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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唐亦萱对荆紫菱总有一点若有若无的冷淡,只是她的气质原本就偏冷艳,所以别人看在眼里,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陈太忠花一千五买下了那块七寸长、四寸宽的杂玉砚,顺手将那块石头拎上了车,“唐姐,我先送你回家吧?”
“我现在还不想回去,”唐亦萱摇摇头,想起一回家又要受到那些人的骚扰,她就有点意兴索然,“要不这样,你把我送到东市口的天下有情陶吧好了。”
“陶吧?”听到这个词儿,荆紫菱的眼睛一亮,“是不是那种和泥以后,做陶罐的陶吧?就像《人鬼情未了》里面的那种?”
“是啊,素波没有吗?”唐亦萱很奇怪地看着她,她跟陶吧主人是同学,陶吧里有电机和砂轮,她刚开始玩玉的时候,就是在同学这里破玉的,直到后来,她自娱自乐得上瘾了,才找人在家装了相关的设备。
“自从《人鬼情未了》演了以后,好像遍地是这玩意儿吧?”陈太忠对这个片子也有印象,“玩泥巴也能玩得这么煽情……不容易啊
“这个片子我才看嘛,可素波的陶吧,好像都已经倒闭了,”荆紫菱撇撇嘴,脸上甚是遗憾的样子,“你不觉得,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是非常凄美的吗?”
爱情……那是什么玩意儿啊?能当法宝用吗?陈太忠才想回一句难听地。却猛地想起自己这一世的主要任务,说不得就要摇摇头叹口气,“唉……那个,嗯嗯,确实凄美啊……”
唐亦萱登时就被他这言不对心的话逗乐了,荆紫菱的脸上。则是出现了一丝悻悻,她转头看看唐亦萱,“唐姐,我也要去玩玩……”
于是,陈太忠直接将车停在“天下有情”的门口,三人要了一个小包间。这种包间,是专门为前来做陶器的恋人们打造地,空间不是很大,气氛倒是很温馨。室温很高,还有轻柔的音乐。
荆紫菱脱了风衣和外套,只穿着一件乳白的羊毛衫,袖子撸得老高,露出白生生的手臂,在兴高采烈地玩泥巴,陈太忠却是坐在一边,专心地在砚台底下刻起字来。
原本是挺和谐的气氛,不过,唐亦萱到外面转了一圈。拿了一个小砂轮机回来,慢慢地打磨石头,一瞬间。刺耳的噪音响了起来,室内尘土飞扬。
“喂喂,唐姐……”荆紫菱不干了,“你到外面去破玉啊,我正听音乐呢。”
“啊。你不是要看我破玉吗?”唐亦萱一脸愕然地看着她。脸上似笑非笑地样子,“这个角模机。还是我从别人手上抢过来的呢。”
荆紫菱大大的眼睛眨一眨,眼珠又来回转转,显然她很难做出选择,终于,还是迟疑地摇了摇头,“这么说吧,你能不能等我做完这个花瓶,再破玉啊?”
“你做的是花瓶,不是海碗,没俩小时你想都不要想,”唐亦萱轻笑一声,还是放下了手里地砂轮机,坐到陈太忠身边专心看他刻字。
陈太忠的字刻得很快,大约十来分钟就刻好了,刻好之后,头一侧,看到唐亦萱的脸就在自己跟前,登时心一动,只是眼下,荆紫菱正玩泥巴玩得兴起,他也只能动动心。
唐亦萱显然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警惕地扫了荆紫菱之后,低声嘀咕一句,“你要是因为这个女孩儿放弃晓艳的话,我饶不了你!”
有本事你**我啊!陈太忠恨恨地瞪她一眼,也懒得多说,冲着荆紫菱一扬手,“小紫菱,字儿我刻好了,十六个字,够了吧?”
