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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良宸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最终只得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钱宁早就知道孙景文有此恶行,甚至还知道他们昨日新买了丫头就是作此用途,但还是没有采取什么措施,邵良宸心里是对此很不以为然,理智上却又十分理解。
做探子的还想行侠仗义、节外生枝?那纯粹是找死!以他们如今这身份,就该像钱宁这样处置。
“你来此之前便见过他做这种事?”这一起火整个府邸的人都被惊动,没办法再做其它什么打算,避着人们翻墙出院之后,邵良宸向钱宁问道。
钱宁同样蹙着眉心,显得心情不爽:“我随他们一路同行,曾有一晚在山西一座小村镇的客店里歇宿。那家店主嫌家里老婆连生了四个丫头,看见孙景文那三个手下似乎对他二丫头有点意思,就有意将丫头卖给他们。他们具体如何谈的我没去听,那日半夜里我被一点动静吵醒,摸索过去,就看见了那样一幕,当时动手的是三个人,孙景文也是这般在一旁看戏。”
邵良宸忍不住问:“后来呢?那姑娘他们带回来了?”
钱宁摇摇头:“次日一早,他们都装的没事人一样,连那店主也没提卖丫头的事,想必是孙景文给足了银子封了口。我自然也只能装作毫不知情,还是后来有意从他那三个手下口中套话,拼拼凑凑才知道,孙景文早就不是个男人,尽靠着这种把戏过干瘾。”
邵良宸紧紧拧着眉头:“他怕是已经祸害过许多姑娘了。”
“没错,”两人于夜色间沿路走着,钱宁信手拔了根干枯草棍衔在嘴上,狠狠嚼了几下又啐出去,“你还不晓得,那时张大人差我们想办法拖住孙景文不让他离京,我们便查到他曾于那不久之前尚在京内买过丫头,结果没过一半天就说那丫头是个疯子,又给退回家去了,叫人家退了一半的银子。我们去那家查问过,那姑娘疯得不成样子,一看见陌生男人就大哭大喊,活像见了鬼,嘴里反复叫着什么‘孙爷饶命’,什么‘放过我’,当时我们也没问出什么来。后来结合我亲见那一幕才推想出,那姑娘必定也是被他们这般祸害过。”
第60章 杀意满怀()
邵良宸咬着牙问:“那家人就没察觉姑娘状况奇怪;有心告官?”
钱宁哼了一声:“照我看来;那家人本就不很待见那姑娘,别说告官为其讨公道了,好像还嫌她疯了给家里添麻烦似的。你也知道;拿闺女不当人看的人家儿多得是。”
邵良宸不说话了。
钱宁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笑道:“老弟你这性子可不大合适做这行;这也看不得,那也看不过;什么事都想管;你当自己是老天爷呢?”
邵良宸也知道,这阵子先是替安惟学去救安夫人,这一回又起心救那丫鬟;都是于大事不利之举;就不像钱宁,钱宁也明显看不惯朱台涟杀安夫人;也恶心孙景文的劣行;却在行动上依旧理智,不该管的就不去管。
“钱兄说得是,以后我定当注意小心行事。”
今晚邵良宸夜探孙宅是等到下人们都分别去歇了才悄然出发的,何菁一直守着床头孤灯一盏等他,一听见开门的声音就忙迎上来。
“如何?”何菁也不知道他这趟去能探得来什么;但一见他如此不好的脸色,便知道他一定遇上了什么事。
邵良宸二话不说,上来先将她搂进了怀里。刚刚见识了人性的极致丑恶;他急需一点真善美来调剂心情。
他浑身都带着冬夜的寒气,冷得好像一只没有生气的鬼魅,何菁尚能感觉到他身上微微地战栗,她还从未见过他这样,心慌地问:“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我啊。”
邵良宸放开她,摇摇头叹道:“我如今才明白,为何之前我问起钱宁孙景文做过什么,他会说说出来就是脏了他的口,也污了我的耳。那种事对你说,我一样有此同感。”
话虽如此,他还是得告诉她。
回去温暖如春的暖阁内,何菁倒了杯热茶给他,听他大体叙述了所见所闻,她亦是惊诧不已,只是听转述与亲眼所见毕竟隔了一层,相比之下,还是邵良宸受到的冲击要大得多。
“不瞒你说,这些年我见过的恶人不少。那个做宁夏镇守太监李增,娶了个菜户在家里,时常以恶待人家为乐,听说除了寻常打骂,还会拿香去烫,拿牙去咬;那位你认识的梁宏梁大人,曾经逼着他儿媳妇与他通。奸,对方不从,他就拿整治人家的娘家人相要挟可是,李增的菜户毕竟是自愿嫁他的,而且每次恶待过瘾之后,他还会讨好补偿;梁宏之所以看上了儿媳妇,也是儿媳本身立身不正,不全是梁宏自己的过错。那些人再怎样为恶,都比不上这个孙景文!”
