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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一定会痛,痛得死去活来。可是只要剜去腐肉,伤口终有一日会愈合。那时,我会把她送到一个宁静而美好的地方,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安静地生活下去。看着她嫁予人妻,儿孙绕膝。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会以这般决绝的方式了断这一切。当她的死讯传来时,我骤然惊觉,我是否从一开始便错了?我是否亲手把我最爱的人推上了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我是否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我根本不应该从珞珈神山中出来,我应该埋骨于那里,安静地做一只孤魂野鬼。
大悲无言,可是于我来说只有空空落落。从未得到过,也便不会有失去的痛苦,可是为什么仿佛许久不曾跳动的心会那般痛苦?
如果他们所有人的结局都是咎由自取,而我呢,从今往后,我该如何活下去?
阿宁,下辈子我想早一些遇见你,好吗?
番外之郑瑜 牵挂()
承嘉三十九年,父皇病重,那时我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母后抱着幼小的我终日守在他身边,生怕他那一日离我们而去。那时,我们被于谨幽禁在同曦宫中,身边竟无一人侍候,连宫人端来的饭菜都是畜生都不吃的糟糠。母后一个人照顾着父皇和我,一日日地苍老下来。
可是我从未见过她有一丝怨怼,无论有多么艰难。她摸着我的头说,瑜儿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佑庆元年,父皇病逝。我从未见过母后哭得如此伤心欲绝过,她搂着我,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轻轻地抱着母后,我想告诉她,母后别怕,还有瑜儿在,瑜儿会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保护母后的。她被泪水冲刷地惨白的脸终于露出一抹微笑。
然而,就在守灵的那个晚上,于谨领兵闯入了同曦宫。这个人我自小就极为害怕,他如蛇信一般的目光总是在我身上游移,就像一条冰冷的不停挪动的蛇。他甚至从不掩饰对我的**裸的**。
在我被夺走的时候,母后在我耳边悄声说:“瑜儿别怕,无论怎样屈辱与痛苦都要撑下去,一定会有人来救你的!”
之后的三年,我的生命只有昏天黑地。他待我自是不同的,至少和他府里的其他与我差不多大小的禁脔不同。至少他不会把我做到死过去,尸体在被从后门抬上乱葬岗去。我试过无数次逃出去,最远的一次甚至逃出了于府,可是很快又被抓了回去。
然后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他浅笑着说,这是对我的惩罚。然后冰冷的舌头肆意地在我身上游移,无数次被贯穿的撕裂般的疼痛在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叫嚣,可是我一直强撑着不让自己流下泪来。与痛楚相比,最难忍受的是屈辱。
母后,瑜儿该怎么撑下去?
三年!整整三年!会有谁来救我?还会有人来救我吗?不会了。
母后,瑜儿撑不下去了,可能要先你一步去见父皇了。
直到那日皇姐的出现。就像一道耀眼的天光瞬间照亮混沌的黑夜,我的内心突然生出无限的希望。她就坐在战马之上,坐在三十万大军之前,气度凛然,脸上是一抹云淡风轻的微笑。远远地,我看不清她的眉眼,可是似乎隐隐感受到她关切的目光投在我的身上,那么地温暖。
于谨终于落败,我真想仰天长笑。父皇的仇,我的屈辱,整个东和的动荡终于报应到了他的身上。实在是大快人心。
处决于谨的时候,她走到我的面前给我递上一把剑:“最后一剑,留给你。”
看着她那双琉璃色的眼眸,我无比地安心。最终,那一剑我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眼眸,我慢慢地笑出了声。他的手上沾染了那么多条人命,就这样给他了断实在是太多不公,就算凌迟、剥皮、抽筋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可是我知道皇姐一定不喜欢,我要让皇姐留在我身边陪着我。于是,我把心底那个邪恶而扭曲的自己彻底尘封。我告诉自己,只有这样,皇姐才会同情我,可怜我,才不会离我而去。
后来母后去世,我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来,因为这三年已经消磨掉我所有的感情。我高兴的是,她在死之前还是为我做了一件好事,就是封皇姐为护国长公主。
一年又一年的青草淹没了马蹄,我想若是一直能够这样该有多好。不知不觉间,这种依恋变成了爱慕,我看像皇姐的目光也日渐灼热起来。我清楚地知道,我想要拥有她,作为一个男人。
直到云修的出现,他那双魅惑的紫眼睛仿佛能够看懂我的内心一样,他一步一步地把我带进了另一个深渊。可是似乎,我甘之如饴。
那场大雨中,皇姐跃下了悬崖,那时我意识不清只朦胧中看到那一道身影飘飘然跃了下去。一颗心,瞬间就空了。我亲手把这世间对我最好的人,逼死了。
那我活着的最大意义,似乎也不存在了。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切也许都是云修在暗中操纵。可是,他似乎比我还要落寞与伤心。我这时才明白,心心念念里都是她的不止我一人。
也罢,这一生,我已了无牵挂。
第七十四章 三生尘缘旧(1)()
三月初,微风徐吹,海面上风平浪静。长平村的码头挤满了大大小小的渔船,腥咸的海风一阵阵从海上刮了过来。不少出海捕鱼的渔民已经上了岸。
此时长长的堤岸上坐着一个约莫四五岁大的娃娃,头上是两个娃娃髻,生得唇红齿白,模样可爱极了。
女娃娃坐在石阶上,细嫩的小脚丫泡在清澈的海水中,时不时有调皮的小鱼过来亲吻她的小脚丫。可是她只是歪着头,死死地盯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口里念念有词:阿爹怎么还不回来呢?阿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一直到日头冒上晌午,村里的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她才摇头晃脑地往村里走去。
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的人。
憨厚的刘婶笑道:“青丫头又去岸边等你家阿爹啦?”