“嗯,先这么多吧,”荆紫菱玩得兴起,头也不抬地回答了,“拿过来给我看看吧……”
我靠,你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啊,陈太忠有点恼火,不过想想荆以远的“太忠库”三个字终究会留在纸上,决定不再计较,走到她身边,坐到另一个矮凳上,将砚台递给她看。
“老吾以及人之幼,”荆紫菱终于停下了手上的活,怒气冲冲地看着他,“我说,这明明是七个字嘛。”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十六个字的嘛,”陈太忠也被她气得不轻,“你这脑袋怎么长的?有你这么数字儿的吗?”
“我爷爷要你多写几个字,不同地字,你明白不?”荆紫菱沾满泥水的手冲他指指点点,“你写这么多重复的做什么?”
“我明白啊,”陈太忠笑嘻嘻地点点头,“可是,我认识地字儿不多嘛,你都说过了,串个句子出来很不容易呢,再说……你看这砚台,好歹也算礼物的吧?我总不能随便刻几个字儿就……”
他这话其实有一多半是真的,甲骨文中,不但很多字已经佚失了,而且更多的字被改变了结构、字意和用法,其间微妙,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他找几个合适的句子出来,真地不容易。
当然,他可以誊写一下《竹书纪年》或者《道德经》之类地东西,其间也错不了几个字,可是他很明白,这么一来的话,他地风头就出得太大了,各色麻烦会接踵而至。
荆紫菱却是只当他还在惦记着昨天自己讽刺的话,一时间就越发地生气了,“我说,你个男人家,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啊?”
“啧,我真是没办法跟你说了,你爷爷都不认识的字儿,你以为我能认识几个?”陈太忠铁嘴钢牙地不承认,“而且我花一千五买下这块砚台,也不能说我一点诚意都没有吧?”
荆紫菱被他顶得哭笑不得,才要继续张嘴说话,唐亦萱的手机响了,两人对视一眼,终于同时闭嘴。
“秦小方打过来的,”搁了电话之后,唐亦萱叹一口气,侧头看看陈太忠,“李小文双规,张瀚的问题,正在研究,估计要监视居住,他问我,事情是不是到此为止。”
“那你什么意思啊?”陈太忠咂咂嘴,“戎艳梅和杨锐锋,就不打算动了?”
“杨锐锋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啊?”唐亦萱听得一时有点好奇,当事人中有戎艳梅的儿子,可是杨锐锋根本连头都没有冒的嘛。
“这个事情吧,它说来话长……”陈太忠扭头看看荆紫菱,觉得自己的事儿还是少让这个小丫头听的好,说不得站起身向门外走去,“你跟我出来一下,我跟你解释……”
见两人出去了,荆紫菱抬头若有所思地望望门口,嘴一撇,“谁稀罕听你的了?”一边说着,她一边拿毛巾擦擦手,站起身子,走到自己的小包跟前,摸出了手机……
过不多久,陈太忠一个人回来了,唐亦萱却是没见踪影,荆紫菱点头冲他笑笑,“呵呵,我爷爷说了,谢谢你的砚台,还说你要去素波的话,一定要到他那里去看看。”
“不是吧?这么快风向就变了?”陈太忠狐疑地看着她,一时有点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登时就警惕了起来,“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憋着劲儿……要算计我呢?”
“你!”荆紫菱登时就哭笑不得了,他的话让她有点无地自容,可她又没办法解释,索性又低头开始玩泥巴了,心中却是有些微微的纳闷,我怎么一见到这家伙,就有点失控呢?
敢情,荆以远一听说陈太忠写的是这几个字,心情登时大好,“呵呵,好啊,这几个字就不错,尤其是人字,居然有两个,哈哈,很不错……”
听到爷爷这么说,她才反应过来,书法的精要,其实是在气势和味道上,越是笔画少的字,越是难写,自己的爷爷原本就是想借鉴一些东西出来,陈某人写的这几个字,不但常见,而且也包含种种笔画在其中,尤其难得的是,有了重复的字,才越能从细小的差别中,品味到其中真谛。
如此一来,荆以远自然要高兴,可是他高兴了,荆紫菱却是觉得有点羞刀难入鞘了难道说,陈太忠早就想到这个了?他是故意不点破?
