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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奴道:“大娘的意思婢子明白,之前是婢子行事不周,给五郎君惹了麻烦。”
“也罢!”谢氏道,“既然你明白,便回去吧!”
“是,婢子告退!”
殷家有一个地方叫做远幽寺,是一座寺庙,也是一个极为清静幽雅之处,里面偶尔会有两位得道高僧前来为殷家祈福,大多时候都只有几个和尚在里面负责打扫浮尘、看顾香火。殷家七郎君殷婴很是喜欢此地,只要是无事便会一直待在此处。
而所谓的禁闭便是在此处抄写佛经,期间不眠不休,直到完成规定的时日。又因是在佛门净地的缘故,自然也不能沾染丝毫荤腥。
所以虽不是什么严酷刑罚,但其实最是折磨人心智的。不过殷暖倒没觉得什么,他性子一向淡然,抄写佛经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惩罚,便是不眠不休两日,也不过咬牙忍忍也就过去了。
到了第三日,管事的过来告诉他说禁闭已过,他可以回去了。殷暖谢过管事,方走出山门,便看见谢氏派来接他的软轿和他屋里伺候的阿元穗映并其他几个婢女,殷暖看了几圈之后发现,没有水奴。
心里的疑惑也只是一瞬,殷暖也不是那等非要寸寸步步跟着伺候的,只当水奴是留在院里被其他事耽搁了。
第五十一章 月色()
殷暖回到树砚阁,谢氏早在院门处等着,远远的看见他下了软轿忙迎了上去。
“阿暖,可怜的孩子!身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可有饿着伤着?”
“不曾。”殷暖摇头道,“让阿母如此担忧,儿很惭愧!”
谢氏看他虽有些憔悴,但并未像伤着身体的样子,便也放心了些,牵了他的手往屋里走去,一边心疼的说道:“说这些做什么?我担忧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看你受了委屈,心里放心不下罢了。”
这两天虽然因为殷颂的态度又添了几分失望,但看见阿母之后,殷暖心里也好受了些,对谢氏道:
“不过抄写两日佛经而已,没有什么大碍。阿母放心便是,不过儿确实是有些饿了!”
知道殷暖性格隐忍,若是他一直说自己不饿不累精神矍铄,谢氏还会更担忧些,此时见他跟自己说饿,反倒放下心来。忙牵着他在矮桌前坐下,让人把早已经准备好的热饭热菜端上来。
殷暖其实并不怎么饿,远幽寺虽然每日素斋,味道也不若平日吃的精致,但他随性惯了,也并不觉得难耐。此时倒是更想睡觉一些,只是他不愿露出疲态,以免谢氏更加担忧,也勉强打起精神吃了些东西。
吃完饭菜,待他消会儿食,谢氏让人伺候他洗漱一番,又看着他床榻上躺下,小声跟他说了几句,见他彻底熟睡过去,方才叹着气起身离开。
四肢放松躺在床榻上,疲累铺天盖地的袭来,殷暖渐渐沉入梦乡,陷入黑暗之前,他忽然想到:还是没看见水奴啊,不知她去哪儿了,醒来再问一下阿元她们好了。
阿元进织房的时候,织房里只有水奴一个人,正坐在打线车前,手握两块有柄的长本擦,对各个锭杆依次不断地搓转,使锭杆向一个方向连续旋转,带动锭杆头端钩上的丝缕将其加捻。
她熟稔的动作让阿元惊讶不已,还记得两天前,她来看水奴时,水奴对这些东西还是陌生的。先前容柳倒是打算教她这些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教她熟悉脚踏纺车和打线车这些工具的操作,就一直被其他事耽搁了。
“水奴阿姊?”
“嗯?”水奴抬起头来看她,眼睛里有着淡淡的血丝,她浅浅笑道,“阿元你又来了?”
阿元点点头,打量四周一圈之后奇道:“水奴阿姊,就只你一个人吗?其他人呢?”
