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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本龙马摇了摇头,眉目间一片黯然,声音也低沉下来,“是别人的……”
“没受伤就好。”
小樱点了点头,让坂本龙马将沾血的外衣脱下来拿去藏好,然后便领着他一起回到了宴会的房间,甚至没再给坂本龙马回绝的余地。
好在她这时作陪的是个大宴会,十几个男人喝得东倒西歪,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多一个人少一个人。
坂本龙马一开始虽然担心会给小樱添麻烦,但他也并不是婆婆妈妈的人,见小樱镇定自若地做这一串事情,便也没再多话,进了房间之后索性就缩在角落里蜷起身子装醉。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丹波的大门和后门同时被敲开。
冲进来的男人清一色地穿着浅葱色的羽织,为首的人大喊了一声:“新選组,奉令搜查!”
领着新選组冲进丹波的是五番队队长武田观柳斋。
这个人并不是丹波的常客,多少却还是见过几次。但他这次冲进来却一点情面也不讲,凶神恶煞的。
老板娘有点惊慌地迎上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等是奉令前来追捕不法浪人的。”武田观柳斋根本懒得跟她解释,一挥手,身后几个队士就挨个房间查看起来。
这时已经很晚了,有客人的房间并不多,他们不多时就搜到了小樱他们所在的房间。
队士里有认识小樱的,打了个招呼随便看了几眼便退了出去。
“你们怎么回事?”跟在后面的武田观柳斋当即就喝了一声,“给我仔细地搜查!”
他身边的队士压低了声音轻轻道:“里面是吹雪小姐。”
武田观柳斋皱了一下眉,依然一挥手,“不管是谁,总之给我彻底搜查清楚!那个人跑到这里就不见了,一定是藏在这家店里。”
“可是……”那名队士还有些犹豫,“吹雪小姐是……”
“正是为了她的安全!”武田观柳斋道,“谁知道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队士们应了一声,再次进了房间搜查盘问。
小樱迎到门口,向武田观柳斋行了个礼,“武田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呢?”
武田观柳斋看了她一眼,道:“今天晚上那些攘夷党的不法浪人在池田屋密谋火烧京都,我们冲进去之后,有几个人从后门突围了,我们正在追捕。”
“火烧京都?!”小樱睁大了眼。
“是的,幸亏被我及时发现。”武田观柳斋的声音里有点压仰不住的沾沾自喜。
但小樱却完全没在意这些,她关心的是别的事情。
她伸手抓住了武田观柳斋的手,急切地问:“今天晚上的行动,你们全体都出动了么?有没有人受伤?大家都没事吧?”
“具体我不太清楚,我是负责外围的。”武田观柳斋有些不忿地回答。
这件事最开始是他在那家店里发现了武器火药和伪造的带有会津纹章的灯笼旗帜,但结果行动的时候,却只安排他守在后门,他本来就有些不满。但偏偏还因为人手不足被几名浪人突围出去。
虽然他们追上去抓了两个杀了一个,但还是有一名逃脱了,这更让武田观柳斋大为恼火。
他索性也就不理会小樱的追问,转去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客人。
那些人大半都已经醉了,有些人东倒西歪地躺着,剩下几个也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
看起来这里的确没有问题,以吹雪跟新選组的关系,若是有人中途跑进来,她一定不会是这种反应。
于是队士过来汇报说没有发现不法浪人的时候,武田观柳斋也就点了点头,让他们去搜查下一个房间。
他们将丹波里里外外搜了个遍,都没有发现。
武田悻悻然地带着队士们出去了。
小樱跟着老板娘一起,将他们送到门口。
老板娘长长叹了口气,抱怨道:“这个世道……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哟。”
小樱担心着房间里的坂本龙马,也没应声,向老板娘行了个礼便返回了房间。
你没事就好。()
被新選组这样一闹,客人们自然没有继续喝酒的兴趣,何况他们本来也就喝得差不多了。稍微清醒一点的人付了账,让老板娘给那些醉得走不动的人安排个房间,等他们明天早上酒醒了再回去。
坂本龙马本来要走,被小樱留下。
小樱压低声音悄悄道:“他们还在外面搜查,现在反而是这里最安全,坂本先生不如在这里等到明天早上。”
坂本龙马犹豫了一会,还是答应了。
小樱特意让人给坂本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
老板娘并不认识坂本龙马,只以为小樱对这位客人有好感,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坏事,所以不疑有他地让人照办了。
小樱给坂本龙马泡了茶送去。
房间里没有其它人,坂本龙马自然也就不再装醉。他端端正正向小樱行了个礼:“今天晚上真是多谢吹雪小姐了。”
“坂本先生不用客气,我并没有做什么。”小樱连忙扶住他。
坂本龙马抬起眼来看着她,却微微皱了一下眉,“但是……吹雪小姐为什么要救我呢?”
