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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去树砚阁。”
书墨道:“可要奴随你一起去?”
“不用。”王韵书摇头道,“仆自己过去就好。”
来到树砚阁,殷暖也在,王韵书环视一圈,并未看见水奴。
“五郎。”王韵书道,“水奴娘子可在?”
殷暖道:“阿姊在书房。”
王韵书犹豫一下,开口道:“仆可能单独见一下水奴娘子?”
“……好。”殷暖点点头,“表兄知道书房在何处的吧?”
“嗯。”王韵书点点头,起身离去。
“五郎君?”阿元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看殷暖,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又好像没什么说的。
殷暖怔怔的看着书房的方向,甚至连阿元的喊声也没听见。
王韵书来到书房,房门是虚掩着的,他敲了敲门,听见里面应声,才轻轻推门进去。里面只有水奴和因田两人,水奴拿着一块巾帕,一点点抹着博古架上的灰尘,因田站在她旁边,时不时给她打个下手。
回头见是他,便都停下手上的动作。
“表郎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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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章 煎熬()
王韵书回了礼,又对因田道:“抱歉,因田娘子,仆有几句话想和水奴娘子单独说,不知可方便?”
因田下意识的回头看向水奴,水奴心里无声的叹口气,点点头。
因田离开,随手又把轻轻虚掩上。
水奴放下巾帕,走到临窗的坐榻边,对王韵书道:“表郎君,请坐!”
来之前觉得有很多想要说的话,真的见到了人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王韵书难得有几分拘束的走到坐榻前垂足而坐。
水奴执起案几上冰镇的梅汤给他倒了一杯,王韵书忙不迭的伸手接过。见水奴做完这些之后就默默的站在一边,忙又开口道:“水奴娘子,请坐吧!你并非是仆的婢女,其实不必忙这些的。”
水奴摇摇头,在离他稍远一点的地方坐下。
两人一时又陷入沉默。
“水奴娘子。”王韵书犹豫片刻,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仆那日与你说的言语,你可还记得?”
水奴坦然的点头,“记得。”
“那……”王韵书闻言又带着几分期待问道,“水奴娘子你可愿?”
水奴摇摇头,王韵书心里一沉,正失望,只听水奴说道:“表郎君,你,可否容婢子想一想?”
“可以。”王韵书立即回道,声音里已带上几分喜意,这已经是他来树砚阁之前,想过的所有水奴可能的回答里面最好的答案。还想说些什么证明自己决心的话,终究还是觉得言语太过肤浅无力。之后,两人又客气几句,王韵书见水奴微微有些不自在,便体贴的告辞离开。
殷暖自从王韵书去了书房之后就一直是那个动作不曾动过。明明还是平常的表情,可是阿元站在一边却怎么也不敢弄出一点声音。穗映端了茶水进来,正要开口,阿元忙几步上前接过,然后竖指“嘘”声,让她先下去。虽然心有不满,穗映也知现在实在不是和阿元闹僵的时候。
不一会儿。王韵书走了过来。殷暖条件反射一般,一下站了起来。
“表兄?”才开口,就见王韵书面上柔和了几分的笑意。心里忽然便是一沉。王韵书开口告辞,他也只是愣愣的说了声“好。”
王韵书回到云烟斋,远远的就看见书墨等在那里,一见他忙迎了上来。
“书墨。”王韵书道。“怎么了,可是有事?”
书墨摇摇头。有些无奈的低声道:“殷四娘子又来了。”
王韵书闻言也叹了口气,才走进厅堂,就见殷萝独自坐在坐榻上,身边竟一个家僮也无。一抽一抽的,似乎正在哭泣。
“四表妹?”
王韵书才唤了一声,殷萝便抬起头来。一看见是他,立即眼泪汪汪的扑上来。王韵书忙后退一步。伸手虚扶住殷萝,待她站稳之后,又往后退了一步。
殷萝投怀送抱的计划失败,眼泪掉得更凶,抽抽噎噎的道:“表兄,你为什么要拒绝我阿母的提亲,我真的就那么不好吗?”
“四表妹。”王韵书叹气道,“仆以为之前已经说得清楚。”
“我不管。”殷萝道,“你说的那些地位什么的我都不在乎。”
王韵书道:“虽是如此,然而情之一字,若非心甘情愿……”
殷萝忙接道:“我对你自然是心甘情愿的。”
“四表妹。”王韵书叹道,“这是两个人之间的心甘情愿,非是一人之力能行的。”
“你就是说你不愿意是吧?”殷萝哭道,“我知道,你喜欢水奴那个贱婢是不是?”
王韵书道:“这是我的事,和水奴娘子无关。”
“怎么无关?”殷萝有些气急败坏的道,“若是没有她,你就不会不要我了。”
王韵书正待开口,殷萝又道:“表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相中她了是不是?可是你一定会后悔的。”
王韵书闻言心里一个激灵,嗓音微冷,“四表妹此言何意?”