另一个扛着渔网的狗蛋二叔也呵呵逗她:“青丫头,你阿爹不回来的话,二叔给你做阿爹行不?”
当然不行!青丫头恨恨地朝他们做了一个鬼脸,一溜烟跑回了家。
可是心里也在打鼓,阿爹走了两三年了,我都记不清他长什么模样了。阿娘好似从来不关心,怎么问都不说。
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不由地欢喜起来,连忙进了屋。
“燕姨燕姨,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咱们的青丫头啊。”桌子那头坐着一个柔柔弱弱的梳着妇人髻的女子,眉眼如画,眼角已经有了些细微的皱纹,一身水洗得陈旧的青布衣衫也丝毫没有减去她半点风韵。
青丫头高兴地搂住了她的腰,亲昵地在她怀里蹭蹭。
“你燕姨身子不好,别每次见到都往她怀里钻。这么大了,还跟个猴子似的。”隔壁的厨房走出端着几碟小菜的布衣女子,柳叶眉,鹅蛋脸,一双眸子更是如秋水一般明亮,虽已布衣加身可同样也是风华绝代。
这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因这两人而熠熠生辉,光华夺目。
“人家好久没有见到燕姨了嘛。”青丫头不情不愿地从燕姨的身上跳了下来,嘟着的小嘴在看到桌上的好菜时瞬间释然了。“我最喜欢的红烧狮子头!”
她匆忙拿一双筷子去夹,还没碰到菜就被她娘一巴掌打掉:“我平日里教你的东西都学到哪里去了?你燕姨还在这里坐着,这么不懂规矩!”
青丫头泫然欲泣,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燕姨,看得她心一软笑道:“曦月没事,青丫头饿了。”青丫头听着,望着她阿娘猛点头,然后飞快地坐在桌边拿着筷子吃得津津有味。
那换做曦月的妇人摇头叹了口气,坐在了她的身边,拿过她的手腕仔细地号了一下。片刻,放下心来笑道:“还好,你要注意切莫太过劳累。”
她收回手的同时又被对面的人拉住了手腕,切上了她的脉。本想挣扎可看着对面那人的脸色,只好放弃。“为何你的脉如此凌乱?”
“阿凝,我没事。可能最近思虑过甚吧,我一个大夫还需要你为我看病吗?”曦月浅笑着收回手腕。
燕凝笑意渐渐收敛:“我虽未学过医,但也病了多年,多少懂一点。你可别诓我,这哪里是思虑过甚的脉象?分明是”
曦月连忙拉住了她的手,对着青丫头的方向使了一个眼色,口中道:“你就别操心了,我自己心里有数。不过过些日子,青丫头可能要先托付在你那里了。我有些事,要出去一段时间。”
燕凝看了看青丫头,皱着眉低声道:“那你还回来吗?”
“回啊。”曦月笑笑,靠在椅子上目光却投向了漫无边际的天边,“你在这儿,青丫头在这儿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一时间,室内静默了下来。青丫头吃饱喝足,抱着肚子跳下了凳子笑嘻嘻道:“阿娘,燕姨,我去隔壁找清源玩儿去了?”
“早些回来。”曦月淡淡地说了一句。
燕凝看着青丫头远去的背影,微微叹道:“我真是不理解你,青丫头生长于村子里,自然少不了乡下孩子开朗活泼的性子。你却又教她那些条条框框作甚?”
曦月从屋中拿出一坛酒,给她满上一杯:“尝尝!”
“这是你去年冬天埋在梅树下的酒?”燕凝端起杯子,放在鼻下仔细地闻了闻,只觉得一阵清香扑鼻。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得入口甘醇绵长,回味无穷。
曦月亦是淡淡抿了一口,放下杯子轻声道:“我希望青儿这一世安安静静地,与世无争。可是我又不希望她忘记她身上流淌的是多么高贵的血液,她本该是九天之上之人。可是因为我,却只能在这个避世的渔村之中隐居。”
燕凝摇摇头不赞同:“青儿有她自己的路要走,是福是祸犹未可知,可是你不应该把你自己的困惑与举棋不定安放在她身上。我倒觉得,隐居于此没什么不好。如若没有意外,我想我会终老于此。”
曦月抬眼看了她一眼,一口饮尽杯中之酒。“你都放下了?”