小樱抿了抿唇,并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缓缓倒了一杯茶。
坂本龙马皱着眉犹豫了一会,还是继续问道:“吹雪小姐跟新選组的关系的确很好,也是真的在担心他们……为什么却要帮我逃避他们的追捕呢?”
小樱端着茶递过去,一边轻轻道:“他们是很好的人。所以我并不想他们受伤……但,我也不希望坂本先生被抓住。山南先生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你的想法,如果你被他们抓住的话……”她顿了一下,轻轻笑了笑,道,“跟新選组的各位比起来,也许我对坂本先生并不了解,但是,一个希望每个日本人都能笑着生活的人,应该不是坏人吧。”
坂本龙马接过茶,神色黯然,半晌没说话,最终只是自嘲地笑了声。“我只是个笨蛋而已……”
“不,我觉得应该会有那么一天的。”小樱又笑了笑,“只是,也许那需要更多人一起努力才行。坂本先生要走的路还很长,可不能在这里停下来。”
坂本龙马像是十分意外,端着茶杯,张大了嘴看着小樱。
小樱垂下眼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他说他要娶我。但他没有钱,我稍微估算了一下我的身价,只怕他再过几十年,也未必能帮我赎身。”
坂本龙马依然安静地看着她。
小樱又笑了笑,道:“但是,你看,我还是希望能够跟他在一起,哪怕每天一文一文的存,总有一天能够存够的。哪怕到时候我们都已经老得白了头发,我也总能够跟他在一起。”
坂本龙马放下了杯子,再次正经向小樱行了个礼,笑了笑,“吹雪小姐你真是让我惭愧。”
“坂本先生你这样说就太抬举我了。”小樱抬起眼来看着他,道,“我想,也许你今天只是一时心情不好而已。”
坂本龙马静了很久,才轻轻点了点头,道:“吹雪小姐还记得龟弥太吗?上次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
小樱点了点头。
坂本龙马道:“他死了。就是今天晚上,在池田屋后面,被新選组的人杀了。”
小樱一怔。
在她听到今天晚上有战斗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斋藤冲田他们有没有受伤,但是……
若他们毫发无伤,那么受伤乃至送命的就必然是另一方的人吧?
她本来对长州的浪人们并没有好感,但是……不论是现在坐在她面前的坂本龙马,还是只见过一面的望月龟弥太,以及买下她的水扬的高杉晋作,却都并不是恶人。
他们……也只是一群在为了自己的理想奋斗的人而已。
“也许我的确是太天真了。”坂本又自嘲地笑了一声,“改革这种事,永远都避免不了牺牲……”
小樱咬了一下唇,轻轻打断他,道:“……你们,真的要在京都纵火?”
坂本摇了摇头,“他们的会议内容我并不清楚,我不是与会人员。我本来只是想找到龟弥太,劝说他和我一起回海军操练所。如果他们真的想这么做……”他说到这里顿下来,两道浓眉皱起来,然后一拳捶在地上,“真是愚蠢之极!”
小樱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正要说话,外面突然有人敲门。
是个跑腿的佣人,在外面叫道:“吹雪小姐,有位新選组的大人要见你。”
小樱又吓了一跳,坂本也紧张起来,伸手握住了自己的剑。
小樱吸了口气,勉强笑了笑,道:“我先去看一眼,坂本先生你……见机行事吧。”
坂本龙马点了点头。
小樱便拉开门出去。
她才刚走到楼梯口,那名身着浅葱色羽织的高瘦男子已匆匆走上来。
是斋藤一。
小樱松了口气,笑着叫了声:“阿一。”
斋藤一停下来,上下打量她,然后像是也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
小樱同时也在打量斋藤,他的羽织上溅了血,但看起来并没有受伤。小樱又笑了笑,道:“我听武田先生说了今天晚上的事。大家都没事吧?”
斋藤却微微怔了一下,目光左右游移,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这不太对劲。
斋藤平常也不太说话,但从来没有这样目光躲闪,他的眼神一向平静坚定。
小樱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轻唤了一声:“阿一?”
斋藤这才道:“我们死了好几个人。藤堂也受伤了。”他顿了一下,吸了口气才继续道,“冲田的情况很不好。”
小樱一怔,抓紧了他的手,“冲田先生怎么了?受伤了?伤势很严重?”
“不是剑伤。”斋藤道,“但他吐了血,现在还昏迷着。”
……他的肺痨!
一定是战斗让他的病情恶化了!
小樱只觉得全身的力气突然被抽空了,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斋藤连忙伸手扶住她。“小樱?”
“为什么会这样呢?”小樱靠在斋藤的臂弯里,喃喃问。
为什么明明都是好人,却非得这样厮杀呢?
