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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清风楼的顶楼一个白衣男子安静地坐在黑暗中。长风从四面八方穿梭而至,扬起他衣袂翩飞。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他突然开口,漆黑的眼眸盯着沉寂的黑夜。
一声柔弱无骨的轻笑声飘飘荡荡传来:“山主大人。”炙热如火的红衣女子仿佛凭空出现在顶楼,足尖轻点,环佩叮当,一阵幽香由远及近袭来。“别来无恙啊。”
顾明轩揉了揉眉心:“火樱。”
她走上跟前,俯下身子蹲在他面前。倾国的容颜上漾起一抹摄人心魄的笑容,素手轻轻覆上了他瘦削而俊朗的脸庞,明眸中却是丝丝缕缕的心疼:“山主,您又瘦了。”
“你去了哪里?”他问。
“火樱本是孤儿,无家可归,最后还是觉得应该回到山主身边。这次,请山主不要再赶火樱走了好吗?”借着远处画船上的灯影,半明半暗中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趴在了顾明轩腿上。
沉默悄悄地流淌,就让火樱以为他已经睡着之时,头顶上传来了清冷的声音,泠泠如山涧清泉。
“云修给了你什么好处?”
火樱身子骤然一僵,缓慢地抬起头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慌。“火樱不太懂您的意思。”
顾明轩突然间扼住了她的脖子,冷声叱道:“不懂吗?不懂青鸾的身份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不懂就凭云修他能想出这个釜底抽薪的诡计?不懂你会在现在出现在这里?”他手劲不小,又是盛怒之下,火樱被掐得满面涨红,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你真当离了归岚山,做了什么我就全然不知吗?”他眸子清冷全无一丝杀意,可是手上力道却越来越大,仿佛掐死她不过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火樱只觉得喉头腥甜,窒息的恐惧蔓延至全身,忍不住疯狂地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流着泪喊道:“我那么爱你?为什么你就不屑一顾?她宁嫣的感情是感情,我的感情就不是吗?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对我那么不公平?”
闻言,他只觉得心中一震,手突然间就松开了。
火樱瘫倒在地,早已泪流满面。她喘着气转头苦笑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和云修合作?因为因为他说巫族有可以治疗你的腿的办法!你还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可是你为了她一再退让,而她呢?青鸾在她心中的分量都比你重!她能为了青鸾深夜闯宫,不惜和郑瑜闹翻,她能为你做什么?”
好一阵的沉默,轮椅中的男子收回了手,轻声道:“不要再说了!”声音有了些轻微的颤抖,面容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晰。
“她口口声声说爱你,可是我看不见她的爱!你能看见吗”
“别说了!”顾明轩突然间吼了出来,内力翻滚震碎了一层门窗栏杆。火樱被震得翻出栏杆之外,在半空中被一条长长的鞭子卷住了腰间。火樱借势轻点檐桠,翻身落到了地上。
她仰头向上看去,只觉得清风五层,却仿佛楼高如云,犹如那个隔云端的人。
第四十九章 功名利禄皆尘土()
佑庆十年五月末,梨花初绽却又被暴雨打落,庭院里尽是满地残红。
巍峨雄伟而又流光溢彩的东和王宫在一个平凡的夜晚经历了一场早有预谋的血腥清洗与杀戮,史称“夺权之变”。此夜过后,东和政权易主,由东和长公主宁嫣全数交还到衡嘉帝郑瑜之手。不久,前孝渊帝宠妃,皇上生母越贵妃还朝,皇上特地广召天下敕封为东和端穆圣武皇太后,追封前端懿皇后为端孝明安皇太后。封诰中特有“端”字,用以致敬前端懿皇后。一时间,百姓称快。
可是孰知这不是又一场灾难的开始。衡嘉帝自幼受长公主教诲,本应励精图治,勤勤恳恳。然而自打亲政的第二日开始便日日声色犬马,醉生梦死。东和大权再度旁落,东和端穆圣武皇太后开始垂帘听政,东和与之前素无来往的西凉关系日渐密切起来。
墙边的秋千轻轻悠悠地晃动,秋千上坐着个白衣素净的女子,长发未梳直垂腰间。看起来安详而宁静。她突然间看向自己的手。阳光中,五个手指均匀而素净,修长莹润。
很难想象,不过六七载这双看似完美无瑕的手竟然已经满是血腥,可能老天爷都觉得她是罪有应得。
头顶上突然间多了一片阴云,宁嫣抬头一看,后面站着的是一青衫长袍的男子,娃娃脸笑起来一团和气的样子。
“陆离。”她勉强笑了笑打了声招呼。
“青宁婵已经睡下了。罗神医正在想解开她身上万足蛊的法子,所以你也别愁眉不展了。”他捏了捏她的肩。
白衣女子点点头,低头看着绣鞋下的片片残红,侧颜安静而美好。
“对了,萧凛昨夜便已经离开。他说,鱼已经上钩,他要回去收网了。还让我转告你,如果东和实在呆不下去便去南武找他吧。”
宁嫣闻言一叹:“他还真的很有自信。”陆离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阿宁,作为朋友其实还是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嗯你说。”她琉璃色的眼眸无一丝波澜低头看着脚下。
“无论是你还是山主我都认识很多年了,名为主仆实则与朋友无异。我了解你,也了解他。可正是了解我才想告诉你,感情经不起消耗。爱得越深,越容易累。如果累到撑不下去的时候,放手也就会很容易了,明白吗?”