“到午膳的时间,大家都去用餐了。”
“这样啊,那水奴阿姊你呢?”
水奴道:“我吃好了就回来了。”
阿元不疑有他,注意力又落在她面前的打线车上:“水奴阿姊你很厉害呢,不过两日时间就已经这么熟练了。”
“这个吗?”水奴的视线也落在打线车上,淡淡说道,“不难的,熟能生巧就好了。”
说着垂下双手,暗中揉了揉几乎快要僵硬的膝盖。殷暖被罚不眠不休的抄了两天佛经,她就不眠不休的练习了两日的打线车和脚踏纺车。既然做不了其他,就做些力所能及的。
“对了。”水奴顿了顿,抬头问站在她面前研究打线车的阿元道:“五郎君回来了吗?身体还好吗?”
“嗯。”阿元点头,“五郎君精神很好,他歇息了我才过来的。”
“这样啊。”水奴点点头,“那就好。”
之后不再开口,又开始动起手中的长本擦,继续在打线车上捻丝。
晚间酉时已过,织房里其他人也准备结束这一天的作业了。
“水奴。”一个婢女临走前问水奴道,“今天也准备歇息在这里吗?”
因为繁忙季节织房里总是忙不过来,所以织房里便准备了几个简陋的床榻,以防赶工到深夜的家僮临时歇息一下。之前水奴一直留在这里,其他人都以为她是在这里的床榻上休息的。
“不了。”水奴回道,“我等下会回去的。”
“那就好。”那个婢女又道,“你打线车已经这么熟稔也不用再这么刻苦的练习了,对了,你是住在之前容碧住的屋子吧,和我相邻呢?”
水奴想了想,记得这个婢女似乎是叫做云烟的,虽其貌不扬,但亲切和善,是个好相处的。
云烟又和水奴聊了几句,便先离开了。
水奴又待了半个时辰左右,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今夜月色浅淡,织房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她也没打算点起烛灯,在打线车前坐了会儿,便打算起身回去。
织房的门是打开着的,就着门外淡淡的月光,倒是能模糊行走。水奴才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半响,轻声问道:
“五郎君?”
门里站着一个人,静静的看着她,听见她的声音,便点点头,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些委屈:
“是吾。”
水奴走到他身边,小声问道:“这么晚了,五郎君到这里来做什么?找不到你阿元她们会焦急的。”
殷暖道:“吾出来时和她们说过。”
“这样。”水奴怕他看不见路,率先下了台阶,然后把手伸向他想牵他下来。
殷暖怔怔的打量着那只纤细得甚至有些脆弱的手,半响,伸手轻轻握住,顺着她的力道下了台阶。
一路无话,殷暖牵着她的手不放,安安静静的跟在水奴身后。
两人走到树砚阁院门处,水奴回头道:“五郎君,到了,快些进去吧!”
殷暖点点头,却不挪动脚步,等了一会,低声问道:“水奴,你来织房,是我阿母的意思吧,是……因为吾被罚禁闭吗?”
水奴借着月光打量他虽然锁着眉头,却依旧温柔的眉眼,半响,点点头,无声的笑了笑,说道:
“不过大娘也是为了婢子好,待在织房,每日所见不过那么几个人,安静也安全。”
殷暖不解,“但是水奴你是无辜的,此事和你无关不是吗?”
水奴摇摇头,一向清冷的嗓音柔软了一些,“可是事实的确是婢子的原因你才被惩罚的不是吗?”她停了一下,又说道,“五郎君,为奴做婢的,自有它的一套低声下气的理论,若非婢子太不懂收敛,便也不会落人口实让你受罚。”
若是她没有给殷照脸色看,或许殷照也不会那么恼羞成怒;若是面对元氏的时候她的态度再放低一些,或许元氏也不会憋着一口气告到了殷颂那里。
第五十二章 宋家()
殷昕又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还是和之前一般,依旧天光化日,不见半分月黑风高。他揉了揉一直因为书写,故而很是酸疼的手腕,又晃了晃有些迷糊的头,让自己清醒些,不至于再受戒尺之苦。然后抬头问一直精神奕奕的监督着自己的西宾道:
“阮西宾,亥时还没到吗?”
