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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吧,至少还有人是需要我的,全心全意只需要我。
我可以离开眼下的生活,去过我最想要的。
就在我下了决心的那刻,越城急报,李楼被城中的异族困在了城中,那位早已视我为无物的父亲终于想起我,令我带兵前去营救。
也是,他好不容易将李楼捧成了善战的大将,怎能在此时让他背上败绩。
我烧了传来的军令,这将是最后一战。
李楼不能死,但我可以。
不是李榭,这世间还多得是地方容得下我。
只是我从未想过真相竟是这般。
阴谋。
从深爱到营救,这不过就是一个阴谋,身边的人早就被别人利诱,只为了一起将我送上这个死路。
城墙上的那一对男女在肆意欢笑着,明明是还算熟悉的脸,在这一刻却是万般的陌生,神情得意,笑容阴寒,毫不吝啬地在告诉我,所有的一切,尽是阴谋,一个为了折磨我,为了让我知道什么是失去的阴谋。
亲情寡淡,友情难觅,爱情为局。
生于交易,死于阴谋。
我竟将自己活成了这般。
。
再睁眼,所有一切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我伤重回府养伤的时候。
景物依旧,人也还在,甚至还多出了一个。
听说还是我的亲妹妹,大司马府上嫡出的四姑娘,从出生就给父亲带来福运,帮母亲挽回了大妇的尊严和夫主的心,被双亲联手捧在了手心里。
我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帐幔,再摸了下被清理干净的手臂,嘴角自然地就扯出了几分笑意。
这般得天独厚的妹妹,怎么说也不该是和我有关吧?
甚至还会篡改记忆。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连之前从未触及过的疏报的批复权突然降临都来不及多想,满脑子倒是想了上百种能搞死她的办法。
不过是一个八岁稚龄的小姑娘,掉入湖中能被淹死,在马蹄下能被踩死,甚至吃块糕点被噎死,虽然算是窝囊,却也有可能。
一夜未睡,我还未想出合适的办法,那小姑娘却是自己找上门来。
抬手就送上了厚礼,忍气吞声时也未见一丝不满的模样,倒一点都不想一个才八岁的小姑娘,讲道理时也是有理有据,只是那不停提及的血缘亲情,真是让他想到了那个恶心至极的人。
只是——
我低头看了眼摆在眼前的疏报,又回忆了下那群正等着我去慢慢算账的人,再看向眼前这个注定是变数,还在眨眼间就和我学了几分的四姑娘,嘴边的话鬼使神差地就变成了,“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作为一个猎人,身边没有走狗,多一只小狐狸倒也算不错。
而且,这可能还是一只成了妖的小狐狸。
。
我再次没有预料到之后的发展。
这位看着金尊玉贵的四姑娘,居然敢在四月时直接就跳进湖水之中,用自己亲自设了一个局,连效果都远远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只是,事先居然从未和我商量过一分,她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胆子?
在冯都尉的府上喝得微醺之后,我停在了万分冷清的崎苑门口,突然就不想再迈步进去,站在庭中吹了一会的冷风,不自觉就想到了那只逼急了就会亮出牙齿的小狐妖,脚步一转就拐了过去。
刚感慨完她的胆子小,这丫头居然就敢拿了话呛我,将我原本难得的好心情毁了个一干二净。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你等着看我日后如何与你算这笔账。
我握着手里的碎片出了门,站在庭中就死死地将它踩到了地底下,就像在踩着屋内呼呼大睡了的那个人,硬生生地就把它摁到了地底,再看不见一丝的阳光用来灿烂!
只是我还未来得及与她算账,我那好父亲就先把一笔烂账算到了我头上。
那小狐妖居然还担心着我难受。
我若是会难受,那上一世之时,我就不可能忍过那接踵而来的罪名,落到了那般的下场。
不过父亲倒是比我想的还要更为狠厉上几分,连负荆请罪这般的方法都想的出来,真是难为他的儿子们都是这般的得性,与他还真是像了六七分。
一个个皆是薄情寡义,始乱终弃。
我握紧了手,正要低头应下,台上的稍显稚嫩的声音就再次打破了寂静。
“阿兄要去负荆请罪吗?那不是半个城的百姓都看见了阿兄的容貌,静儿长得和阿兄如此相似,以后出门不会被人当成阿兄扔臭鸡蛋吧?”
又是一个只会关心自己的人,果然就是连只小狐妖,浸在了李府这样的大染缸里,也是不能幸免啊。
之后等着我去算账的人又要多一个了。
对付她的手段又该是怎样的才好?
好歹念在之前还有些好处的份上,不要让她死得那般的惨吧。
我的念头还未转完,座上的父亲已是难得的收回了自己的命令。
只因为她长得和我像吗?
我抬头看了几眼,从她的眉间看至唇角,难得的耐心与细致,一寸一寸地打量下来,一点一点地印入脑海里。
真的很像,就算是学起我来,也颇有几分的神韵。
莫不然还真的是我的妹妹?
