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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酒壶的手腕突然被握住。
“洛华,别喝了!”
“放放手!”他似是有了几分醉意,清俊的容颜上泛着浅浅的红晕。
“流觞呢?”
“在在冰窖。”
陆离叹了口气:“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洛华猛地一转腕,巧妙地挣脱开他的手。继续倒酒,饮罢冷笑一声道:“跟我说什么节哀?要说跟令主说去?”
“洛华,山主身子不好,你就别在这儿给他添堵了。”陆离沉声道。
“哈哈哈哈”洛华一撩衣袍起身狂笑道,“曾经我我一直仰慕天下第一人顾明轩的威名,甘愿一生追随无怨无悔。可是如今才知道,我一心追随的不过是一个蝇营狗苟,视人命如草街的小人!是是我洛华看错了人!”
陆离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出言辩驳。又听他道:“曾经归岚山的人,杯月死了,火樱走了,青鸾也离开了啊哈哈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陆离一巴掌过去,冷声呵斥:“令主如今还被幽禁在宫里,你是现在要退出吗?”
不知是因为那一巴掌,还是陆离的一番话,洛华清醒了一点,他摇摇晃晃地,颓然坐了下去。又突然间笑了起来,笑得无奈而忧伤。
“你还是去看看流觞吧,他已经在冰窖带了三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他躺在屋顶,任由刺眼的阳光洒在他身上。陆离拍了拍他的肩,飞身下了屋顶。
慢慢地,一行泪滑落了下来,没入鬓角又很快消失不见了。
这是他今生第一次,为一个女子落泪。虽然不爱,可是依然心疼。在她离世的最后,是他陪在她身边。因为流觞说,你在身边,她会很高兴。
这个傻丫头,因为病痛已经骨瘦如柴、面容枯槁,可是看到他的时候依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强忍住心酸笑道:“傻丫头,没见过师父啊。”
她摇摇头,一个字也没说,只是一直一直地笑。蛊毒发作的时候,她依然在笑。剧烈的疼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她死命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嘶喊出声,下唇被咬得鲜血淋漓。大滴大滴的汗珠铺满了她青黑的脸颊,身下的被褥早已被汗水浸透,又被她无力抓握的双手撕成一条条。
临死前,她躺在他的怀里,眼神空洞而虚无。
她突然笑道:“我以前一直追着你你是不是觉得很苦恼”
洛华摇摇头,眼神悲凉,脸上是一抹苍白无力的微笑。
“我知道我活着只能是阿姊的负累可是”她眼角慢慢淌下泪水来,“可是我舍不得她,我想要一直一直地照顾她我不想让她总是一个人”她一直那么疲惫,那么孤独。
疼痛腐蚀着她的每一寸神经,扭曲了她原本俏丽的容颜,直至最后安静地阖上了眼眸。若真有灵魂,应是去到了一处不再痛苦的地方的吧。
第五十九章 暂把幽怀同悲散()
一重帷幕遮着一个浅吟低唱的伶人,身披水墨霓裳,身姿婉转动人。
“月明云淡露华浓,欹枕愁听四壁蛩,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闲步芳尘数落红”声音如梦如幻,一唱三叹,直教人落泪。
殿内榻上闲卧着一道身影,闭目养神,手中一把金边折扇轻轻晃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道消瘦的白衣身影安静地坐着,眉眼淡淡,手边是一杯冷却了的茶水。
“皇姐,这伶人唱得如何?”
宁嫣挑眉望了帷幕一眼,没什么兴致:“一般吧。”
郑瑜笑了笑,对段业道:“把她压下去,斩了!”
段业恭敬地应诺,做了一个手势,门外两个侍卫快步走了进来,一左一右地架住伶人。
宁嫣皱眉:“你这是何意?”