“你知道她有一个怎样不堪的身份吗?”殷萝道,“表兄,我知道你紧张她,可是只要你答应,我就保证不把她的身份泄露出去,也不再为难她。”
“四表妹。”王韵书闻言认真的道,“仆看水奴娘子,便只见她这个人,与她是什么身份地位甚至是过去都不相干。”
“你!”他语气虽缓,却坚定严肃,殷萝怒道,“表兄,你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的。”
“四……”
说完不待王韵书回话,殷萝已经转身哭哭啼啼的跑出去。王韵书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忽然浮上些不安。
每日都是十二个时辰,可是殷暖却觉得,这一日的十二时辰仿佛被无限的拉长,又被无限缩短了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发生的事太过煎熬,所以才会觉得今日漫长。待洗漱完后,看见水奴给他整理好头发,把身上的玉佩玉簪等饰物仔细收好,等他躺好后又给他盖好凉被时,忽然又觉得时间逝如流水,快得他都还没看够眼前的人时,夜幕便已经降临了。
“阿姊。”
“嗯?”
水奴端着烛台,正要吹灭,闻言回头看他。
殷暖想说让她别灭蜡烛,可是又觉得这好像是小孩子的要求一般,他心里下意识的排斥被当成小孩子的感觉。
水奴见他不说话,便端着烛台静静的等着。
殷暖静默片刻,才开口道:“阿姊,今夜轮到你睡在外间吗?”
“嗯。”水奴点点头,过了片刻又轻声笑道,“暖暖可是不愿?”
“没有。”殷暖忙摇头,“吾很高兴。”
水奴便又笑了笑,殷暖忽然便觉得有几分赧然,好在此时水奴吹灭了蜡烛,窗外无星无月,黑暗里谁也看不见谁。
“阿姊。”殷暖又轻声道,“你也安心去休息吧!仆夜里不会有想要喝水之类的要求的。”
黑暗里似乎听见水奴轻轻笑了一声,然后听她道:“我知道,所以说暖暖是最温柔体贴的主人了,快睡吧!别说话了。”
“嗯。”明知他看不见,殷暖还是点了点头。
之后屋子里便彻底静了下来,然后是水奴放轻了脚步走出去的声音,最后她躺下休息的轻微声响。
殷暖躺在床上,只觉得头脑里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他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只是远处的打更声偶尔传来,一声又一声,也许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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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章 确离()
轻轻回头看着床榻对面的屏风隐隐约约的影子,殷暖不敢弄出一点声响。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直到全身都僵硬的时候,他还是没想过要动一下,只在心里默默的数着深夜里的打更声,算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直到丑时左右,极为寂静的空间里,外间忽然传来极轻极轻的脚步声。
然后是门被推开的声音,仿佛怕吵醒他一般,那声音极轻。若非殷暖一直注意着,只怕就忽略过去了。之后水奴走上回廊,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在响了两下之后,忽然就停止了。
殷暖忽然有些莫名的心虚和紧张起来。他下意识的按在心口处,似乎想让心跳的声音更低一些,让他能够更清楚的听见水奴的脚步声。
打更声又一次一次的传来,殷暖忽然便担心起来,夜里风凉,水奴就那样站在回廊的风口处,她身体单薄,若是染上风寒怎么办?她是站着还是坐着?会不会累着?
越想便越是不安,殷暖很想立即起身去看看,是否有必要给她送一张胡床,或者加一件衣裳。只是他却不敢,这种仿佛偷窥到别人心底的秘密一般的罪恶感让他只能更清醒的盼着时间再流逝得快一些。
窗外渐渐一片灰白,视线里的东西一点点变得清晰,听见已经有人开始活动之后,殷暖想也不想,一下翻身起来,拖着鞋往外走去。
门果然是虚掩着的,殷暖过去推开门之后,门外的那个身影似乎也被他吓了一跳。
“暖暖?怎的这么早就起了?”
“阿姊,你?”
两人一起开口,又同时停住,殷暖先笑了笑道:“屋里闷热,外面还凉爽一些。”
水奴也浅笑道:“儿家也是如此想。”
仿佛每一个平常的清晨一般,昨日漫长的一夜也是一梦过去。
云烟斋,书墨整理好一部分书卷之后,出门时见王韵书靠在院门处看着门外。而这个动作他已经差不多两个时辰不曾变动过,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郎君,你是在等什么吗?”
因为王韵书看着院门外的神情,几乎有些翘首以盼的感觉。
“等人。”王韵书点头。
“等人?”书墨道。“郎君在等谁?直接去找不就好了吗?”
王韵书依旧头也不回的道:“仆已经去过了,不能再去逼她。这一次来与不来,是她的权利。”
“哦。”书墨似懂非懂,有些好奇的看了门外几眼之后,又回屋去继续收拾东西。
那之后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院门处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一声灰色衣衫,单薄纤细的站在那里,好似随时会消失似的。
在那个人影出现的时候,王韵书有些忐忑的心忽然就放松下来,他几步上前,有些急切的迎上去。
“水奴娘子。”王韵书道,“你来了?”