倒也勉强能算是一个惊喜。
。
夏去秋来,又是新的一番景致。
我使了些伎俩留在了昊城之中,等着乌殳联军的奇袭。提前几月就开始慢慢的准备,调动手边能用到的力量,偷偷备下粮草和药品,忙得有些不可开交。
只是我忙,我那位妹妹好像更忙,天天来回跑着给我换药,小小年纪就有些中年妇人的毛病,真是不知以后谁家会娶了她去。
手上的伤口突然一疼,我猝然回首,正好就看见她皱着眉头瞪来的杏眼,里面满满的全是不满,“阿兄就不能看顾下自己吗?这伤都已经多少天了?”
我浑身一怔,只觉着场景似曾相识。
上一世时,我受伤,骊姬守着我包扎时也多会说此类的话。
浑身的戾气还未漫上,我刚闭眼就想到了刚刚看到的那双眸子,不对,不一样,骊姬即使是说这种话的时候,眼中弥漫着的也都是温柔,不,是只要她看着我的时候,眼中带着全部都是温柔。
恰到好处。
全部皆为做戏。
身侧的人收拾了东西又准备回返,走到门口时却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我不由自主地就皱了眉头,一句话冲口而出,“顾好你自己。”
话一出口,先愣住的便是自己。
我从未说过这种话。
或者说,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会在意着一个人,关心着她。
这对我而言太过陌生。
而且我也并不需要。
。
我哪里会不需要!
我看着眼前的人,真的只想伸手把她掐死,是谁给了她胆子大半夜地跑到敌营里来,又是谁给了她资格毫不在意自己若是出了意外会有怎么的下场?!
她知道自己那张脸长成什么样吗?她知道一个可能是细作的女人在军营中被发现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吗?她又有想过,若是在意着她的人在猝不及防下收了她的消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吗?
她到处在意着我,处处维护着我,甚至不问缘由,没有目的地就像只小狐狸一般帮助着我,却从没有想过,若是她突然就这般死了,对我而言会意味着什么。
我从未在意过,也根本不知怎么就会在意上了的人,却在一个未知的时间里,在我以为自己能掌控着未来的得意里,就这般在我身后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上,在我刚了解到再来一遍的最大惊喜时就将她剥夺。
她有想过我会如何吗?
若是她真的想死,与其等以后突然而来的打击,不如就让她直接死在这里。
死在这里,和我死在一起。
我永远不会孤单,她也永远不会。
我盯着前面那个被一堆人影显得愈发弱小的身影,死死地握住了手压制住冲上前去拉开她的念头,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听着她的话。
但每一句都像是对我的审判。
她轻而易举地就将错误归咎于自己,又轻描淡写地就将功劳加诸于我,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一不在诉说着我之前对她的种种估量和判断是多么的龌蹉和不堪,将我本来要遮盖住的险恶用心彰显得愈发的肮脏。
甚至我还承认了她所说的所有。
第57章 兄长大人(下)()
我没想到我还会和她吵架,甚至在不经意还脱口而出了真相,只为了让她不要畏惧于我,不要将我当成薄情寡义,心狠手辣之人。
然而我的确是这样的人。
我只是不想在她心目中变成这般。
说她是小狐妖也好,小姑娘也好,她于我而言,便像是一片黑暗中突然就亮起的一盏烛光,跳跃着的烛火让周围的黑暗无所遁形,也让我一回头就看见了自己永远也甩不掉的影子。
我不想失去她。
我不敢失去她。
但她已经厌恶我了吧?
在我上前时下意识就避开了我的手,在我走时没有一句的挽留,甚至她的目光里,残留的都是对我的猜忌和犹疑。
暗沉的军帐里,我低了头握紧手中的绢花,突然就觉得之前只会跳动着证明我还活着的那个地方传来丝丝的疼痛,就像是一条被不断收紧的渔网网住了的鱼,挣扎着离开了流水,却始终躲不开束缚。
明明之前在昊城中的周旋与各种势力之间时的工作更为疲惫繁琐,我却在此刻才体会到了蚀骨的疲惫与压抑。
唯一能救赎我的人,不在身边。
我爱的人,也不在。
然而我却这般地不想回程,我在害怕,害怕一回去,就是斩钉截铁,亲口告知的再见和诀别,就像上一世时的那个冰冷又嘈杂的灵堂,它不会顾忌也不会在意我是怎么想,只会一意孤行地展示着它想要表达的。
死别已是这般,生离更是折磨。
一个人在你触手能及之处,而你却畏惧着不能靠近。
情之一字,实在磨人。
。
结果竟是得知了她的喜事。
在我被相思所折磨之时,她原来实在昊城之中找到了另外的依仗吗?说什么荣辱与安宁牵系于我,原来是这么快就找到了出路。
也是,一个可能知道了后来之事,行事又心狠手辣的人,怎么比得上一个生来高贵,甚至注定了会登上高位的人。
她做得才是正确的选择。
我低头正要扶正方才失手摔了的酒杯,坐在一侧的李樟已是回过头来,“三弟这是怎了?初闻消息太过震惊,竟至如此失态?”他低低笑了两声,“我还以为,三弟的心上人,是那朵绢花的主人呢。”
嘴角的笑意一僵,我隐在袖中的手在骤然间握紧,压下刹那间冲到了嘴边的疑问,回头看着映在他眸子中的点点烛光,“不过是手滑,二兄多心了。”
才结束了宴席,我正要走,李樟就上前来拽住了我的衣袖,“三弟,这般大团圆之日,你一人回去做甚,二兄带你去个好地方玩玩?”
