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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身子便不好的一个人;自打那年中毒之后;就好像丢了一半的性命一般;像个影子似的活着。
宫里的大小宴会,她不参加,侍寝的牌子也再未挂过。不过裴清殊从没有忘记过她;还有一双出息的儿女;和做阁老的弟弟,宫中倒是无人敢当面轻视于钟氏。
提起把自己害成这个样子的谢嘉妃,娴贵妃凉凉一笑,声音里已经听不出恨,只有一丝淡淡的自嘲:“当年谢氏刚刚入宫之时,我便觉得她不简单。后来她眼拙,与匈奴人勾结,事情败露之后,我还以为自己小瞧了她,却没想到她原来给我留了这么一手”
宜妃默了默,颇有些懊恼地说道:“我也是真的没想到!当初皇上决意迁都,让我和嘉妃先行来到长安,多少有些让我盯着谢嘉妃的意思。我的确是让人盯着她了,可我我以为她的目标是皇后娘娘,所以我才没发现什么。却没想到她最恨的人,竟然是姐姐你。”
许多年来,娴贵妃和宜妃都默契地闭口不提当年的这一段往事。
既然今日从四皇子说到谢嘉妃,又提及了这一段往事,娴贵妃索性不再遮掩:“可是外界对你诸多猜测,认为是你存心害我,又想在皇上面前立功,所以才揭发此事。不然为何那么巧,发现我中毒的人是你,找来敏妃为我解毒的人也是你。最终晋位、得子的人,也是你?”
宜妃抬起眼睛,直视着娴贵妃,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道:“因为我比任何人,甚至比皇上还要关心姐姐。姐姐难道还不明白吗?如果我想让姐姐死,这些年来,我有无数的机会能够得手。可是我想让姐姐活着,永远活着,活得比谁都要长久。”
娴贵妃歪头看着宜妃。
岁月无情,纵使宜妃养尊处优,这些年来抚育养子,帮助皇后协理后宫,眼角也多少添了几道皱纹。
娴贵妃倒是因祸得福,从那年中毒时起,容颜便几乎未曾变过。
“有时候,我觉得妹妹很像我。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妹妹。”
娴贵妃看着宜妃,轻声说道:“但我知道一件事。如妹妹所说,你从未想过让我死。不然这些年来,我也不会由着你留在我身边。”
宜妃闻言,不由欢喜地看向娴贵妃:“姐姐果真信我?”
娴贵妃清浅一笑:“你不想让我死,但你也不想让我像当年一般,得到皇上的宠爱。”
宜妃心中一惊:“姐姐”
“我能撑到今日,所为不过一双儿女罢了。如今亭儿成家立业,得封郡王,小玉成了定国公主,不需要我再为她操心。既然孩子们都已长大,剩下的日子,我想为自己活着。有些事,藏着掖着,也没意思。”
宜妃垂下眼睛,捏紧手心,看起来颇为紧张的样子:“姐姐想把话挑明了说,可姐姐你当真明白我的心意吗?”
娴贵妃轻声道:“好像明白,也好像不明白,不过都没那么重要了。”
宜妃心中一慌:“姐姐心里的人,还是皇上,是吗?”
娴贵妃不说话,只是微笑。
“姐姐方才说,这些年你这么艰难地活着,为的是保护一双儿女,可依我看,怕是不仅仅是这么简单吧。姐姐知道皇上看重你,所以不忍心让皇上难过,是不是这样?”