这一刻,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败,对她这个事事顺遂的天之娇女来说,接连在陈太忠面前吃瘪,是她无法容忍的这只是一个高中生啊!
唐亦萱没回来,是给蒙艺打电话去了,杨锐锋和陈太忠的梁子,她是知道一些的,原本也没跳出来偏帮的意思,可是,张瀚是中天集团之外她最看不上眼的,那人那天的表现也极其丑陋,既然杨锐锋跟张瀚关系匪浅,那么,推一把也就推一把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各怀心思
对唐亦萱提出追究杨锐锋责任的要求,蒙艺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他知道自己的嫂子虽然低调,但对凤凰市官场的动态,了解得是异常清楚的,既然嫂子说了,那个副市长没什么背景,随便收拾一下并不打紧。
随着花雨公司的丑行逐渐浮出水面,素波市这边也是越来越惊心,从目前已经了解到的事实来看,这件事情真的是丑恶得令人发指,若是有人有心推波助澜的话,足以在天南省引起相当的震动。
蒙艺倒是有心狠推一把,但这件事里牵扯的人和事实在太多了,所以他现在能做的,还是静观其变,不过,纵然是这样,以眼下的形势,挂一两个副厅也是很正常,杨锐锋的级别,正合适先拿来祭刀。
不过,对于戎艳梅的处理,蒙艺还是提出了不同的主张,“嗯,那个政法委书记,教子不严……也不能算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而且这个女人,我这边有点压力,先放一放她吧……”
不得不承认,纵然强如蒙书记,也不能事事如意,当然,他若是没有同时扛上范晓军和吴敬华,戎艳梅找来的人情,那屁都不算,可蒙书记既然防着那俩常委,这边还就只能暂时搁置了,官场里最大的忌讳,就是树敌太多。
范晓军和吴敬华已经找人给他递话了,大致的意思,就是说当时只是想扶植省里地企业。并没有考虑那么许多当然,说“涉及”就更不可能了。
只是,这些话都是从中间人嘴里说出来的,可信度值得怀疑,而且,那俩既然不肯亲自来解释。蒙艺也只有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草,真想把事情揭过,不能是你们这种态度!
所以,很有几次,蒙书记居然会假装听不懂“扶植省里的企业。是好事啊……”
可是,范晓军和吴敬华也有苦衷,蒙艺针对的是中天集团甚至只是中天下属的花雨,并没有说要将他俩如何如何。而且,现在事情还局限在政法系统……或者纪检委那里,也有轻微的涉入。
可以肯定地是,事情还在秘密地调查取证中虽然对天南省的高层来说,这个“秘密”已经被很多人知晓了,但秘密就是秘密!
这种情况下,他俩又怎么能主动亲自跑到蒙艺那里,自己认错?蒙书记随便来两句,他俩就绝对受不了,比如“这件事情好像不在你俩的职责范围内吧?你们怎么就能知道了呢?”
不懂装懂。那是要看运气,懂装不懂,那可就是艺术了。是的,办公室里的艺术,不懂这种艺术的人想混到副省级真地是凤毛麟角。
所以,范晓军和吴敬华只能硬着头皮挺着,也好显得自己问心无愧。但私下里。托出去的人情也不少了。
但是,蒙艺不这么看问题。无论如何,他算天南省的老大,他认为,你范晓军和吴敬华若是真的问心无愧,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大地话,就应该亲自来解释!
虽然,就算他俩亲自来解释,蒙艺的警惕也不会放低多少毕竟从这么多年的风雨中走过来了,“表面笑嘻嘻,背后扣扳机”的主儿他也见识了几个。
可是连解释都没有,那就是态度问题了,鬼才相信你俩不知道目前的形势呢,装……装给谁看呢?连这点诚心都没有,还指望我轻轻放过你俩,那我蒙某人也太犯贱了吧?