邵良宸坐在床边怔怔地说完,捧过何菁的手来,望着她道:“菁菁,你有没有过心里明知不该做,却又极力想做的事?有没有过觉得若不去做,简直就要活不下去的事?”
何菁面色有些凝重:“你是想杀他?”
邵良宸转眸凝望着灯火,幽黑的双眸各映着一个亮点,默了一阵,他轻轻问:“与我见面的头一日,你便曾见过我下手杀人,后来想起,你是何心情?会不会觉得嫁了一个敢杀人的丈夫,有点害怕?”
何菁摇摇头:“我六岁那年,就见过三个叫花子为了抢一个白面馍馍拼命殴斗,最终一个胜出,把另两个打得满身是血倒地不起,胜的那个就大口大口地吃着白面馍馍走了,也不管上面沾的又是泥又是血。然后来了几个官差,把另两个叫花子的尸首丢上大车收走。我早就知道世道如此,穷人为了一个馒头杀人,贵人为了权力私欲杀人,相比他们,你杀人都是应该的。”
邵良宸缓缓摇头:“并没有什么杀人是应该的。我十六岁那年为窃取物证被人发现,那家的侍卫统领一刀差点斩断我的肩骨,最终被我拿短匕刺进了咽喉。那是我杀的头一个人,事后许久,我都常常梦见那一幕,梦里那个人总满身是血地来找我索命。我一点也不喜欢杀人,像那次在北镇抚司杀牛崇,像这次杀袁雄,但凡还有余地可选,我都不想杀他们。可是孙景文不同!”
他的语气忽然冷硬起来,拳头也不觉间攥紧,“我想杀了他!我从未如此强烈地想杀一个人,他实在该死,多容他活一天,说不定就要多一个无辜女孩被他祸害。我不去杀了他,便会觉得自己欠了那些女孩一份债!虽说,那些女孩子与我非亲非故,真由我杀了孙景文,也可能招惹更多嫌疑,对咱们不利,可是”
邵良宸懊恼地摇摇头:“我知道我不该有这种想头,以咱们现今这景况,孙景文与各方势力都有联络,杀了他,谁知会引起多少人注意?可是菁菁,你说是不是?”
他两次断在“可是”上,再来问“是不是”,根本叫人无从回答。
何菁默默想了想,再转眸向他时,脸上俱是凝重神色。就在邵良宸见她缓缓启唇、猜着她果然要来劝阻自己的时候,却听何菁道:“对这种恶人,既想要杀,就要让他死得难受些,断不可轻饶了他!”
邵良宸怔了怔:“你支持我杀他?”
“我当然支持!”何菁语气异常笃定,“你想得没错,他就是该死!什么叫该做的事?你是好人,所以你想做的事就是该做的事!人不轻狂枉少年,倘若一辈子全都步步为营,时时处处都理智行事,一点想做的事都不敢去做,那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还不如及早死了算了!”
邵良宸愣愣地望了她一阵,不禁哑然失笑,问她这话算是问着了,她本身就比他还洒脱,还轻生死,还更像个仁义豪侠,她当然会主张他随性行事,当然看不得他百般顾忌,压抑性情。这一次看出是他极力想要杀孙景文除害,她当然会支持他!