龟弥太死了,冲田又……这样的牺牲,真的有必要吗?
斋藤没有回答,只是收拢了手臂,抱紧她。
你能来看我,我真高兴。()
第二天小樱去看了冲田。
冲田还很虚弱,躺在被褥上,乌黑的发披散下来,更衬得脸色苍白如雪。
小樱进去的时候,他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小樱连忙快步上前扶住他,“别起来了,快躺着。”
冲田皱着眉,有点无奈地看着她,“小樱,我又不是……”
“不是什么?”小樱扶着他躺回枕头上,“你要不是爱逞强,又何至于拖到这个地步?”
陪她进来的斋藤听她这么说,也微微皱了一下眉,看了看冲田,又看看小樱,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问,微微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小樱在冲田身边坐下来,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一室寂静。
半晌之后,冲田像是想打破这样的气氛一般,勉强笑了笑,“哎呀,竟然被自己的学生训斥,还真是丢人呐。”
小樱也就跟着笑了笑,道:“这种时候,就不要摆什么老师的架子了。”
她为冲田倒了茶,轻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咳得厉害吗?医生怎么说?有没有乖乖吃药?”
她问得很急,一连串问题问下来,都没给冲田说话的时间。
冲田看着她,眨了眨眼,又笑起来。
小樱自己也静了一下,也笑了一声,伸手扶着冲田,将茶杯送到他唇边。“抱歉,我……有点心急……”
冲田就着她的手喝了口茶。
小樱的衣服薰了香,很好闻。
但离得如此之近,女性温柔的体香却比衣服上的薰香,比手中的茶香更为馥郁,在他鼻端久久萦绕。
冲田一时间竟然不舍得离开,长长又吸了口气,才低喃道:“……真好。”
小樱没听清,侧过脸来,轻轻问:“什么?”
冲田看着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笑道:“你能来看我,我真高兴。”
即使在病中,少年的眼睛依然清澈明亮,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
但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小樱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是一名艺妓,男人的甜言蜜语她每天都不知要听多少,逢场作戏的回答她也并不是不会。
冲田这样一句话,若当成情话,未免太笨拙朴实了。
但正是这样,正是知道这个少年的心思就是如此纯朴简单,她反而不知所措。
她担心他的心情是真的,她为他心痛也是真的,却唯独回应不了他这样单纯直接的感情。
小樱抿了抿唇,露了个浅浅的笑容,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将茶杯放到一边,依然扶着冲田躺下。
冲田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她。
一直到小樱避开他的目光转过身去收拾茶杯时,冲田才轻轻道:“我说错话了是么?”
小樱的动作停下来。
冲田又道:“抱歉。我并不想让你困扰的。”
小樱转过头来,笑了笑,道:“不,没有,不是……”
“但我真的很高兴。”冲田缓缓闭上了眼,然后又轻轻加了一句,“真的。”
“嗯,我知道。”小樱这么应了声,又交待几句要好好休息之类的话,便起身出去了。
小樱从冲田那里出来,又去看望了其它的伤员。
虽然带着伤,但大家的情绪还是很不错,毕竟昨天在池田屋可算大获全胜。
小樱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才把昨天的事情了解了一个大概。
最开始是他们发现了一个叫桝屋的小商店十分可疑,似乎有大量不法浪人出入。而当他们冲进桝屋调查的时候,不但发现了大量攘夷志士来往的书信,还找到了大量武器、火药以及绘有会津藩纹样的灯笼与服装。
他们把桝屋老板娘喜右卫门抓回去审问,才知道他们打算趁着祇园祭,在京都放火,然后冒充会津藩的人暗杀松平容保,潜入御所,将天皇劫往长州。
就算是新選组这些人,也被这个疯狂的计划震惊了,自然一刻也不敢耽误,一面向会津方面报告,一面继续搜寻那些浪人们的情报。
他们确定了攘夷浪人们将在当天晚上聚会,但会津藩却毫无动静。所以近藤和土方便决定不再等援军,由新選组独自行动。然后各带一组人去搜查可疑的旅馆酒肆。
结果近藤带领那队人就在池田屋跟那些激进浪人碰了个正着。
年轻的队士们邀功般向小樱展示自己的伤口,眉飞色舞添油加醋地讲述着当时的战斗。
对他们来说,这样的战斗显然可以拿来当作一生里最荣耀的功绩。
小樱并不反感新選组的队士们这种行为,以他们的立场,这样的胜利的确值得夸耀。但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却不由得想起坂本龙马来。
想起他说起望月龟弥太时的眼神。
这一步胜败之间,相隔已是一重天地。
如果坂本龙马再见到新選组的人,只怕已经不会再有“坐下来谈一谈”的想法了吧?
这么多人的血和生命,早已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天堑。
永远不可逾越。
现在还是祇园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