蒙艺来到天南之后,调子不算太高,但力道把握得还算不错,现在他想做的,自然是要自己这书记更强势一点,可是,天南省以前那些盘根错杂的势力,让他每每在下手的时候,都要思前想后一番。
眼下,他算是抓到了这二位不大不小的一个软肋,若是范晓军和吴敬华肯态度认真地服软,那么他就算搞定了其中一股举足轻重的势力,我蒙艺好歹也是见识过点场面有点智商地,你们若是真心服软,我难道就会愚蠢到赶尽杀绝吗?
但是,人家硬是不鸟他,只肯托人来递话,这还不是他自己的势力不够强大吗?一想到这个,蒙书记的牙根儿都恨得直痒。
说穿了,你俩不就是仗着身后地黄老吗?手里有牌心不慌,不肯伏低认小吗?切……拜托搞搞清楚形势再来作秀好不好?
不能不说,蒙艺这个思维,也是没有错的,假设一下,若是范晓军和吴敬华身后并没有黄老,面对省委书记的愤怒,他俩能再这么安稳地坐着,能这么算来算去吗?不能,吓都会吓死他俩!
可是,也不能说这二位没想到这一点,官做到这一步,基本都是算无遗漏了,就算他俩想不到,也有的是人想得到,然后通过各种渠道来提示两位领导。
但是,在想到这一点之后,这二位居然还能稳坐钓鱼台,那就不能不承认,他俩确实是在黄老身上寄予了很大希望,认为万一事有不谐的话,最终自保还是无碍地。
说穿了,就是这两位舍不得丢掉眼下地局面,还试图继续同省委书记分庭抗礼或者说打造独立小王国的局面,是地,他们舍不得丢掉手中已经拥有的权力,去毫不犹豫地拜服在蒙书记王霸之气的脚下。
矛盾吗?其实并不矛盾,他们心里承认,蒙艺是天南省的老大,但是又想极力保住自己的地盘,所以,自然不肯毫无原则地屈服,这才是矛盾激化的G点!
对于这一点,蒙书记看得很清楚,所以,他不想在戎艳梅身上分散什么精力,一个小小的地级市的政法委书记,身后有点势力,也是一帮老朽,眼下不宜计较,不代表以后不计较,嗯,先且由着她去吧。
这些话,蒙艺说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唐亦萱却已经领会到了三分,而且,蒙书记为了怕嫂子不开心,特意地解释了一下,“过了这阵风头,什么事都好说……”
这么一来,总算是可以回家了!唐亦萱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这两天她的三十九号人来人往热闹得有如菜市场,她当然清楚,大家都在撇清自己。
王宏伟通过电话,时不时地向她汇报着最新的案情进展,说实话,这个案子也让她越来越惊心,乃至于已经有些出离愤怒了:我唐亦萱居然遭到了这种人渣的侮辱?
没错,她很生气,非常生气,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凤凰市的人并没有错得太离谱反倒是素波的责任要大很多,而且,这里事后的应对很及时也很有力。
人家现在只求能不被波及,这个要求……不算怎么过分吧?她可不想被人也视作“瘟神”之类的异类,她只想让自己的生活继续平静下去。
她想告辞了,可是走进房间一看,陈太忠正斜靠在沙发上,有一眼没一眼地打量着荆紫菱,心里登时又不是滋味了:要不再等等吧,我得帮晓艳把花心的混蛋看好了……
这么一来,时间就过得久了,当荆紫菱基本把一团泥搞成一个花瓶样子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接近中午一点了,“呀,该吃中午饭了。”
她忙的时候,陈太忠和唐亦萱也没闲着,纷纷对各色电话做出了该有的解释,很短的时间内,消息就在凤凰市流传开了,看来这次的风波,已经快平息了……
失败一方的沮丧暂且不提,胜利的一方中心情也各自不同。
其中王宏伟无疑是比较苦闷的,这件事里,他冲锋陷阵在前,目标无非就是戎艳梅的位子而已,到现在虽然说属于胜利者阵营了,但人家那个位子基本上没有变动的意思,他锋利的牙齿、狠辣的手段却是被许多人看了一个真又真,比那些失败的也强