“既然皇姐不喜欢,说明她唱得不好,既然不好留她还有何用?”他不冷不热地说着,手中把玩着折扇,好整以暇地看着宁嫣。
阶下那伶人早已吓得瘫软在地上,不发一言,浑身簌簌发抖。
宁嫣深吸了一口气,转头道:“你何必呢?你我的恩怨却无端牵扯到无辜的人身上,有什么不满直说就是。”说罢,转头对阶下道,“把她放了。”
两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有动惮。直到郑瑜挥了挥手,才快步走了出去。
宁嫣转头之际,似乎看见那个伶人对她眨了一下眼,可是当她再看之时,那人却老老实实地伏在地上。当下只觉得自己眼花了。
一连三天,郑瑜日日听戏,也日日唤她作陪。她虽无奈,却也无可奈何。不过好在,除了一起听戏,他并未做出其他僭越的事。每一处戏,他都听得聚精会神,听到情深意浓之处也会不禁流下泪来。可是宁嫣却是完全无心,一来听过醉月楼中的那一处戏,再没有其他戏能够入心,再有便是离约定的三日之期越来越近,可是周身再无一丝动静。
她做每件事,照旧身边跟了许多人。除了莲月,还有段业手下的小安子。段业每次见宁嫣,习惯性地隔老远,不敢与她直视。她面容与身体越来越孱弱,可是那一双琉璃色的眼眸却越发明亮,如明镜一般直直照进人的心底。
这世上,敢于直视自己的人本就不多。
奇怪的是,第三日那唱戏的伶人再次对她一眨眼,这回她终于确定前两日没有看错。
一曲唱罢,帷幕后的伶人退了场,她起身道:“我去更衣。”
郑瑜挥了挥手,莲月带着两个看起来尤为凶悍的宫女跟在她的身后,一路向茅房走去。
临近跟前,宁嫣无奈地回头看了她们一眼:“你们确定还要跟着?”
两个宫女对视了一眼,死气沉沉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神情。紧接着一点头,分别守住了前后门。莲月道:“公主,奴婢在此处等您。”
她点点头,抬步慢慢向里面晃去,身上始终被那一道凌厉的目光紧盯着,可是对于见惯了风浪的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刚跨进去,手腕便被一道大力拉住,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她的嘴巴,并尽量把一切动作放轻。
宁嫣惊骇地抬头看去,正是那个伶人。她一张脸早已被胭脂水粉涂得看不清面容,可是那双眼睛似乎在哪里看到过。她皱眉思索,这个人她必然相识,只不过未曾熟到光看眼睛便可认出来的地步。
可正当她思索之时,那人已经手脚利索得在她脸上涂涂抹抹,并快速把自己的衣袍与宁嫣的衣袍对调。最后,飞快地抹去了自己脸上的胭脂水粉。真容显现的那一刻,宁嫣目瞪口呆。眼前这个人,清幽雅致,眉宇间点点清愁,如空谷幽兰一般让人移不开眼眸。不是宁嫣,还能有谁?
更为怪异的是,宁嫣独有的琉璃色眼眸,她也一般无二。她到底是谁?我又到底是谁?
恍惚间,莲月在外面轻声唤道:“公主,好了吗?”
那人清了清嗓子,淡淡道:“好了。”说罢,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宁嫣,对她眨了眨眼睛,转身出去了。那步伐身段,声音腔调让宁嫣自己都有片刻的恍惚。
这人到底是谁?是阿轩派来的吗?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水墨霓裳戏服,记忆却不禁飘回了当年在云贵戏班辗转飘零的岁月。那时,过得简单而纯粹。事隔经年,再次穿上戏服,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苍凉之感。如今,只为了离开。
可是真的能顺利离开吗?
她深吸一口气,不过一个伶官而已,又有何难。出去的时候,果然一个人也没有。莲月等人已随着“公主”离开了。然而暗中依然有很多的暗卫驻守,此刻不能露出丝毫的马脚。
走进正殿之时,段业匆忙赶来,急道:“皇上接着听戏,你这是去了哪里?还不快走?”