他朝着走入阴影中的那抹人影抬了抬下巴,“虽不能是四姑娘那般的绝色,可拿来玩玩倒也是够了。”
我在刹那间只想伸手扼断他的脖颈。
那个眼神,那般肮脏污秽的眼神,怎能停留在她身上。
不,就这样让他死真是太便宜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抬手做了个手势,就只看见一个身影在他身后一晃而过,淹没于黑暗之中。
最好还是坚持地久点,别这般就被玩死了。
近在眼前的崎苑一片昏暗,安静得感觉不到一丝的生气,我不自觉地就停住了脚步,在还未来得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时,一句话已冲口而出。
“惹得一位姑娘不高兴了,要怎么哄?”
在那个瞬间,我突然有些庆幸周围是一片黑暗,将我脸上抑制不住漫上来的那抹红晕,完美地掩藏在了黑暗之中。
身后的小厮愣了下,期期艾艾地说了一句,“话本里有好多办法”
。
一夜好眠。
我从未想过,清醒时看见所爱在怀竟是这般轻易就能将空荡荡的胸腔填满的感受,看着她安静地靠在怀里沉睡着的模样,我甚至在一瞬间完全不想理会窗外的消息,只想这般拥着人直到下一个黑夜的到来。
甚至我还难得地起了之前的念头。
就只有我们,我和她,细水长流,简单温馨地直到满头银丝。
可惜事实永远不会这般的美好。
听到那个济王世子来府上的消息,匆忙间连马鞭都未放下就赶了过去,却不防就听见了那只白馒头将她困在奇石边说出了那般的话,脑中的念头还未来得及转弯,手上的马鞭已是满带怒气地直直抽了过去。
那是我的人,是只能属于我,只能待在我的怀里的人,你凭什么动她分毫。
刑仗一下下地落在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飞快地蔓延开来,我抬头看了一眼九层高台之上,他们的脸迎着日光甚是模糊,隔着距离只能看见我那位“义正言辞”的好父亲,正凑在济王身边说着什么,而那位胆怯的当朝天子,甚至连这种场面都不敢多看,扶着宫人的手就躲回了寝殿。
就是这般的人,高高在上,妄测着千万人的生死。
他们又是凭什么?
我那位好父亲,我从上一世时就知道,他从未想过要登上那个至尊的位置,这般大逆不道的行为,他不会让它存留在史书之中,记载在他的名册之上,让他在后世都被人指指点点。
他宁愿牺牲一个所谓的最爱的女儿,让皇室中混上李家的血液。
何况这在他眼中从来不是牺牲,而是恩赐。
可惜我不是他。
我也不会用她来作为牺牲。
我不要再将自己置于这般被动的位置,不要再跪在如此接近尘埃的地方,看着那些再肮脏不过的念头,轻易地主宰着我的生死。
我需要那个位置,光明正大地位于九层高台之上。
榭,本来就建于高台之上。
。
频繁的战争和掠夺,我一边收罗着能为我所用的力量,一边却忍不住思念着不在身边的人,夜深人静之时,只要闭上眼,脑海中盘旋着的都是同一张脸,甚至连她之前惹我生气时的神情都值得我细细回味。
不在身边,才越觉珍贵。
我将她放在心上,一个安全温暖,能永远伴随着我的生命的地方。
时间过得越久,战争愈加艰难,我就愈发地思念着她,来自她的只言片语都可以让我反复回味,和她有关的点点滴滴都值得我惦念。
我甚至嫉妒起能在她身边进食的一只鸟。
想念能让人疯狂。
我想我也是跌入了那个深渊。
亲口说着思念,想在眨眼间就出现在她的身边。
袖间的绢花已褪色,腰间的香囊也破旧,胸口的青丝仍温热。
所有和你有关的一切都会慢慢的老去,失去它该有的轮廓也绚丽,只有你,无论千年万年,无论沧海桑田,无论朝代变迁,一直崭新如初,站在我身前狡黠地眨着眼。
我想念你。
我很爱你。
你想知道这一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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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夜不眠不休的奔袭,换了马却未换人,进城却得知了那样的消息,我在刹那间空白了思绪,叫嚣而来的疯狂和嗜血直至灭顶,我甚至感到了喉间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