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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替他将离体的魂魄重新导入进身体这件事对于当时的他来说还是颇为麻烦的一次尝试,但是折腾了好几天,试了无数种咒术好歹也算是成功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叶长生知道了张思远的一个秘密。
原来不只是他,那个看上去孤僻得有些过分的男孩竟然也有一双阴阳眼。
听那头的意思,应该是小时候曾经出了一场车祸,他的父母在车祸里丧生,而他也因为严重的伤势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等到他再清醒过来,莫名其妙的就开始能看见鬼了。
那一晚在荒林里面,他曾看到了很多死状不同的死灵。虽然因为当时结伴的男孩很多,阳气重,那些死灵并没有对他出手,但是在那样强烈的视觉冲击下,他甚至不用对方攻击,自己就先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了。
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三魂不见七魄。
叶长生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只不过紧接着那件事后不久,他就从z市搬到了x市,重新转到了这里上学。而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个叫做“张思远”男孩。
或许是因为他们同病相怜,所以对于这个同样能看见鬼不说还八字轻得特别容易招惹邪祟的男孩,他的心里总是有一种淡淡的亲切感。
在身边熟识的人里,大概这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他能力的人了。
叶长生把自己飘散的思绪又拉了回来,用手指轻轻地在茶几的玻璃桌面是点了几下:能够这么费劲地找到他身上求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
嗯,不管怎么样,好歹结婚算是喜事——先准备个份子钱过去看看再说。
而与此同时,z市的某个小镇上。
张思远静静地靠着床头半躺着,眼神虚虚地望着某个位置,神色有些麻木。
整个屋子很安静,静得只能让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不远处那个落地式挂钟秒针移动时所发出的“咔嚓”声。
外头极偶尔地回传来一点往来的脚步声,声音很轻,但是这样细微的声音每每响起时,他就像是被突然惊扰了似的,连忙抬起眼,不安中连带着些许惊恐地朝着门口的方向望了过去。
天色越来越暗,他看了一眼钟表,只见那时针慢慢悠悠地已经快要爬到了“十”的位置上。
像是被突然按动了什么按钮似的,他整个人猛地从床上弹跳起来冲到了门口用力地拍打起了门来:“放我出去!救命!她要来了她要来了!放我出去!!”
外头隐约有窃窃的交谈声隔着薄薄的木门传过来,间或夹杂着一点笑声,张思远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屋外的动静,眼珠子因为惊慌而快速转动着,原本拍门的手紧握成拳“咚咚”地继续砸了上去,另一只手不停地拧动着门把手:“开门啊,我知道你们在外面,开门啊!!救救我,救救我!”
但是那扇门依旧没有开,在他绝望的嘶喊下,屋子里的钟突然响了起来。
沉闷的“当当”声在狭窄的屋子里几乎有点震耳欲聋的味道了,张思远腿下一软跪坐了下来,心脏因为这巨大而突兀的声响而倏然紧缩在了一起。
他颤抖着将头轻轻地抵在门上,听着耳边那规律的钟声,巨大的恐惧几乎让他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不知过了多久,那沉闷的钟声终于停了下来,但是张思远跪在门前,心底的恐惧和绝望却越来越浓烈了起来。
明明已经将门窗关严实的屋子里突然刮起了一丝冷风,幽幽地,从他的后颈钻进去,冻得他似乎全身都打起了冷颤。
有冰冷的手缓缓地从他背脊上缓缓滑动着,明明隔着厚厚的棉衣,但是那样清晰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却让他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房间里此时此刻已经多了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
他死死地将手指扣进眼前紧闭着的木门里,挣扎地在上面留下了一排触目惊心的指印。
“走开不要找我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第38章 冥婚(二)()
z市离x市不过隔了一百多公里,叶长生和贺九重早上九点半出发;赶在中午饭点之前便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叶长生从之前的老同学那里辗转要到了张思远的手机号;但是不管拨打了几次那头都是无人接听;无奈之下两个人只能守株待兔,直接去了请贴上提到的办婚宴的酒店里开了一间房,暂且先住了下来。
贺九重拿着房卡先回了房间;等了大约二十分钟;那头叶长生才又溜溜达达地上来了。走过去替他开了门;瞥他一眼:“在前台问出什么了?”
叶长生把门关起来;摆了摆手随口道:“什么都没问出来。”
贺九重微微挑了眉,似乎是觉得有些稀奇:“原来也有你问不出来的事?”
叶长生偏头看他一眼;理直气壮地道:“我是神棍,又不是刑侦队的人;逼问这事儿可不是我老本行。”说着,又微微弯着唇笑了一下;“不过;什么都问不出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就是另一种消息吗?”
贺九重勾了勾唇道:“看样子你的朋友这次遇上了不小的麻烦。”
“谁知道呢。”叶长生耸了耸肩,走到床边仰躺了下去:“我学艺不精;‘水镜窥人’也就只能看到些支离破碎的场景;不过好在那头看起来还算是活蹦乱跳的。”
说着又侧躺过来,单手支着脸望着正朝自己这边走过来的贺九重,没心没肺地笑道:“反正婚礼也就在明天了,到时候过去看看就明白到底什么情况了。”
贺九重走到他身边坐了;垂眸望他:“那现在呢,你准备做什么?”