他搂过何菁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对她亲了又亲,最后望着她轻道:“上一次因为安夫人的事,你不是还劝我别管闲事、保全自身要紧?”
“那不一样,看出这一回你意愿强烈,我不想你留下遗憾。”
因为是他想做的事,她就全力支持,那么她自己想做的事呢?邵良宸有些心酸:“菁菁,你实话对我说,倘若我们就这么撂下这一大家子人走了,你不会遗憾么?”
何菁摇摇头:“杀一个孙景文的风险如何能与救下整个王府相提并论?这点子遗憾,不值得豁出命去弥补。”尤其不值得豁出他的命。
邵良宸深深一叹,重又将她身子搂紧。他也不想她留下遗憾,但也更想平安陪她一辈子,要说阻止二哥救下王府一家人,他确实不觉得自己有能力为她办到。
何菁撑起手臂问他:“你想要怎么杀他?总不能冲去他家里一刀捅死?”
邵良宸笑道:“自然不能,这办法么,我心里已经有了个眉目,只是还需寻个适当的时机天这么晚了,回头再细说此事。”
待邵良宸去对间洗漱完毕回来,何菁已将熏笼烘热了的被褥铺好,躺到了床上。暖阁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长明灯火罩着茜草红的纱罩,光芒柔暖。邵良宸一掀被上了床,便将何菁搂到跟前,手掌熟练地摸到中衣下摆,探了进去。
何菁对他这反应非常意外,她今天不方便,他都知道的,既然明知做不成,咋还不收敛一下?她忍不住问:“你该不会是因为刚看了那样一幕”
邵良宸眉头一皱:“说什么呢!我明明是见你通情达理又体谅我,才情不自禁。怎可能是因为那个?看见那种事还能有这兴致?你男人会是那种人?”说着手上故意在她敏感处捏了一把以示惩戒。
“唔唔。”何菁被他捏得浑身一阵酥麻,心理倒是燃起了不少兴致,无奈姨妈汹涌无从宣泄,只得调整了一下姿势配合他,还凑上唇去,给他添加一个舌吻。
邵良宸手上享用着温热滑腻的触感,唇舌又与她勾缠一处,很快情。欲便如烈火烹油,忍不住将她又搂紧了些,手掌转到她背后直滑了下去。
“今天不方便。”何菁小声提醒。
“我知道。”邵良宸呼着粗气回答。
“那怎么办?”
“不知道。”
他有些懊恼地抽回了手,何菁很有些心疼他,寻常男人到了这种时候,早都去揪一个丫鬟过来宣泄了?连公主家都还养庶子女呢,对古代人而言,那都不算个事儿。
邵良宸做着深呼吸,本想忍过这一波就睡了,忽然感到腰间系带一松,一双温热滑嫩的小手伸了进来,轻柔地裹在关键处。尚未冷下去的兴致顿时又轰然高涨了一大截。
“舒服吗?”她小声问。
“嗯嗯。”大约是许久没有做过活计的缘故,她这双手所有茧子早已褪净,保养得极为细嫩,触感极佳,邵良宸简直舒服死了,“再多用点力道嗯,再多用点再多呃呃,松松手!”
何菁松了手:“怎么,疼了?”
邵良宸吸了两口气,一本正经地教育她:“我说让你多用点力道,是让你用点力动,不是用力捏。”
“哦”何菁忽然两眼一亮,“对了,你自己一定做过这事儿的?不如你先示范一下,让我学一学啊!”
她听说过,就没有成年男人没干过这种事,像他这样洁身自好又生理正常的男人,更应该是个中老手才对。
邵良宸愕然以对,这时候最奇葩的是什么?不是她提出的这个要求本身,而是她在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还一本正经地睁大两眼望着他等待回答,仿佛她在说的是多么寻常合理的一件事。
他忽然觉得,自己要是写一篇“我的奇葩老婆让我撸给她看”的文章发到网上去,说不定都能火一把
“你想让我教你?好,我教你。”他没好气地说着,一手一只抓过她的小手,重新裹了上去。
何菁乖乖配合着,感觉自己一点力道都没用,等于是只用手给他做了一层“套子”,可听他发出的呼吸声,似乎还十分受用,简直跟真做的时候也没差儿。她觉得好生不解:“这样不是和你自己来一个样儿吗?为啥你还会喜欢?”
