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屿筝只觉得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只默默祈祷着:颜冰哥哥你不能有事,一定要安然无恙!
但见颜冰急声吩咐众侍卫:“别再刺激它,设法将它赶入林中!”
就在众侍卫小心翼翼地驱赶着棕熊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原本略有收敛的棕熊忽而暴起,朝着众侍卫扑了过去。
众人大惊,纷纷朝着一旁退避。那棕熊见到缺口,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待众人回过神,不免大惊失色,缺口之后,筝顺常已彻底呆滞,一动不动,径直看着棕熊朝自己冲了过来。
颜冰飞身而起,越过棕熊,落定在屿筝身前,而就在他周护着屿筝,等待下一刻被熊掌贯穿的时候,空中忽然传来几声裂响,只听得棕熊一阵哀嚎,便重重地朝后跌落。
稳了稳心神,看向棕熊,但见有两支箭翎各自没入棕熊的双眼之中。一支是金羽箭翎,而另一只则是白玉箭翎。
棕熊倒地的一瞬,随驾赶来的方筠飞快地下马,急急唤道:“筝儿!”待近至屿筝身前,才察觉到她整个人已经呆滞在那里。
“筝儿……”方筠抱着屿筝,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随即便传来皇上的怒喝声:“你们这群废物!筝顺常若是有什么闪失,朕饶不了你们!”
话音一落,楚珩沐将弓箭丢给一侧的三弟,便飞身落马,径直朝着屿筝行来:“朕瞧瞧!可有受伤?”
方筠细细打量了一番,便道:“似是无碍,只是受了惊吓……”
未等方筠说完,楚珩沐便一把揽过屿筝横抱起来,厉声道:“回顺德行宫,宣太医!”
侧身上马时,楚珩沐看到一侧跪着的颜冰面色苍白,臂上鲜血淋漓,于是沉声道:“你周护筝顺常有功,先回宫治伤,朕重重有赏……”
颜冰垂首,神色一凛,只用十分恭敬地语气说道:“微臣叩谢皇上……”
皇上一路抱着筝顺常回到沐晨楼的事,顷刻间便传遍了顺德行宫。
待随驾的简太医替屿筝号脉施针后,才朝着一侧的皇上回禀:“皇上,筝顺常并无大碍……”
楚珩沐看着床榻上双眼呆滞、不发一言的屿筝,随即盛怒:“既是无碍,为何这般模样?也不开口说话!”
简昱垂首应道:“回皇上,筝顺常这是受惊过度,容微臣开些安神的药,服下后好好休养几天便会无碍……
听闻此言,楚珩沐随即挥挥手道:“去吧……”
待简昱退下,他缓缓执起屿筝的手,沉声道:“是朕的错,不该带你去猎苑,让你受了这么大的惊吓……”
说着楚珩沐抬手轻轻拂过屿筝散开的发:“好生歇着……朕会在这陪着你……”
看着屿筝缓缓闭上了眼睛,楚珩沐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不会有人知道,今日在猎苑,看到棕熊袭向屿筝的一瞬,他的心瞬间被揪在了一起,挽弓的手在剧烈颤抖。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失去她了!