宜妃的情绪颇有几分激动,可娴贵妃却是答非所问:“很多时候,我觉得别人不懂我。可若别人太懂我,我又会觉得不安。可能我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吧。”
宜妃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擦了擦脸上的残泪,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从那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来过襄乐宫。
平日里无事的时候,娴贵妃也很少会离开自己的寝宫。只有天气好的时候,她才会在附近转一转。
不过这日和宜妃把话挑明了之后,娴贵妃并没有觉得多轻松,心里反倒有些不快。她也不顾风雨欲来的天气,叫婢女拿了披风过来,打算出去走走。
银烛知道娴贵妃的性子,知道自己劝也无用,便只能亲自替她系上了浅紫色的梅兰竹菊纹披风。
这件披风钟氏年轻时就很喜欢,穿了许多年都没有丢掉。
出了襄乐宫后不久,娴贵妃便看到有一队身着浅粉色宫装的少女正在管事姑姑的带领下向反方向走去。
见娴贵妃若有所思的样子,银烛便说:“娘娘,那是今年刚入宫的宫女,才进宫三天,还不懂事呢。”
“不懂事,说明她们还年轻。”娴贵妃微挑唇角,露出一个颇有几分羡慕的微笑,“年轻多好呀。”
银烛不爱听她说这样的话:“娘娘瞧着也年轻!”
“瞧着是一回事,身子的年纪却是骗不了人的。”娴贵妃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快开春了,朝上的人,又该催皇上选秀了吧。”
银烛笃定地说道:“娘娘放心吧,宫里头都多少年没办选秀了?皇上一门心思都在朝政上头,才不会有那些闲心纳新人呢。”
一旁的小扇也道:“是啊娘娘,这些年来别说是选秀了,皇上连个宫女都没再幸过。断不会再有个什么人出现,威胁到娘娘的。”
娴贵妃颇有些好笑地说道:“本宫不过说了一句,你们两个倒是便安抚起我来了。没这个必要。”
说着便继续往前走。
快到御花园的时候,娴贵妃按照规矩,先让人去打听园中都有些什么人。若是有太后、皇后等人在内的话,娴贵妃便不可擅入,必须通传或者绕行。
得知里头只有两个品阶低微的美人之后,娴贵妃便不再顾忌,搭着银烛的手缓缓走了进去。
冰雪初融,距离百花齐放的日子,还有好一些时日,所以御花园中看起来不免有几分冷清。
娴贵妃在戏鱼池旁呆呆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难怪林太后要逃出宫去。宫里的假山假水,看多了也没意思。”
林太后假死离宫的事情,说是皇室机密,实际上除了裴清殊之外,傅太后、皇后、还有两位贵妃和许多公主皇子都知情。
银烛和小扇听到娴贵妃这么说,都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资历最长的银烛开口道:“娘娘怎的忽然想起林太后?可是皇上昨日来的时候,同您说起了什么?”
在心腹宫女面前,娴贵妃没有否认:“林太后邀皇上南下,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先前是因为战事,皇上抽不开身。如今大宛已入我大齐的版图,大齐后顾无忧。所以皇上有心,于这一两年悄悄南下。”
小扇欢喜道:“既然皇上同娘娘这么说,那就是有心要带娘娘一起南下吧?这是好事呀!娘娘为何还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
相比于小扇,银烛显然没有那么开心。
她皱着眉头,向小扇使了个眼色。
小扇这才明白过来,以娴贵妃这个身体,若是去南方折腾一通,有没有命活着回来还不知道。
“所以娘娘今日才同宜妃娘娘说那些话吗?”银烛看着钟氏,这个自己伺候了一辈子的女人,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您对宜妃,实在太过仁慈。”
“这些年来,她也不好过。”娴贵妃说着,拨了拨自己中指上的一枚戒指。
那是她二十三岁生辰时,宜妃送给她的贺礼。
“况且当初没能防备好谢氏,是我自己的过失,也怪不到旁人头上。”
娴贵妃话音刚落,忽听不远处响起一个女子说话的声音。
银烛原本正要说话,听到那人话中的内容时,便下意识地噤了声,还示意一旁的小扇等人不要出声。
“姐姐听说了没有?昨晚有一个刚入宫不久的宫女想要勾搭皇上,结果冲撞了圣驾,才入宫三天就被赶出去了呢。”
“这么好笑的事情,当然听说了!我还知道,那个宫女还是个正经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呢。因为皇上不肯选秀,便自降身份,托关系想了这么个法子入宫,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欣美人说着,还讽刺地笑了一声。