宁嫣万万没有想到,还要在郑瑜面前唱戏。虽然他从未见过她的戏装,可是毕竟相熟,在他眼皮底下演戏,又有几分机会能够瞒天过海?
“奴婢这便过去了。”她脚步有些僵硬,迈入大殿时,瞬间倒抽了一口气。殿中央,“长公主”的旁边站着一个一身明紫言笑晏晏的俊美男子,一双紫眸潋滟如最耀眼的水晶一般。
他是何时来的?一时间,身子岂止是僵硬,脑袋开始昏沉,完全不知道要唱什么。就这样过了许久,榻上卧着的人和悠闲站着的人都向帷幕后面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段业在后面轻咳了一声,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耳边只听牙板一敲,心才慢慢地安定下来。
“携手向花间,暂把幽怀同散。凉生亭下,风荷映水翩翻。爱桐阴静悄,碧沉沉并绕回廊看。恋香巢秋燕依人,睡银塘鸳鸯蘸眼”口中唱出的,是多年前熟悉的曲调,一词一句都仿佛踏着记忆而来。
她没有看帷幕外的情形,可是一道灼热的目光却紧紧盯着她。
突然间,清脆的碎裂声打破了这幅安宁的景象,丝竹声骤停,宁嫣迅速地跪了下来。
只听外面那道清冷的女声道:“本宫乏了,今日便听到这里,明日再听吧!”她站了起来,转身向门外走去。转身之际,似有似无地看了一眼帷幕之内的宁嫣,脸上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第六十章 旧阁尘封凄凉月()
一举一动,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尊贵大气的公主风范,此人到底是谁?
“长公主”不管不顾地走了,留下一屋子的寂静,悄然无声。过了一会儿,云修笑道:“也罢,听得多了,也便厌倦了,皇上认为呢?”
郑瑜脸色一沉,挥了挥手。段业提着嗓子叫道:“皇上乏了,今日都且下去吧。”
宁嫣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地叩了一礼,弯着腰退出了殿外。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光将整个宫殿蒙上了一层凄哀之色。冷风一吹,她才骤然觉得后背已经湿透。曾几何时,享誉天下的东和护国长公主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需得变成另外一个人才能逃脱这个牢笼一般的地方。她苦笑了一声,呆呆地望着灯火辉煌的承庆宫。
出神之时,身后有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愣什么神?还不快些跟杂家走?”
宁嫣一惊,连忙躬身行礼,余光却扫见了段业深紫色的太监宫袍。
段业快步走在前面,她只好在身后跟着。她没有那个人变声之能,怕是一出口就会被段业识破,无奈只好强忍着疑惑一路跟在后面。
奇怪的是,段业渐行渐偏僻,一路拐向了一处人迹罕至的破败宫殿。宁嫣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方才记得这一处名唤“寒幽殿”,历代都是冷宫的所在。先帝在世时,妃嫔不多,寒幽殿也一直空置着。直到承嘉二十二年,宫里出了一件大事。
一个掖庭司的宫女被发现怀了五个月的身孕。宫里出了太监算不得什么男人,其他的只有皇上的侍卫。侍卫与宫女私相授受可是死罪。况且,侍卫一般在外宫,进不得宫女妃嫔们所在的内宫。那么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宫里面传的沸沸扬扬,都说这是皇上酒醉后的私生子。彼时,端懿皇后已经出宫,后宫越贵妃一人独大。
当即越贵妃便下令将她关押在寒幽殿,直至查明真相。寒冬腊月,寒幽殿冷风嗖嗖,凄冷入骨,无暖汤饭食,无被褥寒衣。那个怀了身孕的宫女被冻得几度昏厥,有一个洒扫的老宫人实在还不下去了,送进来几床破旧的棉被。结果第二天,老宫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杖毙在寒幽殿外。自此,再无人敢靠近寒幽殿一步。
彼时,端懿皇后赌气之下离开皇宫,孝渊帝心情烦闷不理后宫之事,越贵妃便愈发为所欲为。