“不我都忘记了”前尘往事,一星半点都记不得。
曦月苦笑一声:“忘记最好,难过的是我这般想忘却忘不掉的人。”
“你要真想忘,就给自己扎一针呗,若是不敢下手,妹妹我可以代劳啊。”燕凝看着她也饮尽了杯中酒,言笑晏晏。
曦月瞪了她一眼,揶揄道:“我听说前两日,书塾的秦先生向你提亲了?”
燕凝撑着额头,实在无奈:“别提了,那个呆子我实在不知道怎么与他说才好。口口声声说不在意我的过去,不在意我的亡夫,硬是要与我结成连理。你知道那天他是怎么去的吗?拉着他盲了眼的阿娘,手上提着三十斤的鱼”
曦月闻言哈哈大笑,拍掌笑道:“能把咱们的燕夫人逼到这个份上,也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妙人了,改天一定要见识见识。”
“要不我给你引荐引荐?”燕凝挑眉看着她。
“不不不人家可是真心诚意地想要娶你过门呢?不考虑考虑?”
第七十五章 三生尘缘旧(2)()
“敬谢不敏。”她笑着摆摆手。
曦月瞥了她一眼:“这只能说明,你还没有完全放下。十里八乡都知道,秦水生是个憨厚的老好人,极为孝顺。且家境殷实,家中光渔船就有五六条。何况人家还是正儿八经的秀才,天子门生,虽算不上学富五车但至少比那些目不识丁的要好太多了吧。”
燕凝道:“你这是在给我说媒?”
“不算。”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只是觉得,如果你想在此终老,还是找个平凡人嫁了,过过安稳的日子。若论身份,这里没有一个人配得上你。可是一辈子呢,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也就过去了。在意这些虚得做什么?”她眼神清透若有所思。
燕凝笑:“你这是在劝我还是在劝你自己?”
“都有吧。”
酒不醉人人自醉,窗外云影飘荡,映照着无穷的心事。
燕凝看着早已醉倒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她扶上了床,脱去鞋袜盖好被子,才慢悠悠地朝家里晃去。
腥咸的海风从东面吹来,凉爽袭人。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转而转头向海边走去。一个人的时候,她喜欢在海边的奇崛嶙峋的礁石上安静地坐着。有时候什么都不想,就这样静静地过了一整天;有时候回头想想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发现很多事情真的都记不得了。
许是时间太过久远,远到连那个人的面目都已模糊不清了。
五年前,她被长平村打渔的渔夫救了上来,那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幸而神医穆曦月一直在长平隐居才堪堪救下了她一命。她一直觉得自己命不久矣,穆神医却说,她之前体弱不过是寒气侵身长期在体内郁结。然而此番大难不死却恰好把体内淤积的寒气打散,只要放宽身心,不要忧思过甚,这条命算是保下了。
她只觉得好笑,老天倒是是仁慈还是善良呢?带着痛苦的回忆继续走下去,还是一了百了地结束到底那一个会更好过?
不是没想过继续了断,穆神医却说:“我呢,不可能见死不救。你要是真想死,就赶快好起来,去到离这儿远远的地方,我便救不了了。”
那时她刚刚认识穆曦月,只觉得这个女子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大家风范,必不是凡人。而她早已筋疲力尽,便也无意深交。
穆曦月何许人也,一颗七窍玲珑心,哪里看不出她的顾虑,便也无意多言。除了起初几次问诊,便再没有交集。
她想,最初的三个月,幸好有收留她的那家人在。对来历不明的她从未怀疑过,阿爹和阿娘更是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后来她才知道阿爹阿娘的亲生儿子在一次出海时被海盗杀害了,他的媳妇也跟着殉情而死,唯独剩下一个五岁的儿子元笙。
家中年迈的阿爹日日出海打鱼,阿娘体弱多病。她心中甚是惭愧,便认了阿爹阿娘做了爹娘,认了元笙做干儿子。她说,她是未亡人,夫君已经故去。本是殉情投水,这世上已经了无牵挂,然而老天可怜让她重新来过,便是要她孝敬爹娘,将她未能实现的遗憾填补上去。
她听得见,跃下悬崖的那天,那个人也随着她一起跃了下来。她想如果黄泉路上一起走,来世是不是还可以再重逢?可是她独自醒了过来,所以自当由她为他披麻戴孝,为他终身守孝。
幸而,长平村民风淳朴,村民们善良热情渐渐让她忘却了外面的那个天地。一辈子,由此生,由此死,应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与曦月的相知,是在她逐渐显怀的时候,村里流言四起。
曦月算是外来人,比燕凝早来到长平村两个月,来时是孤身一人。也一个人在东边的茅草屋里住着,一开始靠看病赚一些银子。后来因她医术出神入化,更被远近皆奉为活菩萨。好多人更是从很远地方赶过来只为看病求药。这年头,大夫实在是个香饽饽。
殊不知,那时她便已怀了身孕,且是未婚先孕。
长平村虽然淳朴,但是断断容不得这般有辱风化的事情的。村长带领一伙人便要把她驱逐出村,从头至尾曦月神色淡淡自己收拾了包袱便要离开。那时鬼使神差地,燕凝站了出来为她说话。从她对整个长平村的大恩大德,说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口三寸不烂之舌竟然说得所有人都动容了。
村长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