隔着一道月亮门,两人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只能听清一小半。
不过这件事情,银烛她们也都已经听说过了,所以能大致推测出来这两个美人说的是什么。
先说话的彤美人道:“其实我觉着,倒也不能全怪她们蠢吧。攀龙附凤,乃是人之常情。只不过能攀得像襄乐宫那位那么成功的,实属少见。这些年轻的姑娘们啊,八成都是觉得自己不比那个钟氏差。想着就算不如钟氏貌美,也比钟氏年轻,所以才会冒险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两人在宫里这么多年,都知道娴贵妃鲜少出门,更不会在阴天出门的习惯。所以说起话来时,也多少没了顾忌。
欣美人凉凉道:“要说这钟氏瞧着娇娇弱弱的,其实也是个狠角色。一个太医的女儿,能爬到贵妃的位子不说,儿女还都那样出息。更奇怪的是,那么多人害她,她竟然还不死”
原本听她们提到襄乐宫时,银烛便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听欣美人竟说出这样的不敬之言之后,银烛实在是气愤不已,忍不住上前厉声道:“你们竟敢在背后诅咒贵妃娘娘?是不是不想活了?”
银烛虽然只是宫女,但她是娴贵妃身边最受宠信的大宫女,得见天颜的机会远比这两个不受宠的美人还要多。
骤然间听到银烛的呵斥声后,两个美人吓得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膝盖一软就在银烛面前跪了下去,颤颤巍巍地求饶。
银烛是个刚硬的性子,才不管她们这会儿说些什么,立马就让人去通知皇后娘娘,处置这两个多嘴的美人。
和银烛她们相比,娴贵妃本人倒不是很生气的样子。
她只是微微垂眸看着欣美人,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死了又有什么用呢?就算我死了,皇上也不会喜欢你。”
番外三()
番外三
若是论起宫室的华丽程度来;这偌大的后宫里头;哪怕是皇后所在的坤仪宫;都比不过傅太后和裕贵妃姑侄俩先后住过的琼华宫。
裴清殊刚登基那会儿;后宫在皇后和两位太后的带领之下;兴起了好一阵的节俭之风。
裕贵妃当时在身边人的影响之下;也曾想过要不要改一改琼华宫的布置风格。后来她瞧裴清殊一直都没说什么;好像还挺喜欢她这里的样子,就坚持着没有大改。只有在外出的时候,她才会稍微收敛一下;戴些相对来说不那么贵重的珠宝首饰。
虽然裴清殊从不曾明说,但裕贵妃觉得,自己隐约察觉到了裴清殊的心事。
其实从骨子里来说;没有谁是不贪图享受的。世人皆说皇上节俭;是因为生性如此。可裕贵妃却觉得,皇上好像是真的没有钱。
所以偶尔在她这里“奢侈”一把;享受一下使用金樽玉器的感觉;对皇上来说;应该也是一种享受和放松吧。
除此之外;裕贵妃还知道;琼华宫是裴清殊长大的地方。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裴清殊都无比的熟悉。
因此裕贵妃一直尽量维持琼华宫原本的布局。如果哪里想要做什么改变的话,她一定要和裴清殊商量过后;才会准许下人去做;让裴清殊有一种琼华宫也是他的住所的感觉。
当年裕贵妃刚刚嫁到王府里时,由于年纪太轻,心思太浅,傅太后怕她吃暗亏,就送了自己身边的玉宇过去,替傅氏把关。
因为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来的,玉宇一开始便先入为主地觉得,自己的这位主子脑子肯定不大好使,不知道该怎么攥住男人的心。
谁知道几年相处下来,玉宇渐渐从一些日常小事中发现,她们这位裕贵妃看着单纯直率,没什么心眼,实际上她很有自己的一套本事。
如若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数年来在后宫屹立不倒,地位稳固。也不会在雍定八年生下六皇子,成为继皇后之后,后宫里唯一一个育有两名皇子的后妃。
不过,虽说裕贵妃和宋皇后一样,膝下也有两个儿子,不过五皇子和六皇子两个和宋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和三皇子,性子实在差得太多。
大皇子是嫡长子,在万众期待中出生,背负着万众期待长大,端庄持重自不必提。
三皇子天赋平平,性情温和,从小就很乖巧,很听大人们和哥哥的话。
这兄弟俩,总的来说都是非常让人省心的。
相比之下裕贵妃膝下的这两个小子就好像皮猴儿转世一样,没有一刻闲得住的时候。
小时候翻墙爬树,长大了招猫逗狗。本以为有五皇子裴敬修这个前车之鉴在,比他小了六岁的六皇子总该被教得乖巧懂事一些了吧?