楚珩沐在心里责备自己,为何要意气用事,非要与楚珩溪一决高下,反让屿筝陷入了这般危险的境地。
他实在不敢去想,如果今日晚一步,又会发生什么……
看着屿筝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楚珩沐忍不住轻声道:“幸好……幸好你没事……否则朕……”
就在此时,谨德匆匆入内,在楚珩沐身侧低声禀报:“皇上,皇后和其他宫的娘娘们在外候驾呢……”
楚珩沐敛了神色,沉声道:“朕去瞧瞧……”
沐晨楼外殿,皇后和几个妃嫔看到皇上入内,纷纷起身见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楚珩沐略显疲惫地坐在皇后身边,沉声道:“都坐吧……这个时辰,怎么都来了……”
蓉嫔见状,急急开口道:“听闻筝顺常在猎苑差点丧命,臣妾们担心不已,就急急来了……”
楚珩沐听到这话,双眸冷厉的光只看向蓉嫔,蓉嫔浑然不觉,还欲说些什么,却见一侧的嘉妃低咳一声,朝着自己使了个眼色,蓉嫔这才立时噤了声。
皇后明落兰朝着嘉妃和蓉嫔淡淡撇去一眼,便带着几分担忧看向皇上道:“皇上,筝顺常没伤到哪儿吧?她那般冰肌玉骨的人儿,即便是一点小伤,也实在让人心疼……”
楚珩沐看向皇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不碍事,只是受了惊吓,简太医来瞧过,说是歇息几日便无碍了……”
明落兰闻听,脸色舒缓,露出一丝浅笑:“筝顺常是吉人自有天相,方能化险为夷,既无大碍,臣妾也便放心了……皇上,夜已深,不如先回太熙殿安歇,这里臣妾守着便是……”
“不必……”楚珩沐利落地打断明落兰:“朕留在沐晨楼,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皇上此话一出,除了皇后和方筠,其他几人的脸色皆是微微一变。
随即,座中屿璃忽然起身,盈盈一礼,柔声道:“皇上,筝顺常是臣妾的妹妹,今日受了如此大的惊吓,臣妾实在是放心不下。求皇上恩准臣妾守在妹妹身边……”
“是啊,皇上……”一侧的嘉妃忽然开口:“璃贵人与筝顺常姐妹情深,只有守在筝顺常身边,璃贵人方能安心,不如就让她留在沐晨楼。皇上还是早些歇息,保重龙体……”
楚珩沐听到嘉妃的话,略一沉思,便道:“也好,既是如此,璃贵人便留在沐晨楼;;;;;。”
嘉妃闻听,面露喜色,连忙说道:“皇上是去雲蕊殿歇着吗?”
不料,楚珩沐缓缓起身,看向皇后道:“去碧萦殿,正好皇后陪朕走走,朕有话要和皇后说……”
明落兰柔柔起身,看向一侧侍候的芙沅道:“芙沅,你先回去准备……皇上和本宫随后就到……”
芙沅自是知道皇后娘娘说的“准备”为何意,皇上今夜留宿碧萦殿,那殿中的香定然要换了……芙沅垂首,缓缓退出沐晨楼。
而嘉妃和蓉嫔脸色讪讪地恭送皇上和皇后离去……
步步皆惊迷雾显(二十九)()
嘉妃和蓉嫔出了沐晨楼,二人脸色都十分难看。
蓉嫔愤愤朝着身后的沐晨楼啐道:“每每来这里都觉得晦气!之前是淳佳那贱人,如今便是筝顺常,猎苑这么一闹,竟让皇上抱着她回来。那林台的棕熊到底是真是假?该不会是她的一番苦肉计吧……”
嘉妃缓缓摇摇头:“听闻若非皇上和王爷及时赶到,筝顺常只怕会被撕成了碎片……苦肉计?即便筝顺常有那般胆量和手段,只怕也不能算计的那般准。”
蓉嫔不满地撇撇嘴:“林台那棕熊就该索了她那贱命才是!”
嘉妃冷冷一笑,朝前行去:“你有什么可气的,该瞧瞧璃贵人那张脸成了何般模样!瞧着吧,她忍不了多久……”
蓉嫔转身,看着已经渐远的沐晨楼,唇边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却说留在沐晨楼的屿璃,在众人散去之后,缓缓来到内殿,香帐垂落的塌上,屿筝面色苍白,眉头微皱,睡得并不安稳。
芷宛抚礼请安,低声道:“给璃贵人请安。”
屿璃点点头,轻声道:“你去瞧瞧药熬的如何了?本主在这里陪着她……”
“是”……芷宛应声退出。她知道璃贵人是小主的姐姐,也许此时有她陪着会更好些。
屿璃缓缓走到床榻边坐下,伸出手轻轻抚上屿筝的脸,屿璃冷笑一声:“每每看到你这张脸,就会让我想起江素问。”屿璃的手从屿筝的脸上轻轻抚摸了半晌之后,忽而落在了屿筝的颈上,随即缓缓用力。
被强烈的窒息感惊醒,屿筝睁开双眼时惊觉被屿璃扼着脖颈,便握住屿璃的手腕挣扎起来。然而落在脖颈处的力道却逐渐加重。就在屿筝快要踹不上气的一瞬,屿璃忽然松开了手,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冷魅笑道:“你醒了……”
屿筝在床榻上起身,抚摸着脖颈厉咳几声,才用沉冷的目光看向屿璃道:“你想杀我?”屿璃依旧笑意浅然:“不过是给妹妹你一个小小的惩罚罢了……”屿筝沉默地看向她,但听得屿璃继续说道:“本主真是小看了你,这狐媚的功夫倒是厉害的很。可妹妹若觉得这样便能独占了皇上的心……”
屿璃还未说完,却听得一阵沉冷的笑,屿璃讶异地看向床榻上的屿筝,随即脸上愠起薄怒:“有什么可笑?”
