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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最好不要盲目激怒一个比自己强的人吗,伊路米。”耳边一道清如和风的美妙音线才刚奏起,伊路米便感觉到一阵几乎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临袭而来!
“咔嚓!”一声碎音突兀响起,在这寂静的大殿中尤显格外清晰,那是,关节错位的声音。
从伊路米额头上陡然窜出的细密冷汗,以及转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脸色上不难看出他此时此刻所承受的痛苦。然而,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吐出一丝弱音。牙关死咬,并掌成刀,没有半丝犹豫地就反手刺向身后!置于伊路米身后的千眷正要出手格挡,却猛然瞳孔一缩,变换原本的动作直接卷着伊路米飞身疾退!
枭声弥耳,戾音尖啸,仅在千眷撤步的瞬间,地面上乍然出现了数十上百道深凿于地的狰狞刻痕!喧声过耳,烟尘尽息,然而眼中所到之处却根本见不到半点侵袭者的影子。
“咳咳……”一缕殷红随着一阵隐忍的咳嗽声漫涌而出,一蓬血色顺着那一只被强行拽离,有如刀子般锋利的手掌汹涌而落,仅是顷刻,便将脚下原本光洁如镜的白玉石砖染了个彻骨鲜红!
看着眼前那一处由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狰狞伤口,地面那一片灼灼燃烧的刺目妖红,伊路米漆黑的眼睛不断瞪大,心底猛然有一种难以抑制的莫名情绪汹涌袭来,那种几乎快要让他连呼吸都不能的未知情绪,甚至比他刚才骨折的手臂要更让他痛苦百倍。
“伊路米…你还真敢……”
倒吸一口凉气,千眷纤指翩舞快速截止了腹部伤口周围的几个穴道,简单为自己止了血,正打算教训教训那个胆敢让她伤上加伤的小混蛋时,却是在目光触及到那个大口喘息,看起来难受得几乎快要蜷缩到地面的小小身影时突然楞了一楞。
“伊路米你没事吧?”难道是那东西又搞了什么鬼!?千眷心下猛地一惊,伸手正打算拉起地面那道身影时,就听到一道微弱浮火,仿佛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千……姐姐……我没事……”
‘嗯?看起来恢复正常了呢。’看着喘息不止,简直有如溺水之人般痛苦的伊路米,某人止不住唇角微抽,不就是错分了一下关节,至于痛成这样吗?她这伤都还没找他算呢。话虽如此,不过伊路米现在这个样子,着实很难让人对他继续发火。
“算了,我救人的价码可是很高的,这笔账留在以后再慢慢跟你算。”说着,千眷伸出的手改拉为抓,直接拎起伊路米,将他远远扔向大殿偏僻的一角,随即目光微转,投向前方看似安宁平稳,空无一物的华美殿堂,“毕竟,现在还有先客在等着我呢。”
……
神圣庄严的空旷大殿内一片寂静,静得甚至就连远处角落伊路米浅浅压抑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周围时不时就突然莫名其妙无声断裂的诸多物件屏障,以及脚不沾地,始终凌跃于空不断变换位置的那道纤影的话,恐怕任何人都会觉得这里是安全的。
“铮!”一柄凝散淡淡光华的风蓝长剑临空斩落,分明斩在了空无一物之处,却诡异地激起了一蓬星火四溅,一阵金铁交鸣!由最为锋利的风属性查克拉压缩凝聚而成,几近无物不摧的风之剑就这样没有一丝悬念的被弹开,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一幕不禁让千眷瞳孔猛地一缩,‘竟然连风之剑都无法斩断,这强度也未免太夸张了点……’
眼中所及空空如也,几乎看不到任何危险物品的存在,但千眷知道就在自己周围,这看似安全的所在,密布了无数肉眼所无法辨析的威胁。也正是因为这些神出鬼没,无影无迹的危险,她才会始终辗转在虚空,就连片刻的休憩也无法获得。
她这一路上来本就受伤不浅,再加上不久前还被心神受到控制的伊路米刺中,可谓是伤上加伤。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方面可以说都已经到了极限,所以面对肉眼看不见的那些威胁,她或许还能凭借风的流动来感知,来勉强躲避。但对付这样就连风之剑都无法斩断的东西,她就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似乎是感觉了什么,千眷脸色微变,再一次飞身而起,凌空翻跃,也就在她踏空而起的一瞬,原本所在位置立地而起,安然摆放的黄金烛台突然悄声无息地断成了几截!