谁知道兄弟两个一个样,全都是宫里头出了名的小霸王。
对这兄弟两个,裕贵妃是不想管,宋皇后是不方便管,傅太后则是舍不得管要不是有傅煦这个严苛的舅舅,和裴清殊这个不得不板起脸的严父在,这俩小子还不知道会闯出什么大祸来。
刚开始的时候,傅煦的确想过,凭借傅家在前朝的实力,还有傅太后和裕贵妃这两个后宫的助力在,五皇子敬修未必没有机会,和皇长子一搏。
不过从嫡长子裴敬坤获封贤郡王,在裴清殊亲征期间留在京中理政开始,傅煦基本上就已经死了这条心了。
他知道,敬修和敬识他们和嫡长子相比,已经差得太多了。
光比能力的话,敬坤已经甩了这俩傻小子八条街。
除了使用阴私手段,陷害敬坤之外,似乎已经没什么办法,能助五皇子或者六皇子登上太子之位了。
更何况除了嫡长子之外,二皇子敬亭和四皇子敬翊也很优秀。
要除的话,光除掉敬坤一个还不够,还得搭上齿序排在敬修之前的敬亭和敬翊才行。
傅煦只能死了这条心。
他不是没有手段——当初辅佐裴清殊上位的时候,明的暗的,他什么手段都曾用过。
只是裴清殊毕竟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也是他的挚友。
傅煦不忍心那样对裴清殊的儿子。
不是没有过一瞬间的动摇,只是很快,傅煦就放弃了那些见不得光的念头。
他退而求其次,希望这两个外甥能好好学习本事,将来做一个贤王。
可是没想到就是这样,敬修和敬识都做不到。
雍定二十二年,四皇子敬翊封王、二公主婉玉被封为定国公主之后的两年,二十岁的敬修还是以普通皇子的身份,呆在户部里混日子,看得傅煦很是着急。
他一个外男,不方便去琼华宫,就到了傅太后那里,想请她老人家帮着出出主意,不想刚好遇到了自家堂妹裕贵妃。
傅煦心里高兴得很,甩甩袖子便开始细数敬修的毛病,还有裕贵妃的教育问题。
傅煦情绪高涨,言辞犀利,一般人听了,早就要被他训得面红耳赤。
可裕贵妃哪里是一般人呐?
傅煦说得唾沫星子乱飞,裕贵妃却是打了个哈欠,差点睡着了。
傅煦见了,不禁面色铁青,话也不说了,冷冰冰地看着裕贵妃。
“宝璋!”傅太后见侄儿脸色不好,便轻轻地在侄女肩上推了一把,“煦儿和你说话呢,别睡。”
傅太后现今年事已高,不过身子骨还很硬朗,精神头也很好,没有半点糊涂的倾向。
裕贵妃闻言“喔”了一声,坐直了身子道:“哥,你说得都很对。不过,我就一个问题不明白——你那么执着地想让修儿当王爷干啥?”
听到裕贵妃的反问,傅煦不由一怔。
裕贵妃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