屿筝敛了笑意,低咳了几声才道:“不过是笑姐姐多心罢了……我无意争夺皇上的宠爱,也请姐姐不必如此嫉恨我。但如若姐姐执意如此,也莫怪屿筝不尊。从前我敬你,是在意尚存的姊妹之情,可日后,我亦有自己想要之物,虽与皇上无半点关联,但若有谁敢阻拦,我绝不手下留情!”
屿璃怔怔看着床榻上目光冷然的女子,到底是什么?竟然让屿筝变得如此冷鸷。
恃宠而骄?这段时日,林凛将邀月轩的事滴水不漏的禀来,故而屿璃知道,她这妹妹得宠也并非一两日,若说恃宠而骄,也不必待到此时。可这一次,她的眼神竟让屿璃也有了些许退避。
屿璃正不知该如何掩饰自己的失态,却听得脚步轻响,芷宛端着熬好的汤药入得屋来。屿筝看见芷宛入内,便冷冰冰地吩咐道:“芷宛,璃贵人也守了多时,想必累得很,你掌了灯送她回去……”
屿璃看向她,狠狠回绝:“不必!既然妹妹无碍,便好生休养,过几日再去陪皇上狩猎时,指不定会遇到些什么。只愿那时,妹妹能有今日这般的好运气才是!”说罢,屿璃甩袖离去。屿筝则半倚轻声道:“恭送璃贵人……”送走了璃贵人,芷宛端着药碗走上前来:“小主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无事……”屿筝缓了神色应道,待芷宛服侍着她将药喝下,屿筝复又问道:“可知道在林台救我的那个侍卫现下如何了?”芷宛拿起锦帕替屿筝拭去唇边药渍,轻声道:“皇上已命太医前去医治,并说他周护小主有功,要重赏呢!”
“伤的可重?”屿筝急声问道。
芷宛安慰的笑道:“不打紧,臂上的伤口虽是深了些,可简太医说了,未伤及筋骨,并不碍事……”
“那便好……”屿筝叹道,这才缓缓躺了下来。
芷宛替她盖了锦被低声道:“小主受了惊,还是好生歇着吧……”
话语一落,芷宛却低声惊叫起来:“小主!”手指触碰在了屿筝的颈上,屿筝下意识地拦下,她知道那里必定还留着被屿璃扼颈的痕迹。
屿筝将领口收紧,沉声对着芷宛道:“你什么都没瞧见,知道吗?”
芷宛怔怔看着屿筝,低声应道:“是……”
屿筝缓缓闭上眼,从前在白府,屿璃也不过是给自己些许难堪,如今她倒是真心想索了自己的性命。在这危险重重宫闱里,想到自己要面对的一切,屿筝也只觉得十分沉重。
却说离开沐晨楼的皇上和皇后,在顺德行宫的怡湖边缓缓踱步。见皇上许久不说话,明落兰开口道:“皇上有心事?”