“回三郎君,申时未过,酉时未到,亥时还早。三郎君请专心习字,不然主母怪罪下来,老仆怕是担待不起。”
殷昕无奈,点点头道:“好吧,我继续便是,只是阮西宾你能别这么盯着我吗?”
西宾依旧用那种一板一眼毫无变化的声音道:“回三郎君,老仆不能,三郎君若是分心片刻,老仆担待不起。”
“算了算了,别说了,我继续便是。”殷昕抬手止住,继续埋头在卷册里,囫囵吞枣一般往大脑里塞一些他根本不知所云的东西。
窗外日头西沉,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都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啊!”方习了武艺就赶来习文,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事才到头。正在殷昕觉得自己几乎快要奔溃的时候,门外忽然来了一个婢女禀报道:
“三郎君,主母唤你前去有事吩咐!”
殷昕闻言不见解脱,心里更是沉闷了一些,叹了口气,起身道:“好吧,我这就前去。”
起身整了整衣物,殷昕到达赵氏的院子之后发现殷萝也在,正做在赵氏身边眼巴巴看着满桌子的菜肴。
“儿见过阿母。”
“我儿来了。”赵氏问道,“可有用过晚膳?”
“不曾。”殷昕道,“一直跟着西宾习文,未曾来得及。”
赵氏道:“习文虽重要,但是伤了根本可就得不偿失了,下次让人定时把晚膳给你送到家塾去。”
殷昕心里一沉,这表示以后自己连用膳的时间都不能休息片刻了。
“儿谢过阿母。”
“好了。”赵氏道,“快些来一起用膳吧,阿萝都等不及了。”
殷昕点头,恭恭敬敬的上前坐到赵氏和殷萝身边。
赵氏看他有些郁郁,说道:“昕儿,你也别我对你这般苛刻。你和阿萝不一样,阿萝以后只需要找个华族人士提高身份地位就行了。然你不一样,以后这个殷家都是你的,若是才能不够,徒惹他人笑话。”
殷昕惊了一条,忙道:“阿母放心,儿心里不怪罪,儿明白这个道理的。”
殷萝悄悄抬头向殷昕吐了吐舌头,而后满不在乎的对赵氏道:“阿母也操心太过,凭我的身份,只有别人攀着我提高身份地位的,那需要我巴结别人?”
“这是自然。”谢氏道,“只是虽然如此,也得门当户对才行。昕儿,今日让你过来,也是为了和你讨论此事。”
殷昕执着筷箸的手一顿,抬头看着赵氏道:“阿母请说,儿听着。”
赵氏道:“既然公主已经离世,你的婚事就要重新考虑一下,断不能马虎了。”
殷昕一怔,鼓起勇气道:“阿母,儿年纪还小。”
赵氏不在乎的说道:“这有什么,找个年纪小的女子到还好些,思想容易受你控制。况且并不是要你现在就娶亲,你多结交些高门女子,对你以后的姻亲自然多有好处。”
殷昕看着面前的山珍海味,忽然就觉得有些食不下咽,想要说些什么,终于还是按捺下去。
赵氏又道:“宋家娘子宋元衣就很不错,虽比不过公主高贵,但是身份地位也勉强算是配得上殷家。阿萝和她关系也不错,倒也利于你平日的结交。”
宋家是新安的另一个大家,虽然不若殷家势大,倒也能跻身华族之家。可惜这一代门丁凋零,家主宋贺只得两子一女,这些年虽然妾室一门一门的往府里抬,却也没见传出什么好的消息。
不过这倒正和赵氏之意,若是能和宋家结成婚姻,那么做为宋家唯一一门姻亲,好处怎么也不会少了去。
对母亲如此想法殷昕并未觉得什么不妥,只是终有些意难平罢了。
第二日他用过午膳,见还不到做学业时间,便只带着一个奴仆,踱出舒玉楼,想出院子走走。
一路顺着小径闲走,不知不觉间走到一处有些熟悉的院门处。殷昕抬头看去,只见院子里一片枯黄,满院的孤枝,地上的落叶已经打扫干净,更显得入目所见一片荒凉。殷昕愣神半响,方才反应过来,原来此处是司园里离树砚阁不远的那个桃院。
殷昕有些懊恼,不曾想自己无意中竟走到此处,更恍然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一转眼这里都已将完全变了一个模样。转身刚想离开,犹豫片刻又想既然已经来了,找个理由看看也好。
“三郎君。”跟来的奴仆见他在原地踌躇半响,斗胆问道,“可是有什么吩咐?”