千眷目光幽幽闪动,扫了眼地面四分五裂的黄金烛台,脑中风疾电转,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了,目前的她没有对付那种东西的手段,而一旦连最后的落脚之地都失去的话,那等待她的只有任人宰割。那就只能先离开这里,不过大门是不能走了,从那东西的突然出手就可以看出来,它没有半点要放他们离开的意思,而既然不打算放他们走,那像大门那么明显的出口它自然不会放着不管。不是被那种东西完全封住,就是已经设置好了重重陷阱等着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既然大门不能走,那就自己制造个出口好了!’想到这里,她身形一晃,朝着伊路米所在的位置飞去。
而令人诡异的是,她的身形才刚动,神台之上那个始终安静躺着的漆黑宝石也动了,就像是读到了她的想法一样,猛地临空窜起径直朝她飞去,或许应该说是闪去,因为只是一个呼吸之间,它就已经到了千眷眼前!
千眷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那种感觉就仿佛是一瞬间被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包围,仿佛是自己已经踏临再不见天日的深渊。而她,除了震惊,除了恐惧之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漆黑逐渐放大。那种无力感,就和当年全无力量的自己面对满屋凶灵时一样。不!甚至比之更甚!
那是一种,无法抗拒的绝对黑暗。
就在她整个视野几乎完全陷入黑暗之时,无尽漆黑中忽然有一点微光亮起,那道光很小,小得简直有如米粒一般,但就是如此微弱的一点光芒,却是让无尽渊暗的侵蚀陡然一滞!
漆黑宝石依然停留在空,淡淡纤影仍旧驻留原地,除了那道纤影兀然粗重起来的喘息,满脸惨白的血色,一切,看起来似乎和刚才并没有什么不同。或许,还是有那么些不同的……
那道淡影只凝顿了一瞬,就又继续朝着某个方向飞速掠去,就连看都没看一眼悬浮在自己眼前,看起来已经威胁全无的圣缇维亚的眼泪。不是不想现在收取这颗宝石,而是她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表象,那道圣光压不住它太久!
黑暗,迟早是要降临的,只是这一切的降临,来得远比千眷想象的要快得太多太多了,只不过最后短短数米的距离,却有如天堑般不可逾越。她轻轻地闭上眼叹了口气,然后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近在几米外的伊路米。单手微动,顿时数枚闪着冰冷寒光的长针凌空疾出,直直飞向眼前那个眼睛不断瞪大的小小少年。
即便再难以置信,即便再不明所以,从小锻炼而来的本能依旧促使着伊路米一次又一次地闪避着锋冷尖锐不断袭来的汹涌长针。心里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感觉,悲伤?失望?难过?愤怒?他是被舍弃了,还是被背叛了?百味杂陈划过心尖,然后在他抬头的一刻尽数凝固。
他看见了一扇门,那是一点圣光所化,比千眷初来所见之时要小上无数倍的永恒之门,他在门内,而她却在门外。门外那个世界早已没有了一处空隙,眼中所能见到的只有,止不尽的白,那是无数透明到几近无法辨识的丝线,纵横交错之下所构筑出的世界。而那个人,就这样微笑地看着他,孤零一人站在那个有如天罗地网般的深渊地狱中。
小巧的手掌用力地拍着眼前的光幕,然而无论他用尽任何办法,面前那一层看似脆弱不堪的光幕就是纹丝不动!随着那扇天地两分,缓缓闭合的永恒之门。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第一百四十六章 倒计时②()
巴托斯皇宫。
“今早传回消息,兰德赛特大军昨日连下四城,塞伦西亚军节节败退,现已被逼退守王城圣西格里!陛下!情况不妙啊!”