“嗯。”水奴浅浅行了一礼,“表朗君。”
王韵书侧身道:“水奴娘子,进屋坐吧!”
“不必了。”水奴摇摇头。“婢子只说几句话就走。”
才刚放下的紧张又提了起来,王韵书心里有些不安,面上却极为平静温和的道:“水奴娘子请说。”
水奴顿了顿,直接说道:“表郎君,婢子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王韵书点头,诚恳的道,“水奴娘子请说。”
水奴又停了片刻,认真问道:“先前表郎君描述的那样的生活方式,婢子亦心向往之。然而表郎君说的那种一生一世唯一人的感觉,婢子愚钝。并体会不到。所以,这样表郎君还愿意带婢子一起走吗?”
说不失望恐怕自己都骗不过去,可是更多的是感激和安心。感激她坦然相告,安心她终于允诺。
“仆乐意之至。”王韵书轻轻笑道。“自从水奴娘子答应愿意考虑之后,仆最怕的,是你考虑之后不跟我走。这个地方人心叵测,能够带你离开,护得你一世平安,仆已意足。”
水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云烟斋的。已经决定了将来归属。应该松了口气不是吗?
因为明明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的,一开始是想留在殷暖身边,看着他平安的长大,现在他已经长大,也有能力保护自己了,所以再没有理由待在他身边了。
早就应该离开,自己却下意识的忽略这个问题,所以现在刚好有了这个机会,正好理所当然的离开不是吗?
脑子里转过的念头太多,明明每一个理由都是理所当然,心里却总觉得像是落下了什么。
“阿姊!”
明明是温柔几乎如呢喃一般的低低的嗓音,水奴却觉得那声音似乎清晰到头脑深处去。她回过头,看见在司园旁边那个桃院院门处,殷暖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本来有很多想要交代的和想说的话,却忽然觉得全部都没有了意义。阳光直射在两人身上,水奴微微抬起头,以手搭在额头上,看着殷暖轻声道:“暖暖,若是我离开了,你一定要保重!”
“……好。”殷暖点头,“阿姊也是,一定要珍重!”
酉时左右,夕阳即将落下,一天的闷热渐渐散去,凉风袭来,颇有几分舒爽之意。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养,谢氏身体已经大好,殷暖去到她住的院子,陪她在庭院里散步。
“阿母,可累了?”殷暖扶着谢氏,边走边柔声问道。
“确实有些乏了。”谢氏道,“且去那边凉亭吧!”
“好。”
凉亭四面遮着纱帘,微风吹过,纱帘轻轻飘动着。殷暖扶着谢氏在凉亭里的坐榻上坐下,婢女忙把凉茶等端上来。
谢氏饮了一杯,歇了会儿,回头问殷暖道:
“阿暖,可是有心事吗?”
“嗯?”殷暖道,“阿母怎的这样问?”
谢氏道:“你我是母子,即便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吗?怎么了,可是遇见了什么难解的结?”
殷暖摇摇头,低声说道:“阿母,我想给水奴自由,让她离开。”
谢氏道:“我儿这话说的,你院子里的谁不是自愿留下的?但凡有那想要离开的,也没见你硬扣过他们的卖身契。”
世道艰难,若是碰上性格暴烈的主人自然是人不如畜,可是若遇上殷暖这样温和的主人,衣食无忧,倒比在外面颠沛流离还要好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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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诬告()
殷暖微垂着头,说道:“但凡有个去处的,谁又愿意为奴做婢践踏自己?”
“所以,是水奴打算离开了吗?”
殷暖点头,没再说话。( )面上依旧是极为和善的表情,可是垂在膝上的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握得更紧了些。
谢氏轻轻叹了口气,道:“阿暖,若是真让水奴离开,你以后会后悔吗?”
“阿母。”殷暖抬起头,认真的道,“哪怕一丝一毫,儿也不愿意拒绝水奴的意愿。”
“你呀!”赵氏叹气道,“我儿可曾想过,你这原不该是对待一个婢女的态度?”
殷暖摇摇头,半响说道:“水奴不是婢女。”
谢氏心里有些惊讶,问道:“若她在殷家的身份不是婢女,那是什么?”
殷暖抬起头,一向清透的双眼里竟透出几分迷蒙。
谢氏心里叹息更沉,水奴那般聪明的人,想来也是看清了这个问题,才会主动离开的吧?
谢氏心里忽然有些心疼殷暖,她不愿意干涉殷暖的决定,可这次,竟有些想开口让他把水奴留下来。
或许他现在年岁小还不懂,但是将来有一天,等他懂得了自己现在失落的真正原因,也许会为自己今日所做的决定后悔。
毕竟比起再森严的门第,她更重视的,是自己的孩子的意愿。以前担心殷暖付出太多,所以希望水奴离开,但是现在殷暖真的陷进去了,她又不愿意殷暖难过。
只是想得再多,终归是他自己的人生罢!
“阿母。”殷暖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