宁嫣抬起了苍白的脸有些失神地看着他,嘴唇微微地颤抖:“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再让山主等待了。”他正色看着她,认真地说,“这么多年了,自从遇见了你,他的生命就好像不再属于自己一般。他创建归岚山是为了你,残废是为了你,失意是为了你,抛下一切来到他最不想踏足的帝都也是为了你,他厌烦纷争与算计可是如今身陷漩涡更是为了你!可是你呢?你的心中可有考虑过他分毫?你名扬四海,叱咤风云,而他呢只能默默做你背后的男人?阿宁,相信我,这不是一般男人可以忍受得了的。更何况他是顾明轩,当年誉满天下的江湖第一人!”
“不要太自私了阿宁。”陆离走的时候丢下了这样一句话,让宁嫣久久失神。
思绪不经意地飘回到半夜闯宫的那一晚,更深露凝,夜寒霜重。
东和王宫里杀声震天,被惊醒的人一出门就看到火光漫天,当下衣服都来不及穿戴整齐便急着收拾金银细软逃命去。正当黑衣人与归岚山众人杀得难解难分时,蒙诀率领禁卫军赶到,把不小的东和王宫重重包围住。喝令众人安静下来,说是长公主有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王宫。
萧凛护着宁嫣一路向乾西三殿走去,白日里不算长的一段路此时却仿佛荆棘遍布,每一步都有人倒下,然后又有人疯狂地涌了上来。
萧凛仿佛天生为嗜血而生,越是杀戮越是兴奋,长剑舞得如同繁星坠落一般竟然还狂笑吟诗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宁嫣看他的身法招式有些眼熟问道:“你师从何门何派?”
“无门无派,自学而成。”他慨然一笑,反手一剑刺入身后敌人的咽喉。
归岚山来的人不多,但是七杀七使的武功无一不是顾明轩亲自指点的,可以说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就这样一行人,逼近了乾西三殿。
而此时,乾西三殿的高台之上站着一个一身明紫的背影,负手于身后,仰对苍天,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四周的杀伐之声。
“云修,青鸾呢?交出来!”宁嫣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迈上台阶。
那人轻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转过身:“原来是公主殿下啊,这么大阵仗难道要逼宫造反不成?”
“逼宫?本宫手握三十万大军,何须逼宫?”宁嫣挑眉冷笑。
云修摇摇头,血色红唇显得一张绝色的容颜更加妖魅。“长公主心系胞妹,微臣自然理解。不过在此之前,有个人您得先见一见。”他转身对着乾西一殿的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角含笑,不言自明。
宁嫣转头之时便看见蒙诀率禁卫军赶到了,八尺大汉面带忧色地望向她。她笑了笑,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转身迈步向殿内走去。那扇镂花云杉大门伫立眼前,门后仿佛潜伏着巨大的可以吞噬人心的妖魔,让她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年轻的白衣女子提着裙角,一步步地向着乾西一殿走去。肃穆而庄严,仪态天成。
直至多年之后,宁嫣依然忘不了那日在乾西一殿中的所见所闻,她也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那个女子,无怪乎先帝念念不忘,当年的帝都第一美女十几年过去了依然是风华绝代。
她说,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反问,什么东西是你的?
她笑答:你所拥有的一切,名望,地位,财富,荣耀,还有皇上。
她叹,那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第五十章 蚀骨人心难自知()
女子斜靠在榻上,纤纤玉手上涂抹着妖艳的蔻丹,随意地把一绺青丝绕在指尖玩弄。纯白如玉的容颜之上竟然没有一条皱纹,笑起来更是宛若天人下凡。
她笑道:“我听闻中原鼎鼎有名的归岚山主双腿残废,真是可惜了,到底也是一代天骄如今却要与轮椅相伴。”
宁嫣道:“所以呢?与你有何干系?”
女子一笑,灿若繁花:“你还真是跟你那个师父一个性子,像块石头一般又臭又硬。”
“本宫便姑且将这话当做表扬了,不过在先帝心中,贵妃娘娘显然还比不上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宁嫣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那人笑意渐敛似要起身,身边一个小宫女连忙上前去扶,慌忙之下却不小心打碎了榻边小几上的白瓷玉净瓶。小宫女脸色瞬间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了数个响头。
“娘娘,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知错?知错有用吗?你可知这白瓷玉净瓶我是费了多大的劲才到手的吗?而现在,碎了。”她状似随意地看着自己手上鲜红的蔻丹,声音柔柔却透着一股阴冷,“那你也便跟它一样吧来人,把她拖下去五马分尸!”
殿外走进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提着小宫女便往门外走。那姑娘倒也硬气,听到五马分尸之后虽面如死灰,却没有再辩驳一声。显然是明白她家主人的手段,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的下场。
快要走到殿外却听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慢着!”