岂止不妙,简直是糟糕透顶!塞伦西亚位临南北交界,可以说是诸国北上南下的必经之道,具有极为重要的战略意义;而在它后方的巴托斯粮草资源丰富,一直让周边大国虎视眈眈。塞伦西亚军事实力强盛,但是土地资源贫瘠;巴托斯虽然农耕畜牧业发达,但碍于人口稀少,军力方面的发展始终很薄弱。
微妙的处境,再加上各自的不足,直接促使两国走上了一条奇特的共存之路。巴托斯提供粮食,塞伦西亚则提供军力保护。互为犄角,但又各有缺陷的两国就以这样互补的方式,在心怀叵测的诸国列强间顽强生存着。
塞伦西亚失利,受影响最大的无疑是巴托斯,它们两国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同盟,其实更像是命运共同体。就如唇与齿,唇亡则齿寒,一旦塞伦西亚沦陷,等待巴托斯的下场可想而知。不是被周围虎视眈眈,急着分一杯羹的大国瓜分殆尽,就是成为兰德赛特下一个攻略目标。而这两个结果,无论哪一个,都是巴托斯承受不起的。
“陛下,虽然塞伦西亚目前失利退守王城,不过圣西格里铜墙铁壁,费里曼大帝又有五万禁卫军镇守王城,守住王城五天应该没有问题。只要他们能坚守五天,等待佩里将军率领的另一支主力部队回援,不仅能化解这一次的危机,甚至还能形成前后包夹之势,重创兰德赛特大军!”
“佩里将军手里的确握有一支主力部队不假,但想也知道,兰德赛特不可能那么轻易放佩里回援,如果他硬冲的话,势必会伤亡惨重,到时候别说是回援,恐怕佩里自己就会被分而剿之,全歼在外。陛下,我们还是要尽早做好打算,切不可赌啊!”
“哼,打算,你说的打算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我们什么也不做,直接向兰德赛特投降吗?普利特卿,你这是要背叛陛下,是要卖国吗!”
“罗兹!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对陛下和巴托斯的忠诚天地可鉴!我说的打算,是指向兰德赛特提出和谈,他们地处贫瘠北方,粮食奇缺,只要我们像对塞伦西亚那样,每年向他们提供一定的粮草,相信他们也不会太为难我们。”
因为战事忧心忡忡,一夜没睡的奥尼恩斯看着王座下方争论不休,闹得脸红脖子粗的大臣们,伸手揉了揉涨得发痛的太阳穴。如果只是提供粮草就能免除战患的话,那他会非常乐意那样做,身在列强夹缝中生存的小国也只能像这样勉于求存。但兰德赛特不是塞伦西亚,杜鲁门也不是费里曼。
费里曼治风稳健,会选择与巴托斯结盟是因为两国地理位置特殊,又互为犄角,留着它比侵吞它更能制衡南方,对塞伦西亚也更为有利,所以他能接受这样互惠互利的同盟方式。杜鲁门则不同,北地大陆民风彪悍,骁勇好战,他的作风亦是如此,比起互惠互利,他更愿意将所有资源捏入掌中,一人独享。所以,和谈之路怕是行不通。
“图尔特,你有什么看法。”奥尼恩斯叹了口气,放下手看向朝殿之上始终沉默不语的老臣。
他的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帝王气势,仅是一语落下,朝殿之上顿时静了下来。
图尔特沉思了片刻,缓缓道,“陛下,杜鲁门不比费里曼,此人刚愎自用,为人狂妄,必是不会接受我们开出的条件。和谈,并不可行。而如果什么都不做,只是等待费里曼可能的翻盘则更不可取,塞伦西亚败势已现,即便能侥幸躲过这一劫,也躲不过其他虎视眈眈,见缝插针的诸国列强。所以,要想保住巴托斯,眼下就只剩一个办法。”
“哦,什么办法?”听到这里,奥尼恩斯神色一肃,倾身微起。
图尔特顿了顿,抬头迎视帝王,口中沉稳,一字一句,“启用圣缇维亚的眼泪。”
就是这样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却仿佛一泼滚油洒进了凉水之中,仅是一瞬,便让原本静滞的朝殿炸开了锅。
“陛下!万万不可啊!尤利塞斯大帝曾留有警训,切不可动用圣缇维亚的眼泪!”