邵良宸手上顿了顿,更加没好气地反问她:“我摸你和你摸你自己,你觉得是一个样儿吗?”
何菁觉得他这个类比并不贴切,很认真地想象了一下,如果是自己拿着他的手来摸自己,那好像也是比自己摸自己要爽一点,于是她终于悟了。
因自己不用动,又没有多点快感,未免无聊,她静了一阵,顺口就问:“你说孙景文”
“这时候提什么孙景文!”邵良宸低喝道,“孙景文是什么?是人还是东西我不知道!”
何菁“噗嗤”一笑,不再出声,又凑过脸去唇舌并用吻着他,给他添柴。
没过多时,他终于发出一声低吟,停下了动作。
“呃,我去洗手。”
“你这时候着不得凉,等我来打水给你洗。”邵良宸丢给她一块帕子,自己披衣下床。
现在是严冬时节,出了暖阁就要冷上一大截,他们没在这边准备盥洗用水,也没安排下人值夜,要打水还要穿过两间屋子到对面,确实不是个好差事。
何菁窝在温暖的被窝里,一时觉得幸福感满溢,暗暗打算着:或许将来我也能多学点花样,让他在我不方便时也能舒服些。
等到两人收拾已毕,邵良宸又躺回床上,何菁抓过他已经微凉的手掌,撩起中衣覆到自己身上来:“嗯,果然用你的手比用我自己的舒服。”
邵良宸感受着掌心绵软弹滑的触感,欲罢不能,不禁想到:难不成一会儿还得再来那么一遭?可是,手臂已有些酸了
“奕岚啊,你听我的,普天之下还有谁比娘更心向着你啊?他们谁害你,娘也不能害你,你听娘的话,趁着这次机会好好向你二姐赔个礼,这事儿便能揭过去了。等到年底你姑母一走,将来想再将王府大权拿过来,还不是你想怎样都成的?”
郑侧妃着实很为朱奕岚头痛,她等待多日,猜着安化王的怒气消了,便成日过去做小伏低,百般说情,好容易说动安化王松口,将朱奕岚的“刑期”减免了一半,只给了一个简单条件,要朱奕岚去向何菁好好赔礼。
可等郑侧妃将这好消息带来给朱奕岚,朱奕岚竟还丝毫不领情,反而跳着脚叫嚣:“凭什么叫我去给她赔礼?!我恨不得立马赶她出门,甚至要她的命,才不要给她赔什么礼呢!”
郑侧妃只好苦口婆心地规劝,一直翻来覆去地絮叨了半个多时辰,才叫朱奕岚消停下来,似乎是听进去了。
这会子连郑侧妃都不免懊恼:我怎就教养了这么个傻闺女?想整人好歹也该讲讲手段,自己心眼不够多就该听听别人的主意,怎能那么横冲直撞惹是生非?这不是作死么!
纹儿被处置了之后,朱奕岚近身伺候的事便都交给了两个稳重的教养嬷嬷主管,等郑侧妃走了,两位嬷嬷也来劝说:“娘娘都是为三小姐好,三小姐与二小姐毕竟是姐妹,将来要相处的时候还多呢”
“滚出去!”朱奕岚早被郑侧妃惹得心烦意乱,就是为了叫母亲早点走才装作听话,哪还听得来下人聒噪?
骂走了嬷嬷们,朱奕岚独坐在美人榻边,手中狠狠抓着褥垫的丝缎表面,几乎要将指甲都抠到垫子里去。
她实在恨得厉害,自己在王府生长近十五年,到今日竟还不及一个刚来的野丫头招人喜欢,不但父亲姑母兄嫂们个个都待她好过自己,还连下人们也都说她的好话,更不必说,她还有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