泄品,而是天下一心同体的施令者。”
母后一生被权势所驱使,害的他童年凄惨,命如残狗,他玩弄权势,一步步走上巅峰,将啃噬人灵魂的至高权利踩在脚底,母后的离去,带走了他全部的恨,也带走了支撑他多年的方向。
母亲离世后,他消息的几日,去了记忆中的北川高原,没有了恨,便觉得这权势毫无可用之处,这些年不过是为了气母后罢了,想让母后多看他几眼,那几日他很迷茫,不知该做些什么。
恍惚间,他想起了父皇的话,还有儿时的雄心壮志,统一天下,囊括四海,护国保家,这是每个男人都无法抗拒的雄伟目标,那时他甚至想起了少女目光雪亮的告诉他,这个天下终有一天人人平等,自由自在!
他一度的觉得可笑,可每当她披荆斩棘,为信仰拼搏而上时,他总是在想,这个世界或许真的有这一天,因为她是那样的坚信,所以,潜意识里,他想去尝试。
他是天下间难得一见的惊世之才,自然清楚,统一山河,统一国度,统一货币,统一文化,才能逐渐一心同体,那个时候,或许会有她期待的自由平等,他想为她创造这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