“是啊,陛下,那东西会遭来灾祸,不能用啊!”
“国都不保,何谈灾祸,再说那些都只是传说,是不是真的还是两说。”
“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要能保住巴托斯,就算是付出些许代价又如何!”
朝殿之上,大臣们激动的声音此起彼伏,既有反对的,也有赞成的,而王座之上,握有最终决定权的奥尼恩斯却是一脸凝重,内心之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纠结。久久,他长叹一声,“此事事关重大,我再考虑考虑。”
是现在承受近乎令人绝望的战祸,还是等待以后面对未知的灾难,这已经不仅仅是个难题,正因为他是巴托斯的王,才更无法这样轻易做出决着。只是很多时候,现实并不会留给你考虑的时间。
“报!佩里将军昨夜不幸遇刺身亡,部队群龙无首之下遭遇敌人主力偷袭,佩里将军亲率的八万大军,以及我方派去的两万援军,全军…覆没……”
不用想都知道,失去了这十万回援部队,等待费里曼的会是什么结局。虽说王城还有五万禁卫,但在这样孤立无援,粮食弹药都不足以自给的情况下,他又能坚持多久?圣西格里沦陷已是迟早的事。事已至此,无论是他,还是费里曼都再没有翻盘的机会。
奥尼恩斯环视了一眼王座下方满脸惨白,如丧考妣的大臣们,终是无奈地闭上了眼,沉沉落出一句,“启用…圣缇维亚的眼泪吧……”
……
“陛下,荆棘圣墙系统终于研发完成,以后我们巴托斯再也不用畏惧侵略,再也不用仰望大国脸色而活了!”
“陛下,我国的互联网通讯技术已经运用得十分成熟,需不需要在下一次‘国’际会议上发表?”
“陛下……”
十年,从前那个只能仰仗大国鼻息,偷偷蜷缩在角落的卑微小国,随着一个又一个的重大发明,渐渐崭露头角,登上了国际舞台。全国上下一片民声欢腾,哪怕就连平日里最刻板守旧的老臣脸上也都是一片喜意。只是,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当初启用‘圣缇维亚’的目的,都忘了未来可能降临的灾难。不,不是忘了,只是下意识的忽略了。
人类的‘欲’望是无止尽的,哪怕得到了,也会想要更多。饱受卑微苦难,终日战战兢兢活在大国阴影下的人,一旦见识过奇迹和辉煌,品尝过荣光与力量,就再也不可能维持初衷,不可能停下来。已经抓在手中的辉煌和利益,不是想放就能放开的。
曾经圣洁无比的宝石,随着许愿者日渐膨胀的‘欲’望,一点点浸染上黑暗,最终黑白颠倒,光暗反置,恶念缠身!然而,没有一人能听见它的悲鸣;没有一人愿意理会它的绝望!在庞大的利益面前,他们全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视而不见。
……
梦魇之森最深处,一片生灵绝迹,就连最强大的魔兽都不敢踏足的荆棘密林中,此刻正静静躺着一个少女。她一身灰衣刀痕凌凌,血迹斑斑,分明是一副受了重伤的样子,但让人奇怪的是,她的气息却十分平稳,脸色也是健康的红润,哪里有半点受伤的迹象。
只是,无论日月交替,时间流转,季节轮换,她却始终不见清醒。双目紧闭,眉头深锁,就像是在饮一坛百年苦酒,品一场时光之殇,周身上下弥漫的那股哀伤浓郁得简直化不开。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