“怎么?公主殿下有话要说?”
宁嫣脸上慢慢浮出一抹微笑:“贵妃娘娘似乎忘记自己的身份了,您是先帝的妃子,虽是皇上生母可是皇上毕竟还没有认您。所以这个东和王宫暂时还是由本宫说了算。”
她清楚地看见躺在榻上的人儿身形一顿,然后恢复了正常。
“现在是不过很快就不是了。公主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我的意思。”她柔柔一笑,对着侍卫一挥手。两个侍卫松开了宫女,飞快地出了门。
宁嫣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悠悠道:“有什么话娘娘不妨直说。”
“一个侍女换你手中的国玺。”
“娘娘是觉得区区一个侍女本宫会放在眼里吗?”宁嫣笑着反问。
“不会吗?原来在长公主的心中权势地位真的要比血肉至亲来得重要啊。怎么办我若是那姑娘,怕是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她笑得意味深长,拍了拍手。侧室的门被重重踢开,三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被缚住双臂,堵住嘴巴,满脸泪痕的,正是青鸾。
宁嫣看她一切安好,才慢慢放下心来。
“如何取舍,本宫自有分寸。娘娘以为握着一个筹码,就可以稳操胜券了吗?”
越贵妃慢慢地走下了榻,一身重紫的长裙在地上划出冶艳的弧度。她走到宁嫣身边,在她颈项旁吐气如兰,慢声细语道:“小宁嫣,你知道用这个口气与我说话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宁嫣冷笑一声:“宁嫣就站在这儿,娘娘要做什么尽管来吧!”
“我知你无所畏惧,可是她呢?”话毕,她右手轻轻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随即便听到一声惨叫声从旁边传来。
“青鸾!”宁嫣大惊,吼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青鸾脸色青灰,躺在冰冷的地上,浑身不停地抽搐。她发疯了一般往青鸾身边跑去,却被两个黑衣人拦住。
“不过是小小的蛊毒而已,不过蛊母在我手里,我让她生她便能生,我让她死,她便活不成!”说罢,手腕微转,青鸾又是一声惨叫溢出口中,身子早已因为剧烈地疼痛而佝偻着。
惨叫声已经传出乾西一殿,殿外隐隐传来了骚动声。
越贵妃一笑:“公主可有考虑清楚,到底那个更重要一点?”
宁嫣冷静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刚要答话便听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阵琴声。琴声飘渺,似是从远方传来。曲风开阔,大开大合,如同江水之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这是阿轩在向她传递消息。她不管不顾地冲进宫,什么都没有准备,一切都是他在背后默默地部署与计划。在她拼命向前奔跑的时候,只有他一直在身后看着她。想到这里,她不由地心中一软。
从前在归岚山,他教她弹琴,无奈她天生不擅音律。最简单的一首斩风阙也弹得磕磕绊绊,到最后他实在无奈,索性放弃教她自己弹去了。然而她唯一从中学会的便是从音符中,听到他想说的话。这是顾明轩想出来的,世间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懂的小游戏。索性她对这个学得倒是快,这让他欣慰不少。
然而如今这个游戏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重演,她悲从中来,却只能静下心听他的琴音中的话。
对面越贵妃转头喝道:“是谁在弹琴?”
却听宁嫣淡淡道:“娘娘,青鸾于我自然是骨肉至亲,那么皇上于您呢?似乎也不过是一枚棋子吧,利用他为你回宫铺路,为你夺权铺路,本质上你与我又有何不同?既然是一枚棋子,他的死活似乎娘娘也应该不会担心是吗?”
越贵妃冷笑一声,妖艳绝魅的脸庞愈发冰冷:“真不愧是东和护国公主”
“这么多年,我宁嫣为东和尽心尽力,无愧于心,任谁也无法指摘我半点错处。现在宫内宫外遍布我的兵马,只要我一声令下夺位也不过是顷刻之间。楚风手下的禁军也有不少是我的旧部,你说要是真的打起来,您有多少胜算?我在东和多年,势力当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土崩瓦解的。娘娘是不是太过心急了。”她笑得灿烂。
不等越贵妃开口,她又道:“不过我更好奇的是,堂堂晋国公府的小女儿怎么会变成西凉巫族的尊主?巫族大祭司当真放心让你回来?”话音落下,果然见对面的人脸色一白,已是心旌震动。
第一轮交锋,看起来是宁嫣占了上风。可是实际上的胜负只有她们自己清楚。之后的结果便是,宁嫣交回国玺,仅留虎符。东和实权易主,曾经风云一代的东和长公主宁嫣正式退出东和的政治舞台。
宁嫣带着青鸾走得时候才知道,越贵妃身上只有蛊虫却无解蛊之法。宁嫣闻言冷笑道:“养虎终为患,娘娘还是小心这蛊虫有一天反噬宿主吧。”
第五十一章 人间自是有情痴()
那日从乾西一殿出来之时,天已经蒙蒙亮。出了宫门,便见一个人白衣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