殷昕停住脚步,下定决心道:“这样,你去树砚阁唤一个叫做水奴的婢女过来,就说我有事吩咐,对了,别给殷暖看见,省的麻烦。”
“是。”
吩咐完了之后,殷昕干脆进了桃院,虽不见当初硕果累累的盛景,但是想来过不了多久,这些孤枝就会重新打起骨朵,又是满院繁花似锦的艳丽景象。
心不在焉的来来去去走了几回,殷昕不耐烦的频频看向院门处。他也不知道自己让那个叫水奴的婢女前来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而已,自己这么巴巴的跑了过来,实在是有些反常,况且若是给阿母知晓,还不知会怎么生气。
想了半响也没找到一个较为满意的理由,殷昕心里有些懊恼,自己也太冲动的了些。
大概一炷香左右,殷昕的奴仆终于出现院门处,他慌忙走了过去,皱眉道:
“怎么现在才来。”
奴仆解释道:“三郎君请见谅,奴前去询问之后才知道水奴已经不在树砚阁,又转而去了织房寻人,方才耽搁了这些时辰。”
“织房?”殷昕疑惑了一瞬,又问道,“那么可找到人?”
“在院外候着,奴这便去请她进来。”
“去吧!小心在外等着。”
“是。”
奴仆退下,殷昕眼也不错的盯着院门处,半响,那个纤细瘦小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里。
水奴走上前来,行礼道:“婢子见过三郎君,不知三郎君唤婢子前来有何吩咐?”
第五十三章 眼浅()
终于看见水奴的时候,殷昕忽然明白过来,其实不用硬去找什么理由,因为本来也不需要什么理由。他想要见水奴,不过是她身上那种似曾相识的气息,让他不自主的想要接近而已。
水奴见他半响不说话,疑惑道:“三郎君?”
“哦。”殷昕回过神来,“没什么,找你来不过是……”
“你是三阿兄院子里的家僮吧,在这里做什么?”
殷暖的声音忽然在院门处响起。殷昕一愣,几乎立时便恼羞成怒起来——自己刚才是在想什么,竟然想要去接近一个婢女。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般,他话头一转,对水奴道:
“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今后我要结识的都是些高门之家的女子,因为只有那样的女子方才衬得起我殷家嫡子的身份。”
说完也不待水奴回话,匆匆转身出门,看也没看一脸疑惑的殷暖,怒气冲冲的离去了。
所以……水奴疑惑的看着殷昕的背影,他突然找了自己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提前告诫自己不要高攀不成?水奴摇了摇头,心里只觉得有些好笑:本来就从未肖想过什么,若真是如此,他犯不着这般大费周章。
水奴出来的时候,殷昕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满脸疑惑的殷暖站在原地,待看见水奴在殷昕之后出来,更是一脸疑惑:
“水奴?还有刚刚那人……是三阿兄?”
“是。”水奴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