叶长生在床上打了个滚,伸手捞过手边的枕头往脑袋下一垫,脸不红气不喘地:“这么好的天气,除了睡午觉我们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亲爱的?”
贺九重似笑非笑:“上次天气不好的时候,我记得你似乎也是这么说的。”
“对啊。”叶长生理直气壮的望着他,“我觉得所有的天气都特别适合睡觉。”
贺九重望了他许久,勾了勾唇意味深长地道:“你当年如果拿出这股休息的劲头去跟在那个天师身后好好学习法术,现在也不至于连个‘水镜窥人术’都用不纯熟。”
“别乱说,当年我跟在师父后面学术法的时候,用功得就差没头悬梁锥刺股了!”叶长生听到贺九重说到这儿,举起爪子提出抗议,愤愤不平道,“我学艺不精那是因为他老人家死的早,没来得及把所有本事交给我,所以我才混得这么惨的。”
那头听到这话,猩红色的眸子里笑意玩味,虽然没作声,但是看起来便是不信他的狡辩的。
“真的!”叶长生像是回忆起什么,眉头微皱着,神色似乎有些痛苦,“你不明白我的苦我一直怀疑他是个施虐狂,就是看着别人倒霉就能获得快感的那种!”
叶长生控诉着:“每次他布置了功课,只要我稍微怠慢一丁点,他就会抓厉鬼回来给我展示怎么凌迟一只鬼!那时候我甚至还不到十岁!”
贺九重闻言,神色略有一丝微妙,他低笑一声玩味道:“你的师父这么听你说起来,似乎也是个有趣的人。”
“不不不,作为被害者,我真的跟你保证那些绝对不是什么值得追忆的美好体验。”叶长生拼命地摇了摇手,说完,又还嫌自己的态度不够强硬似的皱着眉头追着补充一句,“真的,你相信我!”
贺九重扬扬眉,也坐上了床去:“你说你父母双亡后就开始跟着那个天师,那他死后呢?你就一个人住生活了?”
“怎么可能,那时候我才十岁,就算我自己愿意国家也不同意啊。”
叶长生用手肘支着自己趴在枕头上,一双腿晃啊晃地往后轻轻勾着,脸上带着点笑,但是神色倒是风淡云轻的:“后来我被送去了当地的福利院——哦,‘福利院’就是我们这儿专门接受孤儿的一种组织机构,我跟张思远,就是这次的那个倒霉的新郎,也是我还在福利院的时候认识的。”
贺九重问道:“那你后来怎么来了x市?”
叶长生眨了眨眼,斜睨着他:“怎么,你想要调查户口吗?”
“不能调查么?”那头被问了倒是丝毫不显窘迫,他往后倾了倾,靠在床头,气定神闲地回望过去,淡淡开口道,“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不行吗?”
叶长生抱着枕头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这是要收信息费的!”又把视线在贺九重身上转悠一圈,“看在你现在手头上不宽裕的份上,就先给你记着账,以后再还好了。”
又像是回忆着什么缓缓地道:“后来那个福利院因为入不敷出几乎要倒闭了,我们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就被强行赶出去了。那时候我手上还有一点从我爸那里留下来的赔偿金,又听说x市一所中学只要成绩优秀就能入学,所以我就搬过来了。”
说完,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说起来那几年还真是折腾的很,晚自习下课算算都要十点多,正赶上阴气重的时候。我是肯定不能上的,迫不得已只能租了这么个破房子办走读——又要担心着钱又要担忧着鬼,一到晚上有点动静我就不敢睡觉还有谁能比我惨啊。”
贺九重看着叶长生,忍不住伸了手在他额上撩了一缕短发在手指上绕了一下。
少年的头发半长不短的,只够在指尖缠绕一圈,松开的那一瞬间,细软的发散开来,发梢微微擦过手指,带了一种浅浅的酥麻感。
“紫阳大陆分为九州和魔界,”贺九重开口,像是随口闲谈一般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绝大数的修仙者和在他们庇佑下存活的凡人生活在九州,而其余的魔修、鬼修甚至妖修则是被禁锢在魔界。”
叶长生掀了眼皮望着他。
“我是从九州被驱逐到魔界的。”贺九重勾着唇笑了一下,“因为我心术不正、戕害同门。”
他一只手轻轻地在身旁人的短发上随意地拨弄着,口中继续道:“万剑宗至高的一本修仙秘籍失窃,宗主下令封山彻查,最后是在我屋子的收纳袋里找出来的。司刑法的峰主带人缉拿我,但中途却被我所伤,以致于最后宗主盛怒,亲自出手废了我的内丹将我从万剑宗除了名。”
叶长生的神色略有些复杂。
“怎么,不想听了?”贺九重对上了叶长生的视线,低声笑笑:“我可是第一次对别人说起这些事。”
叶长生问他:“你认罪了?”