十日之后,越贵妃的贴身宫人奉命去查看,却发现那个可怜的女子已经被活活冻死,脸上是痛到极点的狰狞与僵硬。身下一滩乌黑的鲜血,还有一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自此,寒幽殿算是荒废了,再无人敢踏足一步。
她从未来过这里,只远远地乘轿从外面经过。如今进到里面才发现,里面已经年久失修,破败得紧。不知名的野草顺着砖瓦的缝隙长进了昔日繁华的宫殿之内,凄凉萧瑟之感油然而生。
可是段业带着一个伶人来这个地方作甚?难道宫里宫女太监之类的事她也略有耳闻,不过是闲极无聊相互做个伴而已。许多老太监自幼净了身被送进宫,一辈子便呆在这巴掌大的地方,想来也是极可怜的。
她倏地停下了脚步,前面段业听见后面没了动静,也停了下来。
宁嫣突然间勾起了一抹笑,轻声道:“段公公,怎么不走了?”她说得随意,言语之间流露出身居高位已久的威严与霸气。
段业颤了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奴拜见长公主,请长公主恕刚才的不敬之罪。”
在这么个荒凉的院落里接受跪拜实在是一件万分诡异的事情。
然而已顾不得许多,她皱眉道:“看来你是知道的?”
段业连磕了三个响头:“请长公主恕罪,贵人说此处寒幽殿地下有一处密道,公主可从密道中悄悄离开,不被皇上发觉。”
宁嫣沉吟良久沉声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贵人只吩咐了,把您带到此处,其余一概不知。”段业颤颤巍巍地回答,不敢抬头。
宁嫣突然笑了一声:“怎么?我很可怕吗?”
段业摇摇头,依旧不敢抬头。
“看来这个寒幽殿是唯一没有暗哨的地方。也罢,公公的事情结束了便先行回去吧,路上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本宫会记得公公今日的恩惠。”宁嫣笑了笑,眼眸依然幽深,那笑意显然未达心底。
借着一点蜡烛的幽光,寒幽殿内影影绰绰,忽明忽暗。段业恭敬地行了一礼,把蜡烛递到她的手上,慢慢地向殿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间停了下来,似是想开口说什么。可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叹道:“公主走了还是别回来的好。”他摇摇头,迈步走出了殿外。
那背影,在夜色中显得分外地苍老。
宁嫣凝望了许久方才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向殿中央走去。事已至此,她已经不能回头,也无法回头了。往前不会是彼岸,往后也许是悬崖。
师父当年给她摸骨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料到了有这一天?所以一再含着泪握着她的手对她说,嫣儿,师父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害了你?若是安定下来,你还是尽早抽身吧,寻一个好人家,安心地过过平凡的日子。
可是能怪谁呢?之后的路是她自己选的,即便是跪,也要走完。
寒幽殿内布满蛛网,满是灰尘。她一手持着蜡烛照着,一手拿了一根长棍清着路。残破的桌椅板凳横七竖八,地上还有不少打破了的瓷器。她皱着眉往里头走去。不是不害怕,可是此时她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去害怕。满心都是密道的机关,到底会在何处?
这里曾是冷宫,照理来说是不应该有密道。如果有的话,又会在哪里?
无意间,她的目光看见了内室的墙上挂着一副画,画中是一个洗尽铅华,浓妆淡抹的美人。一袭月白色的华美宫装,如墨的青丝梳着一个精致的盘桓髻。
第六十一章 九转偃月生死现()
这模样看上去好生眼熟,但是她并不曾记得自己见过这画上的美人。
把蜡烛凑近了去看,这画似乎也有些年头,边角都已经泛黄,画轴上也落下了些许灰尘。画中人到底是谁?又是谁作了这幅画?把它挂在这荒废多年的地方?
她皱着眉,下意识地伸手想去触碰这幅画。然而就在碰到的一瞬间,脚下一空竟然直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