楚珩沐停下脚步,朝着明落兰伸出手来,明落兰略一犹疑,便浅笑着将手放入楚珩沐的掌中。但听得楚珩沐柔声道:“明相在朝前为朕分忧,又有你掌管后宫,朕才能安心……”说着他抬手轻轻抚摸着明落兰发髻上垂落的金钗流苏:“有你做朕的皇后,朕很欣慰,朕答应你,日后待你有了龙嗣,朕一定立他为太子……”
不料,明落兰轻笑着抽出手道:“臣妾虽身为女子,却也知道皇上耗费了多少心血。皇上的心意,臣妾知道,可为了江山社稷,还望皇上立贤为储……”
楚珩沐看向明落兰,柔声道:“能有你,实在是朕的福分……”
明落兰低头浅笑:“皇上言重了……皇上守了筝顺常这么久,想必什么也没吃,芙沅已经备下了皇上爱吃的食点,请皇上移驾碧萦殿……”
楚珩沐不再多言,只点点头,便朝着碧萦殿行去。他看着款款前行的明落兰,才清楚的知道,一贯忠于自己的明相,为何近日里连有异动。先是奏请放归拓拔阑,后是于赐给楚珩溪封地一事劝他三思。楚珩沐知道,明相此般不过是因为明落兰膝下无出,又是太过绵软的性格,她在后宫不能巩固自己的权位,必定会影响到明氏一族在朝中的地位。
正因如此,他今日才会对明落兰许了承诺,但凡她诞下龙子,必会封为太子。虽是顾虑到明氏一族势力的重要性,但也是对明落兰的嘉赏。她虽是略显柔弱的性子,却也在尽自己全力做一个好皇后。如若说嘉妃蓉嫔如美人蕉般艳丽,那明落兰无疑是兰芷,静默芳香。只是让楚珩沐略有遗憾的是,他与明落兰始终没有子嗣。不知为何,每每一入清宁宫,倒像是沉了心般,波澜无惊,更不消说如大婚之时那般缱绻旖旎。
时日久了,便也习惯与皇后相敬如宾,可也正因如此,二人之间似是有种不必言说的默契。碧萦殿中,芙沅早已备下楚珩沐喜欢的小点,上好的云针银毫在茶盏中氤氲着气雾,殿内弥散着一阵若有似无的香,让人心思沉静。“你这殿里燃了什么香?朕闻着很好……”芙沅轻声应道:“回皇上,是清梨水香,皇后娘娘说此香用来静心再好不过……”楚珩沐看向明落兰,淡淡一笑:“此香似你,淡雅舒心……”
明落兰浅浅一笑,便亲手服侍皇上用膳。楚珩沐执了银筷沉声道:“此番在林台,筝顺常受了不小的惊,就由你多为照料……”明落兰柔声道:“这是臣妾的份内之事,更何况,臣妾与筝顺常一见如故……”
“一见如故……”楚珩沐沉吟片刻,神色中忽而泛起一丝黯然:“朕记得,淳儿在时,亦与你投缘。”
听到此话,明落兰也是暗携悲伤:“只可惜淳佳她……”
“罢了罢了,说起来也不过徒增伤感……”楚珩沐制止明落兰:“你不必忙了,坐下来陪朕一并用膳。”
当夜,楚珩沐歇在碧萦殿,亦是如往常一般早早安歇。明落兰则起身倚在廊下,望着月上中天。芙沅上前,替她披上披风,柔声道:“这么晚了,娘娘为何还不歇着?”明落兰看着空中半弦明月,低声道:“明日随本宫去沐晨楼……”
次日,屿筝刚起身,便听得芷宛来报:“小主,皇后娘娘来了。”屿筝急声吩咐道:“快梳妆……”然而皇后已笑意盈盈入得屋内:“本宫听闻昨日之事,特意拿来一只人参,你需好好补补身子,也好为皇上开枝散叶……”
屿筝闻听,神情羞涩地应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只是妾身入宫时日尚短,恐要违了娘娘心意……”明落兰执了屿筝的手,缓缓落座:“本宫就说与你十分投缘,果断是个惹人怜爱的人儿,有你在此处,即便本宫再踏足沐晨楼,也不觉太过心伤,想必皇上也是如此,你当真是天赐之宝……”
步步皆惊迷雾显(三十)()
天赐之宝……皇后这话说轻则轻,说重也重。看着皇后轻轻柔柔的浅笑,屿筝实在琢磨不透她心中所想。可皇后话语中的意思分明在清楚地表明,自己不过是淳仪皇贵妃的替身罢了。
可那又如何?屿筝自问不及雪儿姐姐半分,更何况,她对皇上也并无深情可言。即便曾有过刹那心动和倾慕,也都在大雨倾倒的那天全然崩散……
故而屿筝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神色,起身盈盈向着皇后施了一礼道:“皇后娘娘折杀臣妾了……”
“快起身……”皇后示意芙沅搀扶起屿筝:“才刚刚缓过神来,不必行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