贺九重半垂着眸子,猩红色的瞳孔中有异芒闪烁道:“证据确凿,不认又能如何?”
叶长生想了想,又问:“那你成了厉害的魔修后,没再回去找栽赃陷害你的修士报仇?”
“报仇?”贺九重扬唇一笑,神色里带着一抹狂肆:“如果把他施以车裂之刑后,再将他的魂魄抽出来,扔到炼丹炉里烧了七七四十九天算是报仇的话。”
叶长生微微扬了扬头看着身旁人冷硬的侧脸轮廓,突然笑了起来,摇摇头叹着气道:“那听你这么一说,我总算是明白你怎么会觉得我那个师父是个有趣的人了。某方面来说,你们的确很有共同语言。”
贺九重又半侧了头用眼尾轻瞥着正躺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人,用舌头抵了抵唇玩味道:“你就这么确信当初我是被人冤枉?我以为自己在你眼里一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
叶长生闻言立即点点头,诚恳地望着他:“你以为的没错,‘杀人不眨眼’‘恶人’什么的,定义的很准确!你的确是啊。”
贺九重眉头轻轻地动了一下。
那头抱着枕头咕噜噜地翻了个身,滚到他身边紧挨着他,仰着面笑眯眯地和他视线相对:“所以如果你的故事里先后顺序颠倒一下,比如说先重伤那个峰主,再从他手里夺取秘籍——那我大概就没什么疑问了。”
“我认识的贺九重,要是做了什么坏事,要么让全天下都知道是他做了,要么就彻底毁尸灭迹让所有人都抓不到他的证据。”叶长生摆摆手,眉眼弯弯中声音透露出几分嫌弃,“这种人赃并获的事,实在是太蠢了。如果是真的,多坏一代魔尊的形象啊。”
贺九重笑了起来。
先只是低低地,随后笑意越来越深,最后竟是仰头靠在床头大笑了起来。
叶长生也不问他为什么笑,就靠着他揪着怀里枕头的边角,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上面忽而传来了一把夹杂的几分笑意和嘲意的声音。
“叶长生,可惜世上只有一个你。”
说完,他将放在叶长生头发上的手顺着他的发丝向下滑动着,从眉角一路滑下来停在了尖尖的下巴上,冰冷的眸底染上了一点说不出的暖,他近乎叹息地:“幸好世上还有一个你。”
叶长生也笑了起来。
他半垂着眼将被子拉过来盖在身上,像是要准备入睡,好一会儿,就当贺九重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那头却突然开了口:“现在想想看,幸好我一直学艺不精。”
说到这里,他却又闭口不言了,只是望着他的黑色眸子淡淡的,夹杂着些许真实的笑意。
贺九重深深地望着他,只觉得心底里某一处地方有什么正在拼命地想要破土而出,那种酸胀而又令人忍不住颤抖的悸动像是从心脏连接着四肢百骸,连呼吸都仿佛带着一丝奇怪的甜味儿。
他把视线从叶长生的身上强行挪到了另一个地方,瞧着宾馆墙壁上的彩绘,强行压下心里头那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悸动感,淡淡地开口补齐叶长生的后半句话:“所以,一切的事情还是起源于你学艺不精,为了想要保命而去准备了那个奇怪的召唤阵。”
叶长生想起那本已经被自己丢进垃圾桶里的入门召唤术,忍不住啧了一声,略有些心疼地道:“可惜扔的太快了。”
贺九重似笑非笑地用眼角睨他:“怎么,你还想再召唤个什么出来?”
“怎么会,我不过就是随便说说!”叶长生敏锐地从这句话中捕捉到了那头不怎么愉悦的气息,打了个哈哈,连忙开口解释意图将人糊弄过去,“时间真的不早了,我们睡一会,睡一会!”
说着,一把将盖在身上的被子又往上提了提,直到将小半张脸都遮住了,露在外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那头身上扫了一圈,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突然向下一垂,弯成了一个可爱的月牙形。
“我说,亲爱的。”他的声音隔着被子,显得有些闷闷的,“你发现没有,最近在我面前你好像已经不再用‘本尊’这种高贵冷艳的自称了诶。”
贺九重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往身边看了过去。
那人的全身都埋在被子里,只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闪烁着些狡黠的笑意露在外面,看起来有几分莫名的可爱。
“睡觉!午安!”
那头撩了一池春水后却不在管他这边心里头到底起了什么波澜,伸了小爪子对着头一挥,又缩进去翻个身背对着他,不一会儿,竟是真的睡着了。
而睡着了之后就彻底不省人事的叶长生自然也不知道,这头被撩过就扔的魔尊大人眉心打起的结和眼底浮上的沉思。
贺九重知道叶长生对他来说似乎是与旁人不一样的,但是究竟有多不一样,他自己却也并不清楚。他侧过头,听着那头绵长的呼吸声,一时竟生出了几分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短促地笑了一声,一时间也不想再冥想打坐了,又看着那头的背影坐了好一会儿,随即伸手掀开被子,